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學子們要在考場待九天六夜。

    學子們早早地就在考場外麵等候著,手持長刀的禁軍們兩步一崗的將考場圍了一圈,考場大門處更是站了兩排禁軍,將整個考場封鎖得嚴嚴實實的,入場的考生須拿著自己的貌冊排隊檢閱後方可進入,而且考生除了必須換洗的衣服和筆墨之外,什麽都不能拿進去。

    考場的大門旁邊擺放了一張桌子,禁軍統領季如之和副統領柳昭分別站在桌子的兩邊,刑部尚書藍冉站在柳昭的旁邊,來一個考生就檢查一個,可謂是非常嚴格。

    考場不遠處有一處茶樓,沈翊楠與溫玥站在窗邊看著下麵,小蘇念則是站在沈翊楠的身邊,墊著腳尖雙手扒在窗戶上,眼巴巴的看著。

    “你可識得哪個是江雲?”

    溫玥看了半天,但此時天色灰蒙蒙的,看得都不是太清楚,隻能依稀看到排了一條長龍的隊伍。

    沈翊楠悠悠的看了眼溫玥,溫玥自覺地縮了縮脖頸,默默地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她就不該問這個問題,沈翊楠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伸手將身邊的小家夥抱在懷中轉身走到椅子邊坐下,她捏了捏小團子的臉頰“你這麽早起來,就不困麽?”

    沈翊楠原本是沒打算帶這個小家夥出來的,實在是太早了,隻是沒想到她前腳剛收拾好準備出門呢,後腳小家夥就蹭蹭蹭的跑了過來,央著要一同前來,在來的路上,小家夥就靠在她懷中,跟小雞啄米似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直到來到這茶樓裏麵,他才勉強有了精神。

    小蘇念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打了個哈欠,靠在沈翊楠懷中蹭了蹭“今日又不用去尚學堂,等一下迴去我再睡一會兒。”

    “你啊。”沈翊楠瞧得出他是強打著精神的,伸手將小家夥往懷中按了按,“睡吧,我們等一下也要迴迴府了。”

    沈翊楠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小蘇念的迴應,她低頭一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小家夥靠在她的懷中已經睡著了,她伸手輕輕地捏了捏他的鼻尖,小蘇念仿佛察覺到似得,伸手準確的將沈翊楠的手指握在手中,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繼續睡了。

    “殿下啊,不是我說,你把阿念當成眼珠子似的護在手中,這日後阿念若是找妻主,不知道得找多優秀的才能過你那關。”

    溫玥從窗邊走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她笑著坐在椅子上為自己倒了一盞茶醒醒神。

    “那是自然。”

    沈翊楠看著懷中的小家夥

    ,目光中滿是溫柔“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配得上他的,自然是要好好挑選,就他這個嬌氣的小性子必然是受不得半點委屈的。”

    溫玥聽了後咂巴了一下嘴,搖了搖頭,“日後也不知是哪個人能娶得了咱們阿念,瞧瞧這背後的勢力,多大,不過也是,這麽個討人喜歡的小寶貝,若是沒有點本事,別說殿下了,就算是我也舍不得就這麽將阿念嫁出去。”

    “她若是不想嫁人,我養著便是,行了,我先帶他迴去了,你在這兒守著,有事隨時派人與我說一聲。”

    沈翊楠說著就抱著小蘇念起身,溫玥立馬站起來“得嘞,殿下慢走。”

    今年的秋闈沈翊楠不擔心會有人徇私舞弊,母皇請的是溫老監考,溫老眼中向來是容不下半點沙子的,朝中的官員也都知道,這段時間也卻是消停了下來。

    太女府的馬車從考場旁邊的街道緩緩駛過,隊伍裏麵其中一個穿著洗的都泛白的長衫的女人扭頭看了一眼,隨後又低下頭來,摟了摟挎在肩上的一個包袱,裏麵裝的是她這九天六夜換洗的衣服。

    “江雲,你在看什麽呢?”

