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冬,京城迎來了第一場雪,大雪覆蓋在那金磚紅牆之上,寒氣凍人來得猝不及防。

    議政殿外,兩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小宮侍站在門口,小聲的交流著。

    “今年這個年怕是不太好過,邊關又打起來了,聽說蘇大將軍還受了傷。”

    “是啊,是啊,這接連幾天皇上都不知訓斥了多少位大人了,也……”

    “太女殿下到——”

    一道聲音打斷了兩個小宮侍的交流,兩人雙腿一軟,連忙跪在地上,一雙明黃色的鞋子從二人眼前走過,留下濕漉漉的腳印,直到沉重的殿門被關上後,一個上了年紀的宮侍才走過來站在二人的麵前,“你們兩個真是不要命了,連天家的事情都敢妄議。”

    “奴知錯了,奴知錯了。”

    殿外求饒的動靜並沒有打破殿中的沉寂,當今皇上沈寧手中拿著一封剛從邊關送迴來的書信,麵上雖無變化,但是站在殿中的沈翊楠卻看到那捏著信的手,指尖都泛白了,心中不由得沉了下去。

    早朝散後,她本是要迴東宮的,可沒想到在半路就被母皇身邊的掌印侍華尙攔住,這才又轉來了議政殿。

    “邊關出事兒了,朕的大將軍滿門被屠,邊疆虎符下落不明。”

    沈寧將信折了折,一手拿起燈罩將信放在上麵看著火焰點燃信紙,就在要燙到她的時候,她鬆開了手,目光平靜的看著那封信被火焰吞噬。

    到底是隻有十二歲的孩子,就算平日裏再怎麽沉穩,但此時也壓製不住心中的震驚,“怎會如此,大將軍武藝高強,邊關十萬大軍,誰敢?”

    “在此之前,蘇珮就給朕送過信說邊關有異,朕派人去後已經遲了,不過到也不是沒有發現,朕的人在將軍府並沒有找到她那位正君的下落,她們沿途尋找,找到了蘇珮的兒子,現在已經在迴京的路上了,至於她的正君,可惜了,沒能活下來。”

    沈翊楠想到方才進來時那兩個小宮侍的話,今年這個年怕是當真不好過啊。

    現如今邊關正在交戰,這個時候大將軍滿門被屠,就連虎符都下落不明,這一切看著仿佛背後就像是有一隻手在操控著一般,可是她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呢。

    “不虧是朕一手教導出來的,不過稍加提點你就想到了。”

    沈寧將沈翊楠的表情都納入眼底,滿眼的欣慰。

    也不知是不是命裏缺女,她膝下皇子有三個,皇女

    也不是沒有,但活下來的長這麽大的就隻有這麽一個,中宮所出的嫡長女,自幼她就將她帶到自己的身邊,每每到中宮的時候,君後看到她就忍不住說上那麽一兩句,好好地孩子生生的被她養成了一根木頭似得,隻知道讀書。

    沈寧瞧著自己這個嫡長女,心中挺滿意的,這不挺聰明的麽,什麽事一點就通。

    “母皇可是心中有了打算了?”

    被沈寧這麽一說,沈翊楠又恢複成了之前那老氣橫秋的樣子。

    “如今夷國已經送來了求和書,來使也在路上了,那徐季同也沒必要在那邊待著了。”話沒說完,但沈寧也不準備在這上麵繼續說了,她道“朕今日叫你過來不止是讓你知曉蘇珮一事,主要是想要考考你這兩日與太傅學得如何。”

    時過五日,正巧是休沐,太傅今日也不來東宮授課。

    天還未亮,沈翊楠就已經醒了,一直守在外麵的宮侍聽到動靜後,麻溜的推門進來,屋外吹得唿唿作響的風隨著輕輕地關門聲被擋在了外麵。

    計秋一路來到榻邊,低聲道“殿下,今日無事,您怎麽不多歇一會兒?您昨夜看書又看到深夜,長久下去怕是身子支撐不住啊。”

    計秋是君後在本家為她尋的,身世幹淨,是本家的家生子,為人機靈且忠心,就是那張嘴嘚吧嘚吧的,時不時地就愛念叨一下,沈翊楠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家父後嫌她這兒太過安靜特意找了這麽個人,不過確實,有了計秋後,這東宮是要熱鬧些許。

    “無妨,給孤打水來。”

    “得嘞!”

    計秋知曉自家殿下這是又嫌棄自己囉嗦了,他麻溜的就往外麵跑了去,不過多時,沈翊楠就穿好衣服。

    雖說隻有十二歲,但沈翊楠的身形卻十分修長,她身著一襲青色窄袖勁裝,計秋進來的時候她剛好扣上腰帶,“殿下這是要去習武麽?外麵好大的雪呢。”

    “去練一練就迴來。”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沈翊楠接過計秋手中捧著的長劍就出去了。

