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之問道:“什麽事?”


    “中途島海戰,日海軍遭到慘敗,剛剛就任日本第一航空艦隊司令的大西瀧治郎中將提出了一個狂妄的計劃:組織由零式戰鬥機編成的敢死攻擊部隊,撞擊太平洋上的美國及盟軍軍艦,稱為‘神風特工隊’。”


    劉澤之一愣,隨即冷笑:“這算什麽?垂死掙紮?可見日本人窮途末路了。”


    周成斌說道:“此人是,偷襲珍珠港的主要策劃者,還是,還是轟炸重慶的元兇,禍首。”


    見周成斌如此虛弱,張弛歎道:“老周,你盡可能少說話。本來大西瀧治郎要來北平,戴老板命令我協助北平站刺殺他,可惜他臨時改變了計劃,推遲了行程。”


    劉澤之不解的問道:“這就是說你隨時有可能迴北平?有了消息再動身,來得及嗎?”


    “當然不是,大西瀧治郎原定是從大連登陸,途徑北平去東北,因為他要來南京,所以改從上海登陸,在南京辦完事後,乘坐飛機去東北。”


    “這麽說你是守株待兔。”


    “是啊,隻要他來,我絕不會放過他!”


    幾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見周成斌實在撐不住了,張弛說道:“醫生也要來查房了,先到這裏吧。”


    劉澤之說道:“到了我拍片子的時間了,張弛,你用輪椅推我去吧。”


    張弛點頭答應,途中問道:“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說吧。”


    “老張,我想請您設法安排,送崔峰去濟民醫院等上海有條件治療的醫院手術。”


    “崔峰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了不能再耽擱的地步嗎?”


    “是的,他現在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醒著的時候,也語無倫次。再拖延下去,更加惡化,有條件治療的醫院越來越少,我一直懷疑這家迴春康醫院裏還有76號的奸細,一旦崔峰的傷情走漏,76號有了準備……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崔峰重蹈郭烜的覆轍。老周的狀況你也看到了,不僅沒有辦法安排,我建議還是瞞著他的好。而在範大可迴來之前,我沒有辦法露麵。”


    張弛答道:“你有傷在身,能露麵又能如何?十九號上午談判,晚上是‘雷擊行動’,還有三天多的時間……沒問題,這件事我來辦。上海……最好是去南京或者蘇州,我打聽一下。”


    “老彭在淞滬開業多年,他應該知道。”


    第二天下午四點,張弛帶著李奕來醫院探視周成斌等人後,大嗓門的邀請崔峰:“他們都下不了床,你傷的最輕,不就是頭被磚頭砸傷了嗎?好胳膊好腿的,悶在病房裏幹什麽?”


    崔峰低聲答了幾句。


    張弛不由分說的命令道:“頭暈算什麽病?小病大養!忙起來頭就不暈了。重修縣政府的施工隊進駐了,老孫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出院吧。李奕,你去辦手續,我和崔峰出去轉轉。”


    崔峰隻得點了點頭,他的傷勢從表麵上看確實一點都不嚴重,張弛陪著他走到院中,外人看著不過有點腳步虛浮、身體虛弱而已。二人坐在長椅上閑聊。過了一會,李奕拿著一個小箱子走過來,三人又聊了幾句,上了張弛開來的那輛廂式貨車。


    晚上七點,張弛見到了喬文榮,叮囑道:“我可把崔峰交給你了,這是蘇州一家醫院的地址。”


    喬文榮答道:“我明白,您放心吧。其他的人也都到了,在一中隊的駐地,隨時聽候您的命令。”


    十九日淩晨二點,臨行前的張弛來到病房:“周局長、澤之,你們放心,我和老孫商定先用迫擊炮轟炸,再用手雷,最後再發起進攻。浦江縣軍民二百八十六名傷亡的血債,我一定要討還!”


    周成斌的身體稍稍恢複,答道:“老張,多保重,我和澤之等著你凱旋。”


    與此同時,倪新下樓和同住在愛儷園公寓的影佐禎昭會和,見趙長青坐在影佐禎昭的車中,微微一愣。影佐禎昭解釋道:“趙桑提出了一同參與談判的申請,我答應了,事先沒有來得及和你商量,抱歉。”


    倪新隻得答道:“將軍言重了,趙先生參與談判,固所願也不敢請也。”


    影佐禎昭笑道:“時間差不多了,出發吧。”


    三輛轎車、兩輛吉普、一輛坐滿警衛人員的卡車,六輛車組成的車隊在夜色中行進,與倪新同車的劉威平問道:“姓趙的怎麽也來了?”


    倪新板著臉答道:“這是你該問的事嗎?”


    劉威平笑笑,換了個話題:“局長,您覺得軍統的談判代表會是誰?有沒有可能是劉澤之?”


    “不太可能,他被範大可擊傷,估計傷的不輕。”


    “可惜,範組長這一槍沒有要了他的性命,我聽說距離並不遠,劉澤之的命還真大。”


    “距離並不遠?你聽誰說的?”


