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電視立誓,要做個招人疼的好女孩,不斷提升自身素質,這樣,在未來遇見欒一騫的時候,能吸引到他,讓他愛上自己,和他白首齊眉。


    她把自己當做羔羊,把給予和保留看成了一種獻祭儀式。


    這十四年真的太難熬了。


    十三歲正是情竇初開之時,二十七歲她已明顯感覺到了衰老,這中間都是空白的。那麽多優秀的人鍥而不捨地追她,而欒一騫又是那麽的遙遠,一日比一日遠,他從十八線明星躋身一線,他越紅,粉絲越多,她就越辨不清是替他高興,還是為自己感到喪氣。


    那些粉絲追著他全國跑,活躍在網絡,為他準備生日會、為他掐架……做很多很多她自嘆弗如的事情。


    她不是個特別聰明的女孩,做不到一邊瘋狂追星,一邊讓自己變得更好,相比之下,她選擇了後者,隻默默關注著欒一騫,酌情為他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因為他的女粉群體太龐大了,她不是欒一騫粉絲中最有錢的那個,最漂亮的那個,最有才情的那個……哪個最字她都占不下……


    不是沒有動搖過,能堅持下來並不容易。


    尤其是最後的三年,多方壓力接踵而至,她差點就被逼出了神經質。


    不過,她做到了。


    她堅守了十四年。


    在這十四年的純上,她想她應該是占了個最字的。


    在遇到趙嶸之前,她純潔,或者曾經純潔過。


    她善良,或者曾經善良過。


    遇到趙嶸之後,她感覺得到自己的變化。


    她將自己孤立,麵對周遭所有人,包括她最愛最親的丈夫,她的純和善已經需要偽裝。


    ☆、擄罪


    趙嶸的長相是屬於比較特殊的那類。跨度頗大,可塑性強,跟擁有天然易容術似的,毫不費力就能做到扮什麽像什麽。


    所謂的扮,對趙嶸來講依然過於刻意了,他隻需改變衣著和造型,就能達到“換個人”的效果,說得獵奇點,單論視覺,趙嶸的高矮胖瘦能隨他調控。


    一定要說有什麽個人標籤的話,不是疤、斑、痣之流,是他眼下的一圈淡淡的青黑,長年累月地掛著,明白人一瞧就知睡眠不足。


    趙嶸這個人,尋常□□在外麵的皮膚上,什麽明顯的疤、斑、痣都沒有,瞪大了眼睛趴在他臉邊上,才能約莫看出下頜骨處有一道稱不上疤的印子,像是做過特殊處理的刀傷。從這疤的走向看,傷他的人是衝著他的脖子去的。


    若有人摒棄了他外在的一切綴飾仔細打量他的本真,就能發現趙嶸的長相不具特色,辨識度不高,又不屬於大眾臉的範疇,說不上精緻或粗糙,是看起來有正直感但不至於硬朗的長相,讓人看了挺舒服,還說不上哪裏讓人覺得舒服,跟自帶魔力似的。身高低不下一米七九,高不超一米八。說胖吧,他沒長一張鼓鼓囊囊的臉,身上挑不出一塊贅肉;說瘦吧,搭眼一瞧,看哪兒都壓根不想用瘦來形容他。


    卞洛婉初次見趙嶸,是在一次商業峰會後的酒宴上。


    峰會確是噱頭不低的峰會,叫它論壇都不足以凸顯它強大的嘉賓陣容,對普通百姓而言,用的是生僻的術語,聊的是燒腦的話題。


    酒宴也確是簡樸的酒宴,酒宴上的每樣東西都是大寫的憶苦思甜,不要說吃好了,能吃上口熱乎飯就不錯,但在場的每一位都理解為何如此,心照不宣。他們都不是為吃而來,端著酒杯帶著笑容四處周旋,談合作,混臉熟,盡可能地擴大自己的交際圈,硬是把酒宴給改成了酒會。


