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劉澤之和倪新在宿舍裏下象棋,劉澤之一連輸了三盤。倪新笑道:“咱們倆的水平雖然都不高,但是彼此之間差不多啊,你這是怎麽了,心不在焉。好幾天了一直這樣,有心事啊?”


    劉澤之苦笑著沒有說話。倪新心知肚明:“是不是想問問你那個同學孔文清的下落啊?”


    劉澤之被說中了心事,趕緊答道:“是啊是啊,還是你最了解我。我是想問,沒好開口。他怎麽樣了?你不知道吧?昨天在李主任的公館,我剛提了一句,主任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嚇得我沒敢說完。唉,上次從禁閉室裏出來,就是和你們幾個一起關進去那一次,我答應過主任再也不四處好奇打聽不該打聽的事了。”


    倪新笑笑,看著劉澤之充滿期待的目光,迴答了四個字:“無可奉告。”說完,作勢要走。


    “哎,你這人,怎麽這樣啊?老倪,別走啊,我去給你沏杯咖啡。”劉澤之把倪新拽迴來,硬按到椅子上,轉身去衝咖啡。


    倪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拿腔作勢的說道:“嗯,不錯,正宗的蘇門答臘島咖啡,不過那,我還是不能告訴你。我這是為你好,李主任說的是對的,你這個隨心所欲的毛病不改,總有一天要闖下大禍。”


    “你再坐會。老倪,我就問你一句,孔文清是死是活?”


    倪新嘿嘿笑著,喝幹咖啡,說道:“我迴去睡了。”


    劉澤之在後麵衝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走吧走吧,走了以後就別再來了!什麽人那。不說算了,有什麽了不起?我還不想知道那。”


    重慶,郭烜走馬上任後,碰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物資短缺。離開技術部門半年多了,這半年多,沿海各大城市紛紛淪陷敵手,各大交通線也大都被日偽控製。原來的儲備逐漸耗盡。軍統電訊設備的緊缺程度超過了他的預期。就說必不可少的真空管吧,為了減少損耗,軍統的家法居然規定燒壞一隻真空管,可以處決,而且還真就有過這樣的先例!嚇得那些基層電訊人員、受訓的學員人人自危,幾乎無法正常工作。好不容易從駝峰航線空運過來一點物資,必須先緊著前線各大戰區的集團正規軍使用,分到軍統手裏的寥寥無幾,就這麽少的可憐的一點電訊物資還要優先保證日占區潛伏的特工。長此以往,電訊工作有可能全麵癱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郭烜再有本事也造不出電台來。


    郭烜無計可施,隻好死馬當作活馬醫,給總務處打了個要求提供物資的報告。這份例行公事的報告送上去之後,根本沒敢報太大的希望,他準備帶人先盡力修好庫房裏推著的報廢電台,能修好一台是一台,即使杯水車薪,也總比一點沒有強的多啊。沒想到第二天總務處通知他毛人鳳要見他,準備一攬子解決電訊物資短缺的問題。郭烜將信將疑,有這好事?


    一見麵,毛人鳳就遞給他幾張清單:“你看看這些物資,夠不夠?”


    郭烜拿過來一看,如同守財奴發現了金礦,兩眼不住的放光:各式電台一百二十部、真空管四百隻、專用風扇五百個、移動電池三百八十部、專用天線二百四十架……特別是其中還有過郭烜夢寐以求的十台大功率電台和四十個信號放大器。郭烜看了又看,不敢置信的問道:“毛先生,這些物資都是給我的?”


