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懵了,才想起自己竟把這種細節給遺漏了。


    聰明的兇手都會將兇器上的指紋擦去,不留痕跡。


    但畢竟劉浩是第一次幹這事,慌忙之中,雖擦去刀把和刀刃上的指紋和血跡,卻忽視了刀鞘。


    結果又在丟垃圾中,被警方截獲證據。


    可以說,現在的人贓俱獲,劉浩徹底栽了。


    紙巾上的血液樣本跟張海波匹配,等於是告訴警方,那把刀刃就是刺殺張海波的兇器。


    而刀鞘上的指紋是自己留下來的,說明這把兇器跟自己脫不了關係。


    指紋如果匹配,一切玩完。


    見劉浩呆若木雞,顧晨便將大家在好佳超市拍攝的監控畫麵,亮在劉浩麵前道:“這是周六下午,你去好佳超市購物的監控。”


    “從監控可以看出,你當時在店裏購得一把水果刀,而這把水果刀,正是我們警方在垃圾桶內找到的那把。”


    “而且刀上的血跡也能說明一切,這就是刺殺張海波的兇器。”


    見劉浩啞口無言,顧晨又道:“所以你才是那個賊喊捉賊的兇手,所有事情,都跟你有關係。”


    “我……”劉浩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顧晨繼續給他看下一個視頻,下下個視頻。


    這幾段視頻,部都是劉浩跟郝天合計的畫麵,其中有幾人雇傭陌生人發給張海波傳單派對宣傳單的畫麵。


    看得劉浩不忍直視。


    “草率了。”劉浩此刻才知道,原來在這些角度,竟然也有隱秘攝像頭。


    盧薇薇也是淡笑著說:“這片區域監控網絡覆蓋,你跟郝天那些事,不用說都知道,準跟張海波有關係。”


    “可我就不明白了。”王警官搖了搖腦袋,也是不明覺厲道:“你們幾個人是創業的好兄弟,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你們好歹都是這家公司的股東,有問題難道不能放在明麵上說嗎?非要用這種手段解決問題?多大的蛋糕才讓你們變得如此惡毒?”


    話音落下,現場忽然間安靜了許久。


    所有人盯著低頭不語的劉浩。


    劉浩此時也是無法反駁。


    畢竟再多的謊言,在證據麵前都容易變得蒼白無力。


    他抬頭看了眼眾人,這才默默點頭:“沒錯,我的確就是那個兇手,和你們所說的一樣,我確實是想一刀捅死這個混蛋張海波。”


    “但是畢竟第一次幹這事,我當時有點慌,加上張海波正在跟一名妹子跳舞,才讓我失手,隻是割傷了張海波的腰。”


    “那郝天呢?”顧晨問。


    劉浩搖了搖頭:“他見我失手,假裝被人擊打後腦勺倒地,趕緊撇清關係。”


    “你說郝天自己倒地?可是他頭部確實有傷。”盧薇薇感覺其中有些貓膩,至少郝天頭部的傷,第二人民醫院的高醫生也是見過的。


    劉浩淡笑著說道:“那隻是他之前為了逃避責任,在我動手之前,提前用頭撞擊牆壁造成的。”


    “他忍著強疼等我動手,這也是我們之前商量過的,畢竟要擺脫嫌疑,就必須付出點代價。”


    “也包括你自己割傷自己對嗎?”顧晨問。


    “沒錯。”劉浩點頭承認,道:“我跟郝天商量過,他頭部受傷,我胳膊受傷,以此假裝受害者,逃避追責。”


    “可是我當晚失手,並沒有捅傷張海波,而是割傷了他的腰。”


    “我當時一慌,見情況不對,趕緊割傷了自己的肩膀,然後將兇器藏在身上。”


    抬頭看了眼顧晨,劉浩歎息一聲:“後麵就如顧警官所說的那樣,我攜帶兇器坐上警車,來到醫院處理傷口,再然後返迴家中。”


    顧晨將這些記錄在案,問劉浩:“可我不明白,你跟郝天為什麽要這樣做?”


