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中年女子說話有些模棱兩可,反複無常,盧薇薇好意提醒:“你想清楚再告訴我們。”


    “可以。”女子沉思兩秒,這才又道:“反正有幾次夜裏,我都聽見趙村長跟人吵架。”


    “有幾次把村裏的狗都驚住了,引起過幾陣狗叫,但具體他在跟誰吵架,我也不是很清楚。”


    “時間呢?發生時間是在什麽時候?”顧晨似乎也發現問題所在,於是趕緊追問女子。


    中年女子撓撓後腦:“應該就是最近幾天吧,準確來說,應該就是這個星期,反正光我記得就有三次左右吧,都是在大晚上。”


    “不過我覺得,應該是趙老村長在電話中跟兒子吵架吧,隻是這次吵架有點兇。”


    “如果說有矛盾,那也就是這次了,其他就不清楚了。”


    “這個星期內?連續幾天吵架?”顧晨將這個疑點記錄在案後,又問:“所以趙水生的兒子電話號碼你有嗎?”


    “有。”中年女子主動掏出手機,進行尋找一番後,說道:“他大兒子叫趙強,小兒子叫趙偉,目前一個在鵬城,一個在魔都,兩個人隻有過年才迴家。”


    “那老人的死,他們知道嗎?”盧薇薇說。


    中年女子默默點頭:“應該是知道了,剛才聽村裏人說,已經聯係了他們,目前可能正在往家裏趕呢。”


    “再幫我聯係一下,問問他們兩個,這個星期內,有沒有跟老爺子吵過架什麽的。”顧晨說。


    中年女子目光一呆:“警察同誌,這……這我怎麽說呀?”


    “你就這麽說唄,我們主要是想確定一下,在這個星期裏,到底是誰在跟老爺子吵架,如果不是他們兩個,我們再進行其他排查。”


    王警官感覺有必要跟女子解釋清楚。


    要知道,如果不是老人的兒子,那跟老人吵架的或許另有其人。


    尤其是現在,老人的手機和隨身物品,都沒有在屍體上找到,調查起來,也就更加困難。


    中年女子百般尷尬,但為了配合警方的調查,還是勉為其難的撥通電話。


    沒過多久,女子與電話那頭的趙強取得聯係,也解釋一番後,確定了趙強目前的具體位置,這才掛斷電話。


    盧薇薇趕緊問道:“他那邊怎麽說?”


    “還在從鵬城到江南市的高鐵上,估計還得要幾個小時。”女子說。


    “那他這幾天有沒有跟老爺子聯係?”袁莎莎又問。


    女子繼續搖搖腦袋:“沒有的,趙強在電話中說,他這個月都沒有跟老爺子聯係。”


    “那還有趙偉,繼續打。”感覺有些失落,但王警官還是繼續催促。


    中年女子有些無奈,隻能再次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很快,那頭的電話也被接通,中年女子依舊耐心的跟對方解釋一番,並詢問了相關情況。


    最後瞥了眼顧晨,女子這才掛斷電話,主動與眾人解釋說:“趙偉那邊也跟我說了,他這個星期也沒有聯係過老爺子,而且他現在也在魔都趕往江南市的高鐵上。”


    “那就奇怪了。”顧晨雙手抱胸,來迴走上兩圈後,似乎感覺這其中必有蹊蹺。


    老人突然溺水身亡,死亡時間卻有些蹊蹺。


    加上打撈屍體的位置,顧晨也驚奇發現,用於掛住老人屍體的樹枝,有明顯被人動過手腳的痕跡。


    再加上從中年女子這邊了解的情況,老人在最近一周內,似乎有三天晚上,都有跟人爭吵的跡象。


    並且現在已經排除了死者兩名兒子電話聯係的可能,那剩下來的,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趙水生曾經跟人起過爭執,很有可能被人殺死在家中。


    而顧晨當時看到的老人,或許早已是一具屍體。


    當然,這些都隻是顧晨的初步推斷。


    最關鍵的是,顧晨很難理解,老人如果當時已經是一具屍體,那他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河流下遊?


