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李士群,趙敬東收斂起得意之色,規規矩矩的敬禮,說道:“屬下奉命執行任務歸來,請長官訓示。”


    李士群微笑道:“辛苦了,到餐廳來坐吧。”


    實木西式餐桌上,酒水、兩盤冷葷已經擺好,餐桌邊還坐著一個人,見李士群帶著客人進來,起身含笑相迎。李士群介紹道:“這是拙荊的堂表弟,葉時文,澤之,你們見過一麵。這位就是意誠商貿公司的趙經理。”


    趙敬東和葉時文互道久仰,寒暄已畢,李士群又道:“今日拙荊有事外出,就咱們四人小酌,敬東,來,坐在這裏,為你洗塵。”


    趙敬東連道“不敢”,斟滿一杯酒,雙手奉敬李士群:“李主任,屬下借花獻佛,敬您一杯。”


    李士群接過酒杯,喝了一口,說道:“敬東,你一口一個屬下,是不是想迴76號?”


    “不敢相瞞,確有此意,請李主任栽培。”


    李士群笑道:“影佐將軍已經吩咐軍事法庭簽署了減刑釋放令,到七月一日,你的刑期就算是滿了。敬東,田隊長殉職,我是如失左右手,你的資曆、軍銜都還差一點,我和影佐將軍商議,先任命你為76號代理行動隊長,至於能否實授,就看你的表現了。敬東,好好幹,不要讓我失望。”


    趙敬東喜心翻到,強製克製著不敢流露處得意之色,起身謝道:“謝謝李主任栽培,屬下一定全力以赴,效犬馬之勞,共建大東亞共榮圈。”


    趙敬東如此鄭重其事,劉澤之低頭笑而不語。李士群笑道:“敬東,今天是家宴,你是我請來的客人,別這麽拘謹。時文,趙隊長上任後,意誠商貿公司就交由你打理,找個時間,你們三個交接一下。時文,你初到上海,人生地不熟,我又太忙,有什麽不懂的你就找劉秘書。有句話我要叮囑你:令表姐是女流之輩,頭發長見識短,她的話你姑妄聽之,不必認真。”


    疏不間親,李士群可以這麽說自己的妻子,葉時文卻不好附和,又不能不答,隻說了一個“是”字,劉澤之和趙敬東偷偷相視一笑。


    趙敬東一邊吃飯,一邊把段文濤私下進自己的辦公室,撬開抽屜偷抄現金分配流水賬的事,一五一十的對李士群說了。最後說道:“李主任,他抄這些幹什麽?這個人會不會有問題?楊君的事,是屬下識人不明,今後一定以此為戒。”


    李士群沒有迴答趙敬東的問題,轉頭教訓劉澤之:“敬東剛迴來,隻見過你,意誠商貿公司的事,都是你告訴他的吧?你這個到處亂說的毛病到底還能不能改了?”這個趙敬東,當著外人的麵,怎麽談起76號的事?段文濤私自去意誠商貿公司的事,還則罷了,楊君是軍統臥底,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而且事涉機密。用人之際,李士群不願意訓斥剛從重慶迴來的趙敬東,隻好拿劉澤之做筏子。


    葉時文雖是李士群太太葉潔卿的遠親,和李士群並不相熟,看他沉下臉,不由的吃了一驚,放下手裏的筷子,正襟危坐。暗想這兩個人都是李士群的親信,趙敬東又是意誠商貿公司的前任經理,劉澤之對他說這些,於情於理都很正常,沒想到卻碰了這麽大一個釘子,李士群的規矩如此森嚴,自己以後要加倍小心才是。


    劉澤之趕緊認錯:“主任教訓的是,屬下錯了。”


    娘姨送上一盤陽澄湖的大閘蟹,李士群說道:“這個東西性寒,我不能多吃,澤之,你胃不好,不要吃了。你們兩個多吃一點。”


    劉澤之拿起一隻螃蟹剔黃剝白,答道:“主任,我來吧,剝螃蟹我最在行了。”很快剝好一隻,加上薑醋,放在李士群麵前。


    趙敬東本想說說重慶之行的細節,看到劉澤之被教訓,很識時務的不再談正事。吃到一半,淺野一鍵意外的來了,李士群起身道了一句“失陪”,來到書房,淺野一鍵說道:“李主任,您找我有何吩咐?正好有件事必須馬上向您匯報。”


    李士群答道:“那你先說。”


    淺野一鍵遞過來兩張照片:“屬下奉命派人跟蹤段文濤,他們把所有和段文濤有過接觸的陌生人都盡可能的拍了下來,幾天來,段文濤隻離開過76號兩次,一共有九張照片,其他的屬下沒有看出什麽問題,隻有這兩張,您看——”


    李士群接過照片,看了看,又拿起書桌上的放大鏡,仔細端詳,說道:“這個人看著有點眼熟,好像是化妝後的陳勁鬆?”


