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周成斌等人劫走人犯,上了漁船。那艘漁船居然是經過改裝的,航速很快,片刻後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小野平一郎命令道:“淺野君,搶救傷員。”見權菅祜才從側翻的囚車裏爬出來,命令道:“設法向這裏駐守的皇軍求援。”


    權菅祜答應著,帶人強行攔截了兩輛汽車,上了其中一輛急駛而去。


    淺野一鍵帶人跑到稻田裏,劉澤之扶著倪新艱難的向外走,二人身上全是泥漿,淺野一鍵見稻田裏泥水被染紅了一大片,上前扶住倪新,急道:“倪局長,您受傷了?劉桑,你怎麽樣?”


    劉澤之答道:“我沒事,左手腕似乎骨折了,倪局長中槍,你把他背出去。”


    淺野一鍵背起倪新,倪新忍住劇痛,艱難問道:“戰況怎麽樣?”


    “我方三死三傷,哦,算上劉處長,四人受傷,對方……跑了!誰知周成斌慘敗之餘,居然敢兩次發動突襲!倪局長,您和小野將軍說說:圍剿軍統根據地,不能放過這些兇悍頑劣的軍統匪類!”


    周成斌等人乘船離開突襲現場不到一公裏,兩輛汽車早已在此等候,馮根生、葛佳鵬抬著唐吉田上了一輛車,周成斌和張弛帶著兩名參與行動的戰士上了另外一輛汽車。兩輛汽車朝不同方向駛去。


    其餘參與行動的人已經在船上換好了裝束,按照事先的命令,分散後陸續潛迴第三縱隊的根據地。


    途中,張弛問道:“龔振宗死了,這個兄弟是好樣的!一個字沒說,餘浩辰也……具體的經過我不清楚,當他拿走三枚手雷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打定了犧牲自己掩護……是我無能,先是不敢做主,怕承擔責任,去找您請示,後來居然還沒有發現有人跟蹤……”


    周成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是你的錯,過一會換車,迴根據地。”


    汽車開出四五公裏,上了一輛賣菜的馬車。這兩輛汽車是從南京一家租賃行租賃來的,司機自會收拾幹淨後去南京還車。


    下午四點,76號,從日軍軍醫院趕迴來的淺野一鍵向小野平一郎匯報道:“將軍,軍醫說途中那家小醫院各項處置還算得當,四名傷員都沒有生命危險。倪局長還在手術,我打聽了,估計還需一個小時。川崎君的槍傷是貫穿傷,子彈沒有留在體內,那名被彈片擊中的憲兵傷勢也不重,就是失血過多。劉處長的傷勢最輕,滾下去的時候左手手腕骨折,全身軟組織多處擦傷。多虧他當機立斷,否則倪局長……”


    小野平一郎略微放心,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心緒難平的淺野一鍵又道:“將軍,軍統依仗有了根據地,太猖狂了,屬下建議突襲收複失地。”


    小野平一郎歎道:“你有所不知,戰爭打到今天……最初我也認為可以速勝,後來是膠著,現在……雖不能說皇軍處在下風,可是眼看著重慶政府……不說這些了,突襲收複失地?談何容易?一個小時前司令部參謀處向我匯報:韓德勤部向軍統根據地靠攏……周成斌所轄的第三縱隊今非昔比了……以後除了上海、南京、蘇杭這樣的大城市,其他的地方,鄉鎮山村,雖名義上還在皇軍的控製之下,可是軍統等反日武裝的行動,隻怕會處在半公開狀態……”


    淺野一鍵想了想,很有信心的說道:“那都是因為有深入我方腹地的這一小塊根據地的存在。將軍,張弛潛逃,可是他曾有意向皇軍投誠……不對,應該說已經有合作了,周成斌能放過他?軍統上海分局將帥不和,這是一個機會。”


    小野平一郎苦笑道:“張弛曾有所動搖,和皇軍合作,此事你知我知,周成斌並不知情,你覺得張弛會愚蠢到自己招供嗎?他不說,即使我們在媒體上公開這件事,張弛隻要說一句:對手忌憚他,有意栽贓,就可以推的一幹二淨。何況時間太緊,張弛說出的情報數量、質量都不足以指證他。”


    淺野一鍵很不甘心,問道:“將軍,那我們應該怎麽辦?總不能任由軍統上海分局做大而聽之任之吧?淞滬是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也是情報戰的主戰場。”


    小野平一郎答道:“如果要想在短期內摧毀軍統上海分局,除掉周成斌是關鍵,容我想想——進來。”


    劉威平進來呈上一份很長的電文,報告道:“權隊長帶隊在南京郊區突襲現場追捕,在一公裏之外的河邊上,發現了軍統棄掉的那艘逃跑用的漁船,除此之外,沒有收獲。權隊長請示可否帶隊返迴?”


