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新奉命而來,李士群吩咐道:“二月十九號、二十二號,滿洲國財政部分三次轉運一批金條到上海正金銀行,負責押解的是日本特高課的特工,每批兩人,便裝秘密押運,數量也不多,加起來才五千根小黃魚,一百五十多公斤的東西。電訊處溫處長截獲了一份密電,懷疑是重慶軍統局本部發給周成斌的,密電中提到了這批黃金,你關注一下這件事,如果發現新情況,隨時向我匯報。”說著,把小野平一郎的信遞給了倪新:“線路、運輸方式信上都有,你看看吧。”


    倪新接過信看罷,答道:“是,請主任放心,馬上就到春節了,也沒有別的事,屬下親自帶人執行此項任務吧。”


    二月十四日,除夕,臨下班的時候,倪新來找劉澤之:“澤之,主任不在?那我和你說一聲,明天的團拜會我去不了。”


    “主任有應酬,帶著平川君走了。我知道了,老倪,大年初一你能有什麽事?在家陪太太?叫上尊夫人一起來唄。”


    倪新眉花眼笑的答道:“鶴子有身孕了,反應還挺大,人多的地方,可免則免。”


    劉澤之笑道:“真的?老倪,你本事不小啊,剛結婚三個月,恭喜恭喜。”


    倪新心情大好,答道:“生兒育女,很平常的事,有必要大驚小怪嗎?哎,你什麽時候成家?聽說你在整修房子?”


    “我?今年上半年吧,日子還沒定。”上次見麵時,陳勁鬆曾轉告他毛人鳳再次催問他和徐建雪的事,估計躲不過去了。


    倪新拍拍劉澤之的肩膀:“那太好了,男人有個家,就安定下來了。我走了,別忘了初三去我家吃飯,對了,也提醒老趙一聲,我這兩天沒見到他。”


    “誰知道他忙什麽哪,晚上見到他我提醒他。”劉澤之心知趙敬東應該忙著雇傭江湖上的殺手,準備行動。也不知道周成斌會派誰執行任務,想來應該是從沒有和76號照過麵的行動高手吧?


    二月十九號,第一批黃金平安抵達上海正金銀行,76號還處在五天的春節假期的最後一天,恰好那天是倪新值班,他鬆了一口氣,心道沒事最好。又有點沮喪,唉,這是怎麽了?一點小事也患得患失的,難道真的被軍統周成斌等人搞得有心病了?區區五千根金條,在遍地黃金的大上海,實在不算一迴事,周成斌哪能麵麵俱到,一筆也不放過?


    二十二日上午七點,大連開往上海的客輪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到港了,性急的旅客紛紛開始收拾行李。一間二等艙房內,一名身穿黑色西服,外罩同色貂皮領大衣、頭戴栽絨帽的男子從行李架上費力的拿下兩個箱子,箱子體積不大,重量卻很不輕。


    另外一名穿著棕色中山裝的男子說道:“汪先生這一身在東北很平常,到了上海卻顯得很突出。”這個男子的中文不是很流利。


    另外一名男子的中文也不是很好,插話道:“沒想到今年的春節是在船上過的,汪科長,聽說有人來接咱們?”一邊說著,一邊也從行李架上把行李拿了下來。


    那名姓汪的中國人答道:“按照約定,正金銀行會派人來接,長穀君,上海也不像咱們想的那麽暖和……”


    倉房外有人敲門,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開門,檢查證件。”


    房間內三人對視,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名穿著警官製服的三十歲出頭的國字臉、身材魁梧的男子,偽滿洲國財政部的汪科長拿出證件遞了過去,那名警官翻來覆去地看著,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眼前站著的人。似在對照證件上的照片。


    由於是秘密押運,他們三個的公開身份都是商人,但是證件卻是真的,所以心裏很坦然。這時,門口另外一名檢查完其他艙房的警官路過這裏,那名警官叫到:“小艾,你進來一下,看看這份證件,我怎麽覺得這個鋼印有點……”


    被稱作小艾的那個人迴身走進倉房,五個人擠在一間不大的艙房裏,地上還放著五個箱子,擠的轉不開身。


    小艾似是無意,掩上了門,拿過證件,仔細看著,汪科長很不耐煩,皺著眉頭說道:“怎麽可能有問題?對了,你們是哪一部分的?上海市警署的?從哪裏上的船?”


    那名警官答道:“你問我們?我們是……”突然出手,一拳重重的擊在王科長的太陽穴上!汪科長哼了一聲,倒在地上!


    被稱作小艾的那個人正是陳勁鬆的助手孫棟盛,他持槍在手,指著那兩名特高科的特工:“別動!我們隻求財!”


    那名喬裝成警官的正是第三縱隊新任隊長、軍統行動高手的張弛。他搜出船票,抽出預先準備好的繩子和手巾,,利落的堵起三名俘虜的嘴,五花大綁起來後,塞進床下。


    這時,汽笛長鳴,客輪靠港了,張弛和孫棟盛脫掉外衣,拿起行李,匯入下船的人流中。


    奉倪新的命令,權菅祜帶著兩名情報處的特工在駁口等候,不料一直等到客輪上的人都走完了,還是沒有見到要接的那三個人。權菅祜心中焦躁,見不遠處有兩個人也在焦急的等待著,時不時的看表,權菅祜走過去說道:“我是76號特工總部的,奉倪處長的命令前來迎接滿洲國財政部的貴客,這是我的證件,您二位是不是正金銀行的?”


