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楓說道:“劉副局長,屬下今天去新京造幣廠,大門內停車場停有兩輛班車,一輛是大轎車,七成新,另外一輛是大卡車改裝的,很舊的一輛車。而且那個門衛說:晚上六點下班迴宿舍。也就是說福田是住宿舍的。”


    “兩輛車?一新一舊?”劉澤之說道:“你懷疑有兩處宿舍,一處是日本人,或者是高級職員住的?一處是普通工人住的?”


    葛佳鵬插話道:“你怎麽確定是班車?”


    “車身上噴著バス,就是班車的日文。”


    劉澤之問道:“你還有什麽發現?”


    “玻璃板底下壓著的職員通訊錄,是按照科室分類的,福田在的那個科室一欄中有五六個名字,其中最起碼有兩個是中國人。”


    劉澤之問道:“福田的名字排在那一欄的第幾位?”


    趙楓仔細想了想答道:“第二位,第一名是個中國人的名字,可惜看不清楚。”


    “第二位?可福田是總工程師啊,這麽說還有一名中國籍的總工程師。”


    葛佳鵬提議道:“那個門衛不是說六點下班嗎?我提議租賃兩輛汽車,二人一輛,跟蹤班車。”


    劉澤之答道:“一輛車未必跟得上,租四輛車吧,趙楓,你帶著武順去辦,記住:不要在一個租車行租賃,盡可能找不起眼的、最常見的車型。佳鵬,你和武順負責跟蹤懷疑是普通工人乘坐的那輛班車。趙楓,你是陳勁鬆的高徒,和我一起跟蹤重點目標。九點,在我住的共榮旅社碰頭。”


    經費都在武順手裏,趙楓看了看手表:“那我們去了。”


    晚上九點,四人先後迴來了,葛佳鵬說道:“果然有宿舍,還有一輛班車,工人是三班倒的,兩輛班車分頭接送。雖有一個看門的,不怎麽管事,宿舍基本出入自由。我臨時喬裝成飯店送外賣的夥計進宿舍看了看,大部分都是中國人,有一些朝鮮人,不多。”


    劉澤之問道:“沒有軍工嗎?”


    “沒有,我留心看了看晾曬的衣服,沒發現軍裝,這麽熱的天,不可能軍工都不換洗衣服吧?軍工應該住在別處,也許就在造幣廠內?對了,還有這個,我假作送餐的時候背下來的,貼在每間宿舍房門上的人員名單,都是四人一間。你們有收獲嗎?”


    “也僅僅是找到了宿舍而已。門口有衛兵,比你們去的地方安保措施嚴格,我沒敢進去。”


    葛佳鵬說道:“收獲太小了,最起碼我們要搞清楚誰是關鍵的生產環節的技術人員,再從這些人裏揀選可以策反的。”


    劉澤之歎道:“隻能試著讓沈陽站查一下這些人的背景,唉,隻有一個名字,估計也查不出什麽。”


    葛佳鵬搖頭道:“我覺得此路不通,一是時間不允許,再就是沒法查。”


    趙楓插話道:“我想起來了,造幣廠的通訊錄上最後一個科室是人事課,二位長官,您說哪裏會不會有人員檔案?”


    劉澤之答道:“你是說設法潛入造幣廠,把人員檔案拍下來再研究?”


    “對,我圍著造幣廠轉了幾圈,裏麵有一棟四層的生產大樓,戒備森嚴,還有像是庫房的地方,拉著電網。大門東側,有一棟二層樓,看起來像是辦公的地方,門口雖也有士兵站崗,可我看見不停地有人出入,也沒見盤查。”


    “那是出入的人佩戴的有徽章或是其他的出入證件吧?”


    趙楓笑道:“有葛主任在,我們要什麽證件沒有?”


    劉澤之又道:“你們估計造幣廠一共有多少人?”


    葛佳鵬答道:“工人三班倒,再加上軍工,還有高級職員,以及有家眷不住在宿舍的,大概有五六百人?”


    趙楓補充道:“我覺得不止,通訊錄上就有七八十個人,別忘了還有衛兵。”


    劉澤之命令道:“趙楓,你和武順馬上去一趟普通工人住的宿舍區,拍下出入證件,正背麵,裏麵的內容,都需要,多拍幾個。佳鵬,偽造證件的工具你手頭不全吧?”


    趙楓答應著去了。葛佳鵬答道:“雖然不全,可偽造技術含量不高的普通工人的出入證件,問題不大,等趙楓他們迴來再說吧。”


    二號淩晨三點,武順迴到房間,劉澤之起身問道:“怎麽樣?”


