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菊宴到底是沒去成,趕在中秋節的那天,寧震總算是帶著原東良迴來了,下午進的城門,先行進宮見皇上,天色擦黑才從宮裏出來,各迴各家。


    原東良倒是想跟著寧震迴寧家的,但原老太太還在原府等著,他也不能丟下老太太,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寧震迴府,自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進了自家大門。


    “不是說短了就一個月嗎?怎麽去了這麽久?”


    “可有吃苦受傷?”


    “我瞧著怎麽瘦了一些,是不是累著了?”


    “事情可都解決了?不用再去了吧?”


    “東良呢?也沒受傷吧?”


    馬欣榮是一句接一句的問,寧震倒也沒有不耐煩,隔著屏風,一邊洗澡一邊隨意迴答,又問京城裏最近發生的事情,馬欣榮在外麵絮絮叨叨的說話:“大事兒嘛,前兩天剛發生了一件兒,太子不是弄了個馬球賽嘛,結果差點兒被人暗算了,這事兒,估計爹爹等會兒會和你詳細說的,咱們家嘛,還是你妹妹的那點兒破事,要我說,真不過下去就和離算了……”


    寧安越扒著門框問寧念之:“爹娘什麽時候才過來?我都餓了。”


    寧念之側耳聽了聽內室的動靜:“大約一會兒就過來了,你若是肚子餓,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對了,小弟呢?今兒怎麽沒聽見他哭鬧?”


    “大哥正照看著呢。”寧安越笑著說道,湊到寧念之身邊:“大姐,原大哥也迴來了,你以後,是不是要嫁給原大哥了?我可喜歡原大哥了,長的好,又有本事,要是原大哥能教我練武就好了。”


    寧念之忍不住笑:“祖父教你還不行啊?”


    “我更喜歡刀。”寧安越嘀嘀咕咕的說道:“咱們家祖傳的槍法,我覺得,還比不上原大哥的刀法,原大哥的刀法更厲害一些……”


    說沒說完,就被剛出來的寧震打斷了:“那是你沒見過咱們家槍法的厲害之處,你原大哥的刀法再厲害,還不是比不過你爹我?迴頭我親自教你功夫,定讓你知道槍法和刀法到底哪個更厲害。”


    寧安越歡唿一聲撲向寧震:“爹,你總算是迴來了,我可想你了,你有沒有想我?”


    “自然是想了,不過,我不在家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好好聽話?功課都做了嗎?功夫有沒有落下來?”寧震順手將兒子接住,轉個圈放在地上,寧安越笑嘻嘻的扒著寧震的胳膊,將自己吊在寧震身上:“我當然有好好聽話,不信你問大姐,我最聽話了,娘和大姐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功課有好好做,功夫每天也都有練,這個祖父最清楚了,我表現的這麽好,爹爹有沒有給我帶禮物?”


    馬欣榮跟在後麵出來:“胡鬧,你爹是辦差去了,又不是去遊玩了,哪兒有空給你帶什麽禮物?趕緊的下來站好,要去榮華堂那邊請安了,你可得規矩點兒,別搗亂知道嗎?”


    寧安越忙應了一聲,到前麵客廳去叫了寧安成迴來。寧安成到底是大了些,幾個月沒見父親,雖說也是很想念,卻不會像寧安越那樣撲過去。


    寧震一視同仁,不管兒子多大,反正他都能拎起來,同樣是轉一圈放地上,看著大兒子臉色紅撲撲的,又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明兒我要考校考校你們的功課,放了學,要盡早迴來知道嗎?”


    寧安越立馬有些蔫兒,寧安成倒是胸有成竹,還順便展示了一下自己這幾個月的功勞——小弟弟說話更溜了,還會背詩了!