    “李主任,您真是眼力過人。我隻看出這個人有點麵熟,卻沒想起來他是誰。鑒證科把這兩張照片放大後,去掉可以偽裝的特征,比如胡子、假發等,屬下才確定這個人就是從我們手中逃走的陳勁鬆。”


    李士群放下手裏的放大鏡,若有所思,淺野一鍵催問道:“李主任,事情已經很明白了,屬下建議馬上抓捕,立即審訊。”


    李士群擺了擺手,答道:“淺野君,先不要驚動他。轉告平川新野,給他調派四個山木君手下的日本特工,讓他暗地裏盯緊段文濤,如有閃失,軍法從事。我找你來是有件大事。”李士群打開抽屜,取出一張影佐禎昭的手令,“影佐將軍從山脅正隆將軍那裏借調了一個大隊,由你指揮。你先去找大隊長麻生貴由辦一下手續,做好出發準備,等待我的命令。幾天前已經得到影佐將軍的認可,任命趙敬東臨時擔任76號行動隊隊長,你手下的人都暫時調歸趙敬東指揮,我一會會親自通知他。”


    一個大隊,滿編一千一百人,調派這麽多人幹什麽?沒聽說最近有什麽大的行動啊,淺野一鍵沒敢多問,領命而去。


    李士群迴到餐廳,劉澤之起身說道:“主任,這雞絲湯麵都放涼了,我讓廚房給你換一碗……”


    李士群答道:“不用了……”


    電話鈴又響了,劉澤之走過去接聽,是溫桂勝打來的:“劉秘書?你在李主任的公館?李主任在嗎?請他聽電話。”


    “主任在用晚餐,能不能稍等一會?什麽事這麽著急?”


    溫桂勝答道:“還是請李主任馬上接聽吧,不是我有事,影佐將軍就在一旁等候,要即刻和李主任通話。”電話裏溫桂勝的聲音裏有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知道了——主任,溫處長的電話,說是影佐將軍找您。”


    李士群接完電話,命令道:“備車,你們兩個跟我來。”


    劉澤之提醒道:“主任,夫人還沒有還來,賬目和取迴來的現金怎麽辦?”


    李士群唯一猶豫,叫來了葉時文,說道:“時文,你轉交一下,順便告訴夫人我要出去幾天,讓她別擔心。”


    劉澤之把公文包遞給葉時文,匆匆交代了幾句,看李士群已經出門,跑了幾步,追了上去。院中,李士群又道:“澤之,你跟我去日軍司令部。敬東,你自己開車迴76號,從現在起,76號所有行動人員,包括憲兵隊和山木龍三的特工組,全部由你調遣。現在是晚上八點,你去找平川新野,讓他通知下去:76號十點進入緊急狀態,所有人員、車輛必須到崗待命。各部門的負責人集中在會議室,等我迴去召開緊急會議。”


    趙敬東臉上飛金,很鄭重的行了個軍禮,目送李士群的專車離去,這才打開車門,向76號駛去。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溫桂勝是76號電訊處處長,影佐禎昭和郭烜都是喬治爵士的學生,這麽說起來影佐禎昭在英國約翰公爵皇家軍事學院留學時,專業應該是電報通訊。這兩個人在一起,最大的可能是破譯密電。


    劉澤之打了個冷戰:毛人鳳的具體行蹤,除了戴笠,隻有周成斌知情,而周成斌知情的渠道就是軍統局本部發給上海站的密電。能讓影佐禎昭親自出馬破譯的密電,一定不同尋常。李士群對抓捕毛人鳳信心滿滿,卻又一直不見動靜,難道是在等影佐禎昭譯出密電?突然接聽完影佐禎昭的電話,晚餐還沒有用完,就立即趕往日軍司令部,並宣布76號進入緊急狀態,這麽說影佐禎昭破譯了密電?


    怎麽辦?如果密電被破譯,毛人鳳等於是自投羅網,那怕他停留的地方是**或者友軍的遊擊區、根據地,近在咫尺的日偽軍隊、憲兵、特工根據準確情報,大舉進剿,事先毫不知情的毛人鳳,身邊隻有有限的侍衛隨從,絕不會有僥幸安全逃離的可能。


    毛人鳳是軍統主管庶務的二號人物,他掌握著軍統幾乎所有高級臥底的詳情、知悉所有的密電碼,一旦落入日本人手裏,後果不堪設想,更嚴重的是對軍統特工士氣上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軍統上海站必將再次全軍覆滅,周成斌、陳勁鬆等人不死於日偽之手,也逃不過家法軍法的製裁。


    決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可是即使他不惜拚上性命,又該如果入手,才能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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