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七點十分,一直站在醫院二樓走廊盡頭窗口張弛幾近絕望,崔峰硬著心腸匯報道:“邱醫生說林世榮已經昏厥,渾身抽搐,快不行了;葛佳鵬的情況稍好一點,可也撐不下去……”


    張弛似乎聽到了死神的腳步,他眼前一黑,幾乎昏倒,崔峰扶著他勸解道:“張副局長,你自己也是傷員,要保重啊……張副局長,您看——”


    陳銘駕駛的那輛貨車出現在視線裏!張弛陡然精神一震,命令道:“陳銘迴來了!我去通知醫生做好準備,崔峰,你去接他們!”


    崔峰疾跑衝下了樓。/shuotxts/ 陳銘拚盡最後的清醒和力氣,把車停了下來,伏在方向盤上,昏迷不醒。


    王庚拿著藥跳下車,迎著崔峰喊道:“崔先生,藥買過來了!陳先生受傷了!傷的很重,快叫醫生!”


    崔峰冷靜的命令道:“把藥給我!你去叫醫生。”轉身向手術室跑去!


    張弛拒絕了所有人的勸說,固執地在手術室外繼續等候,一名護士跑了出來說道:“那個叫陳銘的傷員傷勢嚴重,失血過多,必須馬上進行截肢手術,血庫裏ab型血漿不夠。張副局長,醫生說請你立即組織人員驗血……”


    崔峰搶先說道:“我就是ab型血,抽我的。王庚,你負責陪護張副局長。”


    截肢?張弛頹然癱坐在候診的長椅上,說不出話來。他仰麵朝天,兩行清淚終於滾落……


    邱醫生疲憊的走出另外一間手術室,見到張弛,止步無語,張弛心中一顫,在王庚的攙扶下強撐著要起身,邱醫生緊走兩步,過來說道:“張副局長,是我無能,林先生他……您節哀順變……”


    張弛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十二日淩晨三點,張弛醒來,抽了四百血後臉色蒼白的崔峰固執的守在床邊,說道:“張副局長,你可是醒了,醫生說你的傷勢有所反複。”


    “陳銘怎麽樣了?”


    “手術還沒有結束,他中槍後強撐著開了四十多分鍾的車,如果我和他一起去就好了……”


    “葛佳鵬哪?”


    “還在昏迷,可邱醫生說他脫離危險了,不過一周內不能進食。劉特派員的情況比他還要嚴重一點。張副局長,老林的死……您已經盡力了,我是說……”


    張弛切齒怒道:“投毒、暗殺……好,好,倪新,你做初一,就別怪我!”


    “張副局長,屬下建議馬上向局本部,還有周局長匯報。”


    張弛喘了幾口粗氣,歎道:“周局長有要務在身,不能輕易和他聯係,我也不想讓他分心。給局本部去電匯報吧。”


    上午七點,重慶軍統局本部,韓秘書呈上幾份電文:“毛先生,這是需要您親批的電文,屬下都已譯出來了。還有三份是需要您親譯的。”


    放在最上麵的一份絕密電文就是上海分局發來的,毛人鳳親自譯出後,沉思道:上海分局再一次受挫,林世榮中毒而死,陳銘截肢,張弛、劉澤之、孫棟盛、葛佳鵬傷的傷,中毒的中毒,飛鷹計劃尚未完成……繼三年多以前在76號誤食砒霜中毒後,劉澤之再次中毒,十天內不能進食,隻能輸液維持生命,那麽康複需要多長時間?原定十八日出發,肯定是不行了。帶隊前往緬甸,和潘幹臣、任恆聞聯絡,策應遠征軍的計劃,戴老板很重視,不能後延。怎麽辦?張弛懂一點日語,卻不懂英語,遠征軍是和英國人並肩作戰……


    張弛提議重啟啄木鳥計劃……目前的上海分局傷兵滿營,周成斌分h乏術,上海分局還承擔著在淞滬地區開展大規模破壞活動的任務,而張占在76號尚未完全站穩腳跟,過於倉促,如果再造成損失,從近期看有可能影響到飛鷹計劃的完成,從長遠看,除掉倪新的過程如果不順利。有可能導致上海分局再一次全軍覆滅。即使順利除掉了倪新,日本就會撤銷76號嗎?當然不可能,換個人,張占就更沒有用武之地了……


    毛人鳳命令道:“韓秘書,命令陳勁鬆,從各個培訓班裏挑選一名軍銜在少校以上、必須懂英語、加入軍統最少五年的特工,派給張弛做助手,不必轉道去上海,從重慶直接去緬甸。給上海分局迴電:張弛調任緬甸站站長,十八日出發。劉澤之調任上海分局副局長。重啟啄木鳥計劃……再等一等吧。”


    劉澤之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十二號的九點鍾了,隨侍在床邊的王庚喜道:“劉特派員,你醒了?太好了!您昏迷十多個小時了,我去叫醫生。”


    “等一等。”劉澤之艱難開口:“是不是有人,投毒?”