    “一切順利,葛主任說天亮後他要去市場找買類似的封皮等東西,成品明天下午可以交給您。”


    “你也睡幾個小時吧,六點前你離開,再去找一家合適的落腳點,八點再迴來。”張弛帶著鄧榮鴻前來,警戒工作自有沈陽站負責,武順沒有必要參加會麵。


    六點整,張弛、鄧榮鴻準時來了,四十五六歲的鄧榮鴻在軍統還是特務處的時候就跟著戴笠,雖然軍銜也是上校,劉澤之卻謙遜的執子侄禮:“鄧站長,在下劉澤之,久仰大名,一直未得機會請教,幸會。”


    “劉副局長客氣,久仰了,你可是軍統的後起之秀,王牌特工。”


    “鄧站長謬獎,澤之愧不敢當。”


    和鄧榮鴻很熟稔的張弛說道:“都是自己人,就別客氣了。見麵不易,還是談工作吧。”


    劉澤之端茶奉上,鄧榮鴻說道:“唉,不怕劉副局長——”


    “鄧站長叫我的名字吧。”


    “那我就托大了,澤之,不怕你笑話,局本部命令沈陽站除掉相原信義,兩次出手,四人犧牲,相原信義卻毫發未傷。局本部密電申飭,我這張老臉都沒處放了。老張說這件事由他和你出手,我就拜托了。歸老張指揮的特別行動組的人也到了,人數不多,卻是毛先生親自挑選,報戴老板認可的精英,我也就不派人給你們添亂了。”


    劉澤之笑笑答道:“那我們就先幹著,如力不能及,再向鄧站長求援。”


    “什麽求援?你們是幫我的忙。”


    張弛說道:“澤之,我已經安排好了,今天中午就可以見到那個人。”沈陽站對楊文舉銜恨頗深,事成之前,萬不能讓鄧榮鴻知悉內情。


    劉澤之示意明白。


    老牌職業特工的鄧榮鴻自是不會多問,說道:“沈陽站奉命執行‘偷梁換柱’計劃,也是毫無進展,澤之,老張說你已經開始行動了,有需要我盡力的嗎?”


    劉澤之很尊重的答道:“正要向鄧站長匯報……”


    聽完劉澤之的話,鄧榮鴻半是真心半是做給劉澤之、張弛看,感慨道:“沒想到一天之內就有如此之收獲,長江後浪推前浪,看來我真的是老了。”


    “鄧站長言重了,等到證件偽造好之後,我會派人潛入新京造幣廠,盜出人事資料。之後選擇策反對象,對其策反,就要仰仗鄧站長了。”


    “這是沈陽站的責任。澤之,還有件事,局本部把電報發給了我,命我轉告:任務結束後,葛佳鵬留在沈陽站聽用。”


    劉澤之一愣,隨即笑道:“來之前我一直擔心局本部不答應我帶隊,原來是這樣。葛佳鵬是軍統的特工,服從命令是天職,我沒有意見。可惜的是他雖然帶了個徒弟,時間太短,還沒有入門。”


    “那就好,我還一直擔心你不放人那。上海分局對沈陽站的支持也不是第一次了,浦江短訓班的學員有一半調撥給了我們。”


    “應該的。對了,鄧站長,這批學員來源很雜,除了從第三縱隊的戰士中挑選的,還有從社會上招來的,出發時又很倉促,沒有來得及進行例行甄別。”


    “我明白了,會命人補上這一程序。唉,沈陽站不能和上海分局相比,這些年一直處於守勢,苦苦支撐。東北淪陷最早,又沒有根據地,連個東道主都做不了。”


    劉澤之笑道:“你我雖是初識,卻是自己人,沒必要說這麽生分的話。”


    鄧榮鴻起身道:“我就不多打擾了,如果沒有機會再見麵,請替我向成斌問好。”


    這樣的會麵越早結束越安全,劉澤之並不挽留:“周局長也命我問候你。聽說他進特務處,還是跟著您實習的。”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成斌的能力,早就不是我能企及的了。澤之,多保重。”


    送走鄧榮鴻,張弛說道:“這是楊文舉的地址,研究所給他租的房,一套四間的高檔公寓,有兩個人和他合住,其中一個是日本人。這是我命人調查後的一些細節,你看看吧。”


    劉澤之看完有了主意,順手燒毀,答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出麵和他談,然後你再露麵……”


    “聽你的,那我十點半到。我先走了,一會見。”


    十點整,劉澤之按照張弛派人找到的地址,來到楊文舉在長春的住宅樓對麵一家高檔俄式西餐廳裏等候。


    武順上到二樓敲響了楊文舉的房門,這周白日輪休在家的楊文舉開門問道:“你找誰?”


    “對麵西餐廳的,老板娘說這個月的賬請您結一下。還說您喜歡的法國棍式黃油麵包有貨了。”


    楊文舉是西餐廳的常客,為了方便,每次都是簽單,每月月底結賬,他皺眉道:“你們是怎麽搞的?五月份的帳我已經結了。”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武順一副為難的模樣,起床晚了早飯沒吃的他想著也該吃午飯了,吃完西餐再買幾個棍式麵包迴來也不錯,又道:“你是剛來的吧?我跟你去一趟吧。”


    武順連連致謝,在前麵領路。


    剛開門營業的西餐廳內還沒有客人光臨,老板娘也不在前台。楊文舉聽到老板娘的聲音從後堂傳來,不疑有他,向後堂走去。


    走過大廳,轉到通往後廚的走廊,兩麵是四間包廂,沒等楊文舉反應過來,一間包廂的門開了,楊文舉隻覺得眼前一黑,口鼻被捂住,被拖進了包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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