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楠匆匆來到宮裏,蘇念本是要一路跟來的,但是沈翊楠不知宮裏是什麽情況,就讓他留在府上,還將計秋留了下來。

    她一路去了宸佑宮,她發現宸佑宮外的禁軍又加多了,而李楊和華尚都守在殿門口,看到沈翊楠來後,兩人忙上前行禮“殿下。”

    “母皇可是出了什麽事情了麽?”沈翊楠眼神冷冽的看著二人。

    “殿下自己去看吧。”

    雖說有禁軍在,但誰又知那些人是誰的人呢,華尚不敢如實告知,隻是往旁邊一讓,將門給推開了,沈翊楠剛進去,一股酸苦的中藥味就撲鼻而來,她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

    她一路走進去,發現君後坐在床邊,韓池則是站在一邊,看到她來後,君後從床邊起身,雖說君後麵色並沒有什麽變化,但沈翊楠依舊看到他眼眶有些泛紅,不過似乎還有些歡喜。

    歡喜?

    沈翊楠麵露疑惑,她還沒問呢,一隻枯瘦的手從君後身後伸出來,輕輕的在君後的腰肢上拍了一下,沈翊楠頓時明白了。

    “兒臣見過母皇。”

    “楠兒過來。”

    沈寧拍了拍床邊,沈翊楠走過去,不過沒坐下去,而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她看著床上躺著的沈寧,眼中有些複雜擔憂,平日裏就算再怎麽養護,但依舊躺了一年多了,整個人都瘦脫相了,她不懷疑自己若是握上那隻手,隻怕稍微用些力氣,母皇的手都能被折斷了。

    “朕已經聽你父後說了,這一年來你走得不太容易。”沈寧躺在床上,她歪頭看著沈翊楠,麵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其實朕這一年多來並沒有一直昏睡,你說的話朕都聽到了,隻是沒有辦法睜開眼睛,徐子舒的事情朕也知道了,如今朕雖然已經醒了,但是朝中的事情朕也沒有那個心去管了,隻是前朝餘孽你一定要小心。”

    沈翊楠道“母皇,兒臣能知道您為何會身中蠱毒麽?”

    沈寧麵上愣了一下,隨後笑著說道“到底是朕養大的孩子,還知道問這個,其實也不是不能說的,朕中蠱毒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朕剛登基的時候娶過南下沿海,迴來後朕就發現自己的身子不適,一直都在暗查,隻是過了那段時間後又沒有什麽反應,直到十年前,徐子舒用了那禁藥後朕才確定朕中了蠱毒,楠兒,前朝和西疆有聯係,你若是想查可以往這個方向去查,至於鎮南王府,你已經長大了,自己應當知道該怎麽做,一山不容二虎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西疆的事情兒臣已經派人去查了,母皇定要好好養好自己的身子。”沈翊楠點了點頭,至於其他的,沈翊楠知道她就算是不說,也會有人告訴的。

    沈寧突然道“現如今蘇珮已經迴來了,朕讓華尚擬了聖旨,明日在朝堂上宣讀,蘇珮為朕找了解藥迴來,朕自然要給她一個交代,隻是阿念到底是蘇家的孩子,蘇珮迴來,阿念是要迴到蘇家的,楠兒,你和阿念……”

    沈翊楠突然從椅子上起來單膝跪在地上,麵色誠懇的說道“母皇,兒臣想要娶阿念,讓他當兒臣唯一的夫。”

    沈翊楠從小就很有自己的主見,尤其是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她不是一個看中夫郎家世的人,阿念一人足矣。沈寧知曉沈翊楠定會心悅蘇念,隻是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心悅隻是唯一,可她終究是太女,未來的南國皇帝,身邊若是隻有一個夫郎,隻怕朝臣不會答應,沈寧看著沈翊楠那堅定的眼神,抬了抬手最終也隻是歎了口氣。

    “你可知你這句話說出來是何意,你是未來的南國皇帝,你的朝臣如何會答應你的後宮隻有一人。”

    “母皇從小就教導兒臣要對得起天下百信但更要對得起自己的心,兒臣心中隻裝得下阿念一人,至於朝上,兒臣會讓她們同意的。”

    沈寧深深地看了沈翊楠一眼,她抬手輕輕的在沈翊楠肩膀上打了一下,隻是這一下,沈寧也是十分吃力,她喘著粗氣,但是臉上卻是帶著笑容“朕倒是不知你還是個癡情的,癡情的好啊,朕已經勸過你的,也打過你了,是你一意孤行,到時候朝臣怒言與朕無關,你們都出去吧,朕有些累了。”

    ……

    沈翊楠隻能先退出去,她站在外麵伸手摸了摸方才被母皇打,不對應該頂多算得上是摸了一下的肩膀,她是真沒想到母皇會是這樣的反應,她一直以為母皇會極力阻止,可沒想到這件事情就這麽輕鬆鬆的過去了。

    內殿,君後還站在那兒,他目光複雜的看著床上的沈寧,而他的手則是被沈寧握在手中,順著她的力道,君後坐在床邊,他道“皇上為何會同意?”

