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馬遊街之後,第二天就是進宮見皇上。不光是原東良他們幾個,還有二甲的前幾個,總共十三個人。早朝之後,被人領著去太和殿覲見。


    皇上站在廊簷下,看著站成一排的人,微微轉頭看寧震:“原東良這小子,你教導的不錯,是個能幹的。”


    “多謝皇上誇獎,也不全是微臣的功勞,若不是孩子自己夠聰明,臣就是累死了也教導不出來。”寧震笑著說道:“再者,原老將軍想必也沒少下功夫,微臣可不能獨占了這功勞。”


    皇上笑著點點頭:“原老將軍確實是有本事的,原東良是他嫡親的孫子,想來也是繼承他的聰明才智了。東良今年有十七了吧?”


    寧震忙點頭:“是。”


    “可曾說親?”皇上又問道,寧震略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揉揉鼻子:“說出來不怕皇上笑話,當初我們收養這孩子的時候,隻是看孩子年紀小,不忍心看他一輩子就那樣,可沒想到,最後竟是被原老將軍給找到了。”


    寧震忍不住搖搖頭,皇上斜眼看他,他立馬就不敢賣關子了:“這孩子是個執拗性子,認準的事情就非得達到目的不成,他將我們當爹娘,後來被老將軍帶走之後,就覺得和我們生分了,迴頭就自己想了辦法,非得想要迎娶念之,微臣想著,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東良又是個知恩圖報的,將來定不會委屈了念之。隻是,到底念之年紀小,所以這事兒……”


    皇上摸著胡子點點頭,略有些可惜,不過,世上好男兒如此多,沒必要和臣子爭女婿,眼神當即就落到別人身上,寧震順著那視線一瞧,忙笑道:“說起來,這位探花郎,臣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不知道皇上還記不記得,周宏周將軍?”


    皇上忍不住笑:“朕如何能不記得?這是周將軍的兒子?”


    “是,從小也是和東良打打鬧鬧的一起長大的呢,兄弟倆感情也挺要好。”寧震笑著說道,又誇讚了周明軒幾句:“微臣前段時間考校了一番周明軒的學問,還是有大將之才的,微臣要恭喜皇上,這次武舉,可是有大把的人才能為皇上效力了。”


    “太平盛世,難得有出彩的將才,朕還得好好問問才行。”說著,皇上就抬腳下來,這些人都在大殿外麵站了半天了,五月份的天氣,將近中午,太陽曬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隻能盯著腳下那一點點兒的陰影看。


    反應快的,皇上下來的時候就已經警醒了,挺胸收腹,雖然還不能抬頭,但至少得表現的氣勢軒昂一些。反應慢的,昏昏沉沉的,看見前麵的身影了,才一激靈,趕緊的站好。


    皇上一一看過去,招招手,示意眾人都另一邊坐下,讓人備下午宴,眾臣跟著落座。


    “朕這裏有一題,你們誰若是迴答的好,朕有賞。”皇上笑吟吟的看著下麵,頓了頓,又說道:“去請了太子過來,讓太子也看看。”


    大皇子二皇子他們年紀夠了,已經開始上朝,太子才十多歲,還沒能開始接觸朝政。不過,眼下是個機會,皇上眼神從下麵幾個人身上掃過,若是有那忠心的,說不定能給太子選幾個心腹侍衛。


    沒敢讓皇上久等,很快太子就跟著內侍過來了,小臉兒嚴肅的給皇上請安,然後順勢在皇上下首的位置坐好。大皇子眼神閃了閃,端了茶杯掩飾了自己的眼神。


    “北疆有騰特人,假如,騰特今年冬天大雪,我朝應如何應對?”皇上開口問道,原東良他們原本還提著精神,等著皇上為難呢,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簡單的問題。


    有比較著急的,立馬起身行禮:“迴皇上,微臣認為,我們應當迅速召集兵馬,打騰特一個措手不及,天災之下,騰特定是沒有多少人手的,我們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騰特打的落花流水。”


    皇上微微挑眉:“打完之後呢?”