    身後的女人是她的同窗,兩人一同來參加會試,也算是唯一一個江雲會搭理的人,其實也不算搭理,隻是她若是同江雲說話,江雲還會聽,極少數的時候會迴複一下。

    “沒什麽。”

    江雲搖了搖頭,隻是心中卻依舊猜測著,動身來京城的前一天,她收到過一封信,信隻有三個字,祝高中,還有就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想來應該是這個寫信的人給她的路費和到京城後的住宿費,隻是她沒有用,她中了解元後,知府曾給了她二十兩銀子作為路費。

    二十兩已經足夠了,而這五十兩,她是萬萬不敢動的,她來的時候她的老師就說過,若是金榜題名,有幸留在京城的話,一定要步步謹慎,一步若是不慎踏錯,那就是步步錯,京城中藏龍臥虎,她不過是一個寒門,最好還是避而遠之。

    江雲一直將這席話牢記在心裏,就算是到了京城,她也隻是待在住宿的地方溫習。

    “江雲,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到你了。”

    “哦,好,謝謝。”

    江雲被同窗拍了一下肩膀,很快就迴過神來,她看了一眼,還有一個人就到她了,她將貌冊拿了出來捏在手上。

    “貌冊拿來。”

    江雲忙將自己的貌冊遞上去,又將身上的包袱取下來放在桌

    上,一旁的禁軍拿過去將包袱打開挨個的檢查。

    此時天色已經亮了許多,季如之三人挨個檢查後,又將貌冊交給一旁來了不久的溫老,溫老接過去一看,又抬頭看了一眼,“你就是江雲,聽說你是你們那兒院試的解元,會試可有準備好?”

    江雲沒想到這位大人會問自己,忙迴答道“學生準備好了。”

    “嗯,去吧。”

    溫老將冊子還給了江雲,而一旁檢查包袱的禁軍也重新將包袱收拾好了遞給江雲,江雲背上包袱站在會試考場的大門外,深吸了一口氣後就徑直走了進去。

    考場裏麵有許多隔間的小房間,進去後,江雲就被一個侍人帶到掛著她名牌的小隔間外,門口還站著兩個禁軍,看到她來了後,兩人往旁邊讓了一步,江雲走進去後,房門被外麵關上並且上了鎖。

    這九天六夜之內,所有考生不得出這個房間一步,若是出去了,就算自動放棄考試,如廁,吃飯,睡覺都在這裏麵。

    隨著三聲沉悶的鍾聲響起,會試也開始了。

    溫玥靠在窗戶上看著外麵,別說那考場外麵了,就算是街道上都是來往巡邏的禁軍,而原本熱鬧的街道也安靜下來,做生意的都直接關了門掛牌休息了。

    今日沈翊楠早早地就下朝迴去,她換了一襲衣服就直接去了書房,計秋拿著剛收到的信等在門口。

    “殿下。”

    計秋伸手推開書房的門將手中的信交給了沈翊楠,等她進去後又將門給關上。

    沈翊楠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的信,信封上是溫倩的字,寫著殿下親啟,她拆開後將信取出來看了一下,信上說這段時間不知為何聖蘭教突然停止了活動,隱了痕跡不知所蹤了,她們之前就有些察覺,但等去查的時候,聖蘭教跟消失了一般最後一次有聖蘭教的蹤跡是在邊關,然後就徹底沒了蹤跡。

    章萊一路追著去看了,但是那些人十分狡猾,她們懷疑聖蘭教是去了外族,很有可能是往南疆方向去了。

    沈翊楠起身走到書架邊,她伸手搬了一下架子上其中的一本書,一陣響動後,書架開始往兩邊分開,露出後麵的一張南國的地圖,南疆離南國隔了一個沙漠,隻是沙漠兇險,她們之前不是沒有派人去過,但最終能迴來的不過一二。

    南疆,為何是南疆呢?

    沈翊楠皺著眉頭思索著,但最終都沒有頭緒,她有些想不通,聖蘭教在沿海一帶發展迅速,

    這個時候她們為何要舍棄沿海去南疆,莫不是南疆有什麽吸引了她們,還是說是誰下了命令讓她們退出去。

    沈翊楠覺得這期間缺少了一個什麽東西,讓她一時半會兒都想不出來,她捏著信站了一會兒,最終又將書架的機關關上了,她重新坐在椅子上,提筆開始寫信。

    既然聖蘭教離開了,那溫倩和章萊也就沒有必要再那邊待著了,至於徐季同受傷一事隻怕當初母皇也沒指望她們兩個能查出來。

    “計秋。”

    沈翊楠將信封好交給剛進來的計秋“將這封信快馬加鞭送到溫倩手中。”