    這給顧晨的感覺,倒像是變戲法一樣。


    即便自己擁有大師級觀察力,都沒有發現老人落水的痕跡。


    而如果結合老人趙水生被掛在岸邊的情況可以判斷,他顯然是被人運到岸邊,再用樹幹的掛鉤進行固定。


    可是在大水中,這種行為相當危險,即便是顧晨自己,也沒有相當的把握可以完成。


    種種疑點,讓顧晨突然有了一種再次返迴老人家中查看情況的想法。


    “我得再迴去一趟。”顧晨眉頭緊蹙,也是不由分說道:“我必須要搞清楚,趙水生是怎麽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不見的,然後他又是怎麽就突然出現在下遊岸邊,並且被牢牢掛住在那的。”


    “不搞清楚這幾個問題,可能所有的疑點都無法解開。”


    話音落下,顧晨留下了中年女子的聯係方式後,直接再次帶領著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繼續往之前河對岸的村莊趕過去。


    這一次,河水開始緩緩下降,許多被淹沒的道路,如今也可以看清。


    顧晨這次並沒有乘坐皮劃艇,而是帶著工具,繞道之前被水淹沒的大橋上經過。


    此時此刻,許多當地村民已經開始陸續返家,開始清理家中的各種淤泥。


    而顧晨來到那處老屋麵前時,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於是趕緊跟眾人解釋道:“之前我爬上老屋的樓頂,通過閣樓天窗進入老屋後。”


    “我發現,老屋的所有門窗都是關閉狀態,這說明,老人當時的確坐在屋頂上,而家裏的門窗才能從內部反鎖。”


    “嗯,要不再上去看看?”王警官沉思了兩秒,也是不由分說道:


    “畢竟當時大風大雨的,情況複雜,或許你有遺漏掉的地方也說不定。”


    “也是。”顧晨抬頭看著老屋房頂。


    由於現在水位下降,靠繩索爬上老屋,對顧晨來說自然不在話下。


    但是顧晨卻發現,一戶人家的門口位置,此刻正放著一架木梯。


    顧晨二話沒說,直接小跑過去,詢問身邊幾名住戶道:“這梯子是你家的嗎?”


    “不是,是他們家的。”一名中年婦女,指了指旁邊建築。


    顧晨扭頭一瞧,這才發現,這戶人家正是之前救助的男子,因為需要轉移家裏的物品,因此被困在水中。


    最後還是顧晨幾人將他救下,轉移到西澤鎮中心小學。


    此時此刻,客廳房門已經打開。


    顧晨便直接走了過去,推開房門,問道:“有人在家嗎?”


    話音落下,一間房內傳來迴應,很快,那名中年男子探出半個腦袋。


    一瞧是顧晨,頓時欣喜的走上前,笑孜孜道:“這不是救我的警察同誌嗎?你們怎麽又迴來了?”


    “過來辦點事情。”顧晨看著男子全身泥垢,也是實話實說道:“外頭那梯子是你家的嗎?”


    “對呀,怎麽了?”中年男子看著顧晨,也是一臉疑惑。


    盧薇薇則接話道:“借我們用用。”


    “你們要借梯子?”看著大家一副認真的模樣,中年男子也是好奇問道:“你們是要來幫我們村裏清理房屋嗎?”