    那人有些懵,打完不就是贏了嗎?贏了不就能班師迴朝了嗎?還有什麽以後?


    “皇上,微臣認為,我大元朝泱泱大國,應展示我朝的寬厚仁慈,送了糧草去北疆,救濟騰特人……”又有人起身說道,沒等他說完,就有人起來反駁:“就是寬厚仁慈也要看是對誰的,騰特人就是養不熟的白羊狼,拿著自家的糧草去養活敵人,你這計策也真是夠讓人大開眼界了。”


    “皇上,微臣認為,應開邊疆貿易,騰特人不是缺糧草嗎?讓他們拿東西來換,騰特的戰馬,還有各種特產,換的騰特將來沒有物資和我們打仗……”


    “皇上,微臣認為,開貿易不合適,畢竟,騰特人都是十分兇殘的,若是開貿易,咱們必定要在白水城附近有個據點,放糧食什麽的,萬一騰特人想要打劫這些物資呢?咱們豈不是白白給人送上門了嗎?”


    “皇上……”


    人人有自己的想法,一人說開了頭,剩下的也都不拘束了,反倒是生怕自己被落下,沒有在皇上心裏留下好印象。皇上時不時的摸摸胡子,點點頭,看似讚賞的態度,更是激勵了這些人。


    大約過了一刻鍾,大家都差不多說完了,皇上才轉頭看太子:“我兒是什麽看法?”


    太子起身,規規矩矩的行禮:“兒臣聽大家的意思,不外乎兩種,一種是戰,一種是和,兒臣的意思是,不能隻戰,也不能隻和。”


    大皇子嗤笑了一聲:“太子還是年紀有些小了,你就算沒有自己的看法,也不用當著這許多人的麵兒,將眾人的意思給捏吧捏吧揉成自己的話來說吧。”


    皇上不悅的掃了一眼大皇子,寧震瞧見這眼神,心裏忍不住歎口氣,這大皇子,看來是上次西山行刺的事情皇上沒在明麵上處置,倒是助長了他的氣焰了。


    傻子啊,皇上沒有及時處置,不是說明他不知情,或者是不計較,或者是看重你所以不在乎了,而是給你一筆筆的記在心裏,就等著秋後算賬呢。


    都是當爹的,寧震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皇上的心思。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將來他死了,可不想看見自己的兒子們將自己的兄弟們都當敵人給砍死。


    之前那事情,皇上也是想看看太子的態度,若是太子容不下大皇子,趁機將大皇子一派給按下去了,那太子在皇上心裏的印象,就要往下跌落幾分了。


    幸好,太子雖然年紀小,但也是聰明人,皇上既然不說,那他就不去問。反正他現在年紀還小呢,也不用急著表現自己的本事。這事兒要是再晚那麽一兩年發生,太子上朝了,那就不能是這個態度了。


    輕了,就顯得太子懦弱無能,連性命都快丟了,卻還不敢反抗。重了,又要顯得太子無情無義了,連親兄弟都容不下。


    這樣一來,倒是顯得大皇子是特意將好機會給送上來的。太子不聞不問,果然是讓皇上對太子的印象更好了些,而對於給親兄弟下黑手下死手的皇子,就更是看不順眼了。


    “兒臣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先將騰特人打怕了,讓他們再不敢起侵犯我朝的心思,然後再給些好處,開了貿易,再派了人手去北疆傳播我朝文化,潛移默化,讓那些粗俗野蠻茹毛飲血的騰特人知道禮義廉恥。”太子完全不搭理大皇子,將大皇子的挑釁當空氣,還是隻麵對著皇上,不緊不慢的說自己的觀點。


    太子話音一落,原東良就笑著起身:“太子所言甚是,微臣比較讚同太子殿下的觀點。”


    周明軒斜眼看原東良,這馬屁拍的太明顯了點兒吧?你確定了嗎?你真的要站在太子這一邊的嗎?真的不用再考慮考慮了?


