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小年紀,竟然已經有了如此心機!”戰勝勃然變色道:“聽老師言下之意……他事先設計好的還不僅僅是這一個橋?”


    “僅僅這一步橋,豈不是辱沒了秒仙子的棋跳心經!小國師心中……肯定還有第二個橋!甚至是第三個!”司徒演撫須微笑道:“他的第二步橋,就是把西北軍中精銳娃娃軍北調真陽劍宗,明麵上進一步削弱了西北軍的戰力,讓魔族更加肆無忌憚;而實際上他卻在真陽山上親自訓練了一支無敵之師,未雨綢繆……小國師雖然每天都躺在大樹上睡懶覺,其實心中……早就準備好了呢!”


    “那……如果老師設此局的話,第三個橋又應該是什麽呢?”


    “還是老臣剛才的那句話,娘子關中最最關鍵者,無疑便是那個清凜真人蔡素真!她修為最高,素來保家衛國,深得軍心;又是懸空閣蔡老真人與晚雪真人之獨女,自然又是懸空閣的頂梁支柱,絕對是那個牽一發而動全身之關鍵!小國師如果有第三步橋,必是那個清凜真人無疑!”司徒演輕輕劃動著手中智珠,沉吟道:“如果陛下讓老臣來做這第三個橋的話,那老臣必會絞盡腦汁創出一個清凜真人身負重傷的消息,而那個身負重傷的緣由還必須要合理可信……如此一來,真陽宗龜縮不出,懸空閣又巨廈將傾,無奈之下放棄娘子關之舉看起來也會更加的合理……而血影魔王摩羅自然也會更加的深信不疑,有恃無恐……但是如何才能讓那個驚才絕豔的小蔡真人身受重傷而又不被魔族懷疑……老臣一時之間卻是絕難辦到的……不過昔日伍國師手下四大活寶之中排名最末的那個臥虎似乎是一個妖族老虎……小國師會不會從此處下手,老臣就是不得而知了……而他先後搭了這些橋,最終目的,就是讓摩羅放心大膽地帶著他的二千血影軍一頭紮進秦川的九曲十八彎!”


    “清凜真人是何等修為,想要傷了她,必須要妖族虎王親自出馬才行!他現在有何資本能說得動虎王?而血影軍一旦落入圈套,先前虎王與清凜真人假鬥作偽之事便會被揭穿,那通天魔聖事後又豈會善罷甘休!到時虎族在妖魔之地中隻怕就是再無立錐之地!”


    “陛下所言極是,如果小國師能夠做到這點……那便說明……小國師身上,還有著什麽老臣至今仍不知曉的秘密……不過老臣當年曾對國師發下重誓,所以小國師的秘密,一直以來,老臣也不是很上心的……至於事後……老臣即將西征,此次必然要將通天魔聖手下幾支近衛勁旅盡數擊破!以後魔聖手下缺兵少將,又哪裏還有人手去找虎王的麻煩!虎牢關外大戰在即,這麽大的動靜,通天魔聖如今自然是已經知曉了的,而他卻單單隻把血影軍調到娘子關下,便是因為血影魔王一生小心,最善逃命;而善於逃命之人,雖然戰功不赫,卻又有一個好處,那便是輕易不會出什麽差池閃失……想摩羅一個把逃跑功夫都練到了登峰造極的魔族魔王,如何會不小心呢!三年前懸空閣一役,最後跑掉了兩個魔王,他就是其中一個!”


    “那個血影魔王摩羅既然那般小心,最後會放心大膽地一頭紮進秦川十八彎那個絕地嗎?”戰勝狐疑道。


    “世間萬事皆有正反兩麵,正是那個血影神功注定了摩羅既小心,又是有恃無恐的心理特征!如果小國師能夠準確把握到摩羅的微妙心態,或拋出無法抵禦的誘餌,或施以針對性的激將……如果雙管齊下……摩羅最後必然會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老師此言何解?”戰勝奇道。


    “小心謹慎是摩羅天生性格,因為怕丟了性命,他一直苦修血影神功,聽說他輕輕一縱便是十餘丈遠,若是避開了元嬰真人十丈遠的劍氣範圍,世上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追得上他!不過正是因為他如今血影神功已經練得登峰造極,心中就會覺得天下任何險地都能去的……無論是誰,隻要有了無論如何都能逃走的信心,內心之中自然就會慢慢變得有恃無恐起來……這便是摩羅的致命弱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對了,老師剛才說得那個合戰,是否便是那個‘剜心之計’?當初老師隻是和朕模糊說了幾句,如今心中已有了確切計較?”


