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淩晨一點,錢明奇來宿舍找張占:“張科長,打擾了,我需要幾張76號的臨時出入證,有效期四十八個小時,盛處長已經簽字同意了,他說蓋好章的空白出入證在你手裏?”


    被從睡夢中吵醒的張占一邊穿衣服一邊答道:“是的,需要幾張?把申請表給我看看。”


    接過錢明奇遞過來的申請表,張占掃了一眼,暗道:這麽晚了,給三名醫生、兩名護士辦理臨時出入證,錢明奇要幹什麽?他說道:“走吧,去辦公室,我拿給你。”


    張占來到辦公室,拿出出入證填好時間,交給錢明奇,說道:“還有事嗎?沒事一起迴宿舍吧。”


    “辛苦你了,我還有事,你先迴去吧。”


    張占故意找了點事在辦公室逗留了一會,才會宿舍,一樓大廳內碰到錢明奇帶著五名男子,後麵跟著拿著不少醫療器械的四名部下,一行人進了地下室。


    淩晨四點,劉澤之隻身迴到軍統根據地,辦公大院內燈火通明,這個時候,這是怎麽迴事?沒等他找人詢問,孫棟盛陪著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走了出來,見到劉澤之,迎上來介紹道:“劉特派員,你迴來了?太好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金老先生,本地知名的中醫;金老先生,這位是劉先生,我的長官。”


    見孫棟盛一臉興奮,情緒極佳,劉澤之和金老先生寒暄了幾句,命小孔替他送客,這才對劉澤之說道:“周局長迴來了!比您早一個小時。”


    周成斌迴來了?劉澤之也很興奮:“是嗎?他在哪裏?帶我去見他!你請來了金老先生?老周受傷了?傷勢怎麽樣?”


    “跟我來吧,十幾天前受的傷,現在沒事了。”


    二人走到院中,周成斌的聲音傳了出來:“澤之迴來了?快進來!”


    劉澤之三步並作兩步推門而入,二人四目相對,一時相對無言。孫棟盛也跟了進來:“你們聊,我讓廚房準備早點。”


    “等一等——”周成斌叫住孫棟盛命令道:“給局本部發電報。就說我平安歸來。”


    孫棟盛等了一會,見周成斌沒有了下文,隻得問道:“周局長,你脫險的具體經過我不清楚……”


    “經過……涉及太多,不方便說,你隻需要匯報我迴來了就行了。”


    孫棟盛點頭離去,房間內隻剩下劉澤之和周成斌,劉澤之上前一步,抱住了周成斌:“你急死我了!到底去哪裏了?讓我看看傷到哪了?”


    周成斌低聲說道:“是張克清命他的助手救了我,我答應保密。澤之,因為我失蹤,戴老板才派你來上海,我很抱歉。”


    “說什麽哪?和你有什麽關係?我也是軍統的一份子。來,我扶你坐下。我見到張占了……”


    聽完劉澤之的匯報,周成斌有一刹那的失神:“艾高文?你殺了他?秘密稽查?唉……”


    劉澤之寬解道:“秘密稽查是慣例,並不是針對你和張弛的,沒必要放在心上。我命包祖章殺艾高文,不是因為他承擔了秘密稽查任務,甚至也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叛變,而是他死於包祖章之手,可以誤導76號認為你已經脫險,並出手鋤奸,從而放鬆對你的追捕。我想張先生應該知道了這一點,才命令他的助手協助你離開。”


    “唉,張先生數次仗義援手,這份恩義,不僅沒有報答的機會,還不能對外人言……澤之,張占知道張弛的下落嗎?”


    “他不知情……”


    “哐啷”一聲,孫棟盛推開了房門,心緒不佳的周成斌沉下臉訓斥道:“沒規矩!怎麽連門都不敲?”


    “張副局長迴來了!還有喬文榮等人,一個也沒少!”


    周成斌心中一喜,和劉澤之相視而笑,劉澤之大步迎了出去,突然想起周成斌的腿有傷,轉頭迴來扶住他:“別急,你出去幹什麽?小心你的傷,老張,快進來!”


    張弛疾步進了房間,三人見麵,恍若隔世……


    興奮過度的孫棟盛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呆,才反應過來,請示道:“周局長,給局本部的電報……”


    “先等一等,半個小時後你來拿電文。老張,孫棟盛說你這十幾天沒有任何音訊,到底是怎麽迴事?來,坐下說。”


    三人分別敘述了這十幾天來發生的情況,得知艾高文奉命秘密稽查,對象是自己和周成斌,張弛很意外,心裏很不舒服,強笑道:“原來是這樣,我說那,他的表現很不正常……周局長,您看是否要在電文中說明那筆經費的下落?”