    原東良也無奈,他不站太子這邊站哪邊?當初太子年幼,皇上生怕太子勢弱,將來會被兄弟們壓製,就特意選了寧震這一支給太子綁到了船上。


    又有皇後時不時的召見一下馬欣榮,還有八公主和寧念之的交好,這滿京城,誰不知道寧家是站在太子這一邊的?他是寧家養子,就算說自己和太子不一心,估計也沒多少人信。


    再者,不管是祖父還是爹爹,都是比較看好太子的。皇上雖然已經五十來歲了,但身體強壯,再活個十來年不成問題,到時候太子娶親,正值青年,既不會引起皇上猜忌,又不會年幼被臣子挾持,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還名正言順,不用再起別的紛爭,沒有比太子更好的人選了。


    “微臣認為這樣不妥……”有站在太子這邊的,自然也有站在大皇子這邊的,太子畢竟年幼,能不能活到繼位還兩說,而大皇子已經開始上朝,出宮建府,能拉攏朝臣了,富貴險中求,跟著大皇子說不定也能成事兒呢?


    皇上隻笑著看下麵爭論,也不出聲,太子除了之前皇上問的時候說了幾句,之後也不怎麽開口。寧震聽的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個嗬欠,這些小兔崽子們,還是年紀小不經事兒,打仗這種事情,哪兒說三兩句能說明白的。


    皇上給出的範圍太大,隻說騰特雪災,卻沒說這雪災之後,是哪邊先穩不住的,若是騰特人穩不住,那自然是敢伸手就要有被剁爪子的覺悟。若是自家這邊穩不住,那就得先找了借口。


    另外,這第一場仗,必得做好了安排,否則,第一場就輸了,後麵誌氣就長不上來了。


    “好了,朕知道你們都是飽學之士,隻是到底還是年輕,缺乏鍛煉。”皇上終於開口了,放下手裏的酒杯,笑著問道:“太子,這幾個人,你可有看中的?若是有,盡管說出來,父皇給你選幾個侍衛。”


    太子愣了一下,忙搖頭:“父皇,這些人都是武舉選出來的將才,給兒子當侍衛,怕是有些太委屈了他們……”


    皇上笑了笑,大皇子忙說道:“父皇,若是這樣,兒臣倒有幾個看中的,就是不知道父皇舍不舍得了。”


    “你先說說看。”皇上慵懶的往後麵靠了一下,看大皇子,大皇子伸手點了點:“兒臣覺得這兩個不錯,身手挺不錯的,正好兒臣府裏的侍衛被分出去了,還空了兩個位置。”


    大皇子也不傻,沒敢點前三甲,隻挑了末尾的兩個,皇上轉頭看那兩個人:“你們可願意?”


    那兩個被點出來的人還有些迷茫,其中一個立馬上前行禮:“大殿下能看中微臣是微臣的福氣,微臣願意追隨大殿下。”


    另一個猶豫了一番,上前行禮:“迴皇上的話,能跟隨大殿下,是微臣的榮幸,隻是人各有誌,微臣不願意安於一隅,微臣想要保家衛國,上戰場殺敵,所以,怕是要辜負大皇子的一番好意了。”


    大皇子臉色頓時有些不怎麽好看了,不過看著皇上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倒也沒敢發脾氣。


    皇上點點頭,換了個姿勢坐著:“既然如此,你就先到兵部轉轉吧。”轉眼看另一個人:“賜三等侍衛,日後可要保護好大殿下。”


    太子沒要人,大皇子要了一個,剩下的幾個皇子也都沒要人。


    一頓飯吃飯,眾人出宮,原東良和周明軒趕緊跟上寧震:“爹,您說,皇上今兒的問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北疆那邊,又有什麽動靜?”


    “能有什麽動靜?皇上問的可是雪災,這會兒才五月天,哪兒來的大雪,不過是考校考校你們。”寧震笑著說道,又轉頭看周明軒:“在家的時候,家裏可曾給你說親了?”


