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停在路邊的汽車司機位置上有個人探頭望來,居然是張弛!


    倪新一馬當先跳下汽車,張弛也看到了他,喊道:“田成,上車!”邊喊邊發動了汽車。↖,


    田成來不及顧及沒有裝上車的三個箱子,也來不及上車,一翻身,滾入後備箱中!


    倪新拔槍衝著飛奔而去的汽車開槍!無奈他的配槍射程太近。


    於思文隨後跳下汽車,也拔槍射擊!隻差兩三秒鍾,張弛駕車已經又逃出數十米,子彈擊碎了後玻璃窗,車速卻絲毫沒有降低。駕車的張弛居然還能騰出手來還擊!


    同樣配有槍支的馬新立也跳下車,擋在倪新麵前,而後才開槍射擊。別的事和他沒關係,倪新被打死了,他也就活到頭了。他的射擊技術平平,數槍都沒有命中目標。


    司機馬新立有個習慣:後排座位左手車門長期反鎖,李學惠推了幾下,門紋絲不動,張占又被被拷著,無法起身下車或是讓路,等到李學惠爬到前排,跳下車,已經看不見張弛駕駛的汽車的影子了。


    於思文等人愣愣的站在雨中,張占這才掙紮著下了車,他站在後麵幾步遠的位置,不敢靠前。


    倪新命令道:“老李,你找部電話,通知影佐將軍,請他派人在這一區域攔截一輛黑色雪佛來轎車,該車七成新,後擋風玻璃破碎。”


    李學惠答應著向路邊不遠處亮著燈的地方跑去。於思文插話道:“倪新,你記住車號了嗎?我隻記得最後一個數字是六。”


    “沒用的,張弛一定會在途中更換車牌,我懷疑他會很快棄車……”


    馬新立向前方幾個沒來得及運走的箱子跑了過去,興奮地喊道:“倪局長,這有三個箱子,好沉!”


    於思文走過去興奮的喊道:“這個箱子好像是裝金條的那個,倪局長,你來看——”


    倪新掃了一眼張占,沒說話朝箱子走去,命令道:“老馬,撬開箱子!”


    馬新立跑迴車邊,從後備箱裏找出一個撬棍,跑迴來在於思文的幫助下撬開箱子,果然是一箱金條!於思文高興壞了,說道:“把那個箱子也撬開!”


    見倪新沒有阻攔,馬新立又撬開另外兩個箱子:居然是兩箱法幣!


    於思文說道:“這有多少?哎呦,車上那個人犯會不會跑了——噢,還在。倪局長,現在清點嗎?”


    李學惠跑迴來報告:“倪局長,那邊有個小學,我強行借用了傳達室的電話,找到了影佐將軍,將軍吩咐說他會命令軍警部門追捕,這還說他這就去76號,請您也迴去見他。”


    “把箱子裝上車,迴去。”


    張弛帶著田成棄車換船,乘坐一艘漁船押著剩下的一箱金條返迴根據地。見田成幾次欲言又止,張弛笑道:“有話就問吧,能迴答的我就迴答你。”


    田成在狹小的船艙裏坐下,問道:“張副局長,上海分局經費緊張,不是一天兩天了,費了這麽大的周折,才搞到了這批黃金,為什麽又把其中的一部分,加上兩箱法幣,總有七八成吧?還給了76號?還命我事先用望遠鏡觀察倪新的車何時出發,冒險設了這麽一個局?萬一時間拿捏不準,出了事,我還罷了,您豈不是把自己拱手送給了倪新嗎?”


    “在周局長第一次破獲重慶日本人的諜報網的時候,你曾參與過行動,以周局長能力超群,上海分局目前最缺乏的是什麽?”


    張弛顧左右而言他,田成更不明白了,答道:“屬下不知道,周局長的能力軍統盡人皆知,我奉他的命令假扮過一次日本人諜報網的那名被擊斃的狙擊手,雖然隻得了他幾句點播,卻受益匪淺。”


    “你知道劉澤之嗎?”


    “當然知道,他迴重慶後大家對他都很好奇,不過沒有機會和他相識。很多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是軍統最優秀的特工。這次我和喬文榮等人來上海,可惜的是局本部不肯命他同行。。”


    張弛答道:“他迴來又能如何?身份暴露後的臥底……我是說,如果他還潛伏在76號,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那是當然,有這麽一個可以接觸到核心機密的臥底,上海分局很多事都可以事半功倍。現在……您的意思是策反工作之所以舉步維艱是因為我們失去了內線的配合?可是這和我們剛才執行的任務有什麽關係?”


    漁船在雨霧中慢慢前行,張弛望著漆黑的夜色,似在自言自語:“最優秀的特工?他那有麽能幹?我不服氣,其實劉澤之之所以能潛伏在76號四年之久,是因為軍統其他成員數次舍命掩護……田成,還給76號一批金條、法幣的事,是絕密,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田成似乎明白了些什麽,鄭重答應。


    十一月二日淩晨三點,倪新等人迴到了76號,倪新下車後命令道:“李組長,把張占的手銬打開,先關進禁閉室。老馬,把這些金條和法幣交到財務處,命他們連夜清點。思文,你陪我一起去見影佐將軍。”


    李學惠答應著押著垂頭喪氣的張占走了。


    倪新向漏夜趕來的影佐禎昭匯報了事情的經過,影佐禎昭說道:“這太匪夷所思了,於桑,你確定裝金條的箱子沒有離開你的視線?那個廢棄的駁口平台上除了你和兩名憲兵,沒有出現第四個人?”


