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狀況,讓許多領導和外商都始料未及,但康小寶卻是出奇的淡定。


    朱家和康家向來不對付,這點他知道,也親身體會過,可當著眾多領導、外商和群眾的麵,朱銳平忽然打斷簽字儀式,顯然有點玩的過火了。


    就算朱氏茶業在茶山鎮家大業大,給當地創造了不少就業和稅收,也不能由著性子瞎搞吧?


    康師傅剛想再跟朱銳平說道幾句時,朱銳平卻拿出一份發黃的紙張,高高聚在頭頂,並對著電視台攝影師吳俊的鏡頭道:“這座康家老宅,歸屬根本就不是他康小包的,而是我們朱家的。”


    “什……什麽?”


    “康家老宅不是康家的?是朱家的?”


    “這朱銳平怕是腦子真被驢踢了吧?”


    “哈哈,有點意思,感覺這裏麵還有故事啊。”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啊,看看再說吧。”


    許多圍觀群眾先是一驚,不過很快便冷靜下來。


    這朱銳平來勢洶洶的樣子,顯然是有所準備,再加上身邊站著幾名朱氏茶企的高管,也不太像開玩笑的樣子。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台上的領導、外商,也都一個個麵麵相覷,感覺是不是自己耳朵聽錯了,這朱銳平這麽一說,倒是把所有人弄糊塗了。


    觀眾席。


    聶小雨呆萌呆萌的看著顧晨,問他:“顧晨哥哥,康家老宅不姓康,姓朱,有這種操作嗎?”


    顧晨也不太了解情況,也不太好迴答,隻能搖了搖頭說道:“我現在還不清楚,咱們看看清楚再說吧。”


    “嗯嗯。”聶小雨點點頭,目光再次投向了康師傅,嘴裏喃喃自語道:“看來康師傅遇到狗皮膏藥了,黏人,還很煩。”


    台上的康小寶更是不明覺厲,感覺朱銳平搞事情的意味很明顯啊。


    就是他不說,台下一些康氏茶業的高官們,也都不得不站出來說道幾句了。


    “朱銳平,你今天什麽意思啊?我們康家的老宅,輪的到你朱家說三道四的嗎?”


    “就是,也不出門照照鏡子,在咱們康家的地盤上動土,讓你們朱家成為第二大股東,那是便宜你們朱家了,你還想怎麽樣?”


    “我看你就是純心來找茬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你這樣是丟咱們茶山鎮的臉,你還是不是茶山人?”


    麵對各種瘋言瘋語,朱銳平卻是得意的笑了。


    他知道,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對於康家之前的強勢,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朱家在各方麵都被康家壓得死死。


    可這一次,他似乎手裏有底牌,自信而張揚。


    “各位,你們都說完了沒?難道就沒人想聽聽我想說些什麽嗎?”


    朱銳平環顧一周,他將手裏的黃紙,輕輕的甩了甩。


    頓時,不少人又開始緊張起來,感覺這家夥又想搞什麽陰謀詭計。


    其中一名康氏茶業的高管坐不住了,他忙道:“姓朱的,你手裏拿的是什麽?你到底想說什麽?”


    “問的好。”見有人主動過來配合自己,朱銳平樂了,笑孜孜道:“這就是證明康家老宅地皮並不是康家的證據。”


    “啥?”


    “證據?”


    “康家老宅還能不是康家人的?這姓朱的開什麽玩笑啊?”


    “他手裏拿的是什麽?”


