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兄弟殤


    人群四散奔逃,耿鎮寬乘坐的三輪進退不得,數名軍統特工聞訊趕到,耿鎮寬跳下車,搶過三輪,在車夫喊叫抗議聲中,強行衝到劉澤之和古華中間!


    見來了援兵,古華沒有時間擔心耿鎮寬的安全,猛跑十幾步,縱身跳上一輛路過的公交車尾部,抓住用於攀登車頂的一個小梯子。並不知道有人攀附的司機在遠處就看到這裏出了狀況,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人群中穿梭甩站駛去。


    劉澤之衝著古華開了一槍,沒有命中。耿鎮寬以三輪為掩護,開槍還擊,死死纏住劉澤之!誤傷了一名慌不擇路的路人,人群更是慌張,現場混亂不堪!


    緝捕古華是當務之急,劉澤之急於擺脫突然衝出的對手的糾纏,一邊還擊一邊衝出人群,遠遠看見前方一個拐彎處古華脫離公交車,拐進一條岔路,消失了身影!


    突見張弛出現,劉澤之喊道:“古華跳上公交車逃離,在前麵那個路口向西後消失!這裏交給我,你安排封鎖方圓三公裏……”


    耿鎮寬又是一槍,子彈擦著劉澤之的左腿飛過,巨大的衝擊力下一個踉蹌,劉澤之摔倒在地,耿鎮寬抬手又是一槍!眼看劉澤之就要死於槍下,一個身影猝然飛出,從後麵撞向耿鎮寬!耿鎮寬被撞得重重摔去,倒在五六個不知何時棄在現場的菜筐上,失去了準頭,劉澤之逃過一劫!


    耿鎮寬轉身就是兩槍,撞倒他的人中槍倒地!


    那人居然是劉林!劉澤之恨極,不再想留活口,開槍還擊,耿鎮寬就地翻滾,避在一根電線杆後麵,和劉澤之槍戰,誰知剛開了一槍,子彈用盡。他決意肉搏,堅持到最後一刻!不顧生死衝出來向劉澤之撲去!


    張弛命同來的兩步特工一名追捕古華,一名向局本部求援封鎖現場,自己加入戰團。見對手不再開槍,反而衝出隱蔽處,當即明白對手子彈耗盡,不過是負隅頑抗。他喊道:“都不準再開槍,留活口!”一邊喊一邊縱身躍出,擋在劉澤之身前。兩人交手,耿鎮寬怎麽能敵得過軍統的王派殺手?區區兩三招後,束手就擒。數名軍統特工也聞訊趕到。


    一名特工俯身喊道:“劉林,你怎麽樣了?你醒醒!”


    劉澤之早已看到舍命相護的是自己的弟弟,受了擦傷的他一瘸一拐衝了過來:子彈打在劉林的左胸!血不停地滲出,浸透了淺灰色再生布的上衣……


    劉澤之俯身抱著弟弟喊道:“阿林,你醒醒!不準睡,和我說話……阿林,你怎麽這麽傻?為了我,不值得的……阿林,別扔下我!求你了,別睡……來人,叫救護車!阿林——”


    張弛命人拷起耿鎮寬,押迴局本部,並派人馬上把汽車開過來,搶救傷員。聽到劉澤之撕心裂肺的哭喊,心中一寒,走了過來。


    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劉林臉上,他拚盡最後的力氣說道:“四哥,別走,求你,替我……還有劉無,多殺幾個鬼子……四哥,求你了……”


    “哥知道,哥不走,阿林!我答應你,我們一起殺鬼子!阿林,別睡……別離開我,我隻有你這麽一個親人了……哥錯了,我和你一起迴上海,太陽旗還在大上海飄揚,我錯了!阿林,你醒醒……”


    劉林露出了一絲笑意:“四哥,你真好,你是咱們劉家的驕傲,一直都是……別忘了,替我和劉無多殺……多殺幾個……多……”


    劉林的眼睛裏很快失去了光彩……


    劉澤之痛徹心扉,徹底崩潰:“阿林,別拋下我!別拋下我一個人!我不配做你的哥哥,更不配有劉無這麽一個弟弟,別走,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個和你並肩殺敵的機會……求你了,阿林……”


    張弛俯身勸道:“澤之,澤之,你聽到我在叫你嗎?別這樣,來人——把劉林抬上車,澤之,聽話,放手……”


    張弛隻得一根根掰開劉澤之的手指,兩名特工上前抬走了劉林。張弛扶著劉澤之木然起身,張弛又道:“澤之,你休息一下,我還要帶隊去追捕……”


    劉澤之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漫天的大霧中劉澤之不辨方向的走著,沒有目標,沒有路徑,他就是走著、走著……前麵那人是誰?劉澤之停住了腳步,那人轉頭看過來,劉澤之一喜:劉無,阿無,是你啊,過來啊,站那麽遠幹什麽?晚上我給你做糖醋小排……什麽?失望?對我嗎?別走,阿無,你聽我說……


    阿林,我剛才看見阿無了……你去英國吧,劉家是不會出漢奸,可是卻出了你這麽個懦夫!阿林,你是在說我?你聽我解釋……阿林,別走,你是不是去找阿無,帶上我,怎麽能扔下我一個人,阿林,別拋下我!