    寧震抱著小兒子一邊往外走,一邊聽他奶聲奶氣的背詩,心情很是爽朗,時不時的哈哈笑兩聲。馬欣榮和寧念之一熱拉一個,跟在寧震身後往榮華堂去。


    難得的好日子,老太太和寧霏雖說不高興,卻也不敢擺臉色,二夫人過了孕吐這段時間,忽然胃口大開,總是覺得肚子餓,這會兒還沒開飯,她就先抓著點心在吃。


    寧寶珠跟在寧安和後麵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寧旭規規矩矩的站在老太太身邊,寧寶珠則是被奶娘抱著,眼巴巴的看著桌子上的飯菜。


    寧珍珠就是二房的庶女,取名字的時候是順著寧寶珠的名字下來的,是二老爺親自定下來的,二夫人就是想反對也沒反對成,又不喜歡聽這名字,就隻讓人喊三姑娘。


    老爺子當初是擔心兄弟內鬥,所以該分的,早早就分了,家裏的男丁,也都是各房自己排行。但女孩子隻有兩個,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若是分的太清楚,又生怕是壞了感情,所以就混在一起排行,寧念之是寧家大姑娘,寧寶珠是二姑娘,這寧珍珠就是三姑娘了。


    “爹。”寧震忙過來行禮,老爺子點頭了,這才轉身,又給老太太見禮。老太太忙說道:“幾個月不見,寧震倒是瘦了些,在外麵可是吃苦了,現在總算是迴來了,可得要好好休養休養才是,老大家的,你可得盡心些,照顧好寧震才是。”


    馬欣榮忙行禮:“是,老太太放心,我定會照顧好他的。”


    寧霏有些不怎麽願意說話,但老太太在後麵不停的戳她,隻好扯著笑容上前行禮打招唿:“大哥,你可算是迴來了,我……咳,我很想你。”


    寧震真有些吃驚,萬沒想到居然還能從寧霏嘴裏聽見這樣等同於示弱的話來,但想起來剛才馬欣榮說的那些事情,寧震有有些了然。


    按說,中秋團圓佳節,寧王世子若是真還想和寧霏過下去,定是要在中秋之前就將人接迴去的。但偏偏,老太妃來過了,寧王妃來過了,寧王世子也隻是登門見了老爺子一麵,就再沒了下文,寧霏肯定會著急啊。


    再看看寧霄,寧震就忍不住皺眉了:“二弟可問過寧王世子,小妹的事兒,他們寧王府到底打算如何解決?”


    寧霄猛不防被自家大哥提問,還有些發蒙,好一會兒才算是反應過來,忙說道:“下朝的時候見過寧王,寧王倒是挺和善的,隻說定會讓寧王世子上門賠罪,今兒早上他還這樣說呢。”


    然後就沒了,寧震忍不住扶額,這弟弟,雖說不像是老太太那樣難纏,也算是幸事了,但也實在是太木頭了一點兒,人家說願意來,就不再過問後麵了,那現在沒來怎麽辦?


    寧霏眼圈有些紅,老太太也有些氣悶。娘兒倆心情都複雜的很,以前非得鬧騰著和大房作對,將感情耗的差不多了,偏偏這時候,能為她們出頭的,就隻有大房了,自家親兒子親哥哥,卻是指望不上。


    “行了,先吃飯,這些事兒,以後再說,寧王府既然不願意來接人,咱們又不是非得扒著寧王府的,寧霏隻管安心在家裏住著,迴頭不管是和離還是休妻,寧王府總得劃出一條路來,不可能一直拖著的。”


    老爺子皺眉說道,寧霏驚唿一聲:“爹!”


    “怎麽,到了現在,你還想在寧王府享福?”老爺子利眼看寧霏,寧霏一窒,喃喃道:“那還有孩子,我九死一生才生了孩子,那老……”


    老爺子閉了閉眼:“總有解決辦法的,先吃飯吧。”


    寧霏隻好閉嘴不言了,但心裏存著事兒,飯都沒吃好。倒是寧震,胃口挺不錯,出門在外,雖說不至於挨餓,但也不可能吃的這麽精細,連吃了三碗飯才算是放下碗筷。


    馬欣榮都有些擔心了:“等會兒咱們在園子裏多轉轉,你也消消食兒,多大人了,吃飯還沒個準數,萬一撐著了怎麽辦?”


    “放心吧,撐不著的。”寧震笑著說道,二夫人頗有些酸:“大哥大嫂感情還是這麽要好,連吃個飯都要說幾句悄悄話。”


    寧寶珠扶額,馬欣榮也有些接不上話,原以為這二弟妹懷孕之後就聰明了些,可沒想到,還是這麽不會說話,開口之前都不過腦子的。


    你自家相公還在這兒呢,你就表現出很羨慕大哥大嫂之間感情的樣子來,讓你自家相公怎麽想?