    許多人這才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朱銳平手裏的黃紙上。


    胸帶大紅花的領導有些坐不住了,他趕緊放下話筒,三步並成兩步來到朱銳平麵前。


    在領導看來,朱銳平向來喜歡跟康家作對,但也不至於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就是因為太過了解的緣故,因此領導才感覺其中必有貓膩,他接過朱銳平手裏的黃紙,邊看邊問:“你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當年康小寶的爺爺,將房契抵押給我們朱家的證據。”


    “什麽?康小寶的爺爺,還做過這種事情?我怎麽沒聽說過?”領導一聽朱銳平的一麵之詞,整個人也呆住了。


    在他看來,自己也算是土生土長的茶山鎮人,鎮裏的八卦新聞,傳到領導耳朵裏有不少,尤其是康氏茶業和朱氏茶業兩家的故事,可唯獨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被朱銳平一說,領導便趕緊查閱起來。


    而與此同時,所有嘉賓和外商,以及周圍的群眾,目光全部投向了領導。


    攝影師吳俊也趕緊扛著攝像機,將鏡頭對準麵前的黃紙。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現場,卻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不敢大聲說話,都在等待領導的查閱結果。


    然而十幾秒後,領導的表情也越加的難看,整個人無助的看向四周,似乎這件事情,他也無法確認結果。


    “怎麽樣?周書記。”


    台上有人問他。


    周書記皺了皺眉,道:“這……這確實是一張抵押房契的條款,上麵所寫的內容,也就是康小寶先生的爺爺,康老爺子,當年因為家中遭遇急事,將康家老宅的房契抵押給朱家,也就是朱銳平的爺爺,朱老爺子,可是……”


    話說一半,周書記又為難道:“可是,雖然字據是用白宣紙所寫,但是年代久遠,邊緣也磨損不少,紙張更是泛黃,這……這我也不好確定是真是假啊?”


    “胡說。”就在周書記話音剛落時,台上的康師傅,直接跳下舞台,小步快跑的來到麵前,接過抵押條款查閱一番。


    結果他也愣住了。


    紙張確實為白宣紙所寫,而且看樣子年代也非常久遠。


    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紙張上的字跡,跟爺爺當初的字跡是一模一樣。


    康師傅當然認得。


    可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爺爺當初竟然會將房契抵押給朱家,也就是說,現在的老宅,有可能是朱家的財產?


    突然的房契抵押,讓康師傅陷入迷茫。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幹什麽?


    老宅竟然是朱家的?


    見康師傅一臉迷茫,朱銳平頓時得意了,忙道:“我說康小寶,你拿著原本屬於我們朱家的財產,來作為茶業交易市場的大股東,未免說不過去吧?”


    “等等,讓我冷靜一下。”康師傅也懵了,但卻十分冷靜。


    思索一番之後,他又道:“你這房契抵押文件,早不出來晚不出來,為什麽偏偏我康家要簽字的時候冒出來,鬼知道你這是不是真的?”


    “沒錯。”康嫂也坐不住了,直接走上前,與丈夫站在一起道:“既然這是當年康老爺子抵押給朱老爺子的房契條款,可為什麽房契卻在我們手裏,這你又怎麽說?”


    也是被兩夫妻的氣勢給鎮住,朱銳平短暫的畏縮了一下,這才又道:“這……這也是我昨晚剛從家裏老木櫃中搜到的,我怎麽知道,你說房契為什麽在你們手裏,這……這個問題,不應該由我來迴答,應該由康老爺子來迴答。”


    “可我爺爺已經去世了,難道你要下去問他嗎?”也是被朱銳平咄咄逼人的氣勢給逼得不行,一向被人稱為廢柴的康師傅,忽然間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就連站在他麵前的朱銳平,也不由嚇得向後退上兩步。


    “康小寶,這我可不管,你爺爺既然已經不在了,但是這份抵押條款還在,這康家老宅,就不能說是你康家的,沒準是我爺爺仁慈,將房契借給你爺爺也說不定呢。”


    “你去你姥姥。”康師傅直接掄起拳頭,就要暴揍朱銳平的樣子,但很快就被朱家的幾名高管給攔住。


    “朱銳平我告訴你,做人不能沒有底線,我爺爺已經去世,我就不允許你再無中生有。”