    周明軒眼睛立馬就亮了,難不成寧叔叔這是看中了自己,覺得自己和念之妹妹更合適?雖然這樣做有點兒對不起兄弟,可若是未來嶽父看中的,那也不是自己主動的啊。


    趕緊的點頭:“尚未,我爹娘的意思是,等我有出息了再說,再者,也好我自己點頭同意了才會說親的。”


    “可見過四公主?”寧震又問道,周明軒有些傻,看原東良,原東良不搭理他,當自己不知道呢,這小子就沒停止過惦記自家妹妹,迴頭讓他娶了四公主,天天被折騰的腦袋疼!


    “這個,寧叔叔,是皇上的意思?”周明軒忙問道,眼看著離皇宮有些遠了,寧震才壓低了聲音:“若是有這個打算呢,我倒是能幫得上這個忙。若是沒這個打算呢,這段時間,該怎麽做你心裏也應該有點兒數。”


    說完就不搭理周明軒了,又不是自家孩子,能好心提點一番就不錯了。


    周明軒愣了一下,趕緊催促馬兒跟上,心裏則是有些猶豫不定。本朝沒有駙馬不能上朝的規定,相反,娶了公主就算是得了助力了。家裏現在那個情況,自己若是能娶個出身高的女子,那娘親也會好過一些。


    可是,四公主身份高是高了,卻有個致命的不足,那就是和大皇子的關係,同父同母的親兄妹,自己若是娶了四公主,指不定就要被打上大皇子黨的標簽了……


    隻想到這個,周明軒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好吧,自己有點兒扛不住,不管四公主是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隻看她這個身份,自己就高攀不起。


    打定了主意,周明軒就開始作了。他在京城認識的人幾乎沒有,除了原東良,剩下的就是通過原東良認識的趙頤年了。


    於是,今兒請了趙頤年上個花樓,明兒請了原東良聽個曲子,後天再找幾個小戲子上莊子上遊玩一圈,鬧騰的不像話。


    寧震都有些無語:“也鬧的太過了些,又不是洪水猛獸……算了,他性子一向不靠譜,打馬遊街那天就能看出是個憐香惜玉的。”


    原東良不耐煩陪他做戲,好不容易爹娘這邊都有些鬆口了,他是恨不得天天和寧念之膩歪在一起的,哪怕隻是坐著不說話,也比跟著周明軒去胡鬧來的強。


    寧念之則是有些受不了,伸手捏了盤子裏的梅子往原東良身上丟:“你看了大半天了,可看出來什麽花兒了?”


    原東良抬手將梅子接住,直接塞嘴裏:“妹妹是越來越好看了,我覺得,妹妹和前兩天有些不太一樣了,是不是又長大了點兒?”


    寧念之臉色一紅,這話說的太有歧義了,前幾天剛來了葵水,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原因,本來還在慢慢長的胸口,就好像一夜之間被吹了一口氣,猛的大了一圈,連新做的衣服都一些緊了,這兩天針線房可正忙著改呢。


    “胡扯,不過是一段時間沒見,我又換了發型,所以你看著有些不一樣了。”趕緊辯解了兩句,又換了話題:“大哥這段時間不用出門應酬的嗎?我瞧著周大哥,倒是忙的很,天天早出晚歸的。”


    “有什麽值得應酬的,又不是文人,今兒辦個詩會明兒來個賞花宴什麽的。”原東良漫不經心的擺擺手:“周明軒那小子是坐不住,他自己不暫時不打算迴去的,想要在京畿營謀個差事,所以走動的才勤快了些,我隻等著過兩天,帶著祖母迴西疆……”


    說到這個,就忍不住沉默了,他和寧念之都知道,等武舉過了,原東良是肯定要迴去的,但誰也沒提過,今兒原東良自己說出口了,然後,看著寧念之的臉頰,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我晚點兒迴去,然後早點兒迴來。”過了好大一會兒,原東良才說道,寧念之忍不住笑了笑:“又不是不迴來了,反正……”


