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打手撲上來把張弛牢牢地綁在電椅上,李士群冷笑道:“沒有人扛得住電椅的酷刑,周成斌也不行!我倒要看看你張弛能否例外,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願不願意合作?”


    張弛閉上雙目。


    李士群等了一會,張弛還是一言不發,怒道:“淺野君,開始吧。”


    淺野一鍵命令打手接通了低檔的電源,張弛四肢痙攣,臉上的肌肉顫動著,卻還是不發一聲!


    三分鍾後,李士群擺手命令打手關上電源,冷笑道:“感覺怎麽樣?老張,你別以為就這樣過關了,這是最低一檔的電源,想不想試試更高一檔的電源通過你身體的滋味?”


    張弛還是不說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好像眼前沒有李士群這個人似得。


    這個山一樣沉默的男人讓李士群感到了無助和羞辱,也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厲聲喝道:“我就不信他不是血肉之軀!提高電流的強度,繼續用刑!”


    打手把電流調到中檔,接通了電源!


    張弛的四肢痙攣的更厲害了,身體不由自主的想縮成一團,無奈卻被牛皮繩緊緊地捆著,拉的電椅哢嚓嚓做響。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一件半舊的灰色襯衣被汗水浸透,塌在身上。他咬緊牙關,用全部的意誌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落入李士群的手中,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日偽漢奸因自己的痛苦而興奮,品嚐到勝利者的滋味。


    李士群很是無趣,示意打手關閉電源,耐著性子勸道:“老張,你別怪我心狠手辣,各為其主嗎,我們聊聊,好不好?你是不是很不以我的行為為然?唉,我也有我的難處,你是毛人鳳的親信,自然覺得他做什麽都是對的,可是他是怎麽排擠我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淺野一鍵心下納悶:李士群這是怎麽了?對一個階下囚,何必如此?再說這番話裏全是漏洞,不怕被這個叫張弛的人罵個體無完膚嗎?劉澤之卻明白張弛自進了刑訊室,就一言不發,李士群這番話的用意是先設法讓他開口,再圖他計。


    張弛睜開眼睛,望著電椅對麵牆壁上斑斑點點的痕跡,充耳不聞。


    李士群惱羞成怒,命令道:“調高電源!用最高檔,我倒要看看他的骨頭有多硬!”


    打手趕緊照辦,張弛的四肢痙攣的更厲害了,結實的牛皮繩幾乎要被扯斷,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張弛昏了過去!


    李士群命令打手關上電源,一擺手,早在門外待命的彭軍醫快步跑了就來,趕緊急救。一番手忙腳亂之後,張弛悠悠醒轉,李士群正要再審,平川新野輕輕開門而入,俯在李士群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李士群命令淺野一鍵:“先把人犯押迴牢房。”起身離去。


    淺野一鍵親自帶人押著張弛去了牢房,迴到審訊室見劉澤之點著一根煙,卻不抽,愣愣的發呆,他走過來看了看桌上一字沒有的筆錄,不由得苦笑道:“劉桑,今天你是這間刑訊室裏最清閑的人。”


    劉澤之搖了搖頭,答道:“真是個硬漢子,和周成斌有一拚,淺野君有所不知:這兩個人時有齟齬。”


    淺野一鍵奇道:“為什麽?”


    “這還不明白?中國有句古話:既生瑜何生亮?”


    淺野一鍵還是沒搞明白,正欲再問,在另外一間審訊室裏給影佐禎昭當助手的倪新走了進來,說道:“影佐將軍和李主任在隔壁的刑訊室裏商議,我到這裏坐會。”


    劉澤之遞給他一根煙,趁機問道:“那個叫……就是你們審的那個,招了嗎?”


    “叫楊文舉,瞧你這記性。還沒有,唉,沒準也要用電刑,一會要換到這間房子裏,沒想到一個搞技術的書呆子,骨頭還挺硬。你們也還沒收獲吧?”


    劉澤之稍稍放下了一點心。淺野一鍵奇道:“我們是沒收獲,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倪新失笑道:“我瞧見李主任黑著一張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再說這個張弛既然和周成斌齊名,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拿下?唉,我估計一味用刑……應該想點別的辦法。”


    劉澤之冷笑道:“拉倒吧,別的辦法?什麽辦法?這個張弛到現在為止,一個字都沒說,連抬杠的麵子都不給。”


    淺野一鍵也歎道:“唉,審過這麽多的人,一言不發的,這還是第一個,整個人就像是一塊岩石,軍統……確實不容小覷。對了,平川君急急忙忙的叫走李主任,什麽事?我本來還以為是楊文舉招了那。”


    倪新答道:“關東軍那邊的迴電到了,將軍命令平川君請李主任過去商議。”


    另外一間刑訊室裏,李士群不滿的說道:“關東軍這是什麽意思?派人來上海?還提出希望把張弛交給他們?”