    “不能都給你,給你一半吧。”


    郭烜大喜,眉開眼笑:“一半就夠了,這足夠兩年用的了。我去哪裏領取啊?謝謝毛先生。”


    毛人鳳心道人人都說郭烜自奉甚儉,唯一能讓他起了貪欲之心的就是各種電訊物資。他笑了笑說道:“就是這個領取,有點困難。你也不必謝我,這是上海杜月笙老板一年多以前花費巨資囤積的一批物資,沒想到沒來得及出手,他自己就被迫離開了上海。現在全民抗戰,杜老板願意無償捐出這批物資。不過如何從上海運出來,就隻能靠我們自己想辦法了。”


    聞聽此言,郭烜的笑容不見了,果然,沒有天上掉金元寶的好事。捐出來?說得好聽。可是這麽大一批物資,看得見,拿不到……怎麽也不甘心。他想了想說道:“毛先生,我們一定要把這批物資弄到手,且不說這一百二十部電台,這些配件也是很珍貴的,我們手裏許多部電台。就是一兩個配件壞了,就全部報廢了。這批物資拿到手,可以修複繼續使用的電台數量隻會比一百二十部多。屬下請命去一趟上海。”


    毛人鳳不置可否:“嗯。還有件事,我交給你個人。芒刺計劃不能就此終止,周成斌提出從長計議,設計了一個局。這個人就是挖出這根‘芒刺’的神針。你看看這個計劃,有沒有需要修改完善的地方。”


    郭烜接過一張便箋,看完後,不由的感歎:拋開王牌殺手的身手不說,即使是作為一個特工,周成斌的確勝過自己一籌。對真心佩服的人,郭烜一向是傾蓋相交,他很想有機會重返上海,和周成斌再次並肩作戰。他雙手交迴便箋,答道:“周站長此計甚好,我一定全力配合。毛先生,屬下去上海的事……”


    毛人鳳燒掉便箋,說道:“是需要你再去一趟,但是不是現在。你先把需要受訓的人員調集齊了,書麵培訓馬上就可以開始,等設備到了,再進行上機實戰訓練。”


    上海龍華裏一家弄堂裏,老虎灶原來的老板快七十歲了,迴鄉養老,換了個四十多歲的老李,據他自己說上了年紀,幹不動搬運工了,花了一筆錢盤下這爿店麵糊口。這天傍晚,前麵書店的掌櫃散步到了這裏,看了看覺得不錯,天氣太熱,索性在老虎灶後身一個簡易木棚裏汰浴。洗完澡後沏了壺菊花茶,坐下來搖著蒲扇和老李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閑天:“李老板,你這裏不錯啊,還能湊合著汰浴。”


    “周掌櫃,老板這兩個字可當不起,這裏前前後後就我和一個小同鄉。你就叫我老李吧。全仗街裏街坊的照顧。除了賣開水牌子,還賣點紙煙、火柴,現在天熱,傍晚有乘涼的,再賣幾壺茶,混口飯吃。”


    “老李,白天書店開著門,夥計們走不開,麻煩你抽時間每天送點開水,好嗎?”


    老李爽快的答應:“好唻,那我今天就去認認門。天天算賬太麻煩,周掌櫃您一個月結算一次就行了。”


    “這樣太好了,我還有家店麵,平日不在這裏,十天半個月的過來結一次帳。”


    二人一邊閑聊一邊向書店走去。這兩個人正是傷愈重返上海的周成斌和他的助手,上海站新任副站長李智勇。周成斌說道:“‘神針’已經安頓好了,找出南極星,順藤摸瓜,摧毀日本人在重慶的諜報網,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我們要有耐心。”


    “我明白。”


    “書店裏平日有兩個夥計照應,有事你去找他們,他們自會和我聯係。重慶交給我們一項任務——天使計劃,有一批戰略物資需要轉運出去。轉運是很困難,但是最難的是……這批物資存放在愛儷園的一處秘密的地下室裏。”


    李智勇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他微微皺眉:“愛儷園?那不是猶太富翁哈同的舊宅嗎?現在前半部分的花園和主宅是淞滬日軍高級軍官俱樂部,後半部分那兩棟樓是日軍少佐以上軍官的公寓。”


    “是啊,這批物資數目龐大。我已經派人去找愛儷園的平麵圖了。你這幾天的任務就是和先期抵達上海的謝承新負責的三個行動組取得聯係,隨時等候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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