    原東良忍不住伸手,捏捏寧念之的手指,寧念之一雙手長的特別好看,手指纖細修長,但因為練武,微微有些繭子,不像是一般的閨秀,掌心都是細膩柔軟的,但這樣,照舊能迷得住原東良。


    “你等我?”原東良挑眉問道,寧念之又忍不住笑,臉色微微紅了一下:“好,我等你,所以,你要早點兒迴來,若是迴來晚了,就是我願意等,爹娘怕是也不會讓我等的。”


    這話自然不當真,寧念之若是打定主意,寧震和馬欣榮也不會舍得逼迫她的。


    原東良欣喜的點頭,拽著自己的凳子偷偷的挪了挪,和寧念之挨的更近一些:“到時候我給你帶禮物,你喜歡什麽?還是和之前一樣,什麽都帶點兒?”


    “唔,你看著買吧,我覺得,你以前帶迴來的那些,都挺好的。”寧念之笑眯眯的,微微側頭看原東良:“你帶迴來的,不管什麽,我都挺喜歡的。”


    “你喜歡就好。”原東良傻呆呆的重複了一句,寧念之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笑起來了:“在外麵你看起來也挺正常的,怎麽這會兒,就忽然變成了傻子呢?”


    “在你麵前,我情願隻當個傻子。”原東良忽然嚴肅了一張臉,轉轉身,正對著寧念之:“隻要能逗笑你,別說是傻子了,讓我當個……唔,小狗小貓都無所謂。”


    寧念之又是好笑又是感動,拽自己的手,原東良卻很是舍不得,不願意鬆開,寧念之隻好虎了臉嚇唬他:“再不鬆開以後都不給你拉了,快點兒!”


    原東良隻好不情不願的鬆開,寧念之伸手戳戳他肩膀:“往後退一點兒,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往前挪了。”


    原東良更鬱悶了,剛才不是有些感動了嗎?女孩子被感動了,難道不應該是害羞的很,然後自己就可以再主動一點兒,摟個肩膀什麽的……


    不敢違背寧念之的意思,隻好往後挪了挪,當然,肯定不會迴到原來的位置上的。


    “妹妹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原東良歎口氣,寧念之又低頭看自己的書,不搭理他了,傻瓜,長大這種事情,是她說了算的嗎?


    “等以後我們成親了,我帶你去看西疆的白蓮河,河水裏開滿了白蓮,聽說是以前有個高僧,在河邊坐化了佛光普照,所以才開滿了蓮花的,很好看,一到五六月,整條河都散發著香氣,你肯定會喜歡的。”


    “還能帶你去爬山,西疆有個疊翠山,風景特別好,山上種滿了各種果樹,都是野果子,味道還是挺不錯的,每年官府都會組織村民去摘果子,後來就成了習俗了。”


    “你若是喜歡,咱們還可以買一條畫舫,西疆和京城不一樣,那邊有很長很寬的河,還有水寨,就是建在水上的寨子,我們可以買一座那樣的房子,你高興了就去住兩天,不過,水寨水汽太重,不宜久居。”


    寧念之視線是定在書上的,但心神卻是跟著原東良描述的畫麵在走。蓋在水上的寨子,是什麽做的?木頭嗎?難道木頭不會腐爛嗎?或者是石頭青磚什麽的?


    畫舫能有多大,會一座房子那樣大的,得要多少錢?


    “大姐!”正想的入神,門口傳來喊聲,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原東良還好,麵無表情的轉身,寧念之卻是抖了一下身子,無奈的看蹦蹦跳跳進門的寧寶珠:“怎麽了?”


