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李士群來了,小野平一郎起身說道:“你們聊吧,我先走一步。”


    影佐禎昭板起臉,很不客氣的說道:“李桑,重慶諜報網全麵癱瘓,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李士群陪笑辯解:“都是屬下無能,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更讓我慚愧的是目前居然還沒有搞清楚問題出在什麽地方,好在五號接到趙敬東等人發來的電報,說是已經逃離了重慶,等他們迴來,就清楚了。”


    對趙敬東不組織轉移,隻顧自己逃命的行為,影佐禎昭頗為鄙夷,又不願意在李士群麵前責備同去的權菅祜和何其莘,隻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李士群早就打定主意必須盡快找個機會立功,才能挽迴日本人對自己的信任和倚重,又道:“將軍,重慶是民國政府的陪都,當務之急是重建諜報網……”


    影佐禎昭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這個就不勞李桑費心了。”


    李士群強笑道:“將軍自是早有打算,屬下的意思是趙敬東此次前往重慶,和軍統局本部兩名我早就埋下的棋子接上了頭,一個叫夏穆德的,現在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不提了,還有一個盛豐棟,也許可以派上用場,他已經發來了電報:確是周成斌負責的行動,周成斌留在重慶另有任命,不迴上海了。”


    “你把這個關係交給我的秘書吧,以後由他直接聯係。。”


    李士群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隻得答應:“好的,我這就把聯絡的頻率、暗號交出來。”


    影佐禎昭臉色和緩了一些:“李桑,我有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南京政府高層有人和重慶暗通款曲,我平生最痛恨這樣吃裏扒外小人!”


    李士群神色如常,附和道:“居然還有這樣忘恩負義、不識抬舉的混賬東西!請將軍放心,屬下一定查出真相,交由將軍繩之以法。”


    影佐禎昭叫來了高鬆原田,說道:“李桑,高鬆君和76號曾有過成功的合作:生擒軍統臥底段文濤,此次就由他再次協助你執行此項任務。這是大本營交給我們的文件,你看看吧。”


    難道日本人已經不再相信自己的能力了?李士群心中忐忑,麵上卻絲毫不露,笑道:“謝謝將軍割愛,那就要辛苦高鬆君了。”


    迴到76號,李士群叫來了劉澤之,命令道:“高鬆君,倪處長去了日本,情報處暫時由你指揮,你對76號的情況不熟,讓劉秘書協助你。”


    影佐禎昭已經交代了高鬆原田,他隻應了一聲“是”。


    劉澤之卻問道:“屬下去情報處?有任務嗎?倪處長走了一個多月了,應該迴來了吧?”


    李士群答道:“你們看看這兩份文件,坐下說吧。”


    高鬆原田看罷,說道:“重慶當局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啊,即使為了鼓舞士氣,用南京高層泄露的文件說事,也是點到即至。太平洋戰場的戰況表麵上看還是勢均力敵的膠著狀態,大日本皇軍後續軍工生產能力不足,美國人也未必看得出來。”


    “是啊,從這份文件上看,也就是前些日子為了在中國日占區征集更多的糧食、金屬等軍用物資,在部長級高官參加的高層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到了一句,重慶政府就知道了,而且連具體的數據都能順口引用。雖不能憑此認為南京政府高層有重慶的奸細,說有人和重慶暗通款曲,並不為過。”


    高鬆原田冷笑道:“李主任太厚道了,吃裏扒外,泄露經濟機密,不是奸細是什麽?”


    李士群反駁道:“也不能這麽說,重慶政府和南京政府同出一源,彼此之間的聯係千絲


    萬縷,很多人的直係親屬就在對方的陣營裏……”


    高鬆原田很不客氣的反駁道:“那又如何?中國人,從不知道信義為何物,左右逢源,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下賤的支那……屬下失言。”


    不解釋李士群還可以裝作沒有聽見,此時隻得幹笑兩聲,答道:“高鬆君嫉惡如仇,閑話少說,你認為應該從哪裏入手偵破此案?”見劉澤之一直沒有開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李士群皺眉問道:“想什麽那?也說說你的想法。”


    劉澤之一愣,脫口而出:“真想不明白,都坐到那麽高的位置上了,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左右逢源?有這個必要嗎?皇軍在戰場上還是占據上風的,要是我啊,就好好的待著,折騰什麽勁?安享榮華不好嗎?”


    李士群訓道:“不著調!”


    劉澤之隻得閉嘴。李士群繼續說道:“重慶政府和此人勾結,最可能的聯絡人還是軍統上海分局,好在周成斌迴了重慶,在此期間偵破此案要容易得多。”


    高鬆原田冷笑道:“周成斌?哼,他在上海又能如何?我倒是覺得遺憾,不能通過偵破此案,一箭雙雕,緝拿淞滬頭號通緝犯!”