    “朕當年沒做到的事情,朕的太女也想要去試一試,她的路朕都鋪好了,她若是要試一試又如何不可呢?”沈寧看向君後,眼中多了幾分愧疚,想要伸手去觸碰一下君後的臉,可如今她的手已經沒了力氣,她繼續道“當年朕說要娶你的時候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最後為了那個位置朕不得不娶了一個又一個,你本應該是遨遊的鷹,瀟灑的雲遊四海

    ,可是為了朕,為了你母親的堅持,你自斷翅膀將自己困在這個看似金貴的牢籠裏麵,成為南國的君後。”

    “燕謹,是朕對不起你。”

    君後身子一震,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可如今卻被沈寧再次叫了出來,他看著床上消瘦得沒有人樣的沈寧,已經看不出她在朝堂上那威嚴的樣子了,君後伸出沒有被沈寧握著的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沈寧的臉頰,若是換做別人隻怕是要被拉出去杖斃的,可沈寧卻配合著小幅度的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君後啞著嗓子說道“臣既然進宮了,必然是無怨無悔的,皇上好好休息吧,臣先迴去了。”

    “嗯”

    君後抽迴自己的手起身就離開了,連行禮都忘了,他不是不知道身後那灼熱的目光,可君後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走路的樣子有些狼狽,但出了內殿後,君後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恢複成君後該有的矜貴的樣子,他看到沈翊楠還站在那兒,走過去與她並肩站在一起。

    “你有些不可思議?”

    “父後,兒臣隻是有些意外,但是兒臣還是不後悔這樣與母皇說。”這是沈翊楠的堅持。

    君後勾起嘴角笑了笑,“本宮倒是不知你還是個倔性子,既然你母皇都那麽說了,你就不要去想別的了,阿念要迴到蘇將軍府,等你母皇身子好了後,她會為你下旨的,不過前朝的事情你要自己處理好,既然你說了這句話,你就要負責,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

    君後與沈翊楠說了會兒話後就離開了,沈翊楠也沒宸佑宮內待多久,而是出去繞著宸佑宮走了一圈才出宮了。

    次日一早沈翊楠就穿著朝服進宮了,華尚在朝堂上宣讀了沈寧的旨意,朝中一片嘩然,尤其是在知道蘇珮沒有死的時候,不少人麵露震驚,但還有些人則是臉色有些蒼白,可這終究改變不了什麽,蘇珮因對沈寧有救民之恩,被封為鎮武侯,還賜了宅子一處。

    穆方尹臉色有些難看,她轉過頭去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後麵的孔豐雅,孔豐雅忙站出來,跪在地上道“殿下,當年蘇家出事,邊關的虎符一直下落不明,可現如今本該死了的蘇將軍又活著,虎符一事蘇將軍是不是應該給個交代。”

    “誰說虎符掉了?”

    一道響亮的聲音從殿外傳進來,百官齊齊迴首看去,隻見蘇珮麵色沉重地從殿外走進來,她一路來到孔豐雅的前麵,撩起衣袍跪在地上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匣子雙手奉上“殿下,這便是當年邊關軍的虎符,還請殿下過目,當年臣的府上出事,臣本應該是要死的,可幸得有人相救,當時臣剛從軍營迴府,虎符貼身帶著,那些賊子並未找到,這才一直都被臣留在身邊,今日臣將邊關軍的虎符歸還朝堂。”

    “僅憑蘇將軍一句話,如何讓我等信服,當年一事也就隻有蘇將軍一人知道,當然是蘇將軍說什麽就是什麽了,蘇將軍怎麽就這麽恰巧在隨身帶著虎符的情況下被刺殺,然後還活著,這一消失就是十多年,蘇將軍這十多年到底在哪兒?”穆方尹身後的一個文官也站了出來跪在地上“殿下,臣懇請徹查蘇珮即當年一事。”