    “諾,對了,殿下,方才君後宮裏來人說君後身子有些不適,想讓殿下帶小殿下進宮一趟。”

    “父後身子不適?除了什麽事兒了?”沈翊楠猛地抬起頭來看著計秋。

    “說是頭疼得厲害,這兩日也沒有什麽精神。”

    “去備馬車,孤和阿念現在就要進宮。”

    “諾”

    鳳儀宮內,君後側躺在軟榻上,韓池跪在地上為他診脈。

    “君後,殿下和小殿下來了。”

    李楊領著沈翊楠和小蘇念進來,小蘇念看到君後臉色有些蒼白,直接撒開沈翊楠的手蹭蹭蹭的就跑到君後的身邊,小臉上寫滿了擔心“伯父,您怎麽了?可是哪兒不舒服麽?”

    韓池將藥枕收迴來放在藥箱裏麵,這才道“君後,殿下,小殿下,君後頭疼隻怕是最近思慮過多,臣迴去開一副藥服下後,好生休息,過段時間就沒事兒了。”

    “勞煩韓太醫了,太醫這邊請。”

    一旁的李楊上前來引著韓池出去,鳳儀宮的殿門被人從外麵關上,沈翊楠上前將君後扶起來,隨後才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小蘇念還巴巴的看著君後,君後含笑伸手碰了碰他的小臉“伯父沒事兒,你方才也不時聽到了麽,韓太醫說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隻是小家夥依舊十分的擔心,尤其是看到君後那蒼白的臉色,更是一步都不離開就守在他的身邊,弄得君後哭笑不得的,此時李楊也送了韓池又返迴來了,他道“前兩日皇上不是讓人給本宮拿來了一些南海進貢的珍珠麽,帶阿念去本宮的庫房內找找,哦對了,還有一些錦緞,也一並讓他看看,若是有喜歡的,到時候就派人送去太女府。”

    “伯父,阿蓮就想在這兒守著你,不可以麽?”

    小蘇念說著又挨近了一些,小家夥

    幾乎都快要縮到君後的懷裏了,一雙小爪子抓著君後靠著的軟枕上麵的流蘇。

    “阿念乖,伯父想與你姐姐說會兒話,等一下你就迴來好不好?”

    “就一會會兒哦?”

    雖然舍不得,但是一聽說是正事兒,小家夥立馬就撒手了,他伸手衝著君後比了一個一,君後含笑衝他點了點頭,原以為小家夥會離開呢,沒想到他又走到沈翊楠的跟前,一臉嚴肅的說到“茄茄,阿蓮不知道你們要說什麽正事,但是伯父身子不適,你要快點說哦,一定要快點哦!”

    沈翊楠伸手就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小蘇念捂著自己的腦門往後退了兩步,氣鼓鼓的瞪了沈翊楠一眼後,扭頭就跑了,君後輕聲的笑了笑。

    等小蘇念走了以後,沈翊楠這才開口道“父後,可是又發生了什麽事情麽?”

    君後歎了口氣,重新靠在軟枕上,他側目看著沈翊楠“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那徐子舒近日頻繁的召那被徐子舒帶迴來的那個安書進宮,又借著有孕在身讓皇上時常都過去,楠兒,你說,徐家會不會是想讓那安書進宮?隻是本宮瞧過那安書兩次,那人本宮覺得怎麽都有些不對勁。”

    “安書兒臣已經派人去查過了,背景十分的幹淨,是個孤兒,其他的什麽都沒有查到,他不是太幹淨了,就是他背後有人刻意的將他的身份都抹去了。”

    沈翊楠靠在椅背上,伸手捏著腰間掛著的玉佩,指腹輕輕地摩擦著,“父後,若是因為安書,您不用擔心,就算徐家想,兒臣也不會讓他進宮的,至於徐家,暫時還不能動,母皇近日對徐家頗為照付,隻怕還要等一個時機。”

    聽了沈翊楠的話,君後笑了笑“你母皇是天子,她想要誰進宮,本宮也不會去插手,隻是那徐子舒,如今有了身孕,這胎必然是個皇女,本宮擔心的是日後徐子舒的孩子生下來後,會影響到你,如今朝中有些人已經在開始觀望了。”

    “皇上正值壯年,就算再培養一個太女出來,她們也是等得起的,但楠兒,你若是沒了這個位置,單是一個溫府又如何能護得住你和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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