    “明兒就要去學院了,我想問問大姐你東西準備好了沒有。”寧寶珠對上原東良的視線,莫名的覺得有點兒可怕,就往寧念之身邊躲了躲,頓了頓,又歎氣:“最近我娘脾氣有點兒不太對,我都不想留在府裏了,能早點兒去上學我還是很高興的,哎,也不知道我娘是怎麽了,這幾天是看什麽都不順眼,連吃個飯都不消停。”


    “挨罵了?”寧念之挑眉,寧寶珠愁眉苦臉的點頭:“是啊,一早上看見我就開始挑刺,說我穿的衣服不好看,是幾年前的老款式了,沒眼光什麽的,又說我吃太多將來嫁不出去,又抱怨我這個不會那個不會不能給她長麵子……”


    這說的都還是含蓄了些,她娘每說一句,都要拿寧念之做個比較的。得虧她和大姐感情好,比較就比較唄,她是真的比不上大姐,也沒想過要超過大姐。要是換個人,被她這樣比較來比較去的,早就長歪了,不是對自己不滿意,就是對大姐不滿意了。


    寧寶珠又歎口氣,好歹前幾年吧,娘親也知道,自己跟著大姐是沒壞處的,畢竟國公府還是張長房當家的。但這兩天,就跟吃了炮仗一樣,一點就著。


    “二嬸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或者是心氣不順?”寧念之猶豫了一下,拍了拍寧寶珠:“無緣無故的就脾氣不好,怕是有哪裏不舒服,你讓人去請個大夫看看?”


    寧寶珠也發愁:“我之前也是這樣說的,就算是身體沒事兒,讓大夫給開個疏肝理氣的方子也成,可我娘就不願意看大夫,非得說前段時間剛調理了身子等著懷孕呢,要是再喝了別的藥,怕是藥效會有衝撞,我也是沒辦法了。”


    “該請大夫還是要請的,你和你娘說,這藥迴頭喝不喝都成,要不然就請大夫開個藥膳的方子。”寧念之擺擺手:“快去吧,別耽誤,要不然你還得挨罵。”


    寧寶珠忙點頭,拎著裙子就跑出去了。


    原東良皺皺眉:“二嬸若是再鬧騰,不如送到莊子上住幾天,讓她靜靜心什麽的。”


    “沒事兒,二嬸這還算是小事兒了。”最主要的是人雖然鬧騰,但也沒害人之心,不像是老太太和小姑姑,麵上和你多親熱,但下手的時候可是毫不含糊。


    被寧寶珠打斷了一迴,兩個人再說話的時候,就沒了之前那曖昧的氣息。


    “這幾天天氣熱,你們府上開始用冰塊了沒有?”寧念之問道,原東良搖搖頭:“我祖母上了年紀了,寧要熱點兒,不能動到,我又不怕熱,還沒開始用,你……”


    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聽大夫說,女孩子要少用些冰的,你……”


    寧念之戳他胳膊:“我知道的,自會注意,倒是你,別仗著身子強壯就隨意吃冰的,底子壞了就完了,天氣熱就到莊子上住著,爹和娘正商量這事兒呢,到時候你和你祖母也去。”


    “好,咱們都去。”原東良忙點頭,看寧念之低頭去看書了,也不打擾,隻偶爾伸手拽拽寧念之的頭發。或者勾一些寧念之的衣袖,寧念之不搭理他,他也不覺得無聊。


    小半個時辰過去,寧寶珠的丫鬟又過來了:“我們姑娘請了大夫過來,但我們夫人就是不願意讓大夫診脈,我們姑娘讓奴婢過來問問,大姑娘可有什麽好主意?”


    寧念之歎氣,起身:“我去看看吧。”


    原東良不好跟著去,隻好起身去前院找寧安成和寧安越,指點一下小孩子的功課。


    到了二房,二夫人正一臉怒氣的靠在軟榻上,寧寶珠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欲哭無淚:“娘,真不是女兒詛咒你,你這兩天不光是脾氣不好……”


    寧念之簡直無語,這樣說,二夫人肯讓人把脈就奇怪了。


    “二嬸。”進了屋行了禮,寧念之笑著說道:“聽妹妹說,這段時間,二嬸有些胃口不太好,吃飯不香,睡眠不好,瞧著二嬸的臉色都比之前差了很多,妹妹實在是擔心,就特意請了大夫。”


