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新野快步走出宿舍樓,迎麵碰見剛加班迴來的倪新,說道:“倪處長,碰到你太好了,借你的車用用,我要去趟軍醫院。”


    倪新一口答應:“沒問題,鑰匙在辦公室,我這就給你取去。對了,這麽晚了,你匆匆忙忙去軍醫院?綿貫義一出事了?”


    “何其莘打電話說綿貫義一病危。倪處長,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二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辦公室,倪新突然想起來了:“我剛才去醫務室取點胃藥,今天孟霄傑值班,我記得他是心腦血管方麵的專家,叫他一起過去看看吧。”


    平川新野點頭答應:“還是你想的周到,你去取鑰匙,看能不能再叫上一到兩個下屬,我去找孟霄傑,一會在停車場見。”


    何其莘打完電話,來到一樓左側的手術區,雖然是午夜,有兩間手術室裏有急救手術,燈火通明。門口的女護士擋住了他:“先生,您去哪裏?”


    何其莘答道:“我是九號手術室裏病人的家屬,醫生讓我來的。”


    護士很奇怪:“九號手術室?您沒記錯?目前隻有一號和六號手術室有病人在做手術。”


    何其莘大吃一驚,已經感覺到了事情不妙:“不可能!你肯定搞錯了,就是剛才送過來的,不到十分鍾,一個男人,心髒方麵的毛病。”


    何其莘的語氣和言語都很不禮貌,那名女護士白了他一眼,冷冷的答道:“我怎麽可能搞錯?心髒手術?沒有!六號手術室是車禍,腿被撞斷了,一個小時之前來的。一號手術室是難產,進去半個多小時了。”


    猶如一碰冷水當頭澆下,何其莘愣在了當地,老錢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何組長,急診室說唿吸機不外借,還說……還說,手術室有唿吸機,每間都有。”


    何其莘不死心,推門闖進了手術區,護士趕緊說道:“哎,你這個人怎麽迴事,你不能進去!”


    老錢攔住了要去追何其莘的護士:“我們是市警署的,在執行公務,這是我們的證件。”


    護士將信將疑的接了過來,看了看,遞了迴來,發著牢騷:“那也應該說一聲啊,不管不顧,就往裏闖……什麽素質,像個地痞,哼!”


    老錢隻好厚著臉皮裝作沒有聽見,幾分鍾後,滿臉沮喪的何其莘走了出來,老錢迎上去說道:“何組長,到這邊來說,怎麽迴事?是不是出事了?”


    何其莘垂頭喪氣的答道:“人犯不見了。”


    啊?老錢大吃一驚:“你確定沒有看錯?怎麽迴事?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何其莘強打精神,說道:“我剛才和平川君聯係上了,他說馬上趕過來,你去大門口接一下,我去醫院總機房,查一下那個內線號碼。”


    軍醫院大門口,看到張望等候的老錢,平川新野心裏咯噔一下,他說道:“倪處長,老錢在等我們。”


    倪新命令隨來的一名下屬:“停車,平川君、老孟,我們下車。你把車開到停車場,然後去住院部三樓左手最裏麵的那間病房等著。”


    平川新野走到老錢麵前,問道:“你怎麽在這裏?是不是綿貫義一的情況不太好?”


    老錢一臉焦慮,吞吞吐吐的答道:“不是,先是情況不太好,叫來醫生,醫生說要送進手術室急救,然後……然後,人不見了……”


    什麽?人不見了?平川新野等人都吃了一驚,平川新野臉一沉,訓道:“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倪新擺擺手,說道:“平川君,稍安勿躁,老錢,到底是怎麽迴事?邊走邊說吧。”


    幾人趕到住院部門口,老錢簡單敘述完了情況,倪新止步,沉吟片刻,說道:“看樣子對手事先做了周密的安排,沒想到對綿貫義一這個日本人,特別是在黃金下落不明的關鍵時候……唉,我應該想到的,我們的對手是周成斌……”


    平川新野急道:“倪桑,你在說什麽哪?我看首先要馬上向李主任匯報,老錢,發現人犯失蹤後,為什麽沒有封鎖醫院?”


