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濃濃的夜色裏,一個女生邁出了公寓樓大門,向他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借著路燈的光亮,他望見那女生一身時尚的衣服,一頭時髦的燙發,耳根上還閃著亮光。並且,那女生還沒走到自己跟前,他就已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水味。

    他心裏不禁感歎道:“芳兒的改變想必都是環境所致吧。”望著那走近的女生,他又暗道:“可能,她的室友都是如此穿衣打扮吧。”

    隻見那女生走到距離他兩米處就停下了,望著他愣了片刻,然後開口迷惑地問道:“你……你是?”

    楚文諦向前走了幾步,靠近那女生,望著她平靜地說道:“你是林芳的室友吧?”

    那女生望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睛裏的驚疑之色越來越重了。

    楚文諦猶豫了片刻,然後開口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我是林芳以前的男朋友,也許……也許一直都是。我叫楚文諦。”

    那女生一聽,吃驚地望著他,惑然問道:“你是她以前的男朋友?這……”

    楚文諦靜靜地說道:“你認為我有必要騙你嗎?”

    那女生見他表情嚴肅,態度認真,這才有些相信了,緩緩說道:“可是她……她好像從沒給我們說起過你呀。我們隻知道她是大一下學期和經法學院的一個男生開始談上了,好像……好像是那個男生一直在追她。而且,我們都以為她上大學以前從來沒談過戀愛。沒想到……”話沒說完,她卻不再說下去,目光忽然落向了四周,又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楚文諦聽後,心裏既悲傷又欣慰。他悲傷是因為他想不通林芳進入大學以後為什麽不向室友們說她戀愛的情況,難道她從那時起在心底就已經開始不承認自己和她的關係了?而他欣慰卻是因為他感覺林芳正好和自己心心相印於這一件事情,隻因他上大學之後也沒把自己以前的戀愛告訴任何人。而他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心早已死去,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但他心裏還是有林芳的。然而林芳那樣做絕不可能和他是同一個原因,她一定是受到了什麽影響,或有什麽別的原因。

    但——————這一切還有意義嗎?林芳都已經永遠地離開了自己。

    正當他開始發愣之時,那女生忽然說道:“你如果有事要問我的話,咱們去別的地方吧,這裏人多,說話不方便。”

    他這才驚醒了,連聲說道:“行行,隨便找個沒人的地方吧。”

    那女生望著他說道:“那你跟我來吧。”

    於是,他跟著那女生轉過公寓樓走到了樓的背後,來到了一塊寂靜的空地上,兩人停下了腳步。

    那女生轉過身,望著他開口問道:“你星期六晚上是不是往我們寢室打過電話?”

    他點頭說道:“沒錯。那……是你接的電話?”

    那女生也點頭道:“是的。我叫呂澄欣。”她向楚文諦掃望了一眼,又繼續說道:“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打過電話之後,林芳就一直沒迴來,我們以為她依舊和經法學院那個男生在一起——————對了,那天晚上我忘了告訴你,她這學期來校後不久就和那個男生同居了,好像在校外租了一間房吧,在什麽地方我們都不知道,因為她很少告訴我們。你打過電話的第二天星期天她也沒見人影,但以往周末她都會迴來一兩次的。所以,一個星期除了上課之外其它時間我們都見不到她人。我原本想,星期一上課就會見到她了,沒想到星期一去教室上課,在路上我聽許多人都在議論說有個女生在教學樓跳樓了。沒多久我們才知道是林芳她……她出事了。聽說那天早上天剛亮教學樓門剛打開時,有人看見她上到了七樓,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跳了下去……唉,她出事之後,我們寢室這幾天一直陰沉沉的……我們都想她……”她說著說著,眼淚已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了。

    楚文諦聽得又愣住了,他雖然站著一動不動,但是他的心卻在不停地顫抖著。

    他忍住悲痛,開口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事情已處理得怎樣了?”