    東宮的後院有一個習武台,沈翊楠站在台上看著手中的長劍,她握住劍柄,抽/了出來,劍柄下方的劍刃上麵刻著一個楠字,字跡鋒芒。

    這是蘇珮親自刻上去的,而這把劍是蘇珮在她被封為太女的那日特意讓人送迴來的,說起來蘇珮也算是她習武的啟蒙師父。

    可如今這個師父已經不在了。

    一招一式,形如遊龍,沒有一點脫離帶水的花招式。

    這雪越下越大,雪花落在她的頭頂上化成了一灘水,打濕了長發,兩縷濕嗒嗒的小頭發搭在她的額頭上,沈翊楠挽了個劍花將劍背在身後,站在那兒,她微微仰頭看著天空,腦海裏迴想的是那日在議政殿中所想的事情。

    南國開國到現在,不過是第二朝,但朝中的大臣還有將軍都是一些能人,她母皇是一個明君,但也是一個喜歡征戰之人,她們的鄰國夷國一個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國家,不過三年就被打得送來求和書,外患剛解,內憂就來了。

    這次出手可謂是毫無動靜,背後之人藏得太深,而且又太過狡猾,下手狠毒幹脆。

    聽母皇的意思,隻怕她派去的人什麽線索都沒有搜到,隻是蘇將軍死了,母皇卻將那徐季同調遣了過去,這真的是巧合麽?

    徐家。

    沈翊楠眼中閃過一道不明的光,當朝最為受寵的貴君徐子舒便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不過此人慣會做人,並沒有因為母皇寵愛他而囂張跋扈,反而待人十分溫和,也正因為這樣,母皇才十分寵愛他,而徐家在京城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一片雪花落到了她的眼中,沈翊楠有些不適的眨了眨眼睛。

    “殿下。”

    計秋匆匆從長廊那邊走過來,一路來到比武台的下麵。

    “嗯?”

    “殿下,君後宮裏的李楊總管來了,說是請您去鳳儀宮用早膳。”

    沈翊楠將手中的劍交給計秋,她沉悶的點了點頭,同計秋一道迴寢殿去換了一襲衣服。

    “見過太女殿下。”

    李楊站在長廊上,他的手邊還拿著一把傘,沈翊楠點了點頭,剛剛練劍還不覺得,現在倒是有點冷了,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有些後悔沒有聽計秋的話帶一個小手爐,不過也罷了,從這兒到鳳儀宮也不過是一個禦花園的距離,稍微走快一點還是好的。

    沈翊楠本就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這一路上十分的安靜。

    她覺得應該帶計秋那個小話癆出來的,等到了父後那邊還能讓他多說說話,讓父後高興高興呢。

    這麽想著,等她迴過神來,已經來到鳳儀宮的外麵了。

    不過剛走進呢,她就聽到裏麵傳來兩聲跟貓兒似小聲嗚咽的聲音,她有些疑惑,側目看了眼跟在她身後為她打傘的李楊,“父後養貓了?”

    “殿下進去一看便知。”

    李楊關上傘後上前掀開那厚厚的遮擋風雪的門簾,沈翊楠抱著心中的疑惑走進殿內。

    一股暖氣撲麵而來,她定眼看去,自家父後抱著一個穿著一身緋色小襖的小娃娃輕聲的哄著,母皇則是有些無措的站在他的身旁,一雙眼睛瞧著那小娃娃,眼底似乎還有幾分無奈。

    原來她剛才在外麵聽到的嗚咽聲就是他發出來的麽。

    沈翊楠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算算日子,若是快些,從母皇收到信到現在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候進宮了。

    所以這就是蘇家那唯一活下來的小娃娃麽?

    “兒臣見過母皇,父後。”

    “蘇家的小娃娃,楠兒快過來看看。”

    沈翊楠走過去看了一眼,這蘇家小娃娃長得好像糯米團子,許是這一路的奔波,小臉有些蒼白,看著怪可憐的。

    “楠兒,這就是你施叔的兒子,他叫蘇念,日後就要留在宮裏了。”君後輕輕地拍打著小蘇念的背,柔聲的說到,隻是看著小娃娃的眼中抑製不住的哀傷。

    他與蘇大將軍的正君施言雖說是後來相識,但卻十分相投,是他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後來他跟著蘇將軍迴了邊關後,偶爾還有書信來往,可沒想到再次收到他的消息已經是這般了。

    他看著懷中那不過兩歲的奶娃娃,心底的疼惜怎麽都止不住。

    “日後他一直都在宮裏,你就別傷心了,蘇家的事情朕答應你一定會查出來的。”

    沈寧伸手攬住君後的肩膀,安撫的說到,君後點了點頭,沈寧從他懷中接過蘇念轉手就放在沈翊楠的懷中,沈翊楠頓時有些忙手忙腳的將這糯米團子抱在懷中,“母皇?”

    沈寧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她道“這是你那未長大的小夫郎,你自己的夫郎自己帶迴東宮去,可別指望你的父後會幫你照顧。”

    ?

    沈翊楠的雙眼都瞪大了,她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家母皇又看了眼父後,看著他衝著自己點了點頭後,沈翊楠有些懷疑是不是她方才進門的姿勢有些不對,母皇和父後怎麽都不對勁了,她低頭看著懷中那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微微嘟起粉嫩的小嘴的小蘇念。

    雖說還挺可愛的,但她的夫郎就這麽定下了?

    這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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