    影佐禎昭答道:“電報裏不是說了嗎?張弛此人這兩年在滿洲活動的很猖獗,暗殺、爆炸、搶劫,無惡不作,很多事情要著落在他的身上。”


    李士群冷笑道:“那又如何?人是我們抓的,周成斌等人的下落也要著落在他的身上。”


    “關東軍特高課說上個月張弛還在滿洲國活動,由此可以推測出張弛來上海的時間不長,此人的主要罪行還是在滿洲犯下的,聽說你已經使用了最高電流的電刑,還是一無所獲?”


    李士群沮喪的答道:“是的,張弛已經昏過去了。”


    “這麽說最起碼今天是不敢再用刑了,電報說滿洲國要員正好要來南京,關東軍板垣征四郎的特別代表趙長青搭乘此人的飛機,傍晚就可抵達南京,我看派個人去南京接他,等他來了再商議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李士群隻得點頭答應,又道:“也好,那就派平川君去南京接人吧,對楊文舉的審訊必須繼續。”


    “那是當然,來人,把楊文舉押到隔壁的刑訊室裏,李桑,讓淺野君和倪處長審吧,我們在監聽室裏等候。”


    李士群和影佐禎昭來到監聽室,叫過淺野一鍵囑咐了幾句,淺野一鍵連連點頭,而後離去。


    滿身是血的楊文舉被兩名打手半扶半拉的帶出了牢房,路過張弛所在的那間牢房,故意放慢了腳步,淺野一鍵在牢房裏對著不省人事的張弛說道:“張先生,你要是早同意合作,何必受這份罪?算了,我也不說了,既然你答應為大日本帝國效勞,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聞聽此言,楊文舉布滿鞭痕的臉上顏色一變,更加灰敗。


    楊文舉被帶進了那間有電椅的刑訊室裏,兩名打手一鬆手,楊文舉倒在了地下,劉澤之這才想起來:原來此人是有過一麵之緣的福田英夫的隨員,福田英夫被周成斌暗殺後,他和另外一名隨員被軟禁在76號的禁閉室裏。這個人怎麽會是軍統的人?事情過去這麽長時間了,為什麽從來沒有聽周成斌說起過?張弛被捕和這個人又有什麽關係?


    倪新冷笑著詐他:“你怎麽樣?76號的刑法還入得了楊先生的法眼嗎?”


    楊文舉不答,倪新歎道:“這是何必?非要逼著我動粗,張弛的骨頭不比你硬?上了電椅還不是乖乖的招了?你和他不一樣,他招出了很多有價值的情報,而你,對上海站並不了解吧?聽張弛說除了和你接頭的那個人,其他的人以及聯絡點,你都不清楚,對嗎?”


    倪新的話不過是經驗之談,詐唬住楊文舉卻綽綽有餘,他神色不定,顯然相信了張弛已經屈服招供。


    淺野一鍵走進來對倪新說道:“倪處長,和楊先生一起駕車去指定位置的那名軍統行動人員,就是把楊先生扔在路邊,自己跑了,卻又被你親手抓迴來的那個,說是想見見你。”倪新等人不知道孫棟盛的名字和身份,隻能含糊其辭,希望可以唬住楊文舉這個書呆子。


    倪新淡然一笑,答道:“這麽說他也想招了?那我過去看看,這裏交給你了。”


    淺野一鍵坐在主審人的位置上,問道:“他們可都招供了,你怎麽樣?想清楚了嗎?”


    楊文舉咬牙答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不會出賣朋友的!”


    淺野一鍵冷笑道:“朋友?誰把你當朋友啊?楊文舉,你是個搞技術的,趟這趟渾水幹什麽?大日本帝國對你不薄,你留學,是日本教育廳給你的獎學金,福田英夫教授更是你的恩師,他死於軍統之手,你卻做出這樣忘恩負義、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你有何臉麵去見福田教授?”


    楊文舉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麽可說的。,福田教授對我再好那也是個人恩怨,日本強盜在我們的國土上燒殺搶掠……”


    淺野一鍵啪的一拍桌子,怒斥道:“給臉不要臉!我懶得和你再廢話!來人,把他綁上電椅,用刑!”


    幾名打手趕緊動手,從地上拖起楊文舉綁上電椅,接通了電源,楊文舉慘叫一聲,喊道:“畜生!你們……全都是畜生!殺了我吧,殺了我……有本事就殺了我……”


    幾分鍾後,打手關閉電源,淺野一鍵走到電椅前麵,舀起一瓢冷水當頭澆下,問道:“你招不招?”


    “……”


    淺野一鍵厲聲喝道:“繼續用刑!”


    楊文舉突然聲嘶力竭的喊叫著:“住手!!我說……你們讓我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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