    “因為張海波的貪婪。”劉浩抬頭看著顧晨,眼神中也是帶著絕望。


    “張海波,他就是個瘋子,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他瘋狂擴張,在沒有經得我們同意的情況下,將公司抵押給借貸公司,貸款擴充公司規模。”


    “就因為跟東極傳媒的恩怨,讓這個家夥失去理智,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我們公司盈利隻是表麵,虧損才是真的,公司的資金鏈已經斷了,我們三個現在是負債累累,我跟郝天都快撐不下去了。”


    “不會吧?”盧薇薇不明覺厲,也是趕緊問他:“我記得我可是去過你們公司考察過的,感覺應該運營正常吧?”


    “是助理告訴你的吧?”劉浩說。


    盧薇薇呆滯了一下,這才點頭嗯道。


    “那是張海波讓他跟外人宣傳的情況,實際情況已經很糟糕了。”


    “我們不僅在創業園有影視短視頻方麵的業務,還有幾個短劇項目,放在另一處地點辦公。”


    “從去年年底到今年投資的6部短劇,變現能力弱,已經完做不下去了。”


    “而做短劇是最燒錢的,僅僅幾個月時間,已經燒掉了一百多萬,我們已經做不下去了。”


    雙拳緊握,劉浩的眼神此刻無助,迷茫。


    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跟大家講解下去。


    袁莎莎則提醒著道:“經營困難,那應該盡早收縮業務,砍掉燒錢的項目。”


    “沒錯。”劉浩完同意袁莎莎的建議,也是解釋著說:“所以我跟郝天的觀點是一致的,必須得穩紮穩打,不可盲目擴張。”


    “但是張海波這家夥,已經被東極傳媒氣得不輕,他這人就是要麵子,要尊嚴。”


    “起先我們還不清楚,為什麽他非要跟東極傳媒的公關部過不去,可後來才知道,公關部經理的女友,就是他張海波的前女友。”


    “什麽?”聞言劉浩說辭,王警官首先愣住了。


    “不是你等會兒,那按照你這麽說,這個張海波跟東極傳媒硬杠,完是私人恩怨?”


    劉浩點頭:“起先我們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去參加一次行業峰會,在會場上碰見東極傳媒的公關部經理,我們這才知道,兩人其實早就認識。”


    “張海波之所以跟東極傳媒過不去,其實是跟那公關經理過不去,因為當年張海波的女友,就是被那經理搶走的,所以對於張海波這種人來說,可以說是奇恥大辱。”


    說到這裏,劉浩長籲一口氣:“我做夢都不會想到,滿口所謂的理想抱負,不過是在發泄私欲。”


    “而且更沒想到的是,慫恿劉浩貸款的那些大佬,其實都是那東極傳媒經理一手策劃。”


    顧晨眼睛一亮:“你說貸款的事情,其實是東極傳媒公關經理搗的鬼?”


    “沒錯。”事到如今,劉浩似乎也不想再隱瞞什麽,直截了當的道:“那公關經理吃準了張海波的性格。”


    “由於張海波跟東極傳媒死杠,導致東極傳媒在很多方麵受到影響,而公關部首當其衝成了東極傳媒的眾矢之的,因此那公關部經理日子也不好過。”


    “後來那經理通過幾個搞借貸的朋友,聯合他們去慫恿張海波,給他吹耳旁風,投資擴充自己的實力。”


    “那張海波相對於那個公關經理來說,並不太懂大環境行情。”


    “其實在去年年底的時候,短視頻變現就變得異常困難,許多公司因此倒閉。”


    “可張海波這家夥仇恨衝昏了頭腦,硬著頭皮,竟然大量舉債擴充業務。”


    搖了搖腦袋,劉浩痛苦不已:“短短幾個月時間,就虧損將近百萬級別。”


    “而我們公司實際上已經成了空殼,張海波隻是在自欺欺人。”


    “每個月的高額利息,已經把我們所有人壓的喘不過氣,我跟郝天甚至都想過跳樓,可最終還是是怕死啊。”


    顧晨將這些掌握到的情況,仔細記錄在案後,又問:“那你們就是為了這個,要給張海波背後捅刀子?”


