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聽著喬治警官的說辭,也大概了解了現場的情況。


    周婷死於昨天夜裏,初步判定為驟然受涼,導致的心肌梗塞。


    但是由於事發突然,昨晚和黃誌峰又大吵一架,兩人不歡而散。


    因此家中保姆懷疑周婷的死和黃誌峰有關,所以才選擇報警。


    “如果跟黃誌峰沒有關係,這家夥也沒必要這麽激動吧?”盧薇薇看著外頭警車內的黃誌峰,也是走到顧晨身邊道。


    “可能是受刺激過度吧,畢竟他倆是準備結婚的,而且黃誌峰也馬上要在結婚之後,加入意國國籍,這些王輝都已經跟我們說過。”顧晨說。


    安娜左右環顧一周後,問喬治:“死者周婷在哪?”


    “在她的書房,我帶你們過去看看。”話音落下,喬治警官直接走向了一間書房。


    大家相互看看彼此,也都跟著走進去。


    “這裏就是死者周婷的書房。”走進屋內,喬治警官讓出身位,指著趴在書桌上的周婷。


    顧晨趕緊走上前,對周婷屍體展開檢查。


    “現場有誰動過周婷的屍體?”顧晨問。


    喬治警官皺皺眉,道:“周婷的保姆,還有我。”


    “喬治警官,周婷去世的時候,死狀是這樣嗎?”顧晨又問。


    “沒錯,當時我們接到報警,第一時間趕到時,周婷就是這個樣子,我隻是大概的檢查確認,並沒有對屍體進行過移動。”喬治警官說。


    顧晨站直了身體,繼續對周婷書桌旁的各種線索進行檢查。


    從現場來看,周婷倒在書桌上,右手壓著一堆文件,其中還有一些生產報表跟合約,顯然是在工作中去世的。


    “保姆在哪?”就在顧晨檢查的同時,一旁的安娜繼續問道。


    喬治警官皺皺眉,對著身邊一名年輕警員嘀咕幾句,很快,年輕警察離開書房,沒過多久便帶著一位50歲左右的中年婦女來到現場。


    “她就是周婷家的保姆。”年輕警察說。


    保姆臉色發青,對著大家點點頭道:“各位警官,我叫黛麗,是周婷的保姆。”


    “你在她家工作了多久?”安娜走到她麵前,對黛麗展開調查。


    黛麗顯得有些拘謹,聲音低沉著道:“我在周婷女士家工作了兩年,她從兩年前的米蘭搬到羅城後,我就一直在她家工作。”


    “這兩年來,周婷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這裏嗎?”顧晨站直了身體,也從周婷的屍體旁,走到安娜的身邊。


    黛麗微微點頭:“沒……沒錯,這兩年周婷女士一直是一個人居住,隻是……”


    “隻是什麽?”見黛麗說話有些吞吞吐吐,顧晨直接追問道。


    “隻是……隻是偶爾會帶一些男人迴家,這兩年前前後後應該幾十個吧,各種年齡段,各種膚色都有。”


    黛麗似乎對周婷的情況比較了解,隻是說話有些拘謹,或者說是緊張。


    顧晨聽完微微點頭,笑著問她:“你不用緊張,我想知道的是,這些人在黃誌峰出現前,跟周婷是否有過矛盾?”


    “矛盾?不,沒有,他們都隻是周婷在酒吧認識的,就是那種喝酒過夜,然後起床之後誰都不認識誰的那種。”


    “他們隻能算是周婷在酒吧認識的夥伴,跟她隻有金錢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太多矛盾。”


    “而且我在周婷家這麽長時間,也從沒見她跟這些男人起過衝突,這些男人每次拿錢之後,都是很開心的離開,僅此而已。”


    “原來是這樣?那這麽說來,周婷還挺會玩的。”盧薇薇聞言,也是一副秒懂的姿態。


    安娜則是搖頭歎息:“如果這麽說來,那似乎這些男人跟周婷之間就並不存在矛盾,而真正和周婷聯係密切的人,隻有他黃誌峰了。”


    迴頭看著顧晨,安娜習慣性的問道:“顧晨,你有什麽看法?”