    “殿下,臣等相信蘇將軍的為人,蘇將軍一心為了南國絕對不會做出背叛之事。”

    朝中不止有文官也有武官,一個武官站出來跪在蘇珮的後麵,緊接著又有幾個站出來。

    當年蘇珮還是邊關軍的將軍的時候,她以一敵百戰無不勝的事情是不少武官心中最為崇拜的,就算是蘇珮消失的這十多年來,也有不少朝中新秀是因為蘇珮而來的,她是南國百姓心中的戰神,而如今蘇珮被當眾質疑,那些武將們自然是不願看到的,尤其是蘇將軍還救了皇上一命的情況下。

    “我們可沒有時候蘇將軍就是做了什麽背叛的事情,你們這麽迫不及待的出來說話,莫不是心虛了不成?”

    “你們!”

    “殿下,臣等請求殿下徹查蘇珮。”

    武官如何能是文官的對手,想要替蘇珮說話,結果沒想到被對方倒打一耙,有些心急的險些都要擼起袖子起來和那些隻會拿筆杆子的文官打一架了,一個個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直到江雲站了出來。

    她道“殿下,臣覺得應該先看看蘇將軍手中的虎符,蘇將軍出事後,邊關就是由徐將軍駐守,這麽多年來邊關並未出現什麽異常,若是蘇將軍手中的虎符是真的,那臣認為蘇將軍身上並無嫌疑,畢竟邊關軍是蘇將軍一手帶起來的,若是蘇將軍真的想要做些什麽,也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從頭到尾蘇珮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了,她隻是挺直了腰杆跪在地上雙手捧著裝著虎符的匣子,連手都沒有顫抖過,沈翊楠抬了抬手,她身邊的計秋從台階上跑下來將蘇珮手中的匣子接過轉身走上台階將匣子打開放在沈翊楠的麵前,沈翊楠將虎符拿出來,華尚拿出另外一塊原本應該是由沈寧保管的虎符,將兩個虎符放在一起,合成了一隻正在仰天長嘯的老虎,華尚點

    了點頭。

    沈翊楠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將虎符接過重新放迴了匣子裏麵,“虎符已經驗證過了,是真的,至於這虎符,蘇侯已經拿了這麽多年了,就放在你那兒吧。”

    計秋捧著匣子再次下了台階來到蘇珮的麵前,蘇珮也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還是穆方尹她們,沈翊楠這話是何意,邊關已經有一個將軍了,這虎符就算是不放在宮裏也應該給徐季同才是,可為何要放在蘇珮這兒?

    不少人覺得這其中隻怕還有別的意思,穆方尹看了眼孔豐雅,孔豐雅張了張口,可話還沒說出口呢,高台上的沈翊楠就道“本宮今日身子不適,散了吧,至於別的事情,你們可上折子。”

    “恭送殿下,殿下金安。”

    話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就算是心中再有不甘,也隻能作罷,至於其他的,隻怕今日有些人要開始忐忑了,不過這與沈翊楠就沒有什麽關係了,她雖說心情不好,但也已經有些平複了。下朝後沈翊楠並未出宮而是去了議政殿內,她坐在椅子上,也沒批折子,仿佛在等人。

    直到殿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麵推開,蘇珮一步步的走進來站在殿中。

    “殿下,臣想問臣何時能去太女府將阿念接迴去?”蘇珮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是高興的,雖說之前殿下帶她去京郊莊子看到過阿念,可這短短的一日如何能驅散她心中的想念,以往隻能偷偷地,遠遠的看上一眼,但現如今她能站在陽光之下,心中對於母子團圓更是無比的期待,她心中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可一想到殿下和阿念的關係,蘇珮覺得心裏又酸又澀的。

    她怕殿下不同意她現在將人帶走,可明明那是她的兒子啊,她念了十多年的兒子,她和言兒唯一的兒子,殿下不能這麽霸者不放人。

    “你若是想,現在就可隨著孤去太女府接人。”

    “殿下……”

    “嗯?殿下此言當真?”蘇珮滿臉震驚,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聽到的,難不成殿下和阿念不是她想的那般?蘇珮開始懷疑子那日看到的到底是她想太多了還是怎麽。

    “孤說的話何時作假了?”

    沈翊楠心中冷哼了一聲,就算孤讓你去接人又如何,那也要看阿念會不會跟你走,畢竟那小家夥有多粘她,她還是很清楚的,想到這兒,沈翊楠的心又堅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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