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沒有製止曲南一的親昵。雖然,她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與他親近。她心中裝著無法咆哮而出的感傷,一絲一縷沁透了她的身體。然而,她卻不想也不能表現出來。思念白子戚,是她一個人的事,不能與任何人分享。因為,白子戚是她的。


    曲南一的唿吸灼熱了三分。他將吻落在胡顏的肩膀上,用嘴唇細細摩擦著她的肌膚,感受她溫熱的體溫和獨特的馨香。他用力吸氣,想讓胡顏的氣味衝刺滿他的五髒六腑。他渴望她,渴望得靈魂都灼熱了。他想燃燒她,讓她知道自己的渴望,與她一同化為灰燼。


    曲南一沙啞著嗓子,喚著她的名:“阿顏……”聲音纏綿悱惻,好似文人墨客詩歌中的江南煙雨。


    胡顏轉過身,望向曲南一,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


    曲南一的眸光盈盈,化作春風細雨,落在胡顏的身上,滲透進她的肌膚,觸動她的心。


    胡顏揚起下顎,吻上曲南一的唇。她的心裏凹陷下一塊,需要曲南一來填滿。兜兜轉轉這麽久,她與曲南一分分合合,能給予他的已經不多。雖然,她沒有任何興致,甚是可以說,有些排斥這種親熱,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不能逃避、不能拒絕。因為,她不再是自己的,她是曲南一的,也是燕凡塵的,還是……司韶的,也永遠是那三個人的……


    而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


    不容置疑!


    她不會將自己分成很多半,她會認真對待每一個人、每一段感情。身體無法複製,感情始終如一。


    曲南一十分激動,想不到幸福來得這麽突然。他以為,胡顏會消沉一段時間,畢竟,白子戚在她心中並非可有可無。但是,她卻在展開自己,任他施為。


    隻此一人,隻此一吻,足矣。


    曲南一向後退開一段距離,捧著胡顏的頭,沙啞道:“別誘惑我。你知道……我有多渴望你。”


    胡顏向後退去,衝著他勾了勾手指,道:“進來。你也得洗洗了。”沒有勾引,也不是暗示,隻是單純的一種邀請,就好像邀請共享美食一樣簡簡單單。這一刻,胡顏決定遺忘掉所有人、所有事,用心疼這個男人,圓他所有的渴望。


    曲南一並沒有猴急的撲上去,而是伸出手,從袖兜裏掏出帕子,捂在鼻子上,而後目光灼灼地盯著胡顏看。


    胡顏突然有些後悔邀請曲南一了。曲南一給她的感覺,總像老夫老妻似的,在一起是那麽的自然而然。但是,從曲南一的反應上不難看出,這簡直就是久別重逢的生死戀人啊!沒有媒妁之言,也不許山盟海誓,唯有緊緊相擁,用力糾纏,才不枉此生,不負此情。


    十分意外的,胡顏羞赧了。她微微扭開頭,開始洗銀白色的長發。水霧氤氳,美人如斯,香肩誘人,皮膚晶瑩好似珍珠白玉,雙頰微微泛紅,如同飲了陳釀,眼波盈盈,好似一江春水……


    曲南一的心跳再次變得咚咚有力,如雷震耳。他向前一步,望下腰,去揉洗胡顏的長發。他說:“娘子絕色,情絲纏繞,為娘子洗過長發,從此便是結發夫妻,永不分離。”


    胡顏眼波瀲灩,橫了曲南一一眼,道:“與其說得天花亂墜,不如…… 行動來看。”


    曲南一的唿吸一窒,哪還分得清東南西北?他一把扯開腰帶,露出小麥色的胸膛。如今,戰五渣曲大人的身材也有了看頭。


    胡顏勾起唇角,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曲南一,眼神極具誘惑。


    曲南一剛要脫下外袍,就聽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搜侯道:“公子,司公子來訪。”


    曲南一扔掉外袍,靠近胡顏,對門外的聲音置若罔聞。


    搜侯還欲通報,卻見司韶突然抽出長鞭,讓其在空中劃過一道銀色的線,載著雷霆之勢,抽爛了窗戶,碎了窗框。


    胡顏並不驚慌。她轉頭,看向那個站在月亮下的人——司韶。


    他披著白色大氅,身穿紅色長袍,一頭銀發隨風飛舞,一雙紅色五行瞳奪天地之光華。人還是那個人,卻變得如同一塊鋒利的紅寶石,既吸引人類貪婪的目光,又高貴不可攀。


    四目相對,司韶的眸子縮了縮,無法抑製的怒火,險些衝破胸膛,點了縣衙,燒死曲南一。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了自己辛辛苦苦守候多年的雪蓮花,被狗啃了!這是…… 啃過了,還是正要啃?其中差距很大,卻都令他揪心不已,怒火中燒。


    胡顏卻隻是勾唇一笑,十分隨意地道:“過來堵著點兒風,有些冷。”


    司韶那一身殺氣瞬間消失不見。所有的怒火和心痛,就好似一層灰,被這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吹得消失不見。雖有痕,卻不可尋。論一物降一物,司韶和胡顏還真是最好的詮釋。


    司韶冷著臉,走到窗前,用自己的胸口堵在被抽碎的窗口上。隻不過,他非但沒有君子地閉上眼睛,反而掰碎擋住他臉的殘破窗戶,睜著那雙流光溢彩的紅色眸子,直勾勾地看著胡顏。他就是要看看,在自己的虎視眈眈下,曲南一能不要臉到什麽程度。曲南一若還敢繼續,他就抽花他的臉!


