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平一郎精神一震:“說來聽聽,供影佐君參詳。”


    “是,我們想強化淞滬地區的治安,抽調兵力增援太平洋戰場;周成斌奉命極力阻止這一點,把上海分局絕大多數潛伏特工都投了進來。這幾個月,上海分局雖然有一些損失,但還在周成斌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但是常在水邊走,遲早會有失手的一天。我想周成斌也想畢其功於一役。”


    影佐禎昭點頭道:“那是當然,你的意思是……”


    “我們可以投其所好,給他一個機會。不過這件事……關係到山下奉文將軍,屬下不敢擅專。”


    為了扭轉太平洋戰爭的不利局麵,日本大本營製定了“捷一號”作戰計劃,在菲律賓組建陸軍第14方麵軍,由綽號“馬來之虎”的陸軍大將山下奉文任司令。五月二十二日,山下奉文將前往上海,逗留三天,和南京政府協商中**隊協同作戰、從淞滬地區追加調撥軍費、檢閱即將劃歸他指揮的原淞滬日本占領軍一部。


    一旦山下奉文出了意外,日本的“捷一號”計劃必得重新調整。周成斌不顧危險,集上海分局全部潛伏特工之力,不就是為了拖住淞滬日本陸軍增援太平洋戰場的步伐嗎?用山下奉文作誘餌,周成斌上當的概率極高。


    可是一旦山下奉文出了事,不僅倪新承擔不了後果,影佐禎昭也會被送上軍事法庭。小野平一郎說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請影佐君做主吧。”


    影佐禎昭委決不下。


    倪新說道:“屬下說的不敢擅專,並不是敢狂妄到用山下奉文講軍做誘餌,而是做一個誘餌,卻擔心山下奉文將軍不願配合。”


    小野平一郎明白了:“你是說找一個替身?能做到萬無一失嗎?”


    “應該可以,畢竟以山下奉文將軍的地位,有資格、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他的人很少。將軍上一次在上海、南京露麵,是在六年前,這些年來將軍勤勞王事,席不暇暖,外貌有所改變是情理中事。屬下擔心的是這麽做會冒犯山下奉文將軍的虎威。”


    影佐禎昭點了點頭:“倪桑說的不錯,我來說服山下將軍,剿滅軍統上海分局,強化淞滬地區治安,為的也是配合太平洋戰場,山下將軍不會不體諒我等的難處。何況這一計劃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山下將軍的安全。”


    倪新放下了心,說道:“山下奉文將軍還有十幾天就到上海了,這些日子屬下提議應該主動在浦江縣組織行動,在上海等地展開抓捕,能捕到大魚最好,小蝦米也不能放棄,實在沒有收獲,那怕抓一些路過圍觀的,製造出緊張氣氛,逼迫周成斌,讓他產生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


    影佐禎昭和小野平一郎都點頭認可。倪新又道:“二位將軍,屬下想講個人情:這些被無辜波及的市民,等周成斌落網了,就放了吧。”


    影佐禎昭哈哈一笑:“倪桑,你把我當成嗜殺的土匪了。”


    “屬下失言。”


    “我答應你:無論周成斌是否落網,山下奉文將軍離開上海後,經審訊沒有發現問題的所有被捕者,一律釋放。”


    從那一天起,影佐禎昭負責的聯勤指揮部開始運轉,南京、上海等軍警機關的頭麵人物生怕惹怒影佐禎昭,都極力配合,大上海一時風聲鶴唳。


    五月十八日中午,距離上海百餘公裏的木瀆古鎮,一家很不起眼的書籍紙紮店裏,重慶局本部派到上海不久的一名特工喬裝成夥計趙楓接待著顧客。這家聯絡點除了劉澤之,隻有馮根生知道。


    周成斌的助手季剛帶著馮根生走進了後門。周成斌說道:“坐吧,我找你來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我也正有事要向您匯報。”


    “那你先說,距離上次匯報又過去七天了,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這幾天破壞行動的進展。” 按照計劃,馮根生每過十天要向周成斌匯報一次


    季剛端上兩杯白開水:“你們談,我出去警戒。”


    馮根生說道:“本想著過幾天一起向您匯報的,可這幾天我感覺有些異常,敵人瘋狂的在抓捕。按照計劃,我和鞏肅和分頭組織了四次行動,敵人一共抓捕了二三十多個人。”


    “怎麽迴事?四次行動,到底有多少人參加?”