    李士群大為不悅:這個高鬆原田,是來協助辦案的?還是來狗仗人勢耍威風,和長官抬杠的?


    劉澤之插嘴道:“主任,您不是說軍統上海站擴編為上海分局了嗎?周成斌為什麽迴了重慶?難道是給張弛騰地方?”


    李士群答道:“據趙敬東最後發來的電報,張弛也在重慶。和這名高官聯係的應該是陳勁鬆。”李士群翻著影佐禎昭給的名單,歎道:“隻能一個一個先談談,不過這些人都身居高位……不能直接訊問,高鬆君,你和劉秘書上門拜訪,話不妨說的客氣一點,該了解的行蹤必須問清楚。高鬆君,你就在倪處長的辦公室委屈幾天吧。”


    高鬆原田答道:“在哪辦公都好,今天就開始吧,劉秘書,這份名單上的人一人一半?”


    劉澤之笑道:“我出麵人家給麵子嗎?還是高鬆君先去拜訪,發現問題後我跟進,可好?”劉澤之的迴絕恰和了李士群的心意。


    高鬆原田想想答道:“這樣也好。李主任,我先去機要室查閱一下名單上的人的資料。”


    李士群擺擺手說道:“去忙吧。”


    高鬆原田離開辦公室後,劉澤之這才說道:“主任,這件事屬下覺得是吃力不討好,名單上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即使查出這個人,得罪了其他人,也得不償失。還是讓日本人出麵的好。”


    李士群點了點頭,答道:“你說的不錯,等高鬆原田有了結果,你用點心跟進,如果能找到陳勁鬆……唉,澤之,重慶諜報網土崩瓦解,76號處境前所未有的艱難。”


    劉澤之不滿的發著牢騷:“屬下剛搞清楚是怎麽一迴事。日本人也太不講道理吧?軍統上海站前後幾次在您手中全軍覆滅,誰也不是常勝將軍。再說我們剛接手諜報網,焉知不是之前就出了問題,所以周成斌才趕了迴去?怎麽就知道一定是我們的錯?最起碼也要等到趙敬東迴來,再給76號定罪吧?”


    李士群歎道:“這話你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在外麵可別胡說八道,給我惹事。”


    隨後的幾天,高鬆原田每天往返南京和上海之間,有的時候叫上劉澤之同行,劉澤之很配合的隨叫隨到,隻是上門拜訪時很少插話。幾天過去了,一無所獲。


    七月十四號上午,趙敬東等人迴到了上海,他對權菅祜三人說道:“老權,你帶著他們兩個在我辦公室等著,我去覲見李主任。”


    權菅祜答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趙敬東無法,點頭同意,二人見到李士群,趙敬東說道:“主任,屬下等辦事不利……”


    李士群皺眉道:“少說這些沒用的,重建諜報網的工作由影佐將軍親自負責,76號另有任務,權副處長。你帶著何其莘去向將軍匯報吧。趙敬東留一下,我另有任務交代。”


    權菅祜隻得答應著去了,李士群這才說道:“敬東,坐下說吧。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盡你所知,詳細的說給我聽,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聽趙敬東講完,李士群歎道:“你在途中有所不知,我命你喚醒的另外一個軍統內線盛豐棟,唉,他和閔維意直接指揮的一部電台,還有和你們同返上海的劉威平,是皇軍諜報網僅剩的漏網之魚了。盛豐棟發來電報:你推測的不錯,軍統的此次行動的確是我們的老對手周成斌直接指揮的。這個人,為人清廉耿直卻深通時世,雖不拉幫結派人緣卻還不錯,說實話,很多地方我不如他。”


    “主任過於謙遜了,唉,可惜!當年他落入我們手中,卻放虎歸山……”


    李士群擺了擺手,心情從未有過的頹唐,語氣中不由自主的帶著幾分滄桑無奈:“日本人……敬東啊,我這幾天總在想也許沒有機會全身而退……無奈迴頭無路,敬東,你跟了我這麽些年,我也沒有如何關照過你,如果你想退步抽身……趁我還能做主,不妨直言。”


    趙敬東心下又是感動,又是不甘,誠懇答道:“敬東不會說話,也算不上什麽好人,不過主任你的栽培提攜之恩、信任重用之情,實不敢忘。如果主任您順風順水,屬下愚笨,去留自是無所謂,可是這個時候,怎麽可能背叛主任?”


    李士群閉目無語,趙敬東又道:“主任,您大風大浪見的多了,一時的不順,不必太放在心上。日本人對您即使不如以前……中日情報戰越演越烈,76號經營數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棄的,日本人到哪裏去找比您更合適的人選?”


    李士群強打精神答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影佐禎昭命我找出和重慶暗通款曲的高層奸細,我有意讓高鬆原田先去碰碰釘子,別總是看人挑擔不吃力,現在到了出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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