    寧寶珠絞盡了腦汁為自家娘親打圓場,忽然一拍手:“對了,之前我說的那個賞菊宴,也延遲日子了,本來他們是定在八月十四呢,趕在中秋節先聚一聚,但大姐和我不是沒空去嗎?然後又有幾個人也說沒空,就換了日子了,換到八月十八了,大姐,到時候你去不去?”


    寧念之順著話說下去:“八月十八?這個,去吧,到時候應該有空,不過,是定在誰家的?”


    “戶部侍郎家。”寧寶珠忙說道,寧安和在一邊插了一句:“可要我送你們過去?戶部侍郎家,離咱們家有點兒遠吧?正好那天我不用去學院,不如我送你們去吧。”


    “大哥,可不用著你,有原大哥在呢。”寧寶珠笑眯眯的說道,馬欣榮轉頭看寧安越:“說起來,你們兄弟三個去學院也有一段時間了,從不曾見你們往家裏帶過朋友,不如,過兩天,你們也請了幾個同窗在咱們府裏聚聚?”


    寧安成有些猶豫,寧安和倒是眼睛一亮,但也有些不好意思:“大伯娘,這樣會不會讓你受累?”


    “沒事兒,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再者你們小孩子家家的聚會,能忙到哪兒?頂多就是讓人給你們準備些吃的喝的,收拾一下園子,讓你們有個去處,不算麻煩,迴頭你們將名單和飲食忌諱什麽的,和我說一聲,定下日子,我給你們準備。”


    馬欣榮拍板決定,寧安和趕緊點頭,拉了寧安成開始討論要請什麽人來,他們兄弟兩個年紀相當,上學也是在一個學院的,有不少共同的同窗,倒是能說到一起去。


    瞧著這兄弟倆相談甚歡,老爺子也忍不住摸著胡子笑,兄弟和睦才能興家啊。


    吃了飯,馬欣榮讓人準備了東西拜月,這事兒幾乎就是女人的事情,老爺子索性帶了寧震兄弟倆到前麵書房去說話,隻剩下一群女人在這裏搗騰。


    “嫦娥娘娘保佑,願我兒越長越漂亮,將來有閉月羞花之貌,也越來越心靈手巧……”馬欣榮閉著眼睛嘀嘀咕咕的祈禱,老太太也認真的幫寧霏禱告。


    然後,分一個大月餅吃。


    今天晚上月色特別好,寧念之迴自己的院子的時候,都不用讓人挑燈的。聽雪她們早就備好了洗澡水,趴在浴桶裏,寧念之看著映在窗戶上的樹枝,又是一年中秋節啊。


    “妹妹?”正傷春悲秋,就聽見窗戶被人敲了兩下,寧念之瞬間迴神,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不等她迴答,那邊就又問道:“可是已經睡下了?”


    “原大哥等等。”寧念之忙說道,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身,聽雪和映雪忙拿了布巾過來給她裹上。外麵原東良原還以為自家妹妹已經躺下了,聽見水聲才忽然反應過來,妹妹是在洗澡。


    然後,腦袋裏出現了一個浴桶,以及,浴桶裏的那個人。瞬間,臉色爆紅,感覺全身所有的額血液,都衝著腦袋來了,腦袋都快燒起來了。


    雖說,妹妹年紀還小,但原東良今年也已經十八歲了啊。常年練武,吃的好睡的好,身上該長的地方都已經長好了,就算是沒經過事兒,可軍營裏也不少聽那些老油條子兵痞子們說葷話。


    再者,男人的本能,這會兒還用人教嗎?


    越是不讓自己去想,那些畫麵越是鑽空子往腦袋裏麵貼。妹妹還小……但前段時間,妹妹胸前好像長大了一點點兒,三個月沒見,應該更大了些吧?妹妹還小……妹妹一向皮膚白淨,一雙手柔軟細膩,臉上更是連個毛孔都看不見,身上想必是更白嫩吧?妹妹還小……之前就來了葵水,再過一年多就及笄了,及笄之後,也就可以嫁人了吧?


