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之打起精神,說道:“崔峰,有個好消息:小野平一郎把運輸貴金屬的任務交給萬裏浪的政保總部了。”


    崔峰精神一震:“太好了!運氣總算眷顧了我們一迴。劉副局長,我建議馬上和萬裏浪聯係,脅迫他和我們合作。”


    “這件事要先向周局長匯報,由你來辦。還有,張馳等人殉國的消息,必須馬上上報局本部:你去告訴鞏肅和,以我和周局長的名義,給局本部發報,匯報已知的詳情,並請表彰張馳等人,開去一切處分,入祭忠烈祠。此事全由我辦事不利,致有此敗,我自請處分。還有,請毛先生安排,通緝馮根生、馬茂德!”


    “劉副局長,需要向局本部匯報馮根生詐降的情況嗎?”


    “不必,李士群說過:最好的偽裝就是不偽裝。事後我會向局本部解釋。崔峰,你去忙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當天下午五點,韓秘書神色凝重的拿著一份電報來見毛人鳳:“毛先生,上海分局周、劉聯名發來的,請您過目——張弛、蔡坤等九人與今天上午十點被76號公開處決了……”


    雖早在意料之中,毛人鳳還是臉色一變,片刻,才答道:“張弛,可惜了!通知人事處:開去這九個人的一切處分,設靈堂,我要為他們守靈,三日後入祭忠烈祠。”


    “是,電報中上海分局也提出了同樣的建議。劉澤之還說張馳等人被捕,全因他玩忽懈怠,他自請處分。並請求你下達鋤奸令,除掉叛變的謝威、馮根生、馬茂德三人。”


    “複電:下達鋤奸令,在不影響上海分局承擔的兩項任務的的前提下,除掉這三個叛將!並開去之前對劉澤之的處分,恢複其上校軍銜。張弛的部下暫時劃歸周、劉指揮。告訴周、劉二人:如不能成功劫奪日本人搜刮到的貴金屬,就不用再迴來見我了,請他們去張弛等人的衣冠塚前交代吧。”


    “是,屬下這就去辦。毛先生,請您節哀順變……屬下不明白為什麽您不肯逮捕趙長青等人,用他們去交換張弛?張弛是咱們江山人,從特務處的時候,就跟著戴老板和您……屬下失言。”


    “我反複衡量過:趙長青不是倪新,他是從滿洲調到淞滬的,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技術人員,他的分量並不足以讓小野平一郎、影佐禎昭顧忌。何況你想過沒有:這麽短的時間,日本人在重慶的諜報網被一網打盡,策劃的再周詳,日偽也會懷疑到張據,張據暴露,張占怎麽辦?失去了張占,劫奪貴金屬的計劃怎麽辦?”


    “是,是屬下考慮不周。”


    毛人鳳煩躁的擺手道:“戴老板今天從昆明迴來,你去看看,第一時間匯報。去吧,不要讓人來打擾。”


    “是。”


    辦公室內一片沉寂,毛人鳳歎了口氣,閉上了雙眼:張弛,自己的得力助手,親信心腹,這些年為軍統出生入死……76號!這筆賬我記下了!


    同一時間,接到鞏肅和發來的電報,周成斌臉色鐵青,半響無語,被緊急調到南京的李奕問道:“周局長,您怎麽了?電報是誰發來的?”


    “是崔峰奉劉副局長的命令發來的,張弛、蔡坤等九人不在了……”


    “這麽快?是76號幹的?唉,除了76號,還能是誰?我就應該跟在張特派員身邊!”李奕悲從中來:“周局長,我在根據地,鞭長莫及,您在南京,劉副局長更是在上海,為什麽不策劃營救?”


    周成斌仰麵問天,默然無語。


    李奕察覺出自己的失態,又道:“對不起,屬下失言……周局長,離開重慶的時候,張特派員說能再次和您,還有劉副局長並肩作戰,是他的幸事,他還說他平生極少服人,對您,他心服口服……”李奕的淚水終於落下。


    送電報進來的遲道厚說道:“周局長,請您節哀順變,您的難處……我在重慶的時候,曾聽過張特派員帶隊突襲76號的傳奇,可就是因為如此,才失去了營救的可能……李奕,你……唉,罷了,我不勸你了,發泄出來心裏會好受一點。”


    周成斌長歎一聲,說道:“我對不起張弛,他本來可以不參與劫奪貴金屬的行動的,李奕,我答應你:等我完成目前的兩項任務,一定為張馳等人討還一個公道!”


    李奕擦幹眼淚,答道:“我相信,屬下會全力以赴,協助你劫奪這批貴金屬!”


    “好,張弛未了的心願,讓我們來替他完成。李奕,根據地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嗎?”