    果不其然,市裏的政要過來說了兩句話,巧妙推介了招商引資的梧桐枝,姍姍來遲早早退場。重量級大佬亦沒多做停留,剩下的盡是些稱不上企業家的企業家,不過,隨便拉出一個都是資產上億的主。


    趙嶸就是個中亮閃閃的一員。


    全場的西裝革履裏就數他帥到發光,聊熱了,大家脫了外套,趙嶸的菸灰襯衫又為他加分不少。


    他的精幹派頭在那裏,談吐又大方得體,很有見過大世麵、受過大風浪的樣子,輕易就給人留下了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印象,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認定了這小子家裏平台低不了,瞅著機會往他那兒湊。


    卞洛婉是掛著工作人員的牌子現身此處的,趙嶸的存在感太強了,卞洛婉不可能注意不到他,但根本不會多注意這個人。


    欒一騫是她的完美好丈夫,是天底下最好的那個,互為彼此的私有專屬,其他哪個男的都入不了她的眼。


    這份固執有偏袒的成分在裏麵,但欒一騫在娛樂圈的位置也確不輸在場的企業家們在商界的位置,論cháo論帥論財富論學歷論十八般技藝,欒一騫哪個都落不了下風。


    趙嶸大概被人纏的沒了耐心,尋了句託詞找卞洛婉問東問西,末了順理成章地問她要聯繫方式,說有相關疑問想直接問她,讓她暫時行個方便,並含蓄表示不會在其他方麵多做叨擾。


    卞洛婉握住了工作人員的胸牌,將自己亮閃閃的小粒鑽戒露了出來,先是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而後含蓄卻堅定地謝絕了趙嶸的要求。


    她並沒有多想,自知麵善,音調溫柔,不止一個人說過她適合做服務業,她在一個小事業單位就職,職業屬性的緣故,來找她辦事的多半是男性,素質參差不齊,直接提出做朋友的每個月都能遇上幾個,跟例假一樣準,趙嶸這樣的根本不算什麽,何況趙嶸吃了閉門羹後馬上自嘲魯莽化解尷尬慡快離開,渾身上下大寫謙謙君子四個字。


    卞洛婉繼續當職時,頻頻感受到趙嶸拋過來的視線,對視並奉送了帶著歉意的標準化微笑後,她跟其他人換了崗。


    一直到酒宴結束兩人都沒再打照麵。


    幾天後,卞洛婉加班加晚了,她在步行與公車之間做了衡量,決定走路迴家順帶鍛鍊鍛鍊身體。


    她跟欒一騫的家離她單位不遠,走路半小時,坐公車卻需55分鍾,坐地鐵也要繞個遠兒,沒拿駕照的卞洛婉暈出租,一般她上班,步行公車二選一。


    她經常走的那條路是沿河近路,路窄巷多。夜裏,店鋪都關了門,行人和路燈一樣少,綿長的綠化帶有點滲人。


    卞洛婉強壯著膽兒走了一段,她頻頻張望,迴應她的是自己的腳步聲和不斷放大的心跳,一個晃神,不知哪裏冒出來的黑影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那個瞬間,她腦袋裏轉得飛快,一麵想著如何保護自己,一麵後悔包裏沒放個防狼噴霧。確認是虛驚一場後,她又寬慰自己城裏治安好,不必杞人憂天。


    又走了一段,卞洛婉有點受不了這種駭人的黑與靜,小跑著折返迴去,去大路邊兒打車。


    等了會兒,有車在她身邊停下,司機探出頭來問她去哪兒,卞洛婉看那司機一副老實相,報出地址,坐上了後座,餘悸散去後,卞洛婉自嘲自己嚇自己。搶劫jian殺是小概率事件,一年都沒幾起的,她穿著保守,行事向來規矩,不是特有錢的,也不是特年輕的,這種事情應該找不上她罷。


    車子明顯繞了路,淨鑽小道,開了半小時都沒到目的地,卞洛婉按捺住不悅,提醒說師傅您走錯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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