    姐姐,你見到阿無、阿林了嗎?姐,你去哪?姐,別走,我有話對你說!姐姐……建雪,怎麽是你?你怎麽也要走?別拋下我!!什麽?看錯了我?我不是懦夫,建雪,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別走,別走……


    “澤之,醒醒,你怎麽了?醒醒!做噩夢了吧?”陳勁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劉澤之睜開眼,四周全是白色,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陳勁鬆安慰道:“別動左手,正輸液,別擔心,隻是葡萄糖。你左小腿外側被擦掉一塊皮,不要緊的,不過你在發燒,醫生說你太疲倦,給你打了一針鎮定劑,你就一直睡到現在。”


    劉澤之定了定神,問道:“什麽時候了?”


    “十四日淩晨一點,你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見劉澤之再度默然,陳勁鬆又道:“突然衝出來打傷你的人被抓住了,張弛正在審訊,汪秘書帶隊追捕古華,那名公交車司機是個糊塗蟲,根本不知道有人扒車。我抽空過來看看你,然後還要迴局本部……”想了想,主動說道:“澤之,劉林他……你節哀順變吧,他是軍統的特工,為國而死……你不必自責,我的意思是,你的感受,我怎麽能不知道?可是事已至此……”


    劉澤之定定的看著陳勁鬆,沒有說話。


    陳勁鬆很擔心,說道:“你啊,總是把一些不是你的責任強加在自己身上,劉林是我的下屬,我會為他請功,局本部也會晉升他的軍銜,入祭忠烈祠……我知道這些都不足以慰藉你……可是國家蒙難,這些年軍統的在編行動人員損失過半!澤之,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你好好養傷,我不放心你才抽空來的,手頭還有好多事,我先走了。”


    “勁鬆——”


    “怎麽了,有話就說吧。”


    “我餓了,還有,我不想穿這身病號服。”


    陳勁鬆一愣:劉澤之這是怎麽了?隨即答道:“好,我這就命人準備飯菜,我陪你一起吃,把你公寓的鑰匙給我,我派人給你去取衣服和日用品。”


    半個小時後,二人在病房裏對坐用餐,陳勁鬆胃口極差,剛吃了兩口,劉澤之就吃完一碗米飯,對護士說道:“麻煩你給我添飯。”


    陳勁鬆擔心道:“澤之,你還在發燒,要不我讓人給你找點牛奶,或者熬點粥?”


    “不用。”


    劉澤之吃了三碗米飯,喬文榮拿來了兩個布袋,說道:“劉先生,這是您要的衣服和日用品。劉先生,您的臉色很不好,劉林的事,我也聽說了……”


    “謝謝。”劉澤之不願多談,拿著布袋去了走廊裏的公用衛生間。


    十來分鍾後,換好衣服、刮臉洗漱後,劉澤之走迴病房,說道:“文榮,麻煩你替我辦理出院手續。勁鬆,用你的車送我去渝園,我要麵見毛先生。”


    陳勁鬆吃了一驚:“現在?”


    “對,就現在,走吧。”


    “澤之,你聽我說,我知道你要去英國,可是也沒必要這麽急吧?古華逃離,毛先生的心情……對了,兩個小時前我來醫院,那個時候毛先生還在局本部加班。”


    “那就去局本部。”


    淩晨二點半,劉澤之等人來到局本部,陳勁鬆去找張弛,劉澤之去了毛人鳳的辦公室,外間房間內碰到了從裏間屋內輕手輕腳的走出來的汪秘書,汪秘書示意劉澤之輕聲,低聲說道:“毛先生剛躺下,有事嗎?到外麵說。對了,這是毛先生命我喜歡交給你的同意離職的手令,你再找葉君遠簽個字,三天之內去人事處辦理手續,去財務處領取毛先生特批的一筆補助,就可以走了。我提醒你:這是特例。你最好低調一點,免得毛先生被人背後非議。”


    劉澤之接過手令,愣愣的發怔。


    汪秘書又道:“怎麽了?還有事?說來聽聽,能幫你辦的我一定盡力……澤之,劉林的死,我也很難過,你節哀順變,等辦完他的喪事再走,好不好?算了,如果你等不了,想盡快離開,也沒關係,總務處會出麵料理的,我也會幫忙。”


    劉澤之折起手令收好,說道:“毛先生醒了後,就說我來求見。古華有下落了嗎?”


    “沒有,還在搜捕,張弛在審訊抓迴來的那個掩護古華逃走的男子,但願能有所收獲。”


    “張弛在哪裏審訊?”


    “就在側樓一層四號審訊室。”


    “我去看看,你過去嗎?”


    “你先去吧,毛先生命局本部行動處鞏組長協助追捕,我去查問一下進展,一會再過去。”


    四號審訊門外,劉澤之碰到了被陳勁鬆叫出來的張弛,陳勁鬆問道:“見到毛先生了?”


    “沒有,毛先生剛睡下,我沒敢打擾。老張,有收獲了嗎?”


    張弛歎道:“此人的身份已經查明,居然是四一中學的代課教師。這家夥很強硬,一句話都沒說,我正在和勁鬆商量下一步怎麽辦,勁鬆,你不能久站,隔壁審訊室空著,我們去那裏談吧……對不起,一忙起來疏忽了,澤之,劉林的死……我很難過,你還是去操辦他的喪事吧,我剛才去向毛先生匯報請示,聽說你隨時可以去辦理離職手續了……這裏有我和勁鬆,你不必勉強,我是擔心你觸景生情……”


    劉澤之擺手道:“你別替我擔心——先談工作,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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