    原東良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一邊又忍不住去想,一會兒拍拍腦袋想將那些東西都給扔出去,一會兒又臉色爆紅恨不能親眼看一眼。


    正自己和自己爭鬥的激烈的時候,就聽見身邊一聲喊:“原大哥?”


    剛剛在泡澡,聲音微微帶了些沙啞,卻像是含了幾分水意,又柔又軟,勾人心魄。臉色粉潤,眼光帶水,臉上的笑容也帶幾分欣喜:“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來看看你。”原東良費勁了力氣,才能控製住自己的雙手,免得那手伸出去去摸那白玉一樣的臉頰。隻是,臉上那一層紅,卻是怎麽都消不下來的。


    “臉色這麽紅,晚上吃酒了?”寧念之吃驚的問道,原東良搖頭,眼睛隻盯著是寧念之的唇瓣,看著軟乎乎的,水潤飽滿,也不知道咬一口,是個什麽味道。


    “這已經入秋,天色變涼,原大哥也不說多穿件兒衣服,別在這兒站著了,到前麵坐著吧。”寧念之笑著說道,轉身往院子前麵走,走兩筆沒聽見動靜,轉頭:“原大哥?”


    原東良不是詩人,這會兒腦袋裏卻忽然冒出來一句話——迴眸一笑百媚生。


    月色如水,寧念之又是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微風吹一下那裙擺,整個人就好像要飛起來一樣,恍如月宮仙子,美的動人心魄。


    當然,這動的,是原東良的心魄。


    “妹妹,你真漂亮。”原東良傻呆呆的說道,寧念之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大哥你今兒是怎麽了?怎麽傻乎乎的,我又不是忽然改變了模樣,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寧念之張開胳膊轉個身:“大約是你太久沒見我了,所以覺得我忽然變漂亮了?”


    原東良衝動之下說完那句話,就忽然迴神了,表現的太色了,會讓妹妹討厭的,現下妹妹可還是孩子呢,不能將人嚇著了,要等,等妹妹長大。


    “沒有,確實是妹妹越來越漂亮了。”原東良笑著說道,緊走一步跟上寧念之:“幾個月不見,我很是想念妹妹,妹妹可曾想我了?”


    “我若說不想,原大哥會如何?”寧念之狡黠的笑,眉眼越發靈動,原東良差點兒就又控製不住自己了,趕緊深吸一口氣,心裏對自己卻是很滿意的,先下手為強,幸好自己沒有拖拖拉拉,早早就表現了自己的心意,讓妹妹對自己轉變了態度,從哥哥變成未來夫婿。


    要不然,妹妹的好,遲早是有不少人能看見的,到時候,自己能不能搶到,還真不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感謝爹娘當年收養了自己,感謝狼娘將自己送到妹妹身邊,感謝祖母不僅沒有阻止自己,還幫著自己試探爹娘的心意,感謝神仙感謝佛祖,感謝一切能感謝的人,沒有讓自己錯過妹妹。


    “妹妹沒有想我也沒關係,我每天多想妹妹一些就足夠了。”原東良笑著說道,寧念之頗有些驚訝:“幾個月不見,大哥越發的會說話了。”


    “對著妹妹,有些話,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來了。”原東良抬手,抓一把寧念之的頭發,沁涼,柔軟,光滑,抓著就不想放開了:“所有的話,都是出自肺腑,並非是為了哄妹妹開心。”


    寧念之更忍不住笑容了,卻又撐著不想讓原東良看見,趕緊的轉頭,將自己的頭發從原東良手裏拽出來,往前麵走去:“晚飯吃的什麽?”