    “那倒不是。”顧晨轉過身,直接指向老屋方向,說道:“我想進去看看。”


    “進這間屋子?”中年男子走到門口,也是看著老屋好奇道:“你想進屋做什麽?那老人屍體不是還放在西澤鎮中心小學那頭嗎?他的兩個兒子還沒迴家,聽說還在高鐵上呢。”


    “我知道。”感覺中年男子沒領會自己的意思,顧晨繼續解釋說:“我想再進去看看,老人的死有些蹊蹺,我們作為人民警察,應該對老人的死調查清楚。”


    “水生不是淹死的嗎?”也就在顧晨說話的同時,一名年長的老太太,也是緩緩走過來道:“聽說水生的屍體,是在下遊岸邊找到的。”


    “沒錯,是我找到的。”袁莎莎主動走上前,也是與眾人解釋說:“但是趙水生是怎麽消失的,我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


    “畢竟,昨天我們芙蓉分局救援隊趕到這裏救援時,發現趙水生明明坐在房頂上。”


    “可當我們再一靠近,他就憑空消失,就連落水的動靜都沒有,這十分可疑,所以我們決定進去看看……”


    袁莎莎的說辭,瞬間引起了周圍其他村民的注意。


    大家也都放下手頭工作,漸漸圍攏過來。


    經過一番解釋後,村民倒是沒有太在意。


    畢竟狂風暴雨,趙水生又是一把年紀,落入水中,被水衝走。


    這在眾人看來,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警方卻給出自己的看法。


    老太太也是唉聲歎氣:“這趙水生,按理來說,水性應該是不錯的,上個月我還看他在河裏遊過泳。”


    “可就這一會功夫,就被大水淹死,換我也不相信。”


    抬頭看了眼顧晨,老太太也是不由分說道:“警察同誌,你想進去看看,那就進去好了,這梯子,你拿去用。”


    “謝謝。”顧晨對著老太默默點頭,隨後瞥了眼身邊的中年男子,道:“那這梯子借我?”


    “可以。”中年男子也是臉色沉重。


    鄰居趙水生去世,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此刻見警方過來調查情況,按理來說,也沒什麽,可就是因為袁莎莎剛才的一番說辭,瞬間引起了眾人的懷疑。


    畢竟,水性好的人被淹死在水裏,又不是去救人,這就很奇怪了。


    因此不少村民都放下手頭工作,圍攏在顧晨幾人的身邊,小聲嘀咕。


    而顧晨這邊也沒閑著,直接將梯子架好之後,再次往屋頂爬去。


    這一次,顧晨沒有大風大雨的幹擾,也沒有救援時候的迫切,因此觀察周圍的情況,也比當時更加謹慎。


    “我記得,當時那位老人就是坐在這個位置。”顧晨首先爬上屋頂,指著一處位置說。


    第二個爬上屋頂的盧薇薇也確認道:“你的判斷沒錯,我也記得是這個地方。”


    “盧師姐小心,我過去看看情況。”顧晨小心翼翼的挪動腳步,緩緩向老人盤坐的位置接近過去。


    可當顧晨再次來到這處地點時,卻忽然發現,老人盤坐的位置周圍,瓦楞似乎都有破損的痕跡。


    顧晨眉頭一蹙,開始掏出手機,將這幾處破損部位拍攝下來。


    隨後趕來的盧薇薇,也是站在顧晨身後,扶住顧晨的肩膀,問道:“老人是從這裏摔下去的嗎?”


    “不太像。”顧晨搖搖腦袋,也是不由分說道:“盧師姐,你還記得我們救援的時候,所處的位置嗎?”


    “當然記得。”盧薇薇爽快迴答道:“我記得當時我們就在老屋的前門。”


    “所以如果老人不慎墜入水中,你覺得應該是從哪個位置掉下去的?”顧晨又問。


    盧薇薇想也沒想,直接脫口而出:“那肯定是從老屋的後邊,因為如果從前麵和側麵墜落,我們肯定能看見,所以隻能是從後麵。”


    “沒錯。”顧晨站起身,輕輕的挪動幾下腳步,指著後排瓦楞區域指了指:“你現在再看看情況,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


    “不一樣的地方?”盧薇薇定睛一瞧,目光掃視四方。


    還不等盧薇薇開口,從後頭爬上屋頂的王警官便直接道:“還能有啥異常的地方?如果人從後排滾落下去,那這些老舊瓦楞,怎麽著都得有些破損,但是我卻並沒有看到這些。”