    “我也擔心彭寍韡、範大可力不能及,傳達了您的命令:命孫棟盛把第三縱隊交給了杜一帆,返迴根據地主持工作。”


    周成斌命令道:“很好。為了安全,我們三人轉移到嘉興,留下王庚,從私信箱裏接送情報。李奕,給劉副局長發報:命他約見‘乘風’,而後趕到事先約好的聯絡點,明天晚上我要見他。然後收好電台,轉移。”


    嘉興在上海和浦江縣中間,周成斌選擇那裏作為臨時指揮部,提前派遣喬文榮帶人去安排了兩家聯絡點。張占還在南京財政部,王庚雖不知張占的身份,卻不影響他們之間的通過死信箱聯係。


    乘風是萬裏浪的代稱。周成斌既傷懷與張弛之死,又擔心劉澤之的安全,一顆心沒有一刻踏實。


    當天晚上八點,重慶,軍統局本部,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幕四垂,獨自坐了好幾個小時的毛人鳳沒有開燈,黑暗電話鈴突然響起,毛人鳳兀的坐直,愣怔片刻,才拿起了電話:“是我,戴老板,您好,您迴來了?您都知道了?是的,上海分局向我匯報:是謝威從《申報》之前的外圍組織發現了破綻,輾轉找到了馮根生的助手董康,進而發現了馮根生的蹤跡,居然耐下心來監控了馮根生一個多月,張弛恰好……”


    “組織的三大殺手,兩個折損在上海!前有戴如,現在又是張弛,奇恥大辱!”


    “戴老板說的是,我已下達鋤奸令:在不影響上海分局承擔的兩項任務的的前提下,除掉謝威、馮根生、馬茂德三員叛將!”


    戴笠不容辯駁的命令道:“不行!鋤奸必須立即著手,就算把上海分局拚光了,也要除掉這三個人!上海分局不是有周成斌這個唯一僅剩的王牌殺手嗎?還有劉澤之——你一手栽培調(和諧)教出來的王牌臥底,那就做出點樣子給我看看!我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如果完不成任務,我要執行家法!”


    “戴老板,上海分局承擔著劫奪日本人從淞滬地區搜刮的貴金屬的任務,還要設法搞到一條新的紙鈔生產線,這個時候再分出人手鋤奸,隻怕力不能力,顧此失彼,請您體念下情。”


    “這我不管,總之,要人給人,要經費給經費,半個月之內,我要那三名內奸的人頭!”


    毛人鳳還想勸解,戴笠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毛人鳳愣了一會,才摁鈴叫來了值班秘書。


    晚上十點,接到周成斌的電報,思來想去幾個小時一籌莫展的劉澤之叫來了崔峰:“崔峰,周局長命我明天上午設法會見萬裏浪,而後去嘉興,他會在那裏和我見麵。”


    “會見萬裏浪?在上海?不妥吧?您在上海熟人太多,去政保總部,等於自投羅網。你寫封信給他,我替您去見他。”


    “不行,你去分量不夠。本想著先讓萬裏浪提供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慢慢的套緊他,誰知峰迴路轉,小野平一郎、影佐禎昭突然命政保總部負責貴金屬的運輸,逼著我們必須脅迫他合作。”


    崔峰答道:“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可怎麽樣才能讓萬裏浪就範?首先要和他取得聯係,絕對不能去政保總部,能不能把他調出來?”


    “萬裏浪不可能想不到我們會去找他,如果我是他,近期不會離開政保總部,實在不得已,也會帶上足以讓我們無法接近他的人手。”


    崔峰提議道:“我們手裏有他的秘書和您會麵的照片,能不能寄給他?”


    “也不行,把他逼急了,他會說是因為有了線索,派秘書是為了調查。日本人雖然不會全信,可也就是起疑,總比他冒著掉了腦袋的危險和我們合作來的保險。”


    “是啊,特赦令萬裏浪定會謹慎收藏,我們也不能用這個脅迫他。”


    劉澤之沉吟再三,終於決定:“崔峰,我們要讓萬裏浪主動和我們聯係。”


    “有這種可能嗎?”


    “目前我們手裏的條件,遠遠不夠,所以要栽贓他!”


    “您的意思是造出種種確鑿的證據,證明他早就和軍統有合作,如果他不就範,就借日本人的手除掉他?”


    “對!崔峰,我先不見他,明天我帶著武順去嘉興。你和鞏肅和留在上海,這家聯絡站也留給你,我迴來後會去這一次新建的最後一家聯絡點。我命老鞏派兩個行動組,歸你指揮。你聽我說,除掉馬茂德,馮根生僥幸逃走,造成……”


    崔峰連連點頭:“不錯,軍統鋤奸,萬裏浪居然配合,他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可怎麽才能和馮根生取得聯係?”


    “我給你一個電話,你找一部公用電話,上午九點或者下午一點撥通這個號碼,響三聲,掛斷,再響兩聲,有人接聽後,你用摩斯碼通知他:去死信箱裏取情報。記住:落款是劍鞘,用這種方式隻能和他聯係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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