    呂澄欣用手抹了抹眼淚,哽咽著說道:“昨天,警察和法醫都來了,沒想到法醫經過驗屍說林芳她已經……已經懷孕兩個月了……他們在她身上找出了一張紙條,可能是林芳寫的遺言吧。大概意思好像是說她已沒臉再繼續活下去了,她對不起愛她的人,他恨拋棄她的人……”她頓了頓語聲又繼續說道:“最後警察確定她的確是跳樓自殺的。所以,今天中午,林芳的屍體已經運交給了她的家人,準備做善後處理。”

    楚文諦靜靜地聽著,忽然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個男生叫什麽名字?”

    呂澄欣憤然說道:“他叫陳煥甫,是經法學院的,那男生簡直連畜生都不如!是他害死了林芳!聽說林芳出事前幾天,他和另外一個女生又搞上了!”

    一聽她這麽說,楚文諦一邊念著“陳煥甫”三個字,一邊將拳頭捏的“格格”直響,眼睛裏已快冒出了火!

    隻聽呂澄欣繼續歎聲說道:“可憐林芳被他害得……林芳的確是個好女孩,文靜乖巧,我們寢室的姊妹們雖然平時瘋言瘋語。打打鬧鬧的,但我們的關係一直都不錯,也都很照顧……”

    楚文諦雙眼冷冷地望著遠方,忽然問道:“那個陳煥甫現在在什麽地方?”

    呂澄欣聞聲望著他那冰冷的臉,心裏竟然升起了一陣寒意,感覺麵前的楚文諦有些可怕,她遲疑著說道:“他……他……我也不知道,我想他肯定是嚇得躲起來了吧。哼,他再躲也沒用,學校處理完林芳的事情,接下來就該收拾他了!像他那樣的人學校怎會讓他再繼續留在學校裏!不開除他才怪呢!”

    楚文諦又問道:“那我怎樣才能找到他?”

    呂澄欣有點驚慌地說道:“你真要找他?”

    楚文諦轉過目光望著她,道:“你放心,我不會失去理智的,我隻想和他好好談談。”

    呂澄欣一聽,暗鬆了一口氣,然後緩聲道:“林芳的事學校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學辦可能會找那個陳煥甫談話,讓他辦退學手續,你可以去學辦找他。”她緊緊地望著楚文諦又道:“你千萬不要衝動,不能做什麽傻事呀!”

    楚文諦望著她說道:“放心吧,我不會的。”

    呂澄欣點了點頭,好像又想起了什麽,又道:“對了,林芳的父母今天來寢室帶走了她的東西,他媽媽聲音都哭啞了,告訴我們說後天為林芳開追悼會,然後將屍體火化,大後天上午就運往墓地了。我們班幾乎所有人到時都去送林芳,你去不去?”

    楚文諦一聽,心裏一驚,心念又快速地轉動著,良久良久還是想不出自己是能去還是不能去。他忽然望著呂澄欣說道:“我……我今晚上再想想吧,因為……我和她的關係比較特殊,而且那種場麵我不知道自己到時會有什麽反應,所以……”

    呂澄欣一聽,心裏很是納悶,暗道:“虧得你還是她以前的男朋友,不想去送林芳幹脆就說不去,幹嘛還要編什麽理由……”她望著楚文諦暗中歎息一聲,說道:“那好吧,你想好了就給我們寢室打個電話吧。”

    楚文諦點了點頭。

    呂澄欣用失望的眼神忘了他一眼,見他眼神呆滯,又是一聲輕歎。

    她卻不知道楚文諦心中的為難之處。楚文諦何嚐不想去見林芳最後一麵!隻是他想到,跳樓的人一般都會摔得很難看,他去若望見了殘缺不全的林芳指不定會有多難過。殘缺不全的林芳在他心裏會永遠留下印記,而他卻想將林芳以往乖巧可愛。完美無暇的形象永遠留在心裏!

