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天城從來都沒想過要離婚。從始至終,他都是喜歡著房舒蘭這個老婆的。他是個事業有成的強勢男人,有個沒什麽主見,全心依賴著,沒有那麽多事的溫柔老婆。這對於寇天城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盡管近兩年,房舒蘭總是愁眉苦臉的。那他也對她格外的“寬容”。


    年輕的時候,房舒蘭漂亮的像一朵花。寇天城隻是個沒錢沒勢的小學徒。那時候,他想著如果能娶了房舒蘭這樣的媳婦。這輩子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隻是沒想到,十幾年之後,有錢了,有地位了,他當初的想法也都改變了。


    原本,寇天城也沒想過要養小老婆。盡管,他來往的那些“朋友”都這樣。


    人生本來就不是平等的,有人窮得一輩子都娶不上老婆,有人就能拿出大把鈔票,找情人、包歌星、養小蜜。不知什麽時候,這已經變成了一種社會常態。


    男人有錢了,就算不去主動招惹女人,也總有些女人要招惹他們的。


    幾年前,有個朋友為了一個小情人跟他相依為命了幾十年的老婆鬧離婚,這件事鬧得很大,還上了電視新聞。那個男人幾十年的名聲都毀了。能這樣狼心狗肺地對待原配的夫人,誰還能相信這種人?寇天城也對那個朋友唾棄不已。


    原本寇天城也沒動過那些心思。他並不覺得別的其他女人會比房舒蘭好。即便是到了現在,兒子都生了,蔡雲婷在他心裏也沒有多重要。


    房舒蘭才是陪著他一路走來的人。他出來創業的頭兩年,為了把酒樓開起來,房舒蘭沒少跟他受罪。要不是懷孕時沒得到很好的照顧,房舒蘭不至於生孩子時候出了問題,失去了生育能力。就算房舒蘭才苦瓜臉,寇天城這輩子也不會跟她離婚。


    寇天城這一生其實隻在兩件事上麵費心思。一是他醉心於廚藝,一是他苦心經營的珍鮮大酒樓。


    寇天城今年才41歲,已經是華國少見的大師級別的廚師。他在帝都的廚藝圈都算是數一數二的。經常有人願意花重金請他出去做席麵。那也要看寇大師的心情。


    寇天城覺得再繼續這樣努力下去,不出十年,他肯定能晉身成宗師級。


    在華國,宗師級別的大廚師根本就不超過十位數。還竟是些已經拿不動鍋鏟的老頭子。寇天城如果能在五十歲之前晉身成大宗師,那才算是真正站到了華國飲食界的最頂端。


    寇天城小時候其實命挺苦的。從小就沒了爹沒娘,年老體衰的奶奶盡全力才把他拉扯長大。在他還沒成年的時候,老太太就因為操勞過度,早早去世了。年少時寇天城趴在奶奶的棺材上嚎啕大哭,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做人上人,給奶奶爭口氣。


    寇天城是賭著一口氣,才有了今天的富裕生活。他就是要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都來跪下來舔他的腳指頭。


    到了現在,寇天城的野心還沒達到終點。當然也沒閑心把時間浪費在別的事情上。


    可18歲的蔡雲婷卻主動爬了他的床。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寇天城心黑手狠有的是辦法整治這種剛出茅廬的小姑娘。


    隻是,當他看著蔡雲婷那張年輕稚嫩的臉時,寇天城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這麽大年紀了。蔡雲婷就跟他女兒一樣大。


    等他成了廚藝宗師,可是他也有老去的那一天,那時候,他的事業由誰繼承?


    媛媛麽?她終究是不行的。房家菜傳男不傳女。一個女人天生就力氣小。就拿房舒蘭來說,就算她再怎麽擅長調味,也顛不起大鍋,劈不開排骨。何況,他不覺得媛媛有任何廚師天份。


    他一定要有個兒子才行。他可不想像房老爺那樣,把自己半生經營的一切,傳給一個外姓的徒弟。他可是要開宗立派的人。


    蔡雲婷那點小心思,早被寇天城看穿了。一樣是苦出身,一樣拚著命不顧一切也要往上爬。這種經曆寇天城也曾經有過,當年他也是在房老爺子門前跪了老半天,才被收下做徒弟。


    他倒是不會看不起蔡雲婷。隻是,蔡雲婷那點小手段,在他麵前還不夠瞧。寇天城跟她在一起,就隻是為了一個兒子。


    現在,終於有了兒子,寇天城才覺得人生圓滿了。


    蔡雲婷折騰房舒蘭,寇天城也知道,他也打算好好收拾一下蔡雲婷。隻是,他總是很忙。近兩個月,他都在為亞洲廚師巔峰會。根本就騰不出手來顧及其他的事情。


    好不容易食材準備好了,寇天城準備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房舒蘭卻紅著眼睛對他說:“天城,我們離婚吧!”


