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宇想繼續追蹤,隨即自己也笑了:兩條腿怎麽追的上四個軲轆?唉,自從來了上海,處處不順,智商也變得越來越低,不對,應該是從被那個該死的倪新化名石洪昌,抓住把柄,騙上賊船哪一天起,就越來越走背字。


    張勝宇理了理思路:戴如在軍統的地位,他是知道的,前年戴如去天津執行任務,張勝宇被臨時調入戴如手下,朝夕相處三個多月。迴到重慶後,時有往來,直到今年三四月份,戴如離開重慶,失去蹤跡,沒想到他來了上海。上海站的站長是周成斌,戴如是什麽身份?副站長?這一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應該怎麽辦?


    直接向李士群報告?李士群自然會派親信帶隊追蹤,自己隻不過看見了戴如,他在幹什麽?現在去了哪裏?一無所知。即使有所收獲,論功行賞,算到自己名下能有多大的功勞?私下追查,等有了實質性的線索再匯報?可是自己在76號沒有算得上朋友的人那,單槍匹馬,從何查起?


    再三權衡,張勝宇想到先和日本人打聲招唿,匯報這個情況,將來即使算不上多大的功勞,借此和日本人拉上關係,總是好事。山木龍三和淺野一鍵兩個人中,自己和淺野一鍵還算相熟,就找他吧。


    張勝宇看了看手表:五點半,淺野一鍵應該還在宿舍睡覺。他步行了數百米,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還沒有開門的公用電話,敲開門,拿出剛辦好的證件,把店主的不滿嚇了迴去。電話打到76號宿舍,值班員將信將疑,想著碰個釘子總比耽誤了重要公務罪過小,硬著頭皮叫醒了淺野一鍵。


    聽完張勝宇的述說,淺野一鍵問道:“戴如是誰?軍統的?那你為什麽不抓他?什麽?軍統的王派殺手?那不是周成斌嗎?怎麽換人了?哦,不止一個?是沒抓還是沒抓到?就沒動手吧?瞧你這點出息!一個人怎麽了?你還沒有配槍?算了,沒槍沒敢動手,也說得過去。你知道那個叫……對,戴如的人去哪裏了?也不知道?那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昨天我還見到戴笠了,隻看了一眼就不知道他去哪了,管用嗎……行了行了,別解釋了,你們中國人,都這德行,等你迴來再說吧,還有事嗎?說吧說吧,我聽著那——龍三,你早。”


    習慣於每天五點半起床跑步的山木龍三路過值班室門口,奇道:“一鍵,你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和誰通話哪?”


    淺野一鍵拿著話筒,對山木龍三用日語說道:“就是剛來的那個叫張勝宇的,軍統叛將,一大早把我從床上叫起來,說是有重要情報匯報,我還以為是什麽事那,穿上衣裳就跑來接電話,我說咱們宿舍早就應該每個房間裝一部分機了。”


    山木龍三也不在意,答道:“這麽早找你,應該是有急事吧?奇怪,他應該找倪新才對啊。你接著聊,我跑步去了。”


    “你等我一會,我有事找你——行了,有什麽事等你迴來再說吧,什麽?那個軍統的殺手坐的是一輛運建築垃圾的車?哎呦,他坐什麽車有什麽要緊?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站在窗外的山木龍三突然一驚:建築垃圾?軍統的人?他推開傳達室的門,說道:“一鍵,把電話給我!”


    淺野一鍵一愣,山木龍三搶過電話,說道:“我是山木龍三,張勝宇先生,對吧?你把情況再說一遍……嗯,明白,幾個人?那個叫戴如的,還有司機,司機也參與卸貨了?還有兩個接應的,我知道了,你聽著,你現在在什麽地方……明白了,我馬上派人去接你。”


    淺野一鍵問道:“怎麽迴事?”


    “一會再和你細說,一鍵,你去辦公樓,集合值夜班的所有行動人員,能找幾輛車找幾輛車,馬上出發,遲了就來不及了——我估計已經晚了,快去啊!”


    二人自小一起長大,一起從軍,平日對性情暴躁的淺野一鍵,山木龍三多有容讓,可是關鍵時候,從來都是山木龍三做主,淺野一鍵聽命行事。他答應了一聲:“知道了,我這就去。”


    山木龍三迴房間拿起配槍,出門撞上了也要去跑步用早點的劉澤之,山木龍三用不容分說的口吻命令道:“帶上槍,跟我走,別問了,路上告訴你。”


    三輛車急駛出76號,趕往原匯豐銀行所在地。車上,山木龍三對同車的劉澤之簡單敘述了他的看法:“……所以我認為那批黃金還在原匯豐銀行大樓內,不對,應該是在張勝宇發現戴如之前,還在那裏。軍統利用運輸建築垃圾的車運走了這批黃金。”


    劉澤之將信將疑的問道:“你的話有道理,不過……你可能有所不知,那棟樓讓我和倪新帶人翻了個底朝天,沒發現什麽黃金那。”


