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新又道:“將軍,電報中還提到第三戰區軍醫院一直派人設法購置藥品,這不奇怪,醫院嗎,沒有藥品,還開門幹什麽?可是前天突然停止了采買行動,這又是為什麽?是醫院有了新的藥品來源渠道?沒聽說重慶第三戰區有了藥品加工廠啊。”


    小野平一郎說道:“倪桑,你看看這份簡報,這兩天收集到的情報裏隻有兩份是有關藥品市場的異動的,所以我命思文進行了初步調查。”


    倪新看完,說道:“李老大四處打聽管控藥品的價格、誰手裏有貨等情況,但是這兩天他經手的成交量很小,這也很正常,黑市藥品價格瞬息萬變,幹他們這行的,對價格必須心中有數。也許是他沒有遇到大買主,閑著無事,打聽價格好做到心中有數。”


    “思文,你對倪桑說說你調查的情況。”


    於思文答道:“是,我按照將軍的吩咐,沒有驚動李老大,今天下午通過幫會的私人關係,以市警署的名義,找到了簡報中提到的兩個李老大詢過價的人打聽,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說沒有成交,說是在一兩天之內會給他們消息。不過李老大說的很肯定,預計要的數量不少,還同意用黃金現貨現款。”


    “李老大這樣的人,見利忘義,不過說話卻很有分寸,否則怎麽混江湖?將軍的意思是軍統有可能通過李老大為第三戰區采購一批藥品?黃金支付?軍統有這麽多錢嗎?”


    小野平一郎答道:“有這種可能性。我已經命思文派人暗中監視李老大的一舉一動。思文,你去忙吧。有進展隨時向我匯報。”


    “是。”


    於思文走後,小野平一郎又道:“我找你是有一件要緊的事:軍統上海分局的破壞活動愈演愈烈,你我卻束手無策,今天下午岡村將軍來電,嚴厲申飭,限令在半個月內設法破獲軍統上海分局的潛伏特工組織。”


    “屬下無能,讓將軍您受累了。”


    小野平一郎擺手道:“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半個月內,談何容易?除非——擒賊先擒王!”


    “可周成斌在哪裏,我們並不知道。劉澤之在韓德勤的駐地,可自從投毒後,軍統不可能不提高戒備,無論是海王星,還是再派人去,都很難著手。對了,將軍,您為何命令屬下推遲公開處決武順和那個無名氏的計劃?”


    “那還是因為田中君策劃了一係列行動,我擔心一旦失手……留下這兩個人還有用。”


    “田中君?他還好嗎?”


    “他以前在重慶潛伏多年,又得到了賀儒的協助,除了在渝園發展的那個內線外,在軍統局本部也安插了一個臥底。”


    “田中君果然得力,不愧是將軍您的得意門生,您的意思是在重慶展開報複性破壞行動,即使不能讓軍統有所收斂,也可以向岡村將軍有個交代?可是能交代的過去嗎?大的行動,或者是多次行動,田中君負責的諜報網有這個能力嗎?沒有造成巨大損失的行動,於事無補啊。”


    “張占曾是毛人鳳的侍衛,你命他來見我——進來。”


    於思文一臉興奮的求見,說道:“將軍,倪局長,我剛接到手下人的匯報:李老大果然有貓膩,他安排一個人進入濟民醫院治療,神神秘秘的,跟蹤他的人設法看到了入院檢查結果,是槍傷截肢後的二期治療,叫什麽康維,屬下懷疑是化名。”


    小野平一郎說道:“槍傷?這不能說明什麽吧?跑黑市的火並也會動槍,還有其他疑點嗎?”


    “有,跟蹤的人還報告說李老大親自拿了一批藥品,品種很雜,有二十幾種,每種隻有一兩盒,讓此人過目。二人談了半個多小時,直到此人體力不支,才作罷。談了些什麽卻不得而知,他們沒敢跟的太近,隻能裝作在走廊裏路過,觀察二人的動向。我又加派了兩個人跟蹤監控。這是負責跟蹤的人送迴來的那名截肢病人的入院就檢查結果的抄件,將軍需要過目嗎?”


    小野平一郎信手接過來一看,臉色一變:“左臂關節部位截肢……和陳銘的傷勢基本一致,這也太巧了,可惜對陳銘的傷勢,海王星說的太簡單。倪桑,你有何看法?”


    倪新接過來看了看,答道:“對陳銘的傷勢,海王星的電報隻提了一句,這不能怪他。此人有可能是陳銘,也有可能是李老大的生意夥伴,趕巧了和陳銘受傷的部位差不多。截肢?不是一兩天就能出院的。如果是軍統的人,跟蹤的人過多,也許或讓對手有所察覺。屬下提議不妨命一到兩個精幹特工化妝成病人入住濟民醫院,入住隔壁的房間監聽”


    於思文答道:“我手下人員不多,特別是有經驗的職業特工,更是缺乏。倪局長,我看到你帶著淺野君和謝威來的,謝威是軍統叛將,信得過嗎?”


    “我認為信得過。”


    “那你把他借調給我,行嗎?”