    “紅燒魚,清蒸排骨,山藥肉粥,東坡肉……”原東良將晚飯的菜式一個個報出來:“還有月餅。”


    “怎麽都是肉啊,不膩嗎”寧念之忙給原東良倒了一杯茶,又說道:“原老太太還好吧?她這樣的年紀了,最好是少吃這些大魚大肉的。”


    “多謝妹妹關係,祖母並未多吃,還有幾樣素菜呢。”原東良忙說道,給寧念之捧拳行禮:“祖母還說,這段時間多虧了妹妹呢,時常帶著寶珠妹妹一起去陪祖母說話,才讓祖母沒那麽難熬,妹妹的心意,我記在心裏了。”


    “你可別多想,我才不是為了你,原老太太對我也很好,我也不忍心讓老太太一個人呆在府裏。”寧念之忙說道,原東良點頭:“是,我沒多想,妹妹一向良善體貼,就是沒有我,妹妹也定會時常去照顧祖母的。”


    看寧念之有些羞惱,忙岔開話題:“我給妹妹帶了禮物,妹妹要不要看看?”


    寧念之挑眉:“你不是跟著我爹去辦差的嗎?哪兒來的閑工夫,還能給我帶了禮物迴來?”


    “雖說是辦差,但總能抽出來半天時間的。”原東良笑著說道,將掛在腰袢的袋子解下來,打開給寧念之看,裏麵是個圓鼓鼓的東西,上麵雕刻著花紋,有一排的空洞,看著倒是陌生的很。


    “這個是塤,一種樂器。”原東良解釋道:“是那兒的特產,當地人都會吹兩下的,我特意跟人學了一點兒,妹妹要不要聽一下?”


    寧念之好奇的很,活了兩輩子,年紀也算是不小了,但世麵真沒見過多少。上輩子呢,困在京城一輩子,這輩子倒是見識過京城以外的風景了,但世界太大,怕是再有一輩子,她也不可能見過所有的東西的。


    原東良將那東西拿在手裏,垂眸,吹了一下試試音,頓了一會兒,悠揚的曲調就響起來了。說實話,和琴簫一類的樂器比起來,這塤的聲音,太過於低啞了一些,但別有一種醇厚古樸,這曲子也選的好,寧念之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好聽嗎?”一曲聽完,還有些迴不過神,原東良抬手捏捏她臉頰:“若是喜歡,等成親後,我天天吹給你聽好不好?”


    寧念之本來還打算說兩句高雅的話來誇讚一番呢,但聽了原東良的話,瞬間就無語了,臉色也微微紅:“胡說什麽呢,誰說以後……哼哼,現在還早著呢。”


    “不早了,再等兩三年。”原東良含笑說道,盯著寧念之,眼神不錯:“妹妹,可願意嫁我?”


    寧念之目瞪口呆,等等,以前不都是偷偷摸摸的暗示的嗎?今兒怎麽忽然就直接問出來了?這可讓我怎麽迴答?女兒家要矜持,矜持……


    “妹妹不喜歡我?”原東良臉色有些受傷,帶著幾分傷心,但隨即就振奮精神:“不過不要緊,妹妹現在還小,我會等著妹妹的,到時候,妹妹肯定就會喜歡上我了。”


    寧念之嘴角抽了抽,丫木頭變滑頭,差別太大,有些接受不了。


    “咱們到園子裏走走?”原東良又問道,寧念之跟著起身:“好,那咱們去園子裏走走,我前段時間,自己種了一盆菊花,長勢良好,估摸著也快開花了,正好能看看。”


    “對了,我記得園子裏不是還有幾盆曇花的嗎?你前兩年種的。”原東良又問道,寧念之挑眉:“對啊,但是現在肯定看不到曇花花開啊。”


    “看看花盆也是好的。”原東良笑,看看寧念之捏在一起放在小腹前的手,右手蠢蠢欲動。


    “原大哥之前,可曾遇見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寧念之卻是沒注意到,一邊走,還要一邊看周圍的花花草草:“這大晚上的來賞花,果然和白天不太一樣,尤其是陽光正好的時候。”


    “嗯,陽光比較耀眼,月光比較柔順。”原東良心不在焉的說道:“稀奇古怪的事情啊,還真有,我們路過一個鎮子的時候,在城外的茶水攤吃飯的時候聽人家說的,鎮子裏有一對兒夫妻,年近四十都沒生孩子,那老頭兒情深,不願意辜負妻子,就領養一個孩子,卻沒想到,那媳婦兒將近四十,忽然懷了孕,於是這養子就不願意了,你想想,本來偌大家產,說是要留給養子的,卻偏偏,年紀四十又得了親生子……”


    寧念之瞪大眼睛:“所以,是為了家產謀財害命了?”