    “也不是。”劉浩哽咽了一下,道:“我們曾經想過解散公司,但是劉浩是以我們的名義一起將公司抵押出去的,按照合同規定,我們也負有一定責任。”


    “當時我們天天吵架,那是我們那段時間的至暗時刻,直到有一天,東極傳媒的公關經理,在一家麵館找到我跟郝天。”


    “他跟我們說,這其實是他跟張海波之間的恩怨,我們隻是站錯了隊,才把自己搭進去。”


    “他同時告訴我們,隻要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在張海波背後捅刀子,我們的債務問題,他可以幫我們去解決。”


    “不是。”聽著劉浩的說辭,盧薇薇立馬打斷道:“你們還真相信那公關經理的鬼話?”


    “不然能怎麽辦?”劉浩看著盧薇薇,也是一臉叫苦道:“女警同誌,我們是走投無路啊,誰想一輩子背著高額債務過日子,我們還要生活的。”


    伸手指著天花板,劉浩又道:“那個東極傳媒的公關部經理,他隻不過想教訓一下張海波,讓張海波嚐一嚐眾叛親離的滋味。”


    “當初他搶走他張海波的女友,現在搶走他身邊的兩個合夥人,這是他樂意看見的。”


    王警官有些聽不下去了,也是怒喝著道:“你們兩個,簡直豬狗不如,你們怎麽能做這種事情呢?你們就這樣同意那混蛋的意見?”


    現場,再一次沉默了許久。


    劉浩整個人哽咽著,有些說不出話。


    他努力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平複下自己的心情,這才重新說道:“我們開始也是拒絕的,可是我們還是後悔了,背負巨額債務,做什麽事情都是負擔。”


    “而且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非常清楚的知道,要還掉這些無底洞,根本不可能,我們或許會因此背上債務一輩子。”


    長歎一聲,劉浩也是苦笑不已:“想著還有大把的青春,就要因為這次的失敗而徹底告終,我們不甘心啊。”


    “而且這一切,都是張海波的責任,難道他就不能受一點懲罰嗎?”


    “在我看來,一刀換來下輩子債務消除,這一刀值,所以我才跟郝天商量,利用這次傳單派對的機會,趁著夜裏混亂不堪的情況下,給他來一刀。”


    “但是畢竟是第一次幹這事,一切都太草率,太匆忙,直到那天晚上迴到家,我根本就無法睡覺,但是想著張海波畢竟還活著,我……我又感覺有些僥幸。”


    “你還真是夠混蛋的。”顧晨聽著劉浩給自己辯解,也是為他感到不恥道:“行兇害人,還是自己一起創業的兄弟。”


    “而且我看你學曆也不低,明知道是違法的事情,你竟然還去做,知法犯法,你腦袋被驢踢了。”


    “對啊,我就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跟張海波這個混蛋一起合夥,我就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被張海波賣了,跟他一起負債,我特麽就是腦袋被驢踢了,我為什麽要遇見張海波這個混蛋。”


    “他跟東極傳媒公關經理的恩怨,為什麽要拉上我們一起?我們隻是想賺點錢,然後過上好日子,你說這是為什麽?”


    劉浩似乎也被逼急了,整個人狂躁不安。


    創業兄弟瞞著自己,偷偷將公司抵押出去,不僅被坑,連自己也被搭進去。


    劉浩感覺不值,甚至心態崩了。


    整個人忽然在審訊室內哇哇大哭。


    也是見他情緒稍有好轉,盧薇薇這才問他:“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用其他方式來解決問題嗎?你們就真的要捅這一刀子?”


