十一娘挑了挑眉,黑煞頓住話,滿臉喜悅,連叫幾聲好!


    好一會兒,他從激動中平複了心情,深吸一口氣,遠目眺望,似在與十一娘解釋又似在迴憶什麽,“少掌門為人精靈古怪,跟什麽人都能處到一起,人緣極好。第一次出任務時隻有十二歲,錯進了忠勤侯府,遇到了夙大小姐……從那以後,忠勤侯府的內宅成了他每日必去的地方,三年時間,風雨無阻。老門主得知後大怒,將他關在房中七日不予食物,自此後,少掌門再不去忠勤侯府,更勤於練功,他本有天賦,武功精進可謂一日千裏!後來,忠勤侯府出事,少掌門一夜消失!我們得來的消息……當日,忠勤侯戰死的消息傳來,忠勤侯夫人受不住打擊早產卻遇到難產一屍兩命,夙大小姐不小心打了燈著了火,與年僅三歲的小侯爺被燒死房中!”


    黑煞輕歎一聲,沉吟半響,又道,“老門主焦急尋少掌門被人鑽了空子下了黑手,病重難治,風月門亂作一團。這些年我走了很多地方,派出門內之人廣布大安疆土,卻一無所獲。”


    他垂眸,眼神帶著懇求和希冀,看著十一娘,“小姑娘,你若知道我們少掌門的下落,可能告知與我?風月門上下定感激不盡,奉姑娘為上賓!姑娘但有差遣,我風月門上下莫敢不從!”


    十一娘卻從他的話中找到了困惑自己一個月而不得結果的答案,原來,那白衣女子真的是忠勤侯府的人,與夙二小姐長的一樣是因為他們的爹是親兄弟,她們有著血緣關係!


    因為那白衣女子是忠勤候夙扶風的嫡長女——夙思岫。


    “原來如此。”


    十一娘抬頭,一笑,“你們找他做什麽?找到他後再拆散他們?”


    黑煞一怔,似沒想到十一娘給他的不是答案而是問話,微一頓後笑道,“小姑娘誤會了,我們找少掌門隻是想讓少掌門迴來繼承風月門,老門主大限將至,少掌門再不迴來,怕是無法見到老門主的最後一麵了,所以……”


    他單膝跪地,抱拳,“還請小姑娘告知少掌門現在何處?”


    黑衣男子與白衣女子形影不離,白衣女子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黑衣男子所在的地方,要找他們——不難!


    隻是……


    十一娘低頭看他,神色慢慢染上凝重,“我能信你幾分?”


    黑煞毫不遲疑一把扯下臉上麵罩,舉手立誓,“我黑煞向天發誓,除找少掌門外絕不做任何事情,若違此誓,讓我死無全屍!”


    古人敬奉神靈,死無全屍可謂最毒的誓言!


    十一娘扶他起來,趁勢在他耳邊低語,“夙大小姐目前在清水鎮,你隻需多留意七彎巷最裏一戶……”


    黑煞眼睛漸漸發亮,待十一娘說完,滿臉都是激動之色,連聲道,“多謝小姑娘,多謝小姑娘……”


    十一娘朝他淡笑點頭,“如此,就此別過。”


    十一娘轉身往外走,即將出巷子的刹那,耳邊傳來一句輕喃,“上次清水鎮,風月門接下的生意發出人是夙扶雨。”


    十一娘腳步一頓,眸底寒光忽閃,出了小巷拐個彎上了街道,走入人潮之中。


    時光已近午時,十一娘挑了家酒樓,進去點了兩個菜一碗米飯,準備吃完午飯再逛一逛,看京城有沒有什麽適合清水鎮種地的種子。


    正吃著,兩個夥計推搡著一男一女從包間出來,邊推邊罵,“一個瓜一百兩,簡直想錢想瘋了!走走走!”