    “是的,屬下敢以性命擔保。”


    影佐禎昭有問倪新:“軍統的行動如此周密,沒有內線的配合,能做到嗎?倪桑,你確定張占今日沒有單獨行動的機會嗎?”


    “我確定,尤其是最近三天。”


    “這麽說有可能是張弛營救劉澤之時,破壞電話通訊和變電箱的那個神秘人物再次出手了?倪桑,張占發現了軍統張弛和那個叫什麽……的汽車,你覺得張占有可能是清白的嗎?”


    “那人叫田成。屬下現在不敢說,需要再次訊問張占後才能下判斷。”


    於思文忍不住插嘴:“張占是什麽人?倪新,為什麽金條神秘失蹤後,你馬上命人抓捕了沒有直接參加行動的張占?還有,張占為什麽會認識那個叫田成的?”


    倪新耐心的解釋道:“張占加入76號之前,是毛人鳳的侍衛,他認識田成,並不奇怪。”


    於思文大吃一驚:“毛人鳳?就是軍統的那個二號人物?他的侍衛怎麽到了76號?是投誠嗎?那你為什麽不重用他?是被抓捕後不得已投誠的?所以你懷疑?那他今天的表現應該可以證明他的誠意……有沒有可能是設的局?不會吧?這麽一大批黃金法幣,軍統下的本錢也太大了……”


    倪新擺手製止:“思文,你的這些疑惑事後再說。將軍,屬下認為整個事件最蹊蹺的是金條無故被掉包,軍統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影佐禎昭命令道:“於桑,說說你們三個人到了平台,都發生了些什麽?越詳細越好。”


    “是。我們到了那裏之後,一直在等待交易對手出現,平台上絕對沒有出現其他的人……對了,剛到平台上,有一波浪衝過來,一艘廢棄的小鐵船被衝的和平台相撞,那個平台並不牢固,我和那兩名憲兵都立足不穩,我還受了一點輕傷。”


    倪新看了一眼於思文的傷口,說道:“那兩名憲兵幫你包紮的?也就是說曾有那麽一段時間,箱子離開了你們的視線。”


    “那也就幾秒鍾的時間,而且也沒人在平台上出現,怎麽會被掉包?”


    影佐禎昭和倪新對視一眼,說道:“如果我所料不錯,平台提前被做了手腳,交易地點是對手選的,而你們為怕打草驚蛇,又無法事先檢查平台。”


    於思文恍然大悟:“將軍,您是說平台上的鐵板應該事先被切開了,水下有人,而那艘所謂的廢棄的鐵船也是人為駕駛故意撞上平台,讓我們猝不及防,對手才有了可乘之機。天下著雨,四周沒有光源,一片漆黑,用來掉包的鐵箱子外表有水,也不會引起我們的懷疑。將軍,這可能吧?幾秒鍾的時間,分寸稍微拿捏不準,就會出事。”


    倪新苦笑道:“上海分局曾成功執行過比這難度還要大的行動,上海分局是軍統的一級分局,局長周成斌、副局長張弛皆官拜少將,手下人才濟濟。從金條被掉包到在途中發現張弛的汽車,前後四十分鍾,恰好足夠張弛的手下掉包金條,等你們離開後,浮出水麵,送到張弛的車上。和張弛發生槍戰的現場被丟棄的那輛三輪車是碼頭專用的裝貨三輪。”


    “這我倒沒注意——”


    李學惠進來報告:“將軍、倪局長,財務科清點完畢,一箱子裏裝有一百根金條和一部分金飾,另外兩個箱子裏都是法幣,初步鑒定是真幣,大約價值一百根金條。”


    倪新答道:“我知道了,命財務科暫時入庫。李組長,你去通知技術處毛處長,命他帶人去丟失黃金的那座平台勘察,別忘了還有那艘撞向平台的小鐵船,和那倆三輪車。讓跟隨於先生去過平台的那兩名憲兵帶隊。”


    “是。”


    李學惠走後,於思文繼續問道:“這麽說隻丟失了一百六十根金條,卻多了兩箱價值一百金條的法幣。對了,軍統掉包,他們哪來的一模一樣的箱子?”


    倪新答道:“市麵上常見的鐵質保險箱不過七八種,你使用的白色鐵質保險箱是76號慣常使用的,這是我的疏忽。而76號,不僅有軍統的奸細,你拿著保險箱下車後,走到平台,這個過程,也很可能落入了軍統事先安排的人的眼睛裏。”


    於思文喟歎道:“這樣的對手太可怕了……好在不幸中的萬幸,居然在途中狹路相逢,追迴了大部分黃金。我覺得張占不可能有問題,軍統費盡心力,才搞到了這筆黃金,他們的經費應該很拮據,對了,張弛是上海分局的副局長吧?他能把自己作誘餌嗎?就為了一個張占?就算是你消除了對張占的懷疑,一個行政科科長,能有多大的作為?而且你還說過你懷疑76號另有一個奸細……”見影佐禎昭有些不耐煩,於思文知趣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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