    寇天城已經兩天沒睡,本來就很累。於是,直接就皺著眉頭對他老婆說:


    “舒蘭,你怎麽也來鬧?蔡雲婷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即便是狀態不好,寇天城對房舒蘭也是壓著火氣的。要是蔡雲婷在這種時候敢招他,他早就收拾她了。也就是房舒蘭,能讓寇天城這樣的男人耐著性子跟她說話。


    可即便他有所收斂,房舒蘭還是因為他說話的口氣,眼淚一下子湧出了眼眶。


    “舒蘭,你哭什麽?有話咱們好好說。我迴頭就把蔡雲婷打發到鄉下去住幾天。她就老實了。”寇天城下意識地放緩了口氣安撫房舒蘭。


    就像蔡雲婷說得那樣。有時候,寇天城也會覺得麵對房舒蘭會很累。隻是,這種事他老早就習慣了。


    本來房舒蘭也不會這樣。隻是這兩年,多了個蔡雲婷,房舒蘭的性子才越來越別扭了。


    想到這裏,寇天城心底劃過了一絲愧疚。到底他還是對房舒蘭有幾分心虛的。他們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十多年,就算激情早就沒了。也在房舒蘭熬得一鍋又一鍋湯水中,早已變成了濃濃的親情。


    所以,寇天城再怎麽說,也不會拋棄房舒蘭。更何況,房舒蘭離了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可是,今天,一向隱忍的房舒蘭卻站在他麵前,突然崩潰了似的哭泣。就像把沉積了兩年的委屈都哭出來似的。


    “是你說,你會愛我一輩子的。你說你喜歡我的缺點。是你說,你會一直照顧我的。我不用出去工作,就在家享福。可是,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也會喜歡別人,你也要照顧別的女人一輩子。”


    當房舒蘭用那雙紅腫的淚眼看著寇天城的時候,他第一次覺得無言以對。往常那些哄著她,騙著她的話,就像塞在喉嚨裏似的。第一次,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都37歲了,還要被20歲的蔡雲婷壓在地上打。還要被她罵很難聽的話。就連我的女兒也被逼上了絕路,差點就死了。寇天城,那時候,你在哪呢?為什麽我們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都不在?為什麽你要縱容一個外人欺負我們母女?為什麽你就是不喜歡我的媛媛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寇天城我們別再拖下去了,離婚吧!離婚之後,我會帶著女兒好好生活。闊太太我不當了,我會想辦法找工作。現在我隻想求你看在我爹的麵上,放過我們母女吧。”


    房舒蘭的眼淚一串一串的掉。


    從十五六歲時,她就知道這輩子大概就要嫁給寇天城了。那時候,她心裏是無比喜悅的。寇天城這位師兄長得很英俊,又有能力,對她很好。還肯偷偷地叫她做菜。


    房舒蘭是真的以為自己會跟寇天城好好過一輩子。


    直到現在她三十七歲,寇天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讓她喜歡著信任著的師兄了。她才知道人生在世,沒有人會讓你依靠一輩子。你總要想辦法給自己找條活路。


    隻是即便已經下定決心要為了女兒勇敢起來,在麵對寇天城的時候,房舒蘭還是忍不住哭得像個受了傷害的孩子。她流淚不是因為留戀寇天城這個人,而是為了她20年的青春,也為了她曾經信賴得幸福。


    寇天城看著這樣的房舒蘭最終一句話都沒說。他終究是傷害了她,背棄曾經對房老爺的誓言。


    他隻是上前把她抱住,然後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背。


    “寇天城,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怎麽能這樣?我不要名牌,不要珠寶,不要房子,什麽都不想要。我根本不想要你有錢,也不想要珍鮮大酒樓。我隻想跟你還有媛媛,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好好過一輩子。為什麽這樣的要求你都不能做到?非要讓別人□□我們的家裏。一個不到兩歲的男孩,真的比我們的媛媛還重要麽?”


