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取了淺野一鍵的匯報後,影佐禎昭命倪新派出技術人員協助鬆本敏三調查,並決定在調查後請鬆本敏三多留幾天,暫時寄住在76號。


    二十號中午十一點,張弛迴到浦江縣迴春康醫院,沒等周成斌發問,主動匯報了經過,而後惋惜道:“可惜的是沒有要了鬆本敏三的性命,他下轄的那個中隊戰鬥力驚人,好在我們是有備而去,而且先把他們炸了個七葷八素。對了,範大可迴來了,路上他對我說不願意去重慶,請您設法讓他有機會書麵替他舅舅申訴即可,想留在浦江縣跟著澤之幹,你準備怎麽安排?劉澤之哪?怎麽不在?”


    “澤之要拍發兩份電報,迴軍管會了。”


    張弛奇道:“他怎麽公開露麵了?我按照計劃,栽贓趙長青。如果範大可的身份暴露,豈不洗清了趙長青的嫌疑?”


    周成斌答道:“趙長青不是影佐禎昭的部下,影佐禎昭、倪新再懷疑,也沒有辦法處置。何況沒有十全十美的栽贓,我們能做的是讓影佐禎昭將信將疑,設法把趙長青派出去,敬而遠之。”


    “派到那裏去?迴東北?除非是趙長青自己願意……您說有沒有可能被派到重慶去?田中勝榮被捕後,日本人在重慶的諜報網一蹶不振。”


    “澤之判斷這種可能性在五成以上,最起碼影佐禎昭會提出來,如果趙長青抗命,那在淞滬也就待不下去了。”


    張弛想了想,說道:“如果影佐禎昭對趙長青起了疑心,倪新對趙長青有了齟齬,我倒是希望姓趙的能留在上海,敵人之間的相互備葛,對我們是有利的。我和趙長青在東北打過多次交道,此人不是善於之輩,他去了重慶,未必是好事。”


    周成斌答道:“澤之提議讓張占‘無意中’泄露局本部一名同事有可能被策反,如果趙長青被派往重慶,他會要求張占一同前往。”


    張弛一愣,說道:“犧牲張占?這不妥吧?代價太大。”


    “張占會完成倪新交給的任務,從重慶平安返迴。”


    “您是說用張占‘策反的那個人’作為內線,等張占離開重慶再抓捕趙長青?”


    “是的,但是抓捕要等毛先生發話。”


    “那是當然——澤之,你迴來了。”


    “老張,辛苦了。周局長,佩劍的助手發來的電報,請您過目。”劉澤之把電報遞給周成斌,對張弛說道:“中午一起吃飯吧,許鬆全也在。孫棟盛返迴一中隊駐地裏,我把李奕派到二中隊駐地去了。”


    “吃飯?沒問題,我在這裏一天,手下的人,你都可以做主。”


    “我已經交代張占隨時留心大西瀧治郎中將的行蹤,有消息馬上匯報。你們先聊,我去食堂交代一下。”


    見劉澤之走出病房,周成斌笑了:“老張,我發現你對澤之很有容讓,不像你平日的為人。”


    張弛也笑了:“臭小子,經常損我,惹不起。張占說了些什麽?我能知道嗎?”


    “張占說鬆本敏三的部下隻剩下九個人,其中還有兩名輕傷員,一名重傷員,基本上喪失了戰鬥能力,目前進駐76號。下一步會怎麽樣尚不得而知。我們的傳單影響很大,倪新有意舉辦一個小規模的‘七七事變’紀念會,邀請鬆本敏三出席。倪新對趙長青很不滿,也有所懷疑。”


    張弛很遺憾:“居然還有這麽多人逃得性命?唉,我這是怎麽了?難道真的老了?孫棟盛負責炮擊,許鬆全負責接應撤退,都圓滿完成了任務,隻有我,這個擔任主攻任務的……‘七七紀念會’會?這麽說在七月七號前,鬆本敏三不會離開上海?”


    “應該是。老張,別對自己太苛刻。你們去吃飯吧,醫生說我體內有炎症,叮囑我隻能進食流食。”


    一名護士進來送藥,張弛交代道:“麻煩你給劉副局長說一聲:把午飯擺在對麵的病房裏,我一會就過去。”


    周成斌問道:“你還有話要對我說?”


    “是的。一支四十人的特種兵部隊,不足為慮,可怕的是在淞滬地區出現許多支類似的部隊。隻要鬆本敏三不死,這種可能性就會存在。”


    “你的意思是刺殺鬆本敏三?”


    張弛點頭道:“是的,鬆本敏三有傷在身,隻要能把他調出76號,就有機會。”


    “老張,你轉告澤之:給張占迴電,命他提供倪新搞的那個紀念會的詳細地址。”


    崔峰走後,另外一間病房內隻剩下楊文舉一個人,劉澤之把飯擺在了那裏,招唿道:“老楊,一起吃。老範,坐吧。”


    楊文舉艱難的靠著床頭,側著身子,自嘲道:“瞧我傷的這個地方,連坐都不能坐。劉副局長,有舍弟和葛主任的消息嗎?”