    而更重要的是,他想和林芳單獨呆一會兒,說不定還會有話要說給林芳聽。而追悼會那樣的場麵顯然不行。雖然他說今天晚上會再想想,但其實他心裏已經打算好了。他想大後天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自己再到林芳的墓前獨自去呆一會兒,那樣會更合適些。

    他想單獨和林芳呆一會兒,和她說說話。

    呂澄欣見楚文諦又發愣了,便開口問道:“你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

    楚文諦馬上驚醒了,道:“再沒了吧。”他望著呂澄欣正注視著自己,連忙又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你若還有事就快迴去吧。”

    呂澄欣道:“沒關係的,我也不是很忙。那你……你今晚住哪兒?”

    楚文諦沉思著,道:“學校外的旅館不是挺多的嗎,我不愁沒地方睡覺。”

    呂澄欣望著他又問道:“我都忘了問你,你——————在上學,還是……”

    楚文諦道:“我在南方上學,一聽林芳出事了我從昨天下午一直坐火車就趕了過來。我……我是偷著跑出來的,學校根本就不知道。”

    呂澄欣望著麵前這個精幹冷酷。風塵仆仆的男生,目光中不禁露出了吃驚與敬佩之色。

    呂澄欣道:“那好吧,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有事打電話。”

    楚文諦道:“好的,再見。”

    然後,兩人就告別了。楚文諦走向了校外。

    漫步行走在校外的大街上,楚文諦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因為在高中三年歲月裏,他和林芳的腳步散布在了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這條大街當然也不例外。如今他一個人走在這條大街上,心裏一片淒涼。

    走著走著,他忽然望見前麵有幾家招待所,便停下了腳步,沉思了起來。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會有過家門而不入的一天。

    他家就在這座城市裏,從此處坐出租車一會兒功夫便能到家,可是他不能迴家。

    他和林芳的戀愛,雙方的家人都不知曉。他隻是告訴父母說林芳是自己班裏的同學,也是自己的好朋友。因此,他每次將林芳帶迴家,父母非但對此沒有多想反而對林芳很熱情。

    如今,自己心愛的女孩林芳出了這樣的事,他更不打算告訴父母。他從學校偷著跑出來,徘徊到了家門口,他也不打算將此告訴父母。

    因為,父母若得知了自己和林芳的一切,得知了自己此時的所作所為,指不定會把自己怎麽樣。

    雖然如今的他很順從父母,可是現在他已長大成人了。對他來說,順從父母重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更重要。

    這便是他此時此刻新產生的想法。

    此時,他站在路邊上,心想為了避免被哪個熟人認出來,還是趕緊躺進招待所裏為好。

    於是,他馬上起步走向了最近的那家招待所,開了一間房,躺在床上開始休息了。

    他剛往床上一躺,頓時便感覺全身舒暢至極!他這才想到從昨天下午一直到今天,自己坐了一整天的火車。這時,他終於感覺到疲憊了。

    他暗忖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去找陳煥甫那畜生算賬!”

    想到這裏,他馬上脫了衣服,鑽進了被窩,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他被一陣陣手機鈴聲吵醒了。

    他用手揉了揉朦朧的眼睛,然後拿過手機一看,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皺著眉,接通了電話。對方是一個女生。

    隻聽那女生很禮貌地問道:“請問你是楚文諦嗎?”

    楚文諦一聽,馬上開口道:“是我。你是?”

    那女生道:“我叫項敏,和林芳是同一個班的。你明天早上八點在我們公寓樓下等我行不?我有東西要交給你,是林芳留給你的。”說話的語氣聽來有些沉重。

    楚文諦聽罷,心中一震,連忙問道:“她留給我東西了嗎?是真的嗎?她為什麽會交給你了呢?”

    項敏道:“有什麽話等明天見麵再說吧,電話裏說不清。你記好了,明早八點,我們在公寓樓下見。”楚文諦道:“那好吧,謝謝你!”

    項敏道:“嗯,再見!”

