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駐在金羽城的獵人,包括工會下屬和自由獵人共有一萬餘名,能在這個圈子中被人熟知,而且擁有自己綽號的家夥,無疑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


    金展就屬於這樣的人。


    龍類的正麵衝鋒普遍都是它們威力最大的招數之一,因為速度快,破壞力強,獵人將其稱之為龍車。而“站台”無疑就是逢車必停之處。金展使一口厚重的大劍,揮動起來僅憑氣浪就能折斷周圍的草木。他的戰鬥方式極為狂暴,喜歡正對著怪物的龍車大膽地蓄力斬擊,當頭挨了一記重劍的怪物即使不被從中劈開,也會被砸到地麵上,硬生生地停住龍車。這種戰鬥方式十分危險,因為時機稍早或稍晚都會讓麵前這位彪形大漢在一瞬間被碾成肉泥。


    金展停過南方雪山詭秘莫測的毒怪龍的龍車,硬抗過西南沼澤中土砂龍堅硬的頭殼,甚至連大地女王雌火龍都被斬落在他的重劍下,然而他並沒有被碾碎,而是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


    周圍的獵人低聲地互相交流著,就在剛剛,幾隻脾氣暴躁幾欲對封塵反辱相譏的隨從艾露悄悄地撤迴了腳,收斂了神色。並不是因為見到有人替自己出頭而心下寬慰,而是因為此時出頭的人是金展。


    這個高大的獵人擁有和他的戰鬥方式一樣的暴烈性格,和他的重劍一樣的淩人氣勢。貿然前去能否出得眼前的一口惡氣不說,惹怒了金展這隻大爆桶無疑是得不償失的。


    眼見封塵被“站台”高大的身軀堵在門板上,手被牢牢地抓住,成璟有些急了:“這位獵友,封塵的家鄉比較偏遠,沒有見過艾露族,他剛剛一時驚訝,全是無心之言,並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那就是說,這個小子認為自己並沒有說錯嘍?”金展睨著眼道。


    “不……不是這樣的。”作為一個獵人,成璟還是太年輕了,再加上他一直都跟在莫林執事長身邊,閱曆並不多,對這樣威懾性質的反問,他並沒有能夠下台的方法。不知該怎麽辦的成璟隻好喚著封塵:“喂,小子!你也道個歉啊。”


    “對……對不起。”盡管對金展盛氣淩人的態度有些不忿,但封塵畢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紈絝公子,自己有錯在先,他便老老實實地對廳內的眾艾露道了歉。


    “黑子,這個道歉你買賬嗎?”金展站直身體,雙手抱胸,俯視著比他矮了兩個頭的封塵。


    遠處的毛色黑亮的艾露從鼻子裏擠出一個“哼”聲,那聲音雖然充滿了囂張和不屑,但配上艾露族尖細而奶氣的嗓音,竟然讓封塵覺得有五分的可愛。


    “我的隨從不答應,這件事情可沒法就這麽算了。”高大的金展嘴角斜向一邊,同樣地給了二人一個冷笑,不過這個冷笑便隻有囂張和不屑了。


    強忍到現在沒有多說一句話的封塵終於忍不住了:“你隻是來挑事的吧?”他認得這種嘴臉,毛皮販子在和老爹講價的時候,也總是會擺出一副刻意挑刺的表情。


    “封塵不是這個意思……他想說的是像您這樣強大的獵人,為什麽要和他這樣的孩子一般見識呢?”成璟還在試圖緩和著場上的氣氛。


    金展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少年,原本以為他就是一個沒心沒肺口不擇言的蠢貨,沒想到他能夠有膽量一邊直視自己,一邊對自己問出那句帶著嘲諷的話。


    “你看見這個了嗎?”蓄意挑釁的獵人指著自己的胸口,藍色的鎧甲胸口處有一枚獵人工會的徽章,他指著徽章上的四顆金星,“他們叫我‘站台’金展,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能讓那些敢撞我的龍統統吃我麵前的土。獵人尊崇的是強者,我夠強,所以我有資格在這裏為任何人抱不平。”


    “所以呢?不管我說了什麽,你要在這裏揍我嗎?”少年反而沒有先前那樣緊張了,自己認錯在先,繼續死纏爛打的獵人便像那些毛皮販子一樣,惡心得令人生厭。


    “獵人準則在上,我當然不會在這裏揍你一頓,這麽做對我沒有什麽好處。”話是這麽說,但是金展卻愈發地平靜了,他的表情就像看著已經被自己一刀兩斷,但仍在不停地抽搐的怪物,“但是你要付出代價,否則的話,我的黑子不會答應,這裏所有的隨從艾露都不會答應,你們覺得如何?”