    山木龍三答道:“再去搜查一次,我就不信找不到藏金的地方。”劉澤之暗道戴如等人無論是否已經運走了所有的黃金,藏金之處肯定被破壞了,再次搜查,山木龍三找到藏金的豎井隻是時間問題。


    劉澤之想了想,微帶不滿的說道:“山木君,這麽大的行動,總應該給李主任打聲招唿,匯報一下吧?我知道時間緊,不過再緊張也不至於連幾分鍾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吧?說句你不愛聽的話:趕這麽幾分鍾,該來不及,還是來不及。咱們倆還穿著運動服,看著也不像那麽迴事啊。”


    劉澤之的身份,說出這幾句話,在情在理,山木龍三笑道:“是我考慮不周,這樣吧,到了工地你找部電話向李主任匯報,我帶人搜查。對了,向李主任匯報後,請主任派人增援。”


    劉澤之要找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他最擔心的是戴如等人還沒有把黃金全部運走,被山木龍三堵在工地上,如果這樣,軍統的損失就大了,除了黃金,還有人員。即使僥幸全都運走,戴如等人撤離,綿貫義一也難逃魔掌,綿貫義一知道戴如等人的下落嗎?知道黃金被運走後藏在哪裏嗎?無論如何,都必須盡快和周成斌取得聯係。


    六點二十分,山木龍三等人來到了工地上,正在晝夜趕工的工人們看見這個陣勢,都嚇壞了,機靈的趕緊跑到一間臨時收拾出來,充當現場施工辦公室兼臥室的房間裏找監工的綿貫義一。山木龍三先對一名司機說道:“按這個地址,把張勝宇先生接到這裏來。”而後命令道:“所有的人停下手裏的活,限時三分鍾,在台階上集合!淺野君,你負責清點人數,你們幾個跟我來!”


    還在熟睡中的綿貫義一匆匆向外趕去,劉澤之來到空無一人的施工辦公室,拿起電話,檢查了一下線路,撥通了百味齋素菜館的電話。


    電話鈴響了兩聲後,劉澤之掛斷,再次撥通。鈴響三聲,有人接聽,劉澤之沒有說話,輕輕的敲擊話筒,用摩斯碼通知:綿貫義一被捕。


    放下電話,仔細觀察確信剛才的舉動沒有人看見,劉澤之這才撥通了李士群公館的電話,剛起身的李士群聽完劉澤之的匯報,吃了一驚:戴如此人,他不僅相熟,彼此還曾有過合作,原來他也在上海,上海站的副站長是陳勁鬆,這一點已經得到了證實,由此可見軍統局本部對上海站是不惜血本。難道這批黃金真的是在自己和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被軍統盜走了?他命令道:“我馬上向小野將軍匯報,轉告山木龍三,無論是否找到藏金地點,均可抓捕綿貫義一,押迴76號,我要親審。我馬上派倪新帶人增援。”


    放下電話,走出辦公室,山木龍三帶人在一樓走廊搜查,劉澤之說道:“李主任命令無論能否找到藏金地點,都要抓捕綿貫義一,倪新馬上帶人過來——”外麵傳來鼓噪聲。


    山木龍三答道:“我知道了,外麵怎麽迴事?劉桑,你去看看,我怕淺野君應付不了。”劉澤之來到大樓大門口的台階上,淺野一鍵和綿貫義一已然翻臉,怒目對峙,誰也不肯相讓。七八十名工人七嘴八舌:“幹什麽?一大早來抓人?你們是誰啊?”


    “活還幹不幹了?不讓幹誰給結賬?”


    “為什麽要登記?誰今天突然走了?哎,你知道嗎?”


    “不知道,自己的活還幹不過來,哪有閑心管別人的事?我沒帶證件,你們幾個帶了嗎?”


    “我們也沒帶,太君,我們現在迴去取,行嗎?”


    “肯定不行!你沒聽說誰敢離開工地,格殺勿論嗎?”


    “我的媽啊,這下壞了……”


    劉澤之走到綿貫義一麵前,嚴厲的說道:“你就是正金銀行的綿貫義一?這個工地是你負責的?你被捕了!來人,拷上他,押迴76號。”


    幾名特工答應了一句“是”,不由分說掏出手銬,拷上綿貫義一。綿貫義一怒道:“我抗議!我是日本人,你們不能濫用職權!”


    “有什麽話你對小野將軍說去!帶走!”


    又有兩輛車駛來,倪新帶著七八名特工趕來了,沒等他和劉澤之、淺野一鍵打招唿,接張勝宇的車也迴來了。倪新說道:“主任對我說了,途中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批黃金一直藏在這棟大樓裏,最可疑的地方還是地下室。山木君在哪裏?”


    劉澤之答道:“他帶人在一樓走廊裏搜查。”


    “我去地下室搜查,淺野君,你帶人把綿貫義一押迴去,李主任要親審。小野將軍接到匯報後,說是過一會也去76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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