    “周婷和黃誌峰關係,感覺沒有太大問題,那天兩人在廣場拍攝婚紗照時,就感覺兩人相處還算不錯。”


    “不過這是我對周婷的初步印象,也是唯一一次見她的時候,因為聽人說,就連黃誌峰參加的那場辯論賽,獎杯都是周婷讚助的,可見周婷對黃誌峰還算不錯。”


    “對。”


    聽著顧晨的說辭,一旁的保姆黛麗也是趕緊道:“兩人吵架,好像就是因為那場辯論賽。”


    “聽說原本獎杯都是周婷給黃誌峰特意準備的,我好像在家裏聽黃誌峰說過,說那個正方一辯手,肯定是不能來現場參加的。”


    “所以那場比賽,可以說是勢在必得,所以黃誌峰叮囑周婷,讓她特意將獎杯做大一些,可沒想到……”


    “等一下。”還不等保姆黛麗把話說完,顧晨率先打斷道:“你剛才說,你是聽黃誌峰說過,對方的一辯手來不了現場參加比賽對嗎?”


    “對……對呀。”也是見顧晨神經大條,忽然一乍,保姆黛麗弱弱的說道:“黃誌峰當時就是這麽跟周婷說的。”


    “他怎麽可能早就知道正方一辯手來不了現場的?莫非……”想到這裏,顧晨抬頭繼續追問道:“你是什麽時候聽到黃誌峰說這些話的?”


    “大概……幾天前吧?可能還要更早些,因為這個獎杯是要定做的,需要時間,我記得好像是這樣。”保姆黛麗說。


    “這就奇怪了。”顧晨也是幹笑一聲,看著身邊的安娜和喬治警官,淡然說道:


    “黃誌峰幾天前就知道,正方一辯手王倫來不了現場,他就這麽有把握?還是說……刻意製造事故,讓正方一辯手王倫受傷進醫院?”


    “很明顯是後者啊。”安娜也是炸毛道:“真想不到,這個黃誌峰為了能拿下比賽,竟然使出這種卑鄙的手段?”


    “我說呢,昨天為什麽在網絡上罵顧師弟的人那麽多,而且都是黃誌峰小號在帶節奏,合著是狗急跳牆啊?”


    盧薇薇也是樂壞了……


    感覺這一查,竟然還把黃誌峰雇人行兇的事情給挖出來了,可見這瓜有多大。


    王警官也是笑笑說道:“這黃誌峰也不是什麽善類,就衝他雇兇傷人這件事,恐怕也逃不了關係,就這種人,我看他對周婷也不是什麽真心的。”


    王警官雙手抱胸,也是在眾人麵前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然而卻把身邊的盧薇薇給逗樂了,直接噗笑一聲道:“我說老王,你該不會以為黃誌峰娶周婷,是真心喜歡她吧?傻瓜都知道是為了錢啊,還有國籍。”


    “我也就是這麽一說。”王警官道。


    一時間,大家也都開始熱議起來。


    而顧晨則是走到保姆黛麗的身邊,問她:“昨天黃誌峰和周婷吵架,就是因為沒有拿獎這件事嗎?”


    “對。”黛麗點頭,直接又道:“因為黃誌峰對這個獎項非常看重,聽說關係到他下一屆學生會長的選舉。”


    “所以不僅讓周婷給學校捐款,甚至連獎杯都是定做特大號的,就想著能在當天好好風光一下。”


    “可昨天晚上,從黃誌峰來到家中,就開始悶悶不樂,周婷隻是跟他簡單的聊上幾句,兩人很快就吵了起來。”


    “你知道吵架的全過程嗎?”安娜也問。


    “大部分知道。”黛麗說。


    “那你跟我們講講看,不要漏掉任何細節。”安娜一邊說著,一邊拿出自己的筆錄本。


    保姆黛麗微微點頭,說道:“那天晚上,黃誌峰來家裏吃飯,周婷在書房工作,因為她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在公司完成不了,就會帶迴家繼續,這兩年都是這習慣。”