    “讓他迴來吧。這是什麽?”周成斌膽大包天卻心細如發,事先設伏,自然不會留下可以被跟蹤到的線索。參與行動的軍統人員安全逃離,再迴那裏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劉威平答道:“是,屬下馬上向權隊長傳達您的命令。電訊處溫處長說截獲了一封淞滬地區發給重慶的電報,從頻率和密碼編程看,溫處長懷疑是上海分局發給軍統局本部的,請將軍過目。”


    小野平一郎接過來掃了一眼,說道:“電報通訊我是外行,沒有破譯,我看什麽?對了,淺野君,影佐將軍三月三日從日本重返上海,你陪我去接機,讓影佐君試試能否破譯。”


    小野平一郎沒有想到的是當天晚上張弛迴到根據地,第一件事就是向周成斌匯報:“局長,有件事我很擔心,我怕劉澤之被懷疑,假作被小野平一郎和倪新說服,願意合作……”


    張弛一字不漏的敘述了當時的情景,很擔心的問道:“您現在成功營救了我,會不會弄巧成拙?”


    周成斌仔細想了想,答道:“不會,你給他們的印象是不得已勉強願意說出一些不傷害軍統利益的事情,滿足小野平一郎的好奇心,換取你個人的安全。當然小野平一郎打的主意是一步步誘你入甕中。有機會逃離,你不會放棄。事後按照常理,你會絕口不提此事。”落入魔爪,張弛不惜舍出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名節,迴護劉澤之,周成斌心生感動。


    張弛鬆了一口氣,不由得稱讚道:“局長,麵臨如此不利的局麵,您居然能反手一擊,成功營救屬下和唐吉田,還能給八十六號洗清嫌疑的機會,屬下萬萬不及。”


    周成斌擺了擺手,說道:“我們之間沒必要說這麽多生分的話,老張,這件事你知我知即可,否則……也許將來你會說不清楚。”


    張弛點了點頭答道:“我明白,謝謝局長迴護。”


    “別忘了局本部命令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搞到日軍鄂西會戰的作戰計劃,這個任務我們還毫無進展。”


    張弛一愣:沒想到這個時候周成斌還沒有忘記職責,唉,張弛啊張弛,除了身手、智謀,責任心你也差的太遠,更別說心胸了,虧你前些年還有臉不服氣,真是小人行徑!


    張弛考慮再三,沮喪道:“局長,橫山勇已經去了鄂西,屬下是一籌莫展,還是您來決定,隻要您覺得用得上,盡管吩咐,屬下萬死不辭,不過……八十六號的處境已經很窘迫了,最好不要讓他再冒險。”


    周成斌答道:“要想釣到魚,要到有魚的地方才行。除了橫山勇,日軍鄂西會戰作戰計劃隻能在汪偽南京政府國防部。”


    “這是當然,可是國防部大樓那麽大,怎麽找?再說也不能肯定就放在那裏……”


    二人商議,一直不知該如何下手,隻得決定先派人去南京國防部偵查。


    周成斌說道:“陪我去看看唐吉田的手術結束了嗎?”


    當天晚上十點,倪新從手術麻醉中醒來,病床邊劉威平盯著點滴瓶發呆,沙發上,左手打著固定的劉澤之斜倚著打盹。見倪新醒來,劉威平趕緊起身說道:“局長,您醒了?請您放心,手術很成功,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我這去叫醫生。”


    劉澤之也醒了,倪新說道:“你怎麽樣?”


    “沒事,就是滾入稻田的時候左腕骨折了。嫂夫人剛才一直在,令千金太小,我勸她迴去了,她說明天上午再來。”


    倪新問道:“你沒事就好,準備何時出院?單位怎麽樣了?”


    劉澤之不以為然的答道:“你別催我出院,雖說沒大問題,我想借機休息幾天,單位?不清楚,用不用我替你問問?”


    “算了,都這個時候了,也就剩值班人員在,也打聽不出什麽。”


    “也好,明天肯定有人探視,再問不遲。再說真的有急事,會打電話向你請示的。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迴病房睡覺了。”


    倪新又問道:“弟妹知道你受傷了嗎?沒來看你?”


    “我沒通知她我迴來了,省的她見我沒迴家,又來醫院,索性過兩天直接迴家再告訴她。你別操這麽多心了,好好養傷——老權,你來了?”


    權菅祜風塵仆仆的趕來,說道:“我剛從發生突襲的地點趕迴來,直接就來了醫院。倪局長,您怎麽樣了?”


    劉澤之邊向外走邊道:“你們聊,老權,別讓倪局長太勞神。”


    見劉澤之走出病房,倪新問道:“你跟蹤劉澤之,有發現嗎?你不在他身邊的時候,安排其他人跟蹤了嗎?”


    “當然安排了,還是向小野將軍借用的四名和劉澤之素不相識的日本特工。沒發現任何問題,他沒出過憲兵團駐地、沒打過電話、也沒人來找他,剛才碰到了我安排的人,說這大半天也是如此。局長,屬下有句話……您是不是多心了?怎麽看劉處長都不像有問題,何況要不是他舍命相救,你可就……”


    劉威平陪著醫生走進病房,倪新答道:“我知道了,繼續執行命令,有發現隨時向我匯報。你迴去吧,這幾天由你在單位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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