    “康小寶,你別這麽囂張,白紙黑字明明白白,你康家想賴賬,沒門,除非將茶業交易市場大股東的資格交給我,否則這個項目,我朱家不同意。”


    “對,不同意。”朱銳平身邊的一名朱家高管也道。


    隨後,康朱兩家的族人,也都上前相互指責。


    一時間,原本是一場熱鬧的茶業交易市場奠基儀式,忽然間變得有些尷尬。


    兩家人竟然在現場鬧氣了股權紛爭,這讓之前做茶山鎮茶業交易市場的領導很尷尬,完全沒想到今天竟然會鬧成這樣。


    一名外商代表道:“周書記,你們這情況,能不能解決?”


    “能。”周書記口是心非,有些無奈,但是對外必須要說能。


    不能不行啊,現在就是趕鴨子上架,有點為難的意思。


    說實在,周書記也沒搞清楚,這朱銳平,怎麽就突然弄出一份康家的抵押房產條款來。


    但是康老爺子的字跡,周書記似乎也是認同的,因為當年康老爺子給鎮裏辦過不少好事,也留下過不少筆墨,本身康老爺子也是個書香文人。


    因此,要說這字跡是假,連周書記也說不過去。


    可就在周書記左右為難的時候,他發現,一名帥氣的年輕人,此時正站在他身邊,目光緊緊盯著朱康二人。


    “周書記是吧?”顧晨忽然扭頭問他。


    周書記也是一愣,點點頭:“你哪位?”


    “江南市芙蓉分局,刑偵三組民警,顧晨。”顧晨自報家門。


    周書記頓時一呆:“你……你是警察?”


    “沒錯。”顧晨並不否認。


    “可……可你怎麽會在這?我們現場有請保安,但沒有請警察啊。”周書記也為顧晨的出現,突然感到一絲意外。


    顧晨笑了笑說道:“康師傅是我們芙蓉分局食堂的廚師,我們今天來這裏,也是過來隨便逛逛。”


    “隨便逛逛?”周書記這才秒懂,但卻又搖了搖頭:“真是很抱歉,顧警官,讓你看到我們茶山鎮的糗事了。”


    “能把那張抵押房契,給我顧師弟看看嗎?”盧薇薇也一聲不響的出現在周書記身邊。


    周書記又是一呆:“你……你又是哪位?”


    “江南市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盧薇薇。”盧薇薇也很自豪的報出自己的身份。


    “我也是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王警官也耐不住寂寞,主動上前說道:“你叫我老王就好。”


    周書記頓時笑了笑說道:“原來是三位警察同誌啊。”


    就在話音剛落時,他又發現顧晨和盧薇薇的中間,站著一個漂亮的小女生,頓時他又問道:“這位警察同誌,請問你貴姓?”


    連著三人都是警察,想必這也是警察沒錯了。


    結果聶小雨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呆萌道:“我不是警察,我隻是個學生呢。”


    “啊?”周書記也是呆了一下,這才有些尷尬道:“不好意思啊,你們是要看那張房契?沒問題,我去給你們拿來。”


    周書記很接地氣,沒什麽架子,他立馬走到朱康兩家的嘴炮陣地上,冒著各種唾沫星子,將那份發黃的抵押條款拿給顧晨看。


    “這就是那份有些老舊的條款,顧警官,你看看,有什麽問題嗎?”


    顧晨皺了皺眉,問周書記:“這字跡?”