    “你們也知道,周婷在米蘭有製衣廠,在羅城有分公司,這些年的外貿業務,許多都是在羅城談的,也挺辛苦。”


    “所以就想著結婚之後,讓黃誌峰一起來幫忙,正好黃誌峰在羅城大學經濟學院留學,本身專業也對口,兩人之間一直都相處挺好的。”


    “可就是在昨晚,我做好晚餐之後,黃誌峰就一直坐在餐廳享用,我見周婷女士還在書房工作,就讓黃誌峰端著飯菜送過去。”


    “那黃誌峰有沒有聽話照做?”一旁的喬治警官問。


    “有。”黛麗點頭,繼續說道:“他沒有說話,好像是有心事,我當時不敢多問,畢竟他還是端著飯菜過去了。”


    “後來不知道怎麽了,我就聽見兩人在爭吵,哦對了,還有飯碗摔碎的動靜。”


    “摔飯碗?”聽到這裏,顧晨不由皺了皺眉頭,繼續問道:“那兩人是不是動手過?”


    “不清楚,不過吵得很厲害,好像是周婷笑話他沒拿到大獎,白白將準備好的獎杯弄丟了,黃誌峰一時氣不過,就把桌上的飯菜給砸了,之後兩人就開始爭吵。”


    “我當時聽著兩人動靜挺大,就走到書房門口偷聽,當時的黃誌峰,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之前看他對周婷女士還挺上心的,可從昨晚開始,感覺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兇起來挺嚇人的。”


    “和剛才一樣嗎?”喬治警官問。


    “對,就是和剛才一樣,太嚇人了。”想到這些,保姆黛麗也是縮了縮脖子,顯得有些後怕。


    “這黃誌峰是輸不起啊?輸掉一場比賽而已,有必要這樣做嗎?”安娜也很是不解,於是繼續追問道:“後來呢?你是怎麽發現周婷死在書房的?”


    “後來?後來兩人爭吵漸漸平息,我一時好奇,就在門口追問了一句,問周婷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周婷說不用,讓我不要管,我也就沒當迴事。”


    “後來家裏突然停電,周婷叫我取幾根蠟燭拿過去書房,說自己還有工作要完成,我聽話照做。”


    “在送完蠟燭之後,周婷讓我迴家休息,而就在我換鞋準備離開的時候,黃誌峰也從書房出來,好像是想離開。”


    “我沒多問,畢竟兩人剛剛吵完架,肯定雙方要冷靜一下的。”


    “但是等我今天來上班的時候卻發現,周婷已經倒在書房裏,好像是心肌梗塞。”


    “等一下。”顧晨忽然雙手抱胸,右掌托著下巴道:“你說周婷死於心肌梗塞,是因為驟然受涼所至?”


    “對呀,這是周婷女士的老毛病了,私人醫生也專門說過,讓她注意這方麵問題。”黛麗說。


    顧晨默默點頭,又問:“可是,周婷在書房內,怎麽會著涼呢?”


    “可能是因為沒關窗戶吧,因為昨天晚上我離開時,發現周婷書房的窗戶還開著,裏邊亮著蠟燭,周婷女士還在工作。”


    “而且我今天來到書房時,也看見窗戶一直打開著。”指著書房的窗戶,保姆黛麗走上幾步道:“就是現在這樣子。”


    “可是,既然是死於驟然受涼導致的心肌梗塞,那跟黃誌峰又有什麽關係呢?”


