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十一點半,範大可開著一輛軍用吉普,飛馳趕到迴春康醫院,闖進病房,周成斌被驚醒,問道:“出什麽事了?”


    “十分鍾前,第三戰區參謀部發來急電:日偽突然對分水縣城發動猛攻!分水守備力量不足,淪陷在即!請我們做好應變的準備!”


    劉澤之、馮根生等人都在分水!周成斌大吃一驚,問道:“和劉副局長聯係上了嗎?”


    “我已命紀群唿叫劉副局長的電台,估計聯係不上了。 ()周局長,怎麽辦?分水縣城隻有我們十幾個人,這些日子又是公開活動,一旦淪陷,後果不堪設想——”範大可這才發現周成斌臉色蒼白的可怕,自責不已:“周局長,您別著急,您的傷還沒有康複,唉,我不該告訴您的,可這麽大的事……我一點主意都沒有。”


    周成斌喘了幾口粗氣,答道:“大可,你組建一個行動組,隨時待命。我記得,記得一中隊有一部分,在桐廬周邊活動吧?那裏距離分水,不過二十公裏,給孫棟盛發電報,命他去那裏,帶隊向分水靠近,別忘了,叮囑他不得輕舉妄動,等一等下一步的消息。”


    “是,還有件事,李薇一直在追問她母親河女兒的下落,每天都來找我哭訴,每每兩三個小時……屬下是說能不能派人打聽一下?唉,一個女人,我也不好訓斥……”


    周成斌思忖道:影佐禎昭也許會遷怒,做出天人共憤的事,可倪新,應該不會無恥到傷害無辜婦孺,李薇的家人,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影佐禎昭也不會過於拂逆倪新的意思,唉,澤之說得對,倪新,有的時候還是有底線的。


    周成斌答道:“大可,動用內線,目前不現實,可你告訴李薇,就說是我說的:她的老母幼女應該沒事。”


    範大可稍稍放心,答道:“這就好,那我去了,您好好養病。對了,李薇這幾天不都是在醫院照顧您嗎?索性讓她正式承擔這項工作,也省的胡思亂想。”


    “也行。”


    聽了範大可的轉述,李薇心下稍安。


    八月八日淩晨五點,經過激烈的抵抗,分水守備營寡不敵眾,傷亡過半,隻得組織殘部撤退。


    川崎哲也帶隊殺向軍統上海分局負責的工地,隻見工地上已空無一人,林聰禮、詹棟、錢立峰等人已不知去向。


    淺野一鍵和何其莘會和,得知劉澤之等人躲在成才私立小校裏,獰笑道:“劉澤之,你也有今天?!我要剮了你!何桑,包圍那所學校,搜捕劉澤之!”


    懵懵懂懂的小學門衛被拖出傳達室,麵對數支黑洞洞的槍口,他嚇壞了,結結巴巴標的說道:“沒有,沒沒人來,真的,隻有有有我一個人,長官,什麽軍統,我不不不清楚。”


    幾名76號的憲兵拳打腳踢的逼問,無奈門衛是真的不知情,連哭帶喊的求饒:“太君,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什麽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饒了我吧,求你了,太君!嗚嗚嗚,太君,您行行好吧……”


    帶隊搜捕的何其莘跑過來說道:“淺野君,借一步說話——已經搜遍了,學校裏沒人。”


    淺野一鍵很失望:“何桑,你不是說親眼看見劉澤之等人逃進了這所學校嗎?”


    “是啊,這麽大的事,我怎麽敢開玩笑?不僅是我親眼看見劉澤之等三個人跑進去的,而且可以確定他們沒有從前後兩個門離開。”


    “難道下了地下管線?走!我們去看看。”


    上午八點,分水縣城即告淪陷。


    九點,影佐禎昭、倪新率先帶隊進入縣城。


    分水縣政府,聽取了淺野一鍵等人的匯報,影佐禎昭說道:“分水縣已被重重圍困,他跑不了!淺野君,我帶來了二百張劉澤之、馮根生的大幅照片,再調給你一個步兵連,挨門搜查!封鎖所有的地下管線,分水不是上海,區區一萬五千人,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


    上午十一點,三千餘日偽軍進駐分水。第一波搜查,邵康厚出麵敷衍過去了,馮根生不顧勸阻,冒險翻牆去了後麵的弄堂,隱身觀察後,迴來匯報道:“我見到76號的人了,距離這裏不到五百米,第二波搜捕很快就會展開,怎麽辦?唉,此次我們不是從浦江直接到的分水,而是從第三戰區司令部駐地來的,身邊帶的工具也不多,連炸藥包都沒有,隻有四枚手雷,已經用了兩枚了,一身皇協軍的軍裝,還是到了分水才向吳亮連長要來,以備不時之需的。”


    情況比預想的還要嚴重,絕無拖延到入夜的可能,劉澤之說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老馮,附近有汽車嗎?”


    “在我目力所及的範圍內,有三輛,其中一輛是小貨車,搞不清楚是民用的,還是軍用的;一輛是很破舊的轎車,還有一輛軍用吉普,掛著民用牌照,車上有人留守,穿的是軍裝。”


    “是日軍的軍裝,還是皇協軍的軍裝?”