    “是的,兇手還沒有抓住,不過您放心,張副局長說了不會放過他的。”


    “是你一直,在陪我?”


    “是啊,從昨天晚上八點起我就在這裏。您喝水嗎?醫生說您隻能喝水。”


    “是不是,還有別的人,中毒?有人……死了?”


    劉澤之是怎麽知道的?想起崔峰的叮囑,王庚擠出一絲笑意:“沒有,我是說有人也中毒了,不過您的情況是最嚴重的,其他的人,例如葛組長,洗了胃就沒事了。”


    劉澤之歎道:“別瞞我了……真像你說的,那樣,老張他們不會,不會沒有人守在,守在這裏……到底怎麽樣?說實話。”


    王庚再也控製不住,語帶哽咽:“陳銘,陳先生帶我和小孔去買解藥,被打傷了,隻能截肢,一個小時前手術剛結束,還沒有脫離危險,嗚嗚……”


    “買解藥?買迴來了?”


    “買迴來了,可惜晚了一步,嗚嗚……林組長他……他……張副局長非要出席葬禮,誰攔都攔不住,嗚嗚……”


    劉澤之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老林他……不會啊,我應該,比他嚴重,我曾經……這一次應該還是砒霜……而且,我買迴來的,贈給邱醫生的,有解藥啊……難道我記錯……”


    “隻有四支解藥,邱醫生說……張副局長決定都留給你,派我們去買……”


    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襲來,劉澤之落淚:“是我,又是我,我害死了老林,我……寧願死的是我……不詳人,我害死林世榮……”劉澤之說不下去了,情緒的波動讓他喘不上氣,臉色憋得鐵青,右手無力的捶著胸口!


    王庚嚇壞了:“劉特派員,您怎麽了?您別嚇我……崔先生特意不準我說的,我混蛋!我去叫醫生!”


    劉澤之勉強緩過一口氣:“別去……讓我去死……”


    葬禮結束後匆匆趕迴來的張弛和崔峰眼見這一幕,崔峰怒道:“王庚,混賬!誰讓你……還不去叫醫生?!劉特派員有個好歹,我要你的命!”


    張弛勸解道:“澤之,你這是幹什麽?剛醒過來,不要命了?”


    “老張啊,你怎麽可以……我這條命,為了我,不值得……你讓我,怎麽活下去?我這條命,是老林給的,用他的命換我苟活,不值得……”


    “胡說!劉澤之,你這個混蛋!”張弛勃然大怒:“半年多了,你都在想什麽?一個大老爺們,整天無病呻y!要不是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打醒你!我想揍你不是一天兩天了!有種你就養好病,和我打一架!”


    崔峰趕緊勸道:“張副局長,您這是幹什麽?別忘了您自己也有傷在身,劉特派員他也是乍聞噩耗……劉特派員,醫生說您的情況很不好,怎麽可以大喜大怒?萬一……老林豈不白死了?”


    “早知道你如此不識大體,我就不該……現在,不管你想不想,林世榮的這條命,你算是欠下了!有本事你就完成他未竟的心願,趕走日本人!否則……我看不起你!”


    “張副局長,您少說一句吧,氣頭上把話說的這麽重……”


    邱醫生趕來,不滿的說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劉特派員,您這麽不愛惜自己,等同自裁,林先生怎麽能走的安心?張副局長,您是來探病的?還是來送劉特派員上路的?我把話說在前頭:這樣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


    崔峰陪笑道:“邱醫生說的對,是我們的錯,在醫院,就應該聽醫生的。邱醫生,麻煩您給劉特派員檢查處理一下。張副局長,也到了您複查服藥的時間了,我陪您迴病房。”


    張弛也察覺出來自己的失態,就是帶著崔峰離開。迴到病房,張弛冷靜了許多,按照醫囑複查服藥,午夜才迴到醫院的小孔送來了一份電報,張弛譯電後,說道:“崔峰,陪我去見劉特派員。”


    “您還要去……您想和他說清楚,不急在這一會吧?劉特派員的身體……唉,剛一醒來,就聽到林世榮的噩耗,劉特派員他……都是王庚這混賬東西的錯,我特意叮囑了兩遍,看我怎麽收拾他!”


    “想什麽哪?剛才是我太衝動了,我找劉澤之是有工作,走吧。”


    邱醫生複查結束,勸道:“現在還不能說您已經脫離了危險,剛才的事絕不能再發生,您自己說過也學過兩年的醫,不會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劉澤之答道:“我知道了,給邱醫生您,添麻煩了——老張,進來,站在門口,幹什麽?”


    沒等邱醫生開口,張弛陪笑道:“邱醫生,剛才是張某失禮了。我和劉特派員說幾句話,您放心,就說幾句,不會再起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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