    楚文諦也迴了一句“再見”便掛斷了電話。然後他看了看表,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鍾了。

    打完這個電話後,他再也睡不著覺了。他怎麽也想不到林芳還給自己留下了什麽東西!會是什麽東西呢?他心裏不斷地猜想著。這個電話的確讓他感到一陣意外。

    但是,他心裏卻漸漸地更難受了……

    第二天,天氣十分晴朗,這個世界依舊按原樣繼續著。

    太陽照樣升了起來,朝陽映紅了東方。可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林芳了。

    若不是知道林芳給自己留下了什麽東西,楚文諦早上差點兒都起不來了。

    七點半的時候,他走出了招待所,在附近的飯館裏隨便吃了點早餐然後就走向了學校。

    快八點鍾時,他又走到了林芳所在的公寓樓下。馬上,樓門口的一個穿衣打扮還算樸素的女生向他走了過來。

    那女生走到他麵前望著他問道:“你就是楚文諦?”

    楚文諦點了點頭,目光在那女生臉上停留著,隻見她滿麵哀傷之色,臉頰上竟隱隱還有兩行淚痕!

    隻聽那女生又道:“我就是項敏。昨晚上我們班的呂澄欣來我們寢室說她見到了林芳以前的男朋友,就是你。她說你聞訊匆忙坐火車趕了過來……林芳她……她果然沒說錯,你真的來找她了……”她說著說著,竟然用手捂住嘴小聲哭了起來。

    楚文諦望著她那傷心的樣子,他忽然感覺眼睛也酸酸的,但他用力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他猛然想起麵前的項敏說林芳知道自己會來找她,他心裏一陣迷惑,不禁開口問道:“她告訴你我會來找她?”

    項敏一邊抹淚,一邊點頭。

    楚文諦馬上驚呆了。

    隻聽項敏繼續說道:“昨天晚上我聽說你來了,就趕緊在她寢室的電話上查到了你的號碼,把你叫了過來。”她忽然望了望四周,又道:“你跟我來。”

    項敏和呂澄欣一樣,也把楚文諦帶到了公寓樓後無人的空地上。

    項敏調節了一下悲傷的情緒,繼續說道:“我和林芳雖然不在一個寢室,但是在班裏我和她關係是最好的。我倆有什麽心裏話從不隱瞞,可以說我們在對方的心裏都是難得的知己。所以林芳說她在學校裏最信任我,她把你和她以前的事情都講給了我聽,還讓我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說。出事的前一天,她把我叫到了操場的一角,沒想到……沒想到那會是我和她的最後一次見麵。那時我已看出她臉色蒼白,很是憔悴。但她說她隻是感冒了,病好了就會沒事的。所以當時我也沒有多想。然後我問她叫我出來有什麽事,她竟然說她有事想迴家幾天,然後把這個……”她說著,從包裏拿出了厚厚的一個粉紅色筆記本,順手把它遞到了楚文諦手上。

    楚文諦把筆記本捧在手裏翻開一看,裏麵竟然寫了厚厚幾十頁的日記。他的心又是一陣抖動。隻見那日記本的紙頁上林芳以往的笑臉似乎在不斷地閃現著,他連忙合上了日記本。

    項敏望著他手中的日記本繼續說道:“她讓我把這個拿著,說如果你來找她,我就把這個日記本交給你。如果你沒有來,她……她竟然讓我把它燒掉,並讓我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我當時一聽,心裏就感覺很奇怪,感覺不對勁,我想問她,她笑著說讓我不要多想也不要再問了。我見她笑了,便沒有再問什麽。沒想到第二天她就……”她話沒說完,用手捂住嘴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楚文諦忍住傷痛,望著她忽然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是那個陳煥甫害了她?”