    曲南一恨得牙癢癢,卻也無計可施。今天過年,他總不能趕走司韶。即便他想,胡顏也不會讓。哎…… 這個倒黴瞎子,若晚上一時片刻來…… 一時半刻怎麽夠?!!!


    曲南一對自己還是有幾分自信的,但…… 這種自信心比不了他心中的恨意啊!


    曲南一彎下腰,抓起袍子,重新係在身上,然後撈起浴池中的濕布,繼續給胡顏擦背。


    胡顏閉上眼睛,像個女王般被服侍著。她不是不考慮司韶的感受,但是這樣的場麵,他以後定然會常常碰到。習慣吧。盡管不喜歡,也要學會習慣。


    司韶的手放在了窗台上,突然用力,掰下來一塊窗框。


    曲南一抬頭,掃了司韶一眼,道:“這換窗戶的銀子,你得出。”


    司韶冷冷道:“讓你換兩隻手的銀子,我也想出!”


    曲南一眸子一彎,笑道:“那你最好多準備一些銀子。”


    司韶直接扔出了一塊窗框,擊向曲南一的手。


    胡顏一拍水,彈起水珠,打飛了那塊窗框。她說:“今天過年,都安生些。”她這一年,過得多苦逼,大家有目共睹。好不容易炸死了紅蓮老妖,心頭鬆快三分,放鬆了神經,不想再因為內部爭鬥問題繼續頭痛。實話,小鬥怡情,大鬥傷身,過年還是圖個和和美美全家團圓。


    司韶冷冷地掃了曲南一一眼,轉開頭,不再出手。


    這時,搜侯捂著額頭,硬著脖子,在門外道:“公子……燕公子來訪。”


    燕凡塵掃了司韶的背影一眼,將隨從留在門外,直接伸手去拉胡顏的房門。


    搜侯也不知道到底是應該攔下還是裝作沒看見。畢竟,這些人和胡顏的關係都有些微妙。曲南一不開口,他……不好做主啊。實話,搜侯有些佩服胡顏。一個女人,能將這麽多優秀男子籠在身邊,甘願陪伴,不隻是手段了得。


    在搜侯猶豫中,燕凡塵已經拉開房門,走了進去。


    搜猴幹脆一耷拉腦袋,裝死。


    燕凡塵脫下墨綠色的大氅,穿著幹淨的白色長袍,挪動著虛弱的身體,一步步繞過屏風,來到胡顏麵前。


    曲南一?


    他知道,定然會看見曲南一,隻是沒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燕凡塵的臉色本就蒼白,這會兒變得越發不好。


    空氣仿佛變成了固體,令人窒息。


    胡顏將自己沉入水中。銀白色的發絲輕輕飄動,像一條條細小的蛇。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沒臉見人準備逃避時,她卻從水中站起身,張開雙臂,微揚著下巴,看向曲南一。


    所有人都驚呆了!


    她……她……她就那麽嘩啦一聲,從水裏鑽了出來?!!!


    怎麽迴事兒?


    發生了什麽?


    她…… 她什麽都沒穿!


    曲南一那雙永遠笑眯眯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燕凡塵那雙貓眼直接豎了起來,就像被驚嚇到的貓。


    司韶手中的銀鞭直接掉落到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就在這時,就在這時啊,搜侯的聲音再次傳來:“公……公子,花道長來了……”


    胡顏的唇角悄然彎起一個優美的弧度。


    下一刻,曲南一一把扯過大塊白布撲向胡顏,燕凡塵忙轉身去堵門,因為大緊張,竟推到了屏風。司韶整個人都趴在了窗戶上,嚴防死守,堵住任何一絲春光外泄的可能。


    花青染沒有貿然進屋,而是負手立在院子中,看著一朵紅梅。


    胡顏並不緊張,也不慌亂。她抬腿邁出浴桶,讓曲南一給她擦幹淨身上的水,然後施施然穿上曲南一為她準備好的幹淨衣裙,坐在了幾前,對燕凡塵道:“給我梳妝。”


    燕凡塵愣了愣,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胡顏這話是對他說的。他眨了眨貓眼,笑了。他離開了那扇門,走到胡顏身後,捂著受傷的腹部,跪坐下來,伸出手指輕輕梳理著胡顏的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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