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淺野一鍵忍不住問道:“蘇東然部被攔截迴來了嗎?”


    “哪有這麽容易?岡村將軍派出部隊趕往蘇東然部通往重慶第三戰區占領區的必經之路上攔截,可是重慶韓德勤部也派出部隊遊弋,也不知道會不會引發全麵戰爭?”


    淺野一鍵很不明白:“打就打唄,怕什麽?支那軍隊還能是大日本皇軍的的對手?”


    “你有所不知,鄂西會戰後,皇軍在常德又陷入了激戰,我們暫時沒有能力在淞滬發動一場大的戰爭。重慶政府正是看到了這一點……蘇東然部,一個主力團,損失固然很大,但是我更擔心的是誘發連鎖反應,皇軍兵力不足,淞滬又是支那主要的稅賦來源之地。”


    淺野一鍵恨恨不已:“該死的周成斌!他應該是重慶政府對和平救**策反的主要執行者,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了他!”


    這些話除了過過嘴癮能有什麽用?小野平一郎懶得答話,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汽車抵達國防部招待所一號樓前,小野平一郎打起精神命令道:“淺野君,命憲兵團杜團長調三十個憲兵以備差遣,立即把潘幹臣押過來。”


    七點半鍾,杜團長和於思文押著潘幹臣來到臨時指揮部,淺野一鍵迎上來說道:“小野將軍有令:馬上開始審訊,把人押到一樓左手第一間審訊室,我去請小野將軍。”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這間房已被布置成了一間標準的審訊室,刑架、刑具一應俱全。潘幹臣又是心驚又是憤怒,見小野平一郎走進房間,首先發難:“小野將軍,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把我關進了憲兵隊?你擺出這副架勢,想幹什麽?我提醒你:我是南京國民政府任命的中將師長!”


    小野平一郎冷冷開口:“你已經被岡村將軍暫時免職了,將軍命你接受審問,還有一個消息:北平站杜站長找到了令郎,目前令郎被邀請到北平站做客。”


    潘幹臣又驚又怒,還有幾分恐懼,放緩了語氣說道:“小野將軍,我實在是不明白到底做錯了什麽,大日本帝國為什麽如此對待我?”


    “你不明白?今天淩晨五點一零九團蘇東然部叛變投敵!”


    什麽?蘇東然投敵?潘幹臣大吃一驚:“這怎麽可能?蘇東然跟了我很多年,我當連長的時候,把他從一個普通的士兵提升為排長,小野將軍,你是不是搞錯了?我還在南京,他怎麽可能不顧我的……”


    “夠了!”小野平一郎怒不可遏:“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敢狡辯?!如果不是倪局長提前偵知了你的陰謀,投敵的就不僅僅是一個一零九團,而是整個二十八師了!潘幹臣,你究竟何時和軍統勾結上的?重慶政府給了你什麽好處?”


    潘幹臣頹然絕望:“這麽說是真的了?小野將軍,我確實不知情!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兒子,他還不滿二十歲,他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能株連他!”


    “相信你?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求我不要株連?虎毒不食子,你送走了情婦,卻不顧長子的安全,令人齒冷!”


    “我真的沒有……小野將軍,我知道到了現在,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我願意公開通電,譴責蘇東然的行為,並唿籲一零九團舊部和蘇東然劃清界限,再次反正。小野將軍,我要麵見崗村將軍,請他給我一個機會!”


    “這是你必須要做的事!否則我不保證你的長子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岡村將軍已經命十點鍾召開記者招待會,你是主角——”小野平一郎扔給潘幹臣幾頁文件:“這是你的台詞,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潘幹臣答道:“是,我一定配合。小野將軍,想當年我抗命,棄守陣地,重慶政府要用軍法製裁我,是皇軍救了我,我帶領全師加入了南京政府下轄的和平救**,共建大東亞共榮圈,這些年我對大日本帝國的忠心天日可表。二十八師是我一手帶起來的部隊,記者招待會後您能不能在岡村將軍麵前替我美言幾句?”


    “如何美言?”


    “除了發表公開聲明,通電譴責蘇東然之外,請將軍允準我返迴駐地,安撫另外兩個團和師部警衛營,以免事態擴大。”


    小野平一郎冷笑道:“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岡村將軍已經命令你手下的部隊繳械,整編後分散編入其他師團,皇軍已經派出精銳部隊向你手下的兩個團靠攏,膽敢抗命,立即剿滅!”


    潘幹臣臉色更加晦暗,辯解道:“岡村將軍的命令,我不敢違抗,可是請您明鑒:我當初背叛重慶政府,向皇軍投誠的時候,殺了軍統派駐我師的工作組,試問現在又怎麽可能和軍統勾結?我玩忽職守,不察之下導致蘇東然部嘩變,罪該萬死,可要說我事先知情,並且還有帶領整個二十八師兵變的計劃,確實是冤枉的。”


    這番說辭小野平一郎一句也不相信,暗道當初你見大日本帝國勢盛,窮途來投,現在大日本帝國少顯頹勢,就另打主意,反複無常的小人!


