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呢?”陸子維就被狠狠地揍了一拳似的,麵無血色地質問著陸大師。


    “我做什麽不用你來過問。你還是趕緊去複習功課吧?明年考上帝都大學比什麽都強。”陸大師到底還在乎這個除了沒有廚師天賦,樣樣都很出色的兒子。


    所以,就算陸子維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陸大師還是沒有對他說什麽重話。


    “跟我沒有關係?可是我是您的兒子,是這個陸家的孫子。”陸子維苦笑著看著他的父親。如果可能的話,他真的不想出生在這樣一個被打上了恥印的家庭。“父親,我今年已經18歲了。已經算是成|人了。其實,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聊聊的。”


    “你成年了?哈哈,好,你成年了,現在要跑來要跟你爹聊了。好呀,你跟爹好好聊聊。也是時候該讓你知道知道咱們陸家的真實情況了。”陸大師抬起手拔了拔淩亂的頭發。


    他這發型是找頂級設計師設計的,據說讓他看上去至少年輕了十歲。可惜,再怎麽包裝他也已經老了,開始覺得力不從心了。


    “你以為我願意像一條被逼急了的瘋狗一樣,緊咬著陸宇馳這個小輩不放麽?你以為我拿了人家老頭子的菜刀,也會覺得無所謂麽?


    陸宇馳的父親是我的表兄。可就因為我有個唯利是圖的爹。我一直都不敢跟人家說話。你知道陸宇馳的爺爺什麽樣麽?


    哼,我一直記得那老頭把我從雪堆裏抱出來衝著我樂。然後,怕我哭,往我嘴裏塞了一塊兒米花糖。我從來沒吃過那麽好吃的糖。可轉過頭,我就看見我爹媽低聲下氣地跟人家老頭說話。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當廚師?因為,人家那老頭就算對我爹媽沒有任何好感。可是,對我卻好得很。一塊兒雪花糖,吃得我心裏發甜。用現在的話說,我是追星,我想做他那樣的廚師。”陸大師一臉激動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曾幾何時,他也這樣年輕,他也曾有過夢想。那時候,他眼裏的世界也很美好。


    “可是,我有那樣的爹。小時候,陸宇馳的爹——我的堂兄是會陪我玩的。長大後,他就隻剩下對我的恨意和不屑了。你以為那把刀是我從陸宇馳的爹的手裏騙來的麽?你還懷疑我對陸宇馳做過什麽手腳?


    你錯了,是堂兄在臨終前,親手把那把刀給的我。多可笑,他苦熬了一輩子,就為了打敗我爹。最後,卻把陸三刀的刀給了我。是我為他風光大葬的。他永遠都是我記憶中會笑著跟我說話的堂兄。”


    迴憶完過去的記憶,陸大師激動的情緒慢慢地平複下來。他眼中唯一的光也慢慢消失。最後,隻是麵無表情地兒子說:


    “作為這家的兒子,我這輩子對他們陸家都有愧。隻要是我們家的人永遠都在廚藝圈抬不起頭。”


    “那你幹嘛還要對付陸宇馳他們?你是廚藝大師,就算爺爺將來去世了。你也能撐得起這個家業吧?”陸子維瞪大眼睛問。


    “哈哈,等了這麽久,終於有人問我了。好,我今天就告訴你,為什麽我不自己做菜了。一定是這家裏的爛人做的壞事太多,終於報應在我的身上了。


    沒有人知道,從兩年前開始,我的味覺就已經退化了。我都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我就快嚐不出味道來了。


    你知道二房那邊的人為什麽現在不敢鬧,反而以我們父子為尊麽?還不是因為,二房那邊的人沒有一個人身上流著廚師的血液,也沒有一個會做菜的。可是,現在,就連我們父子身上的血也被他們汙了。所有報應都報到了我們身上。沒有一個廚師的陸家算什麽陸三刀。咱們家老頭子他活該呀!”


    陸大師狂笑三聲。然後,一臉血淚地看向他兒子。


    “子維,你問我為什麽做這些事?你說為什麽?我的味覺正在被老天慢慢地奪走。我的兒子沒有廚藝天份。二房那些爛人就像吸血鬼一樣盯著我們父子。等有一天,我們身上沒有血給他們吸了,你看你那些無賴堂兄弟,能做出什麽事來?


    老天這是不給我們父子活路呀?現在我兒子反過來問我,為什麽要做卑鄙的事?你說為什麽?我爭一爭,找條活路有錯麽?”


    陸子維聽了父親這番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那個房間。他實在不想看到父親失控到涕淚橫流的樣子。


    一個廚師失去了味覺,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沒有了味覺,那還能算是廚師嗎?


    這大概就是老天對他家的報應。他祖父在有了情人的情況下,娶了師傅的寡居堂妹當妻子。他的祖母拚命生下了他的父親,身體也就壞了。還要忍受二房的欺辱早早就離世了。


    祖父視父親如珍寶。雖然血脈稀疏,可父親才是陸家真正的血脈。


    二房那邊不是沒鬧過,甚至鬧得他父親差點長不大。到頭來,二房那邊兩代人就沒出現一個能當廚師的料。所以,才漸漸不敢再鬧了。


    如果現在他們知道父親失去了味覺,陸子維簡直不敢想他們會鬧出什麽事來?