    “郭烜說過:隻要是人編輯的密碼,人就有可能破譯。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涉及到張占,沒這個必要。老張,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澤之不是說了嗎?毛先生並沒有相信。何況——澤之本不應該告訴你我的,我們就裝做什麽也不知道吧。”


    張弛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周成斌又道:“澤之,劉林的死,我聽老張說了,你的悲痛,我感同身受。我和老張平安迴來了,戴老板也同意飛鷹計劃後延,我會提議局本部調你迴去。”


    “我怎麽都行,聽局本部的安排吧。”


    張弛說道:“既然不死,就還要執行任務。周局長,策反工作不能停下來。”


    孫棟盛在外敲門:“周局長,早餐準備好了。”


    “端進來吧,等一下——”周成斌擬好電文,交給孫棟盛:“給局本部的電文。老孫,安排好之後,你把李奕叫來,我們五個一起吃。”


    孫棟盛答應著去了,張弛問道:“老周,你是如何脫險的?”


    “這件事我不太方便說,你別問了。”


    擔心張弛有心結,劉澤之扯開了話題:“張占說田中勝榮突然失去了蹤跡,一同不見的還有小野平一郎手下的幾名職業特工。”


    張弛並無任何異常,問道:“澤之,古華死了,你說田中勝榮有沒有可能潛迴了重慶?”


    “有這種可能,重慶是陪都,日本人不會放棄情報戰的這個戰場的。知道是誰潛入第三次重建日本人的諜報網,並沒有多大的價值,關鍵是如何找到田中勝榮。”


    周成斌說道:“這種事留給局本部操心吧,澤之,你迴重慶後向毛先生匯報——李奕,來,坐吧,就等你和老孫了,我們邊吃邊聊,李奕,你覺得繼續繼續策反七十九團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奕答道:“陽澄湖水上緝私隊四艘巡邏艇上島搜捕,肯定是有備而來,也就是說廖濤和供出了我們的藏身之地,也許是主動地,也許是被動的。不管怎麽說,廖濤和不可能迴任七十九團團長了。七十九團是主力團,撤編的可能性不大……軍官們長期集中整編,也不現實。最大的可能性是派遣一名新團長,調走整訓時日本人認為有問題的,從別的部隊調派一部分軍官。”


    周成斌點頭道:“有道理,繼續說。”


    “廖濤和在七十九團威望很高,無論是被捕還是調任,七十九團人心浮動是一定的,繼續策反……這要看新上任的團長是誰?還要找一個人裏應外合的人,這個人,吳團副為人忠厚,有可能反正,問題是他有沒有可能留任?”


    周成斌閉目思索,四人誰也沒有開口打擾,繼續用餐。


    過了一會,周成斌說道:“要趁著七十九團新任團長沒有確定的機會,設法讓吳團副升任團長。”


    李奕不敢置信的問道:“如果吳團副能升任團長,七十九團部分反正的機會很大,全團被策反也有一半以上的可能。可是能做到這一點嗎?”


    “李奕,你有沒有辦法和吳團副取得聯係?”


    “有,我的助手也在參與整訓,可以通過他和吳團副取得聯係。”


    周成斌決定先和張占取得聯係,設法搞清楚七十九團軍官整訓的進展,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他又詳細問了問四十七師汽車連的情況,而後說道:“李奕,你在根據地休整,等待進一步的命令。棟盛,這幾天你隨第三縱隊行動。”


    五個人吃完早點,周成斌留下了張弛,說道:“張弛,澤之讓包祖章擔任張占的助手,你設法和老包聯係,命他轉告張占:設法搞清七十九團軍官整訓的情況,還有廖濤和目前的處境。澤之對我說張占有意營救武順,問一問進展,如果調給包祖章指揮的那個行動組實力不夠的話,命令馮根生配合行動。”


    “是,我這就去辦。”


    “孫棟盛說葛佳鵬昨天去了第三縱隊二中隊駐地,你去看看他迴來了沒有?如果沒有,派人去找他,讓他迴來見我。”


    張弛走後,在院子裏抽煙的劉澤之走了進來:“老周,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策反彭軍醫的事之前我交給了張占,那是因為你和張弛下落不明,我不能不盡快趕迴根據地坐鎮。現在你和老張都迴來了,我想在離開上海迴重慶之前設法見見老彭,由我出麵成功的機會要大一些。”


    “張占孤軍作戰,的確是需要一個幫手,這樣吧,事緩則圓,等等張占的消息,我已經命令張弛和包祖章聯係了,局本部即使迴電命令你迴重慶,在上海耽擱一兩天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也好,對了,我這次來上海,毛先生特批了三十根金條的經費,還有幾張空白的委任狀,我交給孫棟盛了。”


    周成斌答道:“我正發愁經費問題那,澤之,上海分局欠你的那筆錢……”


    劉澤之擺手笑道:“以後別再提這件事了,等趕走了日本人,我找戴老板追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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