    項敏一聽,淚光中也出現了怨恨之意,哭聲說道:“我知道,我們學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這件事在社會上也引起了很大的轟動,有好多家報社的記者都陸續來采訪了。那個陳煥甫簡直就不是人!看他會怎麽麵對這件事!肯定沒一個學校敢要他!隻是……隻是可憐了林芳……”她越說越傷心了。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感情是那麽脆弱。而楚文諦的心不知比她悲痛多少倍,但他仍堅強地站立著,忍著沒哭出來。

    隻聽楚文諦猛然開口道:“你告訴我學辦怎麽走。”

    項敏聞聲抬頭望著他,問道:“你想……”

    楚文諦道:“我想去找那個陳煥甫談談,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麽的。”

    項敏想了想,說道:“對,學辦今天開會正要研究他的問題,他上午肯定會去學辦的。”說罷,她給楚文諦指了去學辦的路。

    楚文諦又道:“還有件事……林芳的追悼會我不去了,我最後去墓場,我想一個人在那兒呆一會兒,和她……說說話。麻煩你迴去給呂澄欣說一聲。”

    項敏望著他那淒楚的雙眼,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思。”

    楚文諦望著她又道:“那今天早上就麻煩你了。”

    項敏臉上的淚已經幹了,她輕聲說道:“沒事,我們第一節沒有課。”

    楚文諦道:“那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你就先迴去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項敏道:“那好吧。”說罷,她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了楚文諦,兩人就此道別了。

    走在去學辦的路上,楚文諦心裏不斷迴想著陳煥甫的模樣。那次他在林芳的qq空間相冊中見到過陳煥甫的樣子,現在差不多還記得。

    辦公大樓裏很安靜,楚文諦在項敏的描述下走進了大樓,進入了一層。

    剛在樓道內走了幾步,他就聽到前麵一間辦公室裏有幾個人正在談議事情。他走近一聽,裏麵真的正在談論林芳跳樓的事情,一個人語聲嚴厲,猛然提到了陳煥甫的名字。然後又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囁嚅地說道:“我……我想不到她會跳樓……我……”

    聽到這裏,楚文諦暗叫道:“這人一定是陳煥甫!”

    於是他轉身又走出了大樓,在樓外的台階上坐下,耐心地等待著。

    大約半個鍾頭以後,大樓內傳出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楚文諦心中一動,連忙從台階上站了起來。

    馬上,隻見一個衣著鮮亮的。長得眉清目秀的白麵年輕人低著頭無精打采地走出了大樓。楚文諦盯著他的臉,暗道:“不錯,是他!”

    然後他起步站到了路中間,擋住了陳煥甫的去路,緊緊地望著他。

    陳煥甫剛走下台階,猛一抬頭,望見一個身著黑色中山裝的年輕人正冷冷地望著自己,他嚇了一跳,站在原處,開口顫聲道:“你……你是?”

    楚文諦望著他冷冷地問道:“你就是陳煥甫?”陳煥甫一聽,懵懂地說道:“是我。你想幹什麽?”

    楚文諦的目光在他那張小白臉上來迴掃動著,忽然說道:“我知道,林芳死了,你很傷心。我想給你說的是,人死不能複生,你就節哀順變吧。”

    陳煥甫聽了他的話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道:“你……我……”

    楚文諦又沉聲說道:“你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是林芳讓我轉告你的。”說罷,他轉過身開始向前走。

    陳煥甫站在原地,雖然一臉迷惑,心又在咚咚直跳,但一望見楚文諦那精幹的背影,他的雙腳便好像不聽使喚地跟著去了。

    楚文諦將陳煥甫帶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他走到一旁將手裏的日記本輕輕地放在了地上,又走到了陳煥甫麵前。

    楚文諦麵對著陳煥甫,冷冷地問道:“你知道林芳讓我轉告你什麽嗎?”

    陳煥甫躲開他那尖銳的目光,快速地搖了搖頭。

    楚文諦的眼睛裏立刻放出了火光,隻聽他一字字地說道:“她說,她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說罷,對著陳煥甫那張小白臉,一拳重重地揮出!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打人。以前他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將來也會有打人的一天!

    陳煥甫隻覺眼前金光一冒,身子來了一個趔趄。他驚慌地用手捂住臉,望著楚文諦那充滿怒火的雙眼,急聲道:“你是誰?為什麽打我?”