    那人接過證件,看了看交迴,答道:“原來是權組長,我們是正金銀行庶務課的,我姓楊,也是來接滿洲國財政部的汪科長一行三人的。旅客都快走完了,怎麽還沒有見人?會不會出事了?”


    權菅祜又道:“我也有此擔心,楊先生,其他人繼續等候,我們兩個上船看看吧。”


    權菅祜攔著一名船員,拿出證件:“我是76號的,帶我去見你們的船長。”


    76號的有事,船長怎敢怠慢?親自查閱旅客名單後說道:“權組長要接的三個人確實在我們船長,坐的是二等艙,我帶您過去。”


    幾人找到二等艙的服務生領班,領班說道:“不可能啊,二等艙坐的人不多,按照規定,每個客人下船時都會交驗船票,船票上也都有客人的姓名,船長,您看,這就是他們三個人的船票。”


    權菅祜仔細一看,的確是那三個人的化名,怎麽迴事?加上正金銀行的兩個人,一共五個人,難道都看走了眼?再說秘密押送黃金的三個人事先也知道會有人來接,不可能自顧自走了。


    權菅祜說道:“帶我去他們三個人的艙房看看。”


    領班答道:“好的,艙房正在打掃,權組長跟我來吧。”


    突然,驚詫的喊叫聲傳了過來:“啊!這裏有人!出事了,來人呐——”


    幾人同時衝了過去,權菅祜一馬當先,艙房裏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呆呆的愣在了那裏!


    也是在這天的七點,上海火車站,偽滿洲國財政部的另外一位姓薑的科長,帶著另外一批黃金來到了上海,車剛進站,兩名男子進了包廂,其中一人問道:“薑科長吧?我是正金銀行庶務課的,小姓楚,行長命我們來接你們。”


    此人衣冠楚楚,一副銀行高級職員的打扮,又叫得出自己的名字,也知道所在的車廂,事先又早安排的有人接車,薑科長自然不疑有他,答道:“楚先生,你好,辛苦了。”


    那名自稱姓楚的人的人又道:“上海站就是這樣,人來人往的,太雜亂。我特意辦了一張特別出入證,可以從工作人員出口出入,直達停車場,請跟我來吧。”


    薑科長和押運的一名特工親自拎著裝滿金條的箱子,接站的楚先生和另外一個正金銀行的人幫著拎著其他行李,一行五人來到停車場,找到一輛黑色的福特汽車,姓楚的並沒有打開車門,而是先打開了後備箱,薑科長和那名特工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放進去,然後才把自己隨身的行李也放進了後備箱。


    這時,楚先生和同來接車的那個人突然拉開門上了車,原來這輛車的車門根本就沒有鎖!汽車發動了,瘋了一樣衝了出去,撞斷大門處的攔車杆,很快不見了蹤影!


    薑科長等三個人猝不及防,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車子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押運的一名特高課特工河穀次郎首先反應過來,怒罵道:“有人劫持黃金!快追!”


    薑科長答道:“怎麽追?我們兩條腿怎麽追的上汽車?找停車場的人!河穀君,給正金銀行打電話!”


    上午八點半,剛上班的倪新接到了權菅祜的電話:“倪處長,出事了!汪科長和押運的兩名特工被襲擊,黃金不見了!”


    倪新吃了一驚,命令道:“馬上勘察現場,我這就趕過去。”


    正要動身,突然心中一動,叫來張勝宇命令道:“你去趟正金銀行,我派鄭敏帶人去火車站,迎接滿洲國財政部,你問問是否安全送到……”


    沒等倪新說完,秘書急匆匆進來報告:“處長,鄭敏來電話了,說是出了大事,請您聽電話。”


    倪新心裏又是咯噔一下,答道:“把電話接進來,老張,你去看看趙隊長來了沒有?如果在,請他來一趟。”


    很快,趙敬東匆匆而來,倪新放下電話,說道:“趙隊長,出事了,兩批黃金都被劫走了!李主任去了南京,隻能你我分頭去一趟現場。”倪新一邊穿外套,檢查槍支,一邊說道:“老趙,你去和平碼頭十一號駁口……”


    趙敬東驚疑參半,脫口問道:“兩批黃金都出事了?!你有沒有搞錯?和平碼頭?”自己和劉澤之奉李士群的命令,隻對乘坐火車來的薑科長等人押運的那批黃金動手,碼頭那裏也出了事?誰幹的?


    倪新奇道:“你怎麽了?沒聽清楚啊?三批黃金,前兩天第一批安全抵達上海,今天有兩批,一批走海運,一批走火車,都出事了!權菅祜在和平碼頭,你去找他,我去火車站,走吧。”


    趙敬東問道:“我去碼頭?碼頭真的出了事?老倪,你知道劉澤之去哪裏了?”


    “劉澤之?這個時候你管他幹什麽?主任帶著平川君去南京,二十四號才能迴來,他應該輪休,老趙,你怎麽了?”


    趙敬東趕緊掩飾:“沒有,我怕咱們兩個忙不過來。倪處長,還是我去車站吧,你去碼頭,那裏你熟一點,就這樣,我去了啊。”


    望著趙敬東的背影,倪新心道這個人今天是怎麽迴事?他無暇多想,對張勝宇說道:“你跟我走,去和平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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