    “小哥兒,我們這瓜真是寒瓜,千金難得,賣一百兩已經是賤賣……”男的是一個五十歲的老漢,聽到夥計的話辯駁。


    女孩是位比十一娘大上兩歲的姑娘,沉著臉,嘴唇抿的緊緊的,小心扶著老漢,瞪著那夥計。


    夥計擺手,“行了行了,胡老漢,我是看在咱們一個村子的份上將你引來做生意的,你倒好,一個瓜想賣出天價,壞了你自己的生意不說還得罪了我們的老顧客,以後啊,我可不敢再幫你了。你們走吧!”


    “小哥兒,你給通融通融,一百兩不成,那……那五十兩也成!”老漢咬牙,手裏抱著一個麻布袋,看形狀是個圓不溜秋的東西。


    夥計依然擺手,“不成不成!人員外爺說了,你這瓜顏色皮相都不對,他能出十兩已經是高價了!再多給不了!你要賣十兩……”


    “十兩……真是不能賣啊!我們還指望拿這銀子去救源哥兒……”老漢一臉哀求,“小哥兒,你再去跟員外爺商量商量……”


    “我掏一百兩買下你這寒瓜好不好?”夥計沒好氣的瞪了父女二人一眼,“我剛才因為幫你們說了兩句話差點被掌櫃的給攆了,你還想讓我去說,非想看著我被我們掌櫃的辭了才舒坦是不是?走走走,想賣你們去別家賣去!我們這不收了……”


    “你忘恩負義!你小時候要不是我哥救你,你早死了!讓你幫個忙就左推右推的……爹,我們不求他!我哥說了這瓜拿到有錢人家去賣,一千兩也賣的,我就不信賣不成!”女孩兒氣唿唿的瞪了夥計一眼,拉著老漢往外走。


    拉扯間,不小心撞上了迎麵進來的主仆二人,女孩兒沒防備,被撞的一個趔趄,往後倒去,手下意識伸手胡亂抓東西,隻聽“撕拉”一聲,將男人的衣袖扯破!


    “呔,走路沒長眼睛啊?看到我家少爺還敢撞!簡直活的不耐煩了!還不跟我家爺道歉!”男人身邊的下人一臉橫氣,居高臨下指著女孩兒!


    “娘的,給老子廢了……等一等!”男人看了抓著自己衣袖坐在地上的女孩一眼,嘿嘿笑了兩聲,揮了揮手,大方道,“看你是個女子的份上,陪爺喝杯酒,這衣服爺就不讓你賠了,怎麽樣,小美人兒?”說著,伸了手去摸女孩兒的臉蛋兒。


    女孩劈手打掉男人的手,將衣袖扔在他臉上,“呸,齷蹉!”


    十一娘微眯了眯眼,收迴要扔出去的筷子。


    “臭娘們兒,給臉不要臉!來啊,給爺把人抓起來!”男人一把抓下糊在臉上的衣袖,狠狠扔在地上,大聲道。


    老漢忙上前將女兒護在身後,攔住男人的幾個爪牙下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想幹什麽?”


    “幹什麽?”男人撇了老漢一眼,哈哈大笑,“我這身衣裳是雲織坊的新品,價值千兩,老頭,你拿的出那麽多銀子嗎?”


    “你騙誰,一件衣服能值一千兩?”女孩從老漢身後站出來,瞪著男人,“拿不出又如何,你到底想怎麽樣?”


    “小姑娘,這位爺可沒說謊,這衣裳是雲織坊新出的隻這麽一件,用的上好的香雲紗,一千兩怕還是少說了的。”一個見識廣的客人一臉同情,小聲提點父女倆。


    男人肆意的將女孩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嘿嘿淫笑,“我想怎麽樣得看你想怎麽樣了?你若乖乖的,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花轎接你入門當我四房姨太太;你若不乖……那我就隻能硬著來了,小娘子,你說你要怎麽樣?”


    夥計見勢不好,忙往後躲在人群裏看熱鬧。


    “你……你休想!”女孩的臉上終於露出驚惶,拉著老漢的衣服叫,“爹……”


    男人笑,往前走幾步,父女倆往後退幾步,“怎麽知道害怕了?早陪爺喝幾杯酒不就什麽事都沒了,這會兒……怕也晚了!”