    “字跡確實是康老爺子的字跡,這點我可以證明。”怕顧晨誤會,周書記還是耐心的解釋了一下:“這康老爺子的書法有自己固有的特色,這一筆一劃都很形象,也很好識別,所以字跡是沒問題的。”


    “那就是說,這份抵押調侃,確實是在康老爺子生前寫下來的?”顧晨問。


    “那還用說嗎?”見顧晨拿著抵押條款說三道四,朱銳平又很快認出,這就是跟康小寶一起來茶山鎮的一夥人。


    所以他說話有些不客氣,直接一把簽迴黃紙,道:“白紙黑字,呃不不,是黃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是不可能有錯的。”


    “而且這張老舊的房契抵押調侃,也是在我家老宅的木箱內找到的,年代有些久遠,但字跡還是很清晰的。”


    “這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王警官也忽然問他。


    “多少年?”朱銳平先是一愣,然後指著條款紙張道:“上麵有落款日期,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差不多二十年左右的樣子吧,畢竟他康老爺子都死了十多年了。”


    “二十年?”顧晨突然眼前一亮,整個人差點笑出聲來。


    朱銳平見狀,趕緊道:“小夥子,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顧晨平複下心情,這才調整情緒道:“我說朱銳平先生,你們要造假也請專業些好嗎?”


    頓了頓,顧晨將發黃的紙張,晾在他麵前道:“這樣的水平,說實在,騙騙其他人還好,不過對我來說根本沒用。”


    “啥?”周書記也是被顧晨的話給驚住了,整個人目瞪口呆的問道:“顧警官,你說……這是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顧晨聳聳肩,扭頭對著周書記笑笑:“沒錯,這就是一份偽造的抵押書。”


    一聽這話,現場忽然間沸騰起來,不少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顧晨。


    先前大家就被這份突然冒出來的抵押書,搞得有些暈頭轉向。


    加上康朱兩家的紛爭,更是讓現場活動近乎停滯。


    但是顧晨這句話,似乎就像一記殺手鐧,快刀斬亂麻般的出現在這裏。


    康師傅喜出望外,忙問顧晨:“顧晨,你說的是真的嗎?這真的是偽造的?”


    “是。”顧晨點點頭,表示肯定。


    這下子,朱銳平站不住了,他趕緊反駁道:“年輕人,你說話可得負責任,這明明就是康老爺子的親筆書寫,你憑什麽說是假的?”


    見朱銳平似乎不服,顧晨也沒跟他繞彎子,忙問他:“我想問一下你,朱銳平先生,您的這份抵押書,究竟是從哪弄來的?”


    “這……”朱銳平在短暫沉默了幾秒後,這才有些緊張的說道:“在我家老木箱裏發現的。”


    “能具體些嗎?”顧晨又問。


    朱銳平皺起眉頭:“就在我家老木箱,一個木盒內發現的。”


    “也就是保存的比較完好是嗎?”顧晨繼續確認。


    朱銳平雖然有些不解,顧晨問這些問題的目的是什麽,但還是爽快的迴應道:“沒錯,畢竟這是件貴重物品,保存的當然要完好了。”


    “顧師弟。”盧薇薇湊到顧晨的耳邊,輕聲的問他:“你是不是發現什麽貓膩了?”


    顧晨笑了笑,迴應盧薇薇道:“盧師姐,待會你就知道了。”


    說完之後,顧晨頓時走到了現場中心位置,將這份抵押書高高舉起在手中,環顧四周道:


    “大家都聽到了,朱銳平先生說,這是一份保存完好的抵押書,並且,這上麵的字跡,是康小寶先生的爺爺,也就是康老爺子在世時所寫。”


    不少人都點點頭……


    “沒錯啊,他是這麽說的。”


    “可既然字跡沒錯,年代又比較久遠,那肯定是真的吧?”


    “是啊,當年康家跟朱家相比,康家確實不如朱家,康家也曾落魄過一段時間,難道康老爺子真的曾經抵押過老宅給朱家?”


    康師傅有些等不急了,忙問顧晨道:“顧晨,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吧?我也覺得這是偽造的,可他這份抵押書,確實看上去非常逼真,而且字跡又是爺爺的,我怕……”


    “你不用怕。”顧晨直接打斷了康師傅的憂慮,笑孜孜道:“黃紙黑字,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這份抵押書的破綻非常明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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