    又拉了寧寶珠說道:“妹妹一片孝心,二嬸可不要責怪妹妹。”


    二夫人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寧念之忙又說道:“之前二嬸不是說身子調理的差不多了嗎?正好,也讓大夫看看,若是有什麽忌口,或者什麽忌諱,也好早些讓二嬸知曉。”


    懷孕生孩子這事兒幾乎成了二夫人的執念了,連著好幾年吃藥調理身子,就是想再生一個,這會兒聽了寧念之的話,總算是將滿心的不情願給按下去了一點點兒,哼了哼,伸出手,大夫趕緊上前。


    過了好一會兒,大夫才有些呆滯的換一邊繼續把脈,寧寶珠就有些著急了,強忍著沒敢打斷大夫的動作,等人起身了,就連忙問道:“大夫,我娘的身子如何了?是不是中暑了?這兩天天氣太熱,她心裏不順暢?”


    “二夫人這是喜脈。”大夫拱拳,笑著道喜:“恭喜二夫人了,月份還淺,才將將兩個月,夫人可要多注意一些,平日裏要吃好睡好,夫人年紀也大了些,若是自己身子都顧不好,將來生孩子的時候,怕是……”


    二夫人愣了好半天,大夫說了好大一會兒,屋子裏都沒人能反應過來。


    “這是真的?我娘真的懷孕了?”還是寧寶珠先迴神,趕緊問道:“真的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你沒看錯?”


    大夫微微皺眉,卻還是點頭了:“自然是真的,一個喜脈,我還是不會診錯的。”


    剛說完,二夫人忽然哈哈笑了兩聲,接著又哭起來了:“我懷孕了,我真的懷孕了,我有孩子了!”


    寧念之嘴角抽了抽,怎麽就跟沒生過孩子一樣?心寬點兒,一雙兒女了都,比很多人都幸福多了,怎麽就非得走到死胡同裏去了呢?和侍妾姨娘比著生孩子,也真是夠可以了。


    寧寶珠趕緊去安慰二夫人了,寧念之隻好擔起責任來,一邊派人去給老太太報信,一邊讓人給大夫封紅包,又讓人去叫了馬欣榮過來,開解孕婦這事兒,還是馬欣榮比較有經驗。


    她雖然不太喜歡二嬸,但和這位二嬸也沒深仇大恨,上了年紀又懷了身子,若是心情總不好,怕是對身體不好,萬一出事兒了,誰也擔不起。


    沒多大會兒,老太太和馬欣榮就一起過來了,老太太臉上也帶著幾分喜色,一進門就笑道:“老二家的是個有福氣的,竟然又懷上了,可要養好身子才行,等再過幾個月,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孫子!”


    一邊說,一邊吩咐馬欣榮:“你弟妹年紀大了,這個歲數懷孩子不容易,讓庫房送些補身子的東西,燕窩人參什麽的,再讓廚房每天燉個湯,枸杞魚湯,可得給你弟妹好好補補身子才行。”


    不過一些吃的,馬欣榮也不是那小氣的,哪怕是每天一條魚,吃一年也不過是幾十兩銀子,寧家不缺這個錢。馬欣榮當即就點頭應了,老太太又說道:“還有這屋子裏的東西,也都換換,那個檀木的佛像,換了,我記得庫房有個白玉的送子觀音是不是?就換那個,還有這床上的東西,也換了,換成更柔軟的,庫房裏還有一匹碧螺紗是不是?那個透氣兒,天熱了,你弟妹也不好用冰塊,你將那個送過來,給她做兩件衣服!”


    馬欣榮無語的看她一眼,點頭應了,布料而已,有錢就能買更好的,不差這一點兒。不過,老太太這態度,可真是變得夠快的,前幾天還和二弟妹吵架呢,今兒就將二弟妹當親閨女了,二弟妹這肚子,可真是夠金貴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改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悄然花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悄然花開並收藏重生之改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