    “這些話你不用對我說,記者招待會後,如果你配合,岡村將軍也會會給你一個當麵辯解的機會——進來!”


    淺野一鍵走進來俯身低聲說了幾句,小野平一郎命令道:“淺野君,這裏就交給你了,十點整帶他及他的兩名隨員去國防部辦公樓一樓大廳參加記者招待會。”


    迴到臨時辦公室,從上海連夜趕來的影佐禎昭說道:“剛接到的,您看看吧,蘇東然發表的通電,一零九團已經進入韓德勤部的駐地。攔截的部隊和接應的部隊,劍拔弩張,卻都沒敢動手。”


    通電


    東然待罪戎行,垂十年矣。前惑與汪逆曲線救國之繆談,背叛民國,甘為日寇之鷹犬,四年來,日寇橫行,淞滬生靈塗炭,方知與虎謀皮之錯,抱薪救火之謬,中夜捫心,愧悔交加!今蒙民國政府不計前嫌,派員接洽,課以民族大義,東然敢不受命?自今日起,全團反正,誓與日寇周旋到底!以贖己罪,更救國難……日寇狡詐,行前未及與潘將軍商榷,私誼有虧,心實惶恐,望諸袍澤鑒之諒之,更望諸君棄一時之利祿,脫離日寇之控製,加入救國之行列。重慶國民政府既往不咎之餘,委以重任,自不待言,為己身謀,亦可一洗前恥,免無顏見父老之羞……


    小野平一郎不屑冷笑:“蘇東然一介武夫,舞文弄墨,也不知道是誰捉刀代擬的!”


    影佐禎昭說道:“這是細枝末節,從通電中可以看出潘幹臣事先確實不知情,你怎麽看?蘇東然是為潘幹臣開脫?畢竟姓潘的還在我們手裏,還是實情如此?”


    小野平一郎對潘幹臣的觀感極差,答道:“潘幹臣送走了他懷有身孕的情婦,可見是知情的!而且如果他不是同謀,蘇東然為什麽要掩護他?這份通電雖是以蘇東然的名義發表的,其中能沒有周成斌的意思嗎?蘇東然還可以說有袍澤之情,周成斌可沒有任何顧慮。如果我是周成斌,潘幹臣死忠大日本帝國,一定會利用通電,致潘幹臣與死地!對了,這是何其莘發來的第二份電報,你看看吧。”


    “該死的潘幹臣!蘇東然部嘩變已成事實,怕就怕引發連鎖反應……潘幹臣,如果受教,老老實實的按照我們的吩咐辦,還是留下他的一條命,對大日本帝國更有利,畢竟他和他下轄的另外兩個團沒有兵變,處置的過於嚴厲,恐怕會讓很多人寒心……當然,他是不能再帶兵了,給個虛職,軟禁在南京。”


    小野平一郎心有不甘,問道:“這是影佐君的意思,還是岡村將軍的意思?”


    “當然是我的淺見,我還沒有來得及覲見岡村將軍。”


    小野平一郎長歎一聲,說道:“你說的有道理,便宜了姓潘的!軟禁後要嚴密監控。再有異動,那就是他自己找死!走吧,你我去求見岡村將軍。影佐君,蘇東然部嘩變,岡村將軍動了肝火,你我要小心應對。”


    影佐禎昭答道:“這麽大的事,岡村將軍難免動怒。可話又說迴來:如果沒有我們介入調查,也許嘩變的就是整個二十八師了。負責軍隊情報工作的是我下轄的淞滬占領軍司令部特務機關,與小野將軍無涉,76號倪桑更是功大於過,主要的責任在我。我會自請處分,並建議岡村將軍加大對南京政府所屬中**隊的監控力度,盡可能不再發生類似惡**件。”


    “話不能這麽說,重慶政府策反淞滬皇協軍、和平救**,軍統上海分局是主要的執行部門,76號也有責任。”


    二人走出辦公室,影佐禎昭邊走邊道:“蘇東然嘩變,我認為對張占,今後可以放手使用。對了,他重寫的《我所了解的軍統》,還算是言之有物,將軍有時間,不妨也看看。”


    “影佐君做主即可。”


    走廊裏,張占和76號總務處長盛豐棟迎麵走來,見到小野平一郎和影佐禎昭,恭敬的行禮讓路。小野平一郎駐足說道:“倪局長也快到了,命他在辦公室等候。盛處長,十點鍾國防部有一個記者招待會,你去幫著安排。”


    二人趕緊答應。


    九點五十,倪新匆匆趕迴,覲見岡村寧次後,影佐禎昭也迴到了辦公室,簡單的介紹了情況,一同出席記者招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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