    “也是有的。”劉浩擦掉眼角的淚水,抬頭看著麵前的盧薇薇,道:“那就是告訴張海波真相,跟張海波一起教訓那個東極傳媒的公共部經理。”


    “但這事我跟郝天商量過多次,不靠譜,甚至在行兇那天中午,我們在麵館雇人給張海波發傳單,張海波還曾經找過我倆,說自己之前不對,不應該背著我們這樣做。”


    “張海波告訴我們,這些錢,並不是換不起,隻要把公司做大做強,所有的問題都能解決。”


    “他張海波說,那東極傳媒的公關部經理,無非就是料定自己做不大,因此才有恃無恐,甚至還動用自己的手段,借錢給他。”


    “但張海波就是要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張海波一定行。”


    顧晨默默點頭:“那也挺好的,如果把公司做起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跟郝天當時也是這麽想的。”劉浩說。


    “那你們還動手?”王警官感覺,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畢竟劉浩跟郝天還是動手了。


    劉浩默默點頭,有些懺悔的道:“那天中午,張海波的那些誠懇的話,確實打動到我,說實話,我跟郝天當時確實有動搖的想法。”


    “可一邊是現實問題,另一邊隻是個理想假設問題,最終我跟郝天一商量,還是選擇動手。”


    “雖然張海波也試圖修複我們之間的關係,但我們窮怕了,不敢再相信他,所以就有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顧晨按照劉浩的說辭,將這些信息一一記錄在案。


    現在情況也非常明朗。


    張海波跟東極傳媒公關部經理之間的恩怨,實際上就是私怨。


    公關部經理也是個極其歹毒的人物。


    由於張海波一直跟自己過不去,導致自己在公司很難混下去,因此才想了一個歹毒的方式,利用借貸公司朋友,讓張海波大舉借貸,從而造成自己的負債累累。


    可張海波的兩個搭檔創業者也是糊塗之人,被張海波賣了也不清楚,直到債主找上門,這才恍然大悟。


    可畢竟負債已成事實,翻身那就更加不太現實。


    而此刻的公關部經理,卻成了這兩人的救命稻草。


    公關部經理想利用幾人之間的隔閡,起到借刀殺人的效果,因此才慫恿二人對張海波動手。


    可這些家夥竟然答應了。


    但顧晨也不是吃素的,通過對案件整體分析,愣是抽絲剝繭的將看似一筆糊塗賬,清楚的整理清楚。


    不僅識破了劉浩跟郝天之間的陰謀,也利用兇器和幾人之間的傷勢情況,看出了許多案件貓膩。


    顧晨將所有筆錄整理完整後,遞給劉浩說:“把那個東極傳媒公關部經理的情況寫在上麵。”


    劉浩二話不說,拿起寫字筆聽話照做。


    書寫之後,他抬頭問顧晨:“所以,我還有機會嗎?”


    “跟法律去說吧。”顧晨收迴筆錄,直接交代下去道:“去找那公關部經理,還有那個在醫院跟張海波同住一起的郝天。”


    ……


    ……


    抓捕行動進行的非常順利,東極傳媒公司的公關部經理,在會議上被闖入的警察直接帶走。


    而躺在病床上,跟張海波有說有笑的郝天,也被突然進來的警察嚇得不知所措。


    張海波就這樣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好友,被警方戴上手銬直接帶走。


    不僅是這幾名策劃者和實施者,顧晨順帶通過劉浩的交代,將之前公關部經理合作的那幾家借貸公司,連鍋給端了。


    所有套路貸辦公機構的工作人員,被顧晨所帶領的三支刑偵小組一舉抓獲。


    一時間,出入芙蓉分局的警車絡繹不絕,被抓進警局接受審問的也不少。


    不少芙蓉分局的警員一瞧就知道,刑偵隊最近又在搞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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