    “這位爺,我們撞到你是我們不對,你這衣裳……我們賠!”老漢看著幾個嚴陣以待的仆人,也有幾分慌張,將懷中的麻袋往男人麵前抱了抱,“這位爺是個識貨的,定認得這個東西,是我們精心培育出來的,一年隻得這麽一個……”


    “什麽破爛玩意兒也敢拿來糊弄我們爺?!”男人身邊一個下人一把推開老漢,將他的手連同麻袋裏的東西打翻在地!


    “啊!”女孩驚叫一聲撲了過去,以身當肉墊被麻袋砸在胸口,臉色一白呻吟出聲,“唔唔……”


    “秋兒!”老漢忙過去將女兒扶起來,“秋兒,你怎麽樣?胸口疼不疼?”


    女孩搖了搖頭,“爹,我沒事,快看看瓜有沒有摔壞?我們還得靠它去救我哥呢。”


    老漢的神色變了變,唔了一聲,扯開麻袋口朝裏麵仔細看了半響,抬頭對女兒說,“沒事,一點事都沒有。來,快起來。”


    老漢將女兒扶起來,將麻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把裏麵的東西抱出來,小心放到桌子上,對男人道,“這位爺,您瞧,這是我兒子辛苦種出來的寒瓜,跟貢品是一個品種出來的,在外麵也能賣得一千兩銀子的,就與你做衣裳的賠錢。”


    第二次聽到寒瓜這個詞,十一娘心裏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熟悉感,探頭去瞧,卻隻見老漢小心翼翼的護著桌上一個東西。


    “這黑不溜秋的是什麽東西?”男人掃了眼桌上的東西,撇了撇嘴,“你當爺沒見過真正的寒瓜嗎?今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真正的寒瓜是青綠相間,哪像你這個黑乎乎的一團,還想來蒙騙爺!來啊,他們拿不出銀子,將她帶迴府去,留著給爺暖床!”


    “是,少爺!”一群下人笑的淫蕩,擼了袖子朝女孩兒走去。


    十一娘起身,扔了塊銀子在桌子上,正要出手救人,不期然老漢去攔那群人讓開了視線,一個略長的橢圓形黑色物體就那樣出現在十一娘眼前,讓她一怔之下,眼睛驀然大亮!


    竟然是西瓜!


    男人口中的黑不溜秋實際上是西瓜中的一個品種——黑美人兒!


    與一般的西瓜不同,也難怪沒見過西瓜更多品種的男人不認識!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女兒!”老漢去拉人被人推出來,其他幾人將女孩團團圍在中間,男人得意的看著老漢,“老頭,爺勸你識相點,爺收了你閨女自然不會短了她吃喝,每月再給你幾兩銀子過活;你再煩爺,小心爺睡了她再把她攆出來,到時候叫你落個人財兩失,到時候可別怪爺沒提醒你!”


    “畜、畜生!”老漢指著男人大罵,“我去告官……”


    周圍人靜靜的看著,沒一個敢出聲幫忙。


    “有錢能使鬼推磨!”男人毫不在意,還做了個請的姿勢,“你去,盡管去!看爺怕不怕你!”


    “你們想的美,我就是死也不會入你家門……”女孩被幾個仆人抓住胳膊摁著壓了過來,掙紮不開,“放開我!放開我!”


    “你們放開我女兒!放開她……”老漢撲過去拉扯,被仆人一把推開,“老不死的,滾一邊兒去!”手下提了一條凳子朝被推開的老漢砸了過去。


    “爹!”女孩驚叫著。


    十一娘臉色驀然一沉,身形移動,將老漢拉到安全位置,仆人打了空,身子不受控製的往前趴去,頭臉重重撞在地上,下一刻,哀嚎聲起,“哎喲,我的鼻子!我的頭!”


    “哪裏冒出來的小丫頭?敢壞爺……”男人正在發威,不屑的掃了十一娘一眼,卻不想看到十一娘眼中的寒光嚇的頓時止住了聲。


    “老伯,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謝謝姑娘。”老漢一臉感激,十一娘笑了笑,走上前去,“一千兩,拿著錢,滾!”十一娘將銀票拍在桌子上,目光陰冷的看著男人。


    男人咧了咧嘴,伸手抓了銀票,對幾個仆人道了聲,“走。”


    率先出了酒樓,腳步之快如後麵被什麽追趕一樣。


    幾個仆人麵麵相覷,被女孩扯開了才悻悻然的出了酒樓去追自家少爺,“爺,咱們都得手了,您怎麽……”跑了?