    “正是!老臣心中一直謀劃的,就是把人族幾個元嬰大真人集合在一起,先把那個通天魔聖給……甕中捉鱉了……當合戰來臨的那一天,小國師與小蔡真人不但極為關鍵……而且還是最最關鍵的!”司徒演輕輕點了點頭,撫須微笑道:“其實老臣此次西征,無非也是一個橋,為得就是首先把通天魔聖打疼,打得他心裏都疼!疼得他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疼得他喪心病狂,最後隻好乖乖送上門來!這便是剜心之計,不但要將魔聖從他的千軍萬馬之中剜出來,最後更是要把他的一顆心肝也給剜出來!”


    “通天魔聖……他能上鉤嗎?”戰勝狐疑道。


    “陛下,中原此番破天荒地提早二百年進入了盛世……現在,還有以後,戰爭方式正在逐漸發生變化。”司徒演沉默片刻,突然問道:“老臣請問陛下,為什麽妖魔兩族以往每次東來,人族都會拚死抗爭?”


    “妖魔殘暴,每次進入中原都會燒殺搶掠,我人族自然要奮起反擊!”戰勝正色道。


    “問題就在這裏……如果他們進入中原之後,卻不再燒殺搶掠了呢?”司徒演隨即反問道。


    “怎麽會!妖魔兩族劫掠成性,又怎麽會秋毫無犯!”戰勝吃驚道。


    “如何不會,以往都是妖魔兩族與人族的種族仇怨……千軍萬馬,自然約束不住……但是魔聖也可以把這種種族之間的仇怨……變成他與陛下的私人恩怨……或者說是一種大修士之間的……江湖恩怨。”司徒演淡淡一笑,忽然有些自嘲地道:“老臣雖然不是江湖中人,卻也知道一些混江湖的規矩……如果被人砸了場子,過後必須要找迴來!如果找不迴來,那以後肯定就是威風掃地,還如何能夠繼續揚名立萬混江湖!而老臣此次西征,其實就是去砸魔聖的場子……最後必然重創魔族精銳;魔族既然吃了大虧,自然不肯善罷甘休……那麽新的問題又來了,那個通天魔聖以後又要如何找迴場子呢?”


    “如何找?”戰勝沉思片刻,突然驚道:“魔聖起妖魔兩族傾國之兵來犯?”


    “不然,妖魔兩族雖共居一地,其中更是齷蹉不斷!想來也不奇怪,世間又哪有真正的鐵板一塊!更何況妖魔本身就是不同種族!其中最最關鍵矛盾,就是用腳指頭去想,也是一目了然的,妖魔之地如今尚是末法年代,那通天魔聖肯定領著手下幾位魔王占據了通天河最最上遊之處,妖族幾位妖王雖然忍氣吞聲,心中必定是憤恨之極的!雖然妖族的小妖後如今已經嫁給了魔族的小魔君,其實也隻是一個通婚聯誼的權益之計罷了,人族如今勢大,妖魔兩族聯姻以自保,卻又各懷鬼胎……妖族起傾國之兵來犯固然可怕,但是現在魔聖當頭,三族鼎立,小妖後又如何肯拚得自己傾家蕩產,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司徒演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或許隻有魔族徹底敗亡之後,妖族才會盡起傾國之兵來犯!那時……才是人族與妖族真真正正的傾國之戰!沒有半點機巧可言的傾國之戰!”


    “那魔聖既不能舉兵來犯,又要如何找迴場子呢?”戰勝遲疑道。


    “比如魔聖……淩絕頂。淩通天峰之絕頂。”司徒演沉吟道:“既然不能舉傾國之兵來犯,那麽通天魔聖自然就要將種族恩怨變成他與陛下的私人恩怨,那樣一來,通天魔聖便會理直氣壯地親自打上門來找陛下單挑了……”


    “他即便是魔聖境界,又如何敢來!老師,八年前陳兵百萬亦是聖人之境,最後還不是煙消雲散!”戰勝大怒道。


    “陛下所言不錯。但是通天魔聖和陳兵百萬又是截然不同,他麾下不但還有幾個魔王……甚至他還可以帶上妖族的那幾個妖王……如果老臣是那通天魔聖,便會向陛下直接下戰書,不是種族之間的戰場戰書,也不是個人之間的單挑戰書,而是江湖之中的修士戰書!他手下軍隊遭受重創,又不敢獨自殺上門來,那麽他就隻有將種族之間的仇怨變成江湖恩怨,率領著他手下一群小弟淩通天峰之絕頂,就是陛下與老臣現在坐立之地……以往妖魔兩族勢大,一直都不將人族放在眼裏,而如今中原提早二百年開啟了通天陣法,他們就是再也坐不住了!我若是那通天魔聖,寧可離開通天河水一段時間,也要孤注一擲一次!更不要說老臣此次西征,已經先一步在他的臉上扇了一記響亮耳光!”司徒演雙目閃爍,最後又是淡淡一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是魔聖又哪裏會知道,人族的這個江湖……豈是那麽好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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