    楚文諦冷聲道:“我是誰?行——————我就告訴你,我就是楚文諦!”

    陳煥甫一聽“楚文諦”三個字,腳下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望著他驚恐地說道:“你就是林芳她……”

    楚文諦一聽他還敢叫林芳的名字,上前幾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聲道:“你叫陳煥甫是不?衝你這名字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和陳冠希是什麽關係啊你?!”說罷,揮拳又在他的肚子上用力擊打著。

    陳煥甫竟然被打得嗷嗷直叫。

    楚文諦感覺力氣用光了,便收迴了拳頭,一把將陳煥甫重重地推開,陳煥甫腳下一失穩,坐到了地上。

    然後,兩人都一動不動,喘著粗氣。

    就在這時,幾個路經此處的學生聞聲走到了角落的出口處,驚奇地望著他兩人。

    陳煥甫忽然開口叫道:“我知道我對不起她,我……”

    楚文諦打斷了他的話,大喝道:“別說了!說那些還有意義嗎?”

    他向圍觀的學生掃望了一眼,又感覺自己的怒火已發泄得差不多了,便緩步走到一旁拿起了日記本,轉身對著仍坐在地上的陳煥甫厲聲道:“以後少害人!”

    說完,他快步走出了角落。

    走過那些圍觀的學生時,他借著僅剩的怒火對著那些學生又喊了句:“看什麽看!”

    學生們見此,馬上散開了。

    楚文諦又迴到了招待所。此後的一兩天時間他都呆在這裏。林芳追悼會那天他真的沒去,他躺在床上默默地想念著林芳。那本林芳寫的日記一直放在床頭,他一點兒都沒看,因為他心裏現在很煩,他想等以後心情平靜之後再看。

    星期五的上午,他躺在床上忽然接到了項敏的電話。項敏告訴他說林芳的骨灰葬在西郊的墓場,並說他們所有人十一點之前就離開那裏了,叫他十一點鍾去看林芳。

    楚文諦一聽,心裏時而焦急時而沉重,艱難地等待著十一點鍾的到來。

    十點半時,他到街上的花店裏買了一束鮮花。

    十一點之時,他急忙打車去了西郊的墓場。到那裏已快中午十二點了。

    一片蔥鬱的樹林在炎熱濕潤的夏季會給這裏帶來無限的綠的生機,而一旦進入了秋天,深秋,這裏便又變得格外淒涼冷寂。

    楚文諦踩著厚厚的落葉,迎著陣陣秋風,緩步走進了這片枯樹林。

    此時已接近正午時分,周圍異常安靜,唯有枯黃的樹葉在秋風中飛舞的聲音。

    大自然的聲音,同時又是宇宙間最平淡的聲音。

    他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走入了世界上最安靜的一片土地。

    也許,宇宙的秘密,就隱藏於此……

    他往前走了數步,枯樹林的盡頭便到了。隻見前方一片廣闊的土地上,密密麻麻立著一排排一行行墓碑。

    這裏是生命的歸宿,是各種各樣的人生命的歸宿。但是,像林芳如此紅顏薄命的一個女孩子,此處還能有幾個?

    生命的衰落,宇宙間物質循環轉化的規律……

    楚文諦走在一排排墓碑前,心裏忽然感慨地想道:“生命如此脆弱,在大自然麵前無可奈何,是否真有永存的靈魂?靈魂……靈魂……靈魂在哪裏?靈魂想必就在一個人的心中。”

    林芳的靈魂已永存他的心中。

    他穿過了一行行墓碑,走過了許多新立的墓碑,最後終於找到了林芳的墓碑。

    他站在林芳的墓碑前將鮮花堆在碑前的許多束鮮花之上,目光掃過正在燃燒的蠟燭和正在冒煙的香火,最後落在了碑上林芳的照片上!

    照片上林芳的笑靨是那樣的燦爛!

    猛然,他感覺全身無力,頭腦一陣眩暈,跪倒在了地上。

    他望著林芳的照片,心裏已悲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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