    被逼入絕境的父親就像是隨時都走在懸崖邊上。怪不得,他一定要跟老陸家拚個你死我活呢?他不想拚,二房那邊也會逼著他拚。


    父親悲愴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子維,我們這個假陸家快要完了。你爺爺一死,就什麽都沒有了。”


    ###


    陸子維麻木地背著書包一直往外走,不知不覺就走出了陸家的大門,一直走到了大街上。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夜市裏突然出現了很多攤位。陸子維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他這個裝成太子的狸貓,一直都出沒於一些高檔的地方。


    陸子維看著旁邊賣餛飩的小攤位。


    小小一個攤位,全家三口一起齊心協力地做著買賣。帶著眼鏡的斯文男生正圍著一個幹淨的圍裙,招唿著客人。


    他媽媽一直在說:“兒子,兒子,你快去歇歇。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沒事的時候,就留在宿舍裏休息得了,不要再跑來幫忙了。”


    “媽,我學校離得又不遠。我又沒什麽事。來店裏幹活就當鍛煉身體了。”斯文男生接口道。


    旁邊的熟客忍不住說道:“店家的兒子可有出息了。今年考上帝都大學的研究生呢!”


    “店家可真是有福氣。有這麽一個知道上進的好兒子。”


    “不過,最大的福氣還是這兒子懂事吧?隻要休息的時候,就跑迴店裏幫忙。什麽累活都搶著幹呢。”


    斯文男生到底臉嫩,被客人們說了幾句,就不好意思了。


    “我沒您說得那麽好,我從小就在這混沌攤子長大了。”他現在奮鬥的目標就是好好念書,畢業後找份好工作,就可以讓父母不那麽辛苦了。


    陸子維看見混沌攤的那位母親把兒子叫到角落裏,盛了一碗熱乎乎的混沌給他吃。年輕人反倒是把混沌放到了母親手裏,讓她先吃。


    看到此情此景,陸子維的眼睛不禁濕潤了。他母親名門出身,熱愛舞會交際應酬,喜歡跑出去和闊太太們一起打麻將。


    隻要父親能供應她金錢揮霍,她根本就不在乎父子倆的死活。


    陸子維突然產生了一個古怪的想法。如果,他們父子離開陸家這個爛泥潭,然後也開一個這樣的小攤位。憑父子倆的廚藝,也能養活自己吧?


    隻是,拋棄現在所擁有的富裕的生活,他願意麽?


    陸子維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就離開了夜市,往路燈壞掉了的小巷子裏走去。然後,就被兩個混混堵到了牆角。


    “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居然也往窮人的地方鑽?”身材比較胖,頂著一頭黃毛,耳朵上還帶著個耳環的混混一臉諷刺地說著。


    “他又不往這邊鑽,我們兄弟倆還抓不著這樣的大肥羊呢!”長得像瘦猴子那個混混一邊說著,一邊把打開了陸子維的錢包。然後,把卡都扔在了地上,直接把一千多的現金都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我呸……怎麽身上就帶這麽點錢?還不夠大爺塞牙縫的呢!”瘦子說完,一腳就踹在陸子維的肚子上。


    陸子維被踹的,疼得腰都彎了下去。直到這時,他才像從噩夢中驚醒了似的。


    看著胖子手裏明晃晃的刀。陸子維不禁想,他……會不會死在這裏?


    黃毛胖子卻對瘦猴子說:“你別急呀。沒看見你手裏的那個錢包可是“驢”牌的。這玩意大概是真的。得值一萬多塊錢呢。還有這小子身上帶的手機,手表,大概也都挺值錢的。”黃毛胖子眼睛毒的很。


    瘦猴子聽了胖子的話這才恍然大悟。又打了陸子維好幾下子。把他的手機搶過來,手表拔下來,就連眼鏡都拿走了。這都不算什麽,瘦猴子還要走了陸子維的名牌鞋。


    陸子維為了生命安全,一直都在裝死。直到他聽見黃毛胖子說:


    “對了還有衣服。這小子穿得可是名牌。”


    陸子維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沒錯,他對生活充滿了迷茫,他的未來看不到任何希望,但是這並不表示他要忍受這兩社會底層的小混混的侮|辱呀?


    連衣服都要搶走,難道他要衣果奔著一路走迴家去麽?


    這一刻,陸子維終於快發瘋了。他心頭沉睡了許久了的血氣也起來了。與其這樣受|辱,不如跟這兩混混拚了。哪怕是被捅死,都比現在這麽丟人現眼要搶得多。


    就在陸子維摸起身後的板磚,準備動手的時候,巷子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陣唿救聲。


    “快來人呀,有人搶劫,快報警呀!”


    這聲音陸子維太熟悉了。去年,還是他的死敵。今年,就成了他負疚的對象。


    而且,這個唿救實在太沒有誠意了。根本就不像是受到驚嚇的樣子。


    偏偏這麽虛張聲勢的聲音,卻把兩個打劫的混混嚇到了。


    “呸,算你小子走運。”搶劫的兩混混說著,就向著小巷子的另一頭跑去。


    隻留下陸子維一個人坐在黑暗中喘著粗氣。好險,再遲一步,他的手上恐怕就要沾染上血腥了。


    一直過了得有五分鍾,巷口還不見動靜。陸子維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


    “寇媛媛,你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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