    “每次人數不等,大概七八個人。您別著急,四次行動隻有三個人受傷,也都安全撤迴了。被捕的都是無辜群眾。還有件事也很奇怪:參加抓捕的還有憲兵和警察。您是知道的,行動結束後,很多時候都要借助在場或者路過的市民的無意中的掩護,才能脫身。要是這麽下去,且不論會給市民帶來損失,我很擔心造成較大的損失,所以自作主張停止了另外兩次行動,來向您匯報。”


    周成斌答道:“這麽做,也不算錯。敵人是被我們逼得走投無路,無法向上峰交差,亂了方寸。你看看這個。”


    周成斌信手拿過一張報紙,裁下一條,寫了幾行字:據悉山下奉文將於本月二十二日抵達南京,何日離開不詳。影佐禎昭返迴上海,成立聯勤指揮部,自任主任,任命倪新擔任副主任。


    馮根生心知這是周成斌從內線處得到的情報,也不追問,順手銷毀。周成斌又道:“山下奉文,日本陸軍上將,旨在重新打開南太平洋戰局的作戰計劃‘捷一號’作戰計劃的主要執行者。”


    “他要來南京?這麽說日本人已經決定要把淞滬陸軍的一部調往太平洋戰場了。”


    “是的,我有兩個方案:一是調劉澤之,帶領即將於浦江特工初期短訓班結業的人員,組成第二行動部,從你負責的潛伏特工裏抽調一部分歸他指揮,協同行動。”


    馮根生坦率的答道:“我覺得不妥,如果日本人下定了決心,多搞一些破壞活動並不能阻擾日軍增援太平洋戰場。而且上海分局能獨當一麵的職業特工並不多,不過**個人,抽調給劉副局長之後,我這裏就捉襟見肘了。短短的兩個月,短訓班的學員又難堪大用。”


    “是啊,有行動就會有犧牲,攤子鋪得太大,人員素質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提高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窮兇極惡的敵人抓住破綻。”


    “第二種方案哪?”


    周成斌說道:“集上海分局全局之力,刺殺山下奉文!”


    馮根生不敢輕易表態,仔細斟酌後答道:“周局長,影佐禎昭和倪新是剛成立的聯勤指揮部的正副主任,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我們在淞滬日本占領軍司令部,或者是76號,是否有臥底?”


    周成斌簡單明了的答道:“有。”


    “那就幹他一場!山下奉文轉戰中國各個戰場,血債累累!”


    “這件事須向局本部請示,你迴去後以我和劉澤之的名義給局本部發電報,得到許可後你派人把情報放在之前約好的第一號死信箱裏。命令鞏肅和繼續執行破壞任務,突然停止行動會引起日本人的懷疑,記住:保存實力,盡量不要造成傷亡。我明天要麵見內線。”


    “周局長,麵見內線太危險,你是上海分局的靈魂,萬一出事……能否通過電報和他聯係?或者我去?”


    “有些事情我要和他當麵商議,電報裏說不清。老馮,我不是信不過你,少一個人知道,他就多一份安全。”


    十九日清晨七點,劉澤之來到葛佳鵬的辦公室,見葛佳鵬正在擺弄十來張紙張,劉澤之說道:“你總擺弄這些紙張幹什麽?”


    “我從一年前就有個想法:偽造南京汪偽集團的中儲劵,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紙張。您找我有事?”


    “周局長發來的密電,已經譯電了,你看看吧。”


    “局本部同意了周局長的提議:除掉山下奉文,太好了!周局長命令您組建一個三人行動組,我算一個。”


    “沒這個必要,我帶著武順、崔峰就行了,你留守浦江縣,明天孫棟盛來接受新招募的士兵,你轉告他,命他在多留幾天,等我的消息。”


    葛佳鵬點頭答應,又問道:“那你們什麽時候走?”


    “我馬上就動身。今天是十九號了,山下奉文二十二號抵達南京,二十五號離開,時間很緊。”


    下午一點,接到周成斌的指令,恰好輪休的張占以去郊區垂釣為名,開著借來的一輛汽車,在上海郊區接上包祖章,找到距離木瀆古鎮五公裏外的路邊一家茶館,把車遠遠的停在路邊一棵大樟樹下。


    包祖章拎著一個暖水瓶走進茶館,一眼看見周成斌,二人對視,包祖章遞給茶館老板兩張零鈔,老板替他灌滿水瓶,他接過來走出了茶館。


    周成斌隨即結了賬,也離開茶館。步行百餘米,上了汽車。張占把車駛到一條廢棄的簡易公路上停了下來。


    周成斌說道:“老包,沒必要迴避。張占,我還以為你脫不開身來見我,你來了最好。經我提議,戴老板批準,決定除掉山下奉文,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本以為山下奉文就要來了,76號會進入緊急狀態,取消輪休,誰知倪新昨天宣布調動人手,組建了四個臨時行動組,每組二十人,由他親自帶領參與山下奉文的保衛工作,76號的工作暫時交給了何其莘負責。我這個行政科長是後勤人員,沒被挑中。”


    “這個聯勤指揮部到底是怎麽迴事?一共才八十人?並不多嗎。”


    張占匯報道:“在緬甸一再失手的影佐禎昭迴來了,為了挽迴上峰的信任,一迴來就成立了這麽一個聯勤指揮部,他的如意算盤是整合上海軍警憲特的力量,對付軍統以及其他反日組織。倪新是聯勤指揮部的副主任,圍剿軍統76號是主力,警衛山下奉文是一項臨時任務,他不能把76號的人都抽調走。山下奉文也自有衛隊、隨員。”


    “你沒被挑中?那麽我們怎麽才能了解山下奉文的行程?”


    張占答道:“有個好消息,老彭被倪新編入臨時行動組,帶著一名護士應對突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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