    男人反手給了問話的人一巴掌,“你們沒看到那丫頭的眼光,那是殺過人才有的眼神,你們想害爺為了一個女人丟了命嗎?!廢物!”


    娘的,不過是出來喝杯酒還能碰到這樣的人,真他娘的晦氣!


    幾人再不敢出聲,卻以眼神交流起來,那出來的丫頭還沒那小娘子大,哪裏有那麽可怕了,說來說去,還是他們家少爺太膽兒小!


    “爹!”


    女孩撲過來,驚魂未定,抓著老漢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老漢安撫了女兒,朝十一娘道謝,十一娘擺了擺手,指著桌子上的黑美人兒道,“老伯,你這個瓜賣我如何?”


    “這……”老漢一愣,還沒說什麽,他身旁的女孩突然出聲道,“爹,不能給她,她也沒安好心!”


    “秋兒!不許胡說!”老漢臉色一沉,看了女兒一眼,女孩撅著嘴,“咱們受欺負那麽久她都不出聲,這會兒指名要咱們的瓜,肯定是……”


    “你還說!”老漢甩開女孩的手,“人姑娘好心救了我們,到你嘴裏反倒是欺負了咱們,你哥平時教你的那些道理你都學到哪裏去了?”


    “那瓜是救哥的唯一希望,爹把瓜送給了她,哥怎麽辦?”女孩半步不讓,盡管臉上還殘留著未褪去的蒼白,眼神卻格外執拗。


    甚至,噔噔噔跑過去將瓜放迴麻袋,抱入懷中,瞪著十一娘,“我可以賣了給她當丫頭報恩,但這瓜不行!”


    十一娘不禁莞爾一笑,隨即想到什麽,眼神有些恍惚,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雖然害怕的身子在顫抖,卻依舊執拗的擋在她身前,賣身救她的元娘。


    “你剛才不是在賣瓜嗎?我出一千兩,你把瓜賣我,拿銀子去救你哥,如何?”十一娘笑。


    女孩一愣,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你說什麽?你願意出一千兩買下它?”


    十一娘點頭,她能一千兩買下來就有把握讓錢生錢!


    女孩又問,“不騙我?”


    十一娘從懷中掏出銀票,點了十張遞給她,“一百兩一張,京城匯豐錢莊的票號,大安三十六府皆可兌換銀子。”


    “真的給我?”


    “嗯。”


    女孩恍惚著伸手去接銀票,鬆了手中的麻袋,十一娘忙一把抱住,噓出一口氣,好險!


    女孩瞪大了眼看著手中的銀子,僵著脖子轉頭看向老漢,“爹!爹!咱們有銀子了!咱們有銀子救我哥了……爹!哥有救了!”


    說著,突然哭起來,老漢亦是雙眼通紅,拉著女兒跪下來磕頭,“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十一娘一手將西瓜抱在懷裏,騰出一手扶老漢起身,“老伯無需多禮,救人要緊,何況,你的這個瓜確實是寒瓜,不過是寒瓜的另一個品種,在大安境內是獨一份,賣一千兩雖貴,卻是值得的!”


    聞言,老漢一怔,抹了把眼淚,“那孩子……那孩子……”


    “我就說我哥不會騙我們的,是真的值那麽多!”女孩一臉眼淚,眼中卻是喜悅的,看向十一娘時也沒了剛才的不滿,嘭嘭磕了兩個頭,“剛才是秋兒的不是,秋兒給姑娘磕頭了,謝謝姑娘肯花一千兩買下它,它是我哥一年的心血!沒了它,我哥……”


    “秋兒姑娘不必如此。”十一娘將女孩扶起來,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與老漢道,“老伯,我能見見種出這種瓜的人嗎?”如果能結合她在現代的理論和這人的實踐,批量產出西瓜出售,那麽……


    這麽大的商機,她錯過豈不可惜!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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