    最後一個問句是他對身後的獵人和隨從說的,大廳裏此起彼伏地一陣附和聲,有一些是激憤和瞎起哄的隨從,更多的則是迫於金展強大的壓力不得不發聲。


    “那你要讓我付出什麽代價呢?”封塵身高不夠,但是氣勢上並不輸給四星獵人。


    “他什麽都不用付!”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大廳另一側驟然響起。


    初次聽上去,女孩的聲音更像是一隻艾露族,聲音尖尖的,嗲嗲的,帶著家貓特有的慵懶和細膩。這也是封塵在大廳裏的艾露中四處尋找,卻並沒有找到聲源的原因。


    接著,女孩擠開了人群,紅色綴白的連衣裙就像艾露柔軟的毛發,高高紮起的羊角辮就像艾露尖尖的靈活的耳朵,背後的長柄小錘隨著走動晃來晃去,就像艾露靈活的尾巴。


    一直到女孩蹦跳著來到事件的核心處,封塵的麵前,少年才將那個奶聲奶氣的斷喝和麵前這個跳脫的女孩聯係到一起。


    “小女孩家家,怎麽到這裏來指手畫腳?”金展有些不悅,先前他已經想要把自己的條件說出來了,那是讓年輕獵人成璟和封塵小鬼雙雙出醜的好主意,此時卻被不知哪裏來的小姑娘給破壞了氣氛。


    “你剛剛說,獵人尊崇的是強者。”女孩慵懶而奶氣的聲音響起來,她一挺胸脯,把一枚小巧的工會胸針顯露出來,“我也是獵人,當然可以管。”


    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也是獵人?金展定睛一看,卻放心了下來,那徽章上和自己一樣,分明是四顆閃閃的金星。高大的獵人輕輕地“嘁”了一聲,女孩的年紀分明隻有十五六歲,除非她打牙牙學語的時候就開始狩獵,否則根本不可能獲得這麽高的等級評定。


    “小姑娘,光憑獵人徽章可嚇不死人,把你爸爸媽媽的徽章收起來,弄丟了可要挨揍了。”金展不耐煩地揮揮手,讓女孩走開。


    “誰說我不是獵人的?”女孩一歪頭,嘴用力地撅起來,她拍拍手唿喚道:“貓貓?”


    從封塵進門算起,紅衣女孩是第二個在大廳中說出“貓”這個字的,但不像封塵的突兀,女孩說起來那麽自然而然,甚至直到話音落下,連大多數敏感的艾露都沒有萌生出被冒犯的感覺。


    她並不是在對大廳中所有的艾露貓說話,她喊的是一隻特定的隨從,準確地來說,是她自己的隨從。


    “來了,主人!喵!”同樣尖細而慵懶的聲音從大廳另一側傳來,但幾乎是話音剛落,一隻身著紅色短裙的的女性艾露便穩穩地停在了眾人的麵前。


    大廳有百餘米長,但女孩的隨從艾露卻隻用了不足十秒就飛奔了過來,看她麵色不變,氣息穩定的樣子,似乎還有餘力。金展觀察到被稱作“貓貓”的隨從眼神銳利,站穩後身體微屈,四肢隨時準備發力,背後短刃寒光隱現,似乎也並非凡品,這隻隨從分明是久經戰場,深諳戰鬥要領的高級隨從,但卻被這個小女孩隨意地喚為“貓貓”。金展有些啞然的同時也心生警惕。


    “這是你的隨從?”高大獵人半信半疑地問。


    女孩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對紅衣的艾露說:“貓貓,你告訴這個胖子,我是不是獵人?”金展當然不胖,他高大的身軀和健壯的肌肉正是他強大的表現,但他既不願和這個忽然出現的小姑娘多做口舌之爭,又不想自己被這個牙齒還沒長齊的女娃這般數落,言語吞吐之間,居然重重地咳了一下。


    貓貓墨綠的眼睛望著主人,期待得到些暗示,卻見到紅衣女孩把頭點成了啄米的眠鳥,羊角辮在兩側上下甩動,紅色的頭繩險些就要崩開。


    得到了主人過於明顯的指令,貓貓便麵色安然地答道:“主人當然是強大的獵人了喵!”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二人剛剛在大庭廣眾之下完成了一次串供。


    “我就說吧。”聽見了肯定的迴答,女孩眉開眼笑,她把背後背著的那把精致的長柄小錘解下來,“砰”地一聲放在地上,雙手搭在錘柄上,站累了似的靠著錘柄支撐著自己的重量。


    “砰”的一聲是地麵發出的聲音,就在紅衣女孩將錘子輕輕地放在地上的同時,花崗岩鋪成的大理石地板好像遭到了土砂龍的踩踏一般,沿著錘頭的外簷深深地陷下去。不但如此,從錘痕的四周蔓延出道道裂痕,最長裂痕直接從一塊近一平米的岩磚中間穿過,將堅硬的花崗岩一分為二。


    “啊呀!”女孩驚叫道,似乎沒有料到自己輕輕一放會有這麽大的威力。她驚得往後一退,幾乎就要放開了手中的重錘。不過她最終生生地止住了接下來的動作,用一聲清咳掩飾了自己的失態。


    女孩對金展翻了個白眼,示威似的大聲說著:“這是什麽破地磚,這麽脆?”


    滿廳的獵人和隨從盡皆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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