    “屬下聽當時和他在一起行動的顧泰寧說的。”


    倪新若有所思,想了想問道:“範大可的射擊技術怎麽樣?你知道嗎?”


    “您怎麽忘了?鬆本君曾說您派去協助行動的76號的特工,隻有範組長的射擊水平達到了他對特種兵的要求。”


    倪新當然記得,不過是為了再次求證,他又問道:“在第一波襲擊中,範大可的任務是什麽?”


    劉威平撓了撓頭,答道:“屬下一時想不起來了,見到範組長,我問一下吧。”


    “不必,等迴去了,你命顧泰寧來見我。”


    上午七點半,倪新一行人抵達距離約定的談判地點三公裏之外的臨時駐地,淺野一鍵迎了上來:“將軍、倪局長,都準備好了,屬下將於半個小時後提前趕到談判地點。您二位還有什麽吩咐?”


    影佐禎昭隻答了一句:“辛苦了。”


    倪新問道:“淺野君,雙方的談判備忘錄交換了嗎?對方的談判代表是誰?”


    “一刻鍾前剛交換完畢,對方的首席談判代表居然是張弛!身份是戴笠的特派員。這是對方五名代表的名單。”


    倪新接過來邊看邊問:“鄭龍華?就是浦江縣的縣長吧?許鬆全,守備營的營長,李奕、武順,都是老對手了。”沒有劉澤之,倪新有些莫名的失望,又想著難道是他傷的不輕?再專業的狙擊手也難免有失手的時候。範大可是小野平一郎親自安插在韓德勤部的內線,曾受酷刑而不變節,也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趙長青插嘴問道:“還有這道程序?那我方的談判代表是誰?”


    倪新沒有迴答,和影佐禎昭一條一條的商議談判的條款,哪些可以讓步,哪些必須堅持。


    趙長青隻得再一次問道:“對方的首席代表是張弛?那是我的老對手,將軍,我方的談判代表有我嗎?如果沒有,可以更換人員嗎?”


    影佐禎昭答道:“這要問淺野君,淺野君,可以更換嗎?”


    雖同是桀驁不馴的性格,不知為什麽,淺野一鍵對趙長青的觀感非常差,看了看手表,答道:“我方代表是影佐將軍和倪局長,我和盛處長、謝副處長是談判的助手,更換代表需要提前通知對方,時間來不及了。”倪新選擇兩名軍統叛將參與談判,是為了取得心理優勢,


    趙長青很費了一番說辭,才說服影佐禎昭帶自己來參與談判,卻沒有用武之地,頗為失望,沒等他開口遊說,倪新說道:“淺野君,你去安排吧。”轉頭略帶嘲諷的說道:“影佐將軍帶一名翻譯是情理中事,軍統上海分局沒有理由反對,如果趙先生定要出席,不妨以翻譯的身份參加。”


    淺野一鍵應了一句“是”,看都沒看趙長青一眼,轉身離開。


    趙長青先是大怒,心高氣傲的他認定倪新這話是有意折辱,轉念一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倪新有何資格出任淞滬地區中方最大的情報機關的負責人?一旦自己有機會取而代之,再慢慢算賬不遲。他哈哈一笑,答道:“好啊,就怕我的日語水平不高,給影佐將軍丟人。”


    影佐禎昭本想否定倪新的提議,見趙長青已然答應,這本不是什麽大事,點頭認可。命劉威平去通知淺野一鍵,向談判對手報備。


    九點正,雙方代表準時出現在臨時充當談判場所的軍用zhang篷內,主動提出談判要求的是影佐禎昭一方,他握住張弛的手,寒暄道:“張先生,南京一別,時刻懸念於心,今日一見,風采如昔,幸何如哉。”


    張弛笑道:“托福,張某戎馬倥傯,每每念及影佐君諸人還在中華大地流連忘返,不敢稍有懈怠。倪先生,你好。”


    倪新也笑著答道:“上次在南京,蒙張先生不棄,有意合作,倪某性直,以為請教有日,誰知張先生不告而別,憾甚。這些日子倪某一直在擔心張先生是否會因為當初的慨然一諾,而不見諒與貴局戴老板。”


    倪新的話說的很含蓄,卻包藏禍心,點名了張弛被捕後曾有意合作。趙長青愕然:沒想到張弛曾先後兩次落入76號之手,這個倪新,幹什麽吃的?如果自己有機會抓捕張弛,哼!那容他如此囂張?


    張弛哈哈一笑,答道:“豈不聞兵不厭詐?”


    短短的七個字,堵得倪新無話可說,隻得陪著幹笑了兩聲,又道:“本想著有機會麵見貴局周成斌局長、劉澤之副局長,誰知緣慳一麵。他們還好嗎?”


    周成斌、劉澤之在突襲中身受重傷,倪新話裏暗含諷意,張弛裝作聽不明白,答道:“托福粗安。”


    寒暄已畢,雙方各據一邊,在一張長桌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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