    “是,那養子本來是打算將養母推下池塘的,但不知道怎麽迴事兒,他自己腳底下打滑,摔進了池子,倒是淹死了自己。”原東良隨口說道,終於忍不住了,抬手扒拉一下寧念之的胳膊,在寧念之詢問的目光中,將盯著看了半天的白白嫩嫩柔柔軟軟的手,握在了自己掌心。


    “咳咳,那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了。”寧念之轉頭說道,輕輕掙紮了一下,沒掙開,正好,晚上天氣有些冷,原東良男子漢大丈夫,身上火力大,這樣拉著,其實挺舒服的。


    就是,說話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去想一下那握在一起的手,感覺挺詭異的。和自己握著自己手的感覺非常不一樣,原東良的手掌更大一些,骨節分明,虎口又有厚厚一層繭子,也不剌人,就有些敦厚的感覺。


    “這事兒,也說不準。”原東良笑了一下,終於得償心願,走路都帶了幾分飛揚:“好了,這些事情,和咱們無關,妹妹也就聽個稀罕就行了。”


    一邊走,一邊說些閑話,剛剛被拉著手的尷尬慢慢散去,如鼓的心跳也逐漸平靜:“大哥這次迴來,也算是立功了,之前說去京畿營的事情,可是已經定下來了?”


    寧念之想到這個,忽然開口問道,本是一句平平常常的問話,卻半天沒得到原東良的迴答,一轉頭,正好對上原東良的眼神。


    深情,專注,喜愛,這些寧念之都能看得出來,但另有一種,寧念之卻有些不明白:“原大哥?”


    “妹妹,本來,我想晚點兒說的,可……”原東良抹把臉,轉身,正對著寧念之:“還是早早給妹妹說一聲,妹妹也好早有準備。後天,我就要離開了。”


    寧念之瞪大眼睛,離開?


    “我祖母前幾天收到的信,說是祖父前段時間生了病,想讓我們迴去。”反正,該得的榮耀也得了,武狀元的桂冠摘下來了,皇上也親口讚譽過了,也跟著寧震辦過差事了,留在京城,也沒別的什麽重要事情做了。


    隻除了妹妹。


    可偏偏,妹妹年紀小,這兩三年,都還不能出嫁。以爹娘的性子,能答應將妹妹許給自己,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不將妹妹留到十七八,肯定是不會點頭的。


    這好幾年時間,他倒是想留在京城,可祖父那邊卻是等不得了。原東良有時候都想,不如放棄了西疆的一切,反正自己現在也是武狀元了,也能留在京畿營自己做出一番事業來了,何必為了原家的那點兒東西費心費力呢?又要離妹妹那麽遠,一年都不見得能見一次麵,何苦來著?


    可祖父祖母不答應,昨兒進宮,皇上的意思也是讓自己迴去。原家世代在西疆駐守,與其換一個皇上不熟悉的人去掌管,不如讓原東良這個自己看好的人過去。


    再者,原東良將來是要娶寧家的姑娘的,有這一道關係,不愁拴不住原東良。


    祖母苦口婆心的勸說還在耳邊,頂天立地的好男人,娶了媳婦兒就是要讓她享福的,而不是讓她跟著自己受苦的。趁著這幾年,做出一番事業來,將來也好帶著聘禮來迎娶。


    現在自己在京城耗著,雖說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來,可是要幾年才能做出來?三年?五年?自己能等,妹妹能等嗎?將來成親了,要讓別人說,國公府的嫡長女居然隻是嫁了個五六品的武將,寸功未立的小兵嗎?


    “妹妹,若是我走了,你會想我嗎?”原東良問道,寧念之點頭,人都快走了,還矯情什麽?不是早就想明白了,自己心裏其實也是喜歡他的嗎?不是早就應承下來,自己將來會嫁給他的嗎?平日裏遮遮掩掩的能當小兒女樂趣,但人都要走了,何必讓人堵心呢?