    “哪有這麽快?算起來還得過幾天——老許,站在門口幹什麽?進來啊。”


    範大可臉色一變,尷尬的起身,手足無措;許鬆全也站在門口,進退不得。


    劉澤之笑道:“你們不認識啊?難道還需要我介紹?噢,是不是有點尷尬?範大可今後就是自己人,老許,你以前的做法的確不妥,先道個歉也是應該的。老範,那個時候許營長是在執行公務,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來,都坐吧。”


    張弛走到門口,不輕不重的推了許鬆全一把:“劉副局長不是讓你道歉嗎?耳朵聾了?”


    許鬆全擠出一絲笑意,說道:“也許你不信,我一聽說老範你棄暗投明,心裏真的很高興。老範,不打不成交,這也沒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範大可說道趕緊說道:“許營長說的哪裏的話?以前是我走錯了路,以後我一定……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


    劉澤之換了個話題:“這就對了,都坐吧。老張,崔峰那裏有消息嗎?”


    “還沒有,隻有喬文榮一個人陪著他,身邊也沒有電台,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幾人一番酬酢,許鬆全、範大可自然了許多。


    與此同時,小野平一郎請來了影佐禎昭和倪新,說道:“趙長青對我說他曾向張占打聽過軍統局本部的情況,張占隱約透露有一個族弟在軍統局本部,再問,張占卻不肯說了。倪桑,你知道這件事嗎?”


    記性很好的倪新答道:“張占奉命寫的《我所了解的軍統》一文中提過這件事,記得好像是機要員?張占還擔心他會因為自己受牽連:二人雖然隻是族兄弟,平日的關係卻很密切。那個人加入軍統,還是張占介紹的。”


    小野平一郎又問道:“你命人調查原鬆本敏三部駐地,有結果了嗎?”


    “這是調查報告,請二位將軍過目。除了淺野君匯報的情況之外,隻有一個新的發現:擊毀電台的子彈,是趙長青的配槍發出的。”


    “趙長青……”小野平一郎歎道:“皇軍兩次從淞滬地區抽調部隊,為了加強淞滬地區的治安,我向岡村將軍提出申請:調鬆本敏三所部來淞滬,並請從滿洲調遣高級職業特工增援,以期達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之效果,沒想到岡村將軍派來了趙長青……”


    影佐禎昭接話道:“要說趙長青是軍統的人,或者說在來淞滬之後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被軍統策反,我怎麽也不能相信;可要說他完全靠得住,又疑點重重。更為難的是礙於土肥原賢二將軍,還不能草率從事,偏偏此人頗愛攬事。”


    小野平一郎說道:“田中勝榮暴露後,帝國在重慶的諜報網基本上癱瘓了,必須重建。趙長青倒是一時之選。”


    影佐禎昭點頭道:“將軍說的不錯。倪桑,能否派遣張占同往?”


    “當然可以,不過張占在重慶熟人太多,初期工作完成後,還是把他調迴來得好。”


    小野平一郎答道:“那是自然,否則張占一旦暴露,會牽連到新建的諜報網。”


    倪新又道:“二位將軍,軍統違背協議,發起突襲,應該和他們交涉,或者是宣布因為軍統的背信棄義,從今天起,協議失效。”


    影佐禎昭答道:“罷了,何必作此意氣之爭?軍統發起襲擊的時候,協議還沒有生效。這本身就是一個障眼法。什麽協議?雙方都不會自縛手腳,先放著吧。倒是你籌建的那個‘七七事件’紀念會,我認為不錯。”


    小野平一郎也道:“影佐君說的不錯,倪桑,利用鬆本敏三離開上海之前的這半個多月時間,請他主持對76號特工的培訓。”


    “屬下已經就此和鬆本君達成了共識,鬆本君還答應根據培訓的進展,如果必要,他可以多留幾天。”


    六月二十二日,趙長青帶著張占、顧泰寧、吳斌等四名76號特工,分兩批離開上海,分頭潛往重慶。


    之後的日子,雙方都保持著高度戒備,卻也沒有再發生大的衝突。


    七月六日下午五點,倪新叫來了盛豐棟詢問“七七事變紀念會”的籌備情況。


    盛豐棟答道:“請柬在三天前就發出去了,從明天上午七點起,紀念會的地點萬安街海員俱樂部周圍就會戒嚴。按照您的命令,宋寧生那個行動組喬裝成鬆本君所屬的特種兵中隊,負責會場內的警戒。會上需要的軍統暴行的照片、證人證言、血衣等道具,都準備好了。”


    倪新教訓道:“胡說!什麽道具?那就是真實的證言和物證。”


    “是,屬下失言。還有粉碎軍統編造的‘浦江慘案’的照片、證人證言,也都準備好了。”


    “這個活動76號要處在幕後,前台交由市政廳的官員、皇軍在滬駐軍的代表、各大報社、電台的記者表演。”


    “屬下還請來了童子軍的鼓樂隊、親身參加過“七七事變”的皇軍軍官參加紀念活動,最後還有歌舞伎表演,一定會營造出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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