    房舒蘭用力地揣著寇天城的肩膀,似乎用這樣的方式發泄著心中的憤怒。


    她一直哭一直哭,一邊哭一邊用力地捶打著寇天城。她根本沒有多大力氣,可是寇天城卻第一次產生了一絲懊悔。


    那天房舒蘭“大鬧”之後,寇天城終於點頭同意了離婚。


    寇天城除了珍鮮大酒樓,還有一套酒樓附近的兩居室小房子什麽都沒要。家裏的幾套房子,以及兩個臨街鋪麵,還有這些年家裏所有的存款都留給了房舒蘭。


    寇天城可以算是淨身出戶。隻是,這些東西也無法彌補房舒蘭所受的傷害。


    寇天城也想明白了,他其實不是不愛房舒蘭,隻是不夠愛。沒有愛到為了房舒蘭這樣的一個小女人,放棄自己的野心和夢想的地步。他想開創一個屬於寇天城的飲食盛世。他要有很多的兒子,到時候選一個最好的最出色的,來繼承他的事業。


    他們離婚的那天,寇媛媛請了假。她一直陪在房舒蘭身邊,握著媽媽的手。


    簽離婚協議的時候,房舒蘭的手指都在顫抖。最後,咬著嘴唇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從此以後,房舒蘭就單身了,她會帶著自己的女兒學會勇敢。


    離開民政局,寇天城看著麵無表情的女兒,突然忍不住說:


    “媛媛,以後你要好好照顧你媽媽。”比起房舒蘭,寇媛媛的性格要更加強硬。這兩年,寇媛媛都沒有跟他說話,就像一隻小刺蝟。


    “我會的。”寇媛媛真的好像已經長大了。


    近兩年的荒唐時光,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記。她的身上反而多了一份沉靜,多了幾分從容。就連看著寇天城的父親,寇媛媛也不再像前兩年那樣尖銳,現在反而是淡淡的。就好像寇天城對於她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


    寇天城看著對這樣的女兒,不禁歎了口氣。媛媛再也不會用崇拜敬愛的眼神看著他了。從他決定放棄寇媛媛那天起,他就已經想到了今天。隻是,既然做了選擇,就沒必要後悔。


    寇天城沒在跟寇媛媛說什麽,反而是示意房舒蘭,他有些話要單獨跟她說。


    寇媛媛幹脆就走進了附近的潮流店,店裏掛著各種偶像海報。以前的寇媛媛就喜歡這些,現在的寇媛媛卻完全沒興趣。她反而是把手指放在了毛茸茸的小兔子玩偶上麵。


    寇天城把房舒蘭帶進了附近的咖啡館。他這才有機會好好看看他的前妻。


    近兩年,房舒蘭的身上總是籠罩著鬱氣。她經常生病,人也越來越憔悴。到了今天,他們離婚了,房舒蘭身上的鬱氣似乎也散去了。


    她的眼圈仍是紅的,臉上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倔強表情。就好像她已經做好了準備,麵對將來的一切困難。


    看著這樣的房舒蘭,寇天城的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舒蘭,你其實一直很好。我從來沒告訴過,在廚藝方麵,你比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有天份。”


    “呃?”房舒蘭不解你看著寇天城。她不明白寇天城為什麽要這樣說。


    “你的舌頭,你的味覺。舒蘭,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年學藝的時候,我有多羨慕你。我又有多害怕師傅改變注意,為了你的天賦放棄房家的家規。可惜,舒蘭,你就是性子太弱了,也太容易放棄了。你也喜歡做菜不是麽?為什麽不為了這份喜歡堅持下去?你連試都不試,就很幹脆地放棄了。運氣怎麽跟著你走?”


    房舒蘭呆呆地望著已經冷掉的摩卡咖啡,等到她迴過神的時候,寇天城已經離開了。


    她的耳邊卻還迴蕩著寇天城的話。是她太容易放棄了麽?是她太軟弱了麽?


    不遠處,她女兒媛媛已經拿著一隻兔子玩偶過來找她了。


    “媽,我們迴去吧!”寇媛媛說著,還拿著那隻咧著嘴露出牙齒的兔子衝著她搖了搖。


    “嗯,媛媛,我們迴去。”


    房舒蘭站起來,走到了寇媛媛的身邊。


    如果從今天開始,她不要再軟弱下去,而是會為了自己的女兒學會勇敢,學會堅持!如果,她一直不斷地努力下去,那麽一切還來得及麽?


    寇媛媛的柔軟的小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寇媛媛那張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突然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孩子氣十足。她真的還是個小孩子呢!軟乎乎的,一副全心信賴著她的可愛樣子。這樣的寇媛媛看得房舒蘭心力不禁有些發軟。可是,卻又生出了無比的勇氣。


    如果,從今天開始努力,大概她也可以做一個好媽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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