    “如果將軍沒有意見,當然可以。”


    小野平一郎說道:“你們看著辦吧。”


    “是,屬下這就去交代謝威,並命張占來覲見將軍。”


    倪新和於思文走出小野平一郎的辦公室,又商議了幾句才分手。軍統上海分局的活動越來越猖獗,二人心急如焚卻又無從下手,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條似是而非的線索,能很重視。


    下午三點,謝威帶著宋寧生、尤漢波等四名特工,來到位於濟民醫院住院部三樓的一間高檔單人病房內,於思文交待道:“宋組長,這間病房是住院部心腦血管科的病房,一牆之隔就是那個叫康維的人住的骨科病房,我安裝了監聽設備。醫院的前後門各有一個三人小組,都交給你指揮。”


    謝威命令道:“宋組長,你的身份是來治療心髒病的病人,負責監聽。遊組長,你是負責陪床的,協助監聽。於隊長,您帶著他們兩個,以市警署查案的名義,請醫院方麵配合,分別喬裝成藥房、骨科住院病房的護士,進駐醫院。”


    安排好了一切,已是五點半鍾了,天色暗了下來,於思文說道:“一切拜托,有進展隨時向我——謝副處長,你在看什麽?”


    窗邊的謝威指著從醫院大門口越走越近的一個人說道:“於隊長,你看那個人——他是葛佳鵬!”


    “葛佳鵬?是誰啊?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說過……對了,通緝榜上!軍統的要犯之一,你確定是他?”


    謝威有些失神:“我們在一個行動組共事過半年,我對他太熟悉,他喬裝得很巧妙,可是卻瞞不過我的眼睛。”


    宋寧生也從床上挑起,跑到窗邊。


    於思文興奮的有些失態:“那怎麽辦?動手抓捕?還是……別再讓他跑了!他來這裏幹什麽?那個叫康維的,難道真的是軍統的人?”


    謝威迴過神來,說道:“宋組長,馬上打電話向倪局長匯報。於隊長,別急,葛佳鵬來了醫院,就是有事要辦,不會輕易離開的,我懷疑十有**他就是來找這個叫康維的人的。馬上命令前後門的監控組留心監控。”


    接到宋寧生的電話,倪新猶豫了:葛佳鵬露麵了?這麽說那個化名康維的病人就是陳銘。是放長線,還是抓捕?答案本來應該是肯定的,可是之前數次的失敗,內斂自持的倪新漸漸失去了自信心。小野平一郎替他擋住了岡村寧次的壓力,抓捕葛佳鵬、陳銘,可以暫時緩一口氣。暫不抓捕尋機擴大戰果,萬一再讓要犯在眼皮子底下溜走,怎麽交代?


    宋寧生忍不住出言催促:“倪局長……你還在聽嗎?”


    “繼續監控,我這就帶人過去抓捕!”


    “是。”


    倪新命令道:“來人,命淺野君、錢隊長通知憲兵隊、行動隊各出動五十名行動人員,,五分鍾之內攜帶武器,五人一組,分頭乘車,前往濟民醫院執行任務!”


    放下電話,宋寧生很奇怪:被通緝在案的要犯現身,倪新親自過來,情理之中。可是目前情況未明,為什麽要立即抓捕?這不和倪新一向的做事原則。他想和身為副處長的謝威商議,卻見謝威戴著耳機,專心的監聽著隔壁病房的一舉一動。他不便打擾,叫過於思文低聲商議。


    於思文也有些意外:“倪局長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等倪局長來了,再商量吧。我們去前後門分頭迎候倪局長。”他看了一眼監聽中的謝威,和宋寧生交換了個眼色:二人達成默契:決定瞞著謝威,說實話,對軍統的叛將,於思文信不過。


    宋寧生叫過尤漢波,低聲叮囑了幾句,又拍了拍謝威的肩膀,謝威摘下耳機,宋寧生說道:“謝副處長,我和於隊長出去一趟。”


    謝威點了點頭,戴上耳機繼續監聽。


    隔壁骨科病房裏,李老大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陳銘、王庚聊著天。葛佳鵬走進病房,和李老大打了個招唿,先問道了他最掛心的問題:“陳銘,你怎麽樣?”


    陳銘長歎一聲,答道:“已經注射了消炎針,醫生說從明天起每天三次照射紅外線,三天後不見效也許還要二次截肢,一時半會出不了院。老葛,醫院裏人來人往,不安全,以後你們不要在這裏見麵了,有王庚照顧我,就行了。”


    “好,我聽你的,你安心養傷吧。李大先生,我們所需的貨物找齊了嗎?”


    李老大拿出幾張紙,答道:“有八成的貨源能找到,其他的隻要願意出高價,也不是一定找不到,所以關鍵是價格,我們談談價格。”


    葛佳鵬答道:“在一定範圍內的價格我能拍板,高出太多,就需要向長官請示了。我先看看吧。”


    監聽的謝威心中一動:以葛佳鵬的身份,上海分局隻有兩個人有資格能被他稱作長官:周成斌、劉澤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諜殤之山河破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醉四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醉四月並收藏諜殤之山河破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