    “對,王師兄說的很對。”得到一個確切的結果,顧晨也是開門見山道:“這也是我的疑點所在。”


    “如果正常人滾落下去,瓦楞不可能保持的這麽完好。”


    “雖然這些都是一些翻修過的彩色瓦楞,但是如果我要從這裏墜落下去,必然會抓住瓦楞的邊角。”


    “那麽如此一來,摔下老屋的時候,整塊區域的瓦楞都會受到影響,但是這裏我卻看不到半點劃痕。”


    “咦?還真是。”聽顧晨這麽一說,盧薇薇似乎也感覺有些道理。


    可指著其中幾處破損地點,盧薇薇也是好奇問道:“但是這幾處破損痕跡是怎麽迴事?像是一些固定的鉚釘打上去的,用來固定物體。”


    “可是這種老屋結構的屋頂,是用來做什麽用的?”


    “不清楚。”顧晨搖搖腦袋,也是摸著幾處破損的痕跡,突然眼睛一亮:


    “不對呀,這些看似打上鉚釘的固定位置,像是最近打上去的,破損痕跡都是最新的。”


    “我看看。”王警官小心翼翼的挪動腳步,也是一眼看出端倪,趕緊解釋說:


    “這東西我知道,做工程一般會用這個安裝鉚釘鎖扣之類的東西,直接打進牆體。”


    “以我看,這幾處破損痕跡的位置,的確是用來固定用的。”


    “後排有兩處。”顧晨一眼看出了情況所在,轉而將目光投向屋頂前排,又道:“前排也有一個,這是一個三角位置,用於固定的中心位置,恰好就是老人昨天盤坐的位置。”


    “什麽?”聽到顧晨的解釋,王警官忽然眉頭一蹙。


    要知道,大家之所以調查老人的情況,是因為發現老人屍體吊掛的位置,有人為動作的可能。


    因此大家將疑點轉移到老屋位置。


    可現在一瞧,屋頂平白無故多了三處固定痕跡。


    而三條固定位置,如果向中心延伸,那麽老人盤坐的地點,就是三點交匯處。


    “難道……難道趙水生是被鎖扣固定在屋頂中心?”顧晨瞪大眼,看著屋頂的所有區域,似乎越來越感覺,老人的消失,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不對,這情況肯定不對。”盧薇薇也是大驚失色道:“如果老人落入水中,那必然會有很大的動靜,他甚至可以大聲唿喊。”


    “但是我們昨天進入這裏,也都看見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唿喊聲也沒有,但是老人的的確確就坐在這處位置,然後他就消失了。”


    “難道老人並不是落入水中,而是……”顧晨站起身,環顧四周。


    忽然發現,老屋的後頭,正好是那名中年男子的小洋樓。


    而中年男子家的樓房陽台,卻可以正好跟老屋屋頂成平行角度。


    “難道趙水生是被平行轉移?”顧晨看著對麵陽台,並沒有半點破損的痕跡,心中不由產生遲疑。


    首先顧晨可以百分百確定,自己當時的確沒有發現老人落水的動靜。


    但是屋頂上出現的奇怪痕跡,以及三角固定的中心位置,正好是老人盤坐的中心。


    加上老人趙水生疑似被人固定在河岸邊,這一切讓顧晨感覺,似乎昨天看見的老人,壓根就不是趙水生。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心中產生,顧晨臉色一僵,也是不由分說道:“難道這一切都是障眼法?”


    “障……障眼法?顧師弟,你在說什麽?”盧薇薇有點沒搞懂顧晨的意思,心中頓時一陣遲疑。


    但顧晨卻是一臉認真道:“盧師姐,王師兄,我們可能被騙了,昨天我們進行救援的時候,看到的那位老人,或許壓根就不是趙水生。”


    “你在說什麽?顧晨,我都快被你搞糊塗了。”王警官沒有理解顧晨的意思,感覺聽顧晨解釋,似乎有些雲裏霧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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