    顧晨通過周婷家保姆黛麗的講述,也大概知道了經過。


    似乎這就是一場因為身體原因導致的死亡事件,但是家中保姆卻報警扯到了黃誌峰,這就有點奇怪了。


    黛麗也是見顧晨有所不解,於是又道:“我也沒說跟黃誌峰有關,隻是跟喬治警官說,昨晚兩人大吵過一架。”


    “然後等我出門時,黃誌峰也急匆匆的離開,我就覺得有些奇怪,畢竟事發突然,所以我也是實話實說。”


    “沒錯。”保姆黛麗話音剛落,喬治警官也是證實道:“因為黃誌峰是在黛麗換鞋時匆匆忙忙離開的。”


    “等於說,最後一個出現在死者周婷房間的人,是黃誌峰,所以我有必要將黃誌峰傳喚到現場接受調查。”


    “可奇怪的是,這個黃誌峰看見周婷的屍體後,整個人開始抓狂,我們跟他說什麽,他都跟我們說,周婷的死跟他無關,仿佛受到了很大刺激。”


    “所以剛才你們都看到了,他不配合調查,我隻能讓人先把他帶出去,讓他冷靜冷靜。”


    “這個黃誌峰有病吧?不是他幹的,他那麽慌張幹什麽?這就說明他心中有鬼啊。”


    袁莎莎反正感覺這個黃誌峰有些貓膩,直接又道:


    “最起碼,故意製造車禍,讓正方一辯手王倫進醫院,就是這家夥一手策劃的。”


    “而且車禍這種行為,一旦造成重傷,很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如果王倫當場去世,那黃誌峰就是雇兇殺人,可見黃誌峰的內心十分歹毒,周婷的死,可能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對,我就是這麽認為的。”站在一旁的喬治警官,也是趕緊認同道。


    安娜已經迫不及待了,直接對著身邊的年輕警員道:“現在把黃誌峰帶過來吧,我們有話要問他。”


    “好的,沒問題。”年輕警員點點頭,很快便離開了現場。


    就在大家等人之際,顧晨一個人來到窗邊,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安娜見狀,也是離開人群,走到顧晨的身邊道:“你好像挺喜歡這樣的工作,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你原本可以跟你的同事們好好休息的。”


    “我喜歡這項工作的原因就是……當你走進任何一個現場的時候,你都必須根據你的知識、能力和技巧來作出一個決定。”


    顧晨扭頭看了眼安娜,也是不由分說道:“就像現在這樣,看似平平無奇的現場,但似乎充滿各種可能。”


    “我從進入現場就在想,什麽是進入這個現場的最好方法?”


    “這就像是……如果你喜歡拚圖遊戲的話,當你每次進入到一個現場,就已經在完成一項拚圖遊戲,而每次都是一種嶄新的遊戲。”


    “顧晨,你的想法挺多的。”安娜看著身邊的顧晨,也是一臉欣賞道:“你總能給人帶來一種全新的體驗,你對工作很熱情,這點整個羅城警局的同事們都知道。”


    “謝謝。”顧晨也是謝過安娜的好意。


    安娜看看左右,問顧晨:“那麽現在,你對現場有什麽看法嗎?”


    顧晨忽然沉默了,猶豫片刻之後,迴頭看著書房道:“我被派到一個犯罪現場,我會首先在現場走一遍,以了解我麵臨的問題。”


    “我通常從外部開始觀察,這主要是因為在調查一個現場的時候,我的主要目標之一,就是確認那些脆弱的證據,並且采取措施首先對其保護,記錄和收集。”


    “不過我說的這點,是我在江南市經常幹的,因為我們往往會很早的來到現場,比任何人都早。”


    “但是這裏是意國羅城,喬治警官做了我之前需要做的工作,而且做的很好,現場幾乎沒有太多損毀的痕跡,這很棒。”


    “這是他該做的,這是他的工作。”安娜也是聳聳肩,笑著說道。


    “對,做的很棒。”顧晨先是肯定了喬治警官小組的功勞,隨後看著窗外道:“昨天晚上的天氣不是很好,電閃雷鳴的,風很大,而且還斷電。”


    “可見由於氣候的原因,在室外的證據明顯要比室內的證據更加脆弱。”


    “我在想,如果在室外的土地上,有一個鞋印,並且經曆過一場暴風雨,那麽這個鞋印就成了一個脆弱的證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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