    老錢囁喏道:“平川君,我們隻有兩個人,怎麽封鎖……何組長來了。”


    倪新說道:“也不能全怪他們,人手的確不夠。走吧,借用住院部的值班室,向李主任匯報後,命令值班的行動人員立即趕過來增援。”


    值班的護士一聽是76號的,忙不迭的讓出了位於住院部一樓進門處的值班室,平川新野打電話向李士群匯報,何其莘向倪新匯報道:“那個醫生應該是假冒的,他給我的那個內線號碼,我通過醫院總機房查清楚了:是從太平間看守室的那部內線電話私接出去的一部分機,通到醫院地下室一間空房子裏,我去看過了,人去屋空……”


    倪新問道:“意料中事,大門口有沒有人看見綿貫義一等人出去?聽老錢說那個醫生之前來查過房?那個時候你們沒有懷疑嗎?他給綿貫義一吃的藥,還有嗎?”


    何其莘愣了一下,答道:“還沒有調查。”


    倪新沉下臉來,命令道:“那還不去查?”何其莘和老錢趕緊應了一句,匆匆出去調查。


    平川新野放下電話,說道:“已經向李主任匯報了,也通知值班的行動人員趕過來了。倪處長,我覺得應該是軍統上海站幹的好事!”


    “除了他們,還能是誰?周成斌——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讓他在我手裏跑了!總有一天,我要親手再把他抓迴來!”


    二十分鍾後,何其莘迴來了,匯報道:“大門口的警衛說今天晚上人來人往的很多,進來的人需要查驗證件,按照規章,醫生護士也在其列,實際上對穿著白大褂的人,很少檢查。出去的人就沒有這道手續了,他們也沒留心是否有我形容的三個人出入。對了,在住院部長期鎖著不開的後門,發現了丟棄的急救車。”


    老錢前後腳趕迴來了,說道:“醫院值班的醫生說查房是不定期的,一般是上下午各一次,具體的由各自的主治醫生決定。那個假冒的醫生給綿貫義一的藥,當時我們看著綿貫義一吃下去了。幾個小時後,綿貫義一唿吸急促,臉色灰白……我們這才打了那個內線號碼。”


    一直沒有說話的孟霄傑插話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是氯化鉀,這種藥可以誘發心髒病。”


    倪新問道:“老孟,你覺得服用了這種藥物之後的綿貫義一,能自主行走嗎?需要住院治療嗎?”


    孟霄傑很老實的答道:“這要看個人的體質,還有藥量的大小。”


    這話等於沒說,可也是實話,倪新默然。平川新野說道:“倪桑,一會增援的人來了,需不需要封鎖醫院?下一步該去哪裏搜查?”


    倪新苦笑道:“還封鎖什麽?如果是我,甩掉何組長他們兩個之後,會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醫院。搜查?去哪裏找?對手早有準備,肯定是找個地方藏起來,等綿貫義一的身體恢複後,再作打算。”


    “那怎麽辦?總不能什麽也不做吧?李主任那裏還好交代,別忘了,小野將軍那裏怎麽辦?這個綿貫義一,協助軍統盜走了黃金,小野將軍對他恨之入骨。”


    倪新答道:“將軍那裏,我去說吧。將軍一向通情達理,體恤下屬,我想不會無故遷怒的。”


    眾人鬆了一口氣,倪新和小野平一郎的關係,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那麽一點,他肯出麵承擔責任,太好了。


    倪新又道:“這兩個冒充醫生護士的人,對軍醫院的情況似乎很熟悉,我懷疑他們有可能就是醫院的人,最起碼應該有醫院的人指點……綿貫義一是十三日上午七點被捕的,現在是十五日淩晨兩點,不到四十八個小時,臨時安排,來得及嗎?難道這家醫院裏早就有軍統的人?何組長,你和老錢一會描述一下這兩個人的長相,看看能不能從這裏入手追查。”


    孟霄傑暗暗吃了一驚:這個倪新,心細如發,理路清晰,很難對付。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在場,倪新還有一個懷疑沒有說出口:綿貫義一十三日下午兩點被送進軍醫院,軍統這麽快就得到了準確消息,並策劃了行動,難道76號裏還有軍統的人?不過綿貫義一入院的保密程度並不是很高,知情的人太多,查起來很困難。


    半個小時後,權菅祜帶人來到醫院,倪新命令道:“盡人事聽天命,老權,你帶人四處搜查一遍,何組長,你和老錢去做嫌疑人畫像吧,淩晨五點迴來集合,匯總後做份《情況簡報》。等醫院的院長上班後,平川君,你去要一份醫院員工花名冊,還有檔案,拿迴去我抽空好好看看。”


    孟霄傑心道應該設法通知周成斌倪新的懷疑,保護醫院裏這和軍統的行動組,可是目前自己處在靜默期,怎樣才能把消息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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