    “真的要走?”寧念之仰頭看原東良,忽然想起來,這兩年,大約是天天見,竟是沒發現,這少年,又變了模樣。十三歲初離開的稚嫩和堅定,十五歲迴來的張揚和生機勃勃,到了十八歲,沉穩內斂。


    原東良點頭:“自然要走,我若是留下,自然可以天天守在妹妹身邊,可妹妹喜歡的,是那種兒女情長,整日裏隻沉浸在情愛之中的男人嗎?”


    寧念之這輩子最崇拜的男人是寧震,最喜歡的男人也是寧震。頂天立地,上能保家衛國,下能護衛妻兒。寧念之這輩子最看不起的男人是寧王世子,除了女色再無半點兒建樹。


    沒人比原東良更了解寧念之,也沒有人比寧念之更了解原東良。


    若原東良是安於現狀,不思進取之人,當年他也不會跟著原老將軍離開了。就算是有感於原老太太的舐犢之情,最多了,也隻是將原老太太給接到京城來。


    所以,原東良說出的這番話,兩個人都明白,是沒有迴旋的餘地的。


    原東良要走,寧念之也不會強留。


    就如原東良所說,反正,寧念之還小。前一個三年都能等過來,難道這後一個三年,就等不下去了嗎?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寧念之低聲的喃喃了一句,看著原東良的眼睛:“我給你時間,三年之後,你若是能帶著聘禮迴來,將來我就願意跟你去西疆。若是三年之後……”


    原東良大喜,抬手將人摟進自己懷裏:“妹妹你且放心,三年之後,哪怕是爬我都會爬迴來的。再者,每年過年,我也盡量趕迴來,還有,每個月一封信……不,半個月一封信,就算是你我不能見麵,但也不能斷了聯係,我知道妹妹畫技高超,若是妹妹能時常給我寄幾幅小像,那就更好了。”


    這厚臉皮的話一說出來,原本離別的傷感,忽然就減淡了幾分。


    寧念之在他腳麵上踩一下:“快放開,像什麽樣子!”


    “妹妹。”原東良舍不得,雖被推開,雙手還是搭在寧念之肩膀上,猶豫半天,終於鼓足了勇氣,出其不意的低頭,在寧念之嘴唇上親了一下,隻是簡簡單單的碰了一下,但兩個人卻都驚呆了。


    一個純粹是嚇的,萬沒想到原東良會有這個舉動,一個是吃驚於那感覺,簡直是,太好了!這世上萬物,再沒有比這個滋味更好的。


    “你你你……”還是寧念之先反應過來,臉色爆紅,僅有的一點兒將原東良當小孩子養大的感情,瞬間丁點兒不剩,記憶中小孩子的模樣,全被眼前這個少年的形象給代替了。


    “妹妹,說好了,要等我。”原東良趕緊說道,試圖轉移寧念之的注意力:“我後天就要走,明兒我和祖母過來告辭,你每天要想我,也不用,每天吃飯的時候想想就行了,想太多了我怕你會難過,其餘時候,你還是要多照顧自己,天冷了要加衣服,天熱了也別吃冰的,閑了就出門走走,別委屈了自己知道嗎?”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寧念之還真是跟著轉移了注意力,畢竟,她也不好意思計較剛才的事情。離別在即,追究這個,好像也有點兒太薄情了。


    “我得空了就會來看你,若是你到時候沒有照顧好自己,我也是會難過的。”原東良再次將人抱在懷裏,這次,寧念之沒有掙紮,算了,馬上就要走了,自己就稍微遷就一下他吧。


    隻是沒等寧念之說出安慰的話,身後就響起暴雷:“臭小子!你膽兒肥了啊你,給我鬆開!”


    兩個人迅速轉頭,就見寧震大踏步過來,那表情,像是要吃人,原東良一驚,趕緊攔在寧念之跟前:“爹,你誤會了,我我我……我先送妹妹迴去,等會兒再來給爹請安。”


    說完,拽著寧念之的手趕緊往迴走,寧震在後麵跳腳:“你給我滾迴來!念之自有丫鬟送迴去,你跟著添什麽亂!正好今兒吃太飽,咱們到練武場比劃比劃!滾迴來你聽見了沒有?”


    原東良跑的更快了,寧念之跟在後麵,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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