    “日軍的軍裝。”


    “距離這裏有多遠?”


    馮根生想了一下,答道:“直線距離三百米開外,從房頂上過去隻有六十餘米。”


    容不得再仔細籌劃,劉澤之下了決心:“老邵,你初來上海,認識你的人少,動手搶車,不要殺了司機,控製住他!老馮,你來策應康厚。”


    馮根生、邵康厚答道:“是。”


    穿著一身皇協軍少校軍裝的邵康厚向那輛吉普車走去,見司機正要發動汽車,邵康厚隻得冒險喊道:“等一等……中佐有事找你。”


    “誰?誰找我?中佐?藤本中佐嗎?你是誰?”


    邵康厚本就是不得已的情況下詐他,順杆子答道:“是藤本中佐,中佐說……”


    邵康厚一邊說著,已經走近吉普車,在距離胳膊恰好夠不著的地方停下,遞過一個檔案袋,說道:“中佐命令您把這份文件送到臨時指揮部去,你知道臨時指揮部在哪裏嗎?”


    司機不由得下了車,接過文件袋,問道:“那個臨時指揮部?是我們大隊的指揮部?還是皇協軍的指揮部?”


    “是皇協軍的指揮部,在分水縣政府,你認識嗎?”


    “不認識,在哪裏?你到底是誰?”


    “我是76號的,奉倪局長的命令來見藤本中佐,你不認識我嗎?你看,縣政府就在那邊——”


    那名司機一邊答道:“我第一次來分水,怎麽會認識?76號?聽說過,可沒見過他們的人。”一邊順著邵康厚隻得方向抬頭望去:“送給那裏的誰啊?”


    邵康厚信口答道:“影佐將軍——”突然迅速出手!製住了那名司機,一枚鋒利的匕首橫在他的咽喉處,捂著他的嘴,厲聲命令道:“上車!否則我殺了你!”


    馮根生閃身上了吉普後座,摁了一下喇叭。


    劉澤之布置好了機關,坐到了司機的位置。馮根生和邵康厚把那名司機夾在中間,馮根生利落的把自己的左手和俘虜的右手拷在一起,並把一枚手雷捆在手銬之間,冷笑道:“我們是軍統的,需要你送我們離開!如敢抗拒,就一起見閻王吧。”


    劉澤之啟動吉普,開出一百餘米,停在早已看好的一處僻靜的小巷道內,馮根生用日語審問道:“你是哪個部隊的?叫什麽名字?”


    劉澤之和邵康厚換了個位置。劉澤之見司機不答,以為馮根生的日語不過關,又重複了一遍。


    那名司機很沮喪,答道:“我是台(和諧)灣人,日語也聽得懂,你們真是軍統的?”


    馮根生忍不住罵道:“台(和諧)灣人?那不是中國人嗎?他娘的!一個中國人,為什麽給日本人效力?你的良心讓狗吃了!?”


    那名俘虜不敢反駁,劉澤之擺手製止,繼續問道:“中國人?那就好,隻要你配合,我保證不傷害你。迴答問題:你是那支部隊的?叫什麽名字?”一邊說著一邊摘下他的軍帽,自己帶上。馮根生會意,也拿過邵康厚戴著的軍帽,扣在自己頭上,盡力壓低帽簷。


    “李立貴,第十一師團第九大隊的,九大隊的一部分在藤本中做的率領下,參與進攻分水。我是藤本中佐的司機。”


    劉澤之又道:“我是軍統上海分局的副局長,我叫……”


    “你是劉澤之?”


    “你聽說過我?”


    “唉,以前就聽說過,進攻之前影佐將軍派人給我部送來了你的照片,真倒黴!怎麽落到你手裏了?你會怎麽處置我?”


    邵康厚暗暗心驚:好在劉副局長沒有出麵,否則就穿幫了。


    劉澤之正色承諾道:“我已經說過了,你協助我們離開分水,隻要你配合,我不會傷害你的。”


    李立貴答道:“不可能,分水被圍的水泄不通……”


    “你是藤本的司機,為什麽一個人留在這裏?”


    “藤本中佐設立的臨時指揮部,開不進去車,就命令我在這裏待命,我找了個樹蔭,唉,早知道……”


    時間很緊,劉澤之對他的牢騷不感興趣,命令道:“這麽說你們的那個臨時指揮部距離這裏不遠?指給我看!”


    李立貴不敢抗拒,指著西邊一百多米外一棟二層的青磚小樓說道:“就是那裏,一家旅社。”


    “車上有證件嗎?”


    “有,有昨天戰役打響前才頒發的進出分水的通行證。”


    邵康厚從副駕駛手扣裏翻出一張蓋著鋼印的通行證問道:“是這張嗎?”一邊說著,一邊打量了一下李立貴比自己矮了近十公分、瘦了大約二十斤的身材,邵康厚不得不打消了換穿李立貴軍裝的打算。


    “是的。”


    劉澤之一喜,繼續追問:“怎麽使用?”


    沒等李立貴迴答,負責觀察的邵康厚低聲說道:“劉副局長,76號的人過來了,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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