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西湖上,葉蕭逸雇了艘華貴靚麗的畫舫來招待友人。


    舫內紗縵飄飄,清風徐徐,舫外碧波連天,水光粼粼,人躺在裏麵非常愜意。遠處的吹台還傳來簫聲陣陣,十足的詩情畫意。


    葉蕭逸隻覺得十分肉疼,這畫舫租一天就要幾十兩銀子,都夠他在平民區買個房子了。偏偏揚州的文人士子、包括富豪商賈都喜歡這個調調,葉蕭逸也不得不入鄉隨俗。


    揚州的文人非常閑,他們都不用像葉蕭逸那樣用功讀書。每天流連在瘦西湖十裏楊柳提與二十四橋的文人墨客都非常多。


    葉蕭逸自從到了揚州,也不得不改變學習時間表,縮減背書時間,因為他要花時間出來交際。他發現秀才要背會的60萬字四書五經,其實是已經死去的文化,真正活著的是當下的文化。


    揚州文人多,創作也多,光是詩詞就有2萬首。而這些活著的東西才是他應該吸取的營養,四書五經上聖賢之言再有道理,也隻是起個參考作用。他創作的土壤應該來自當代思潮。


    葉放天和蕭潛這兩位隊友,雖一個為官一個為商,但都是學富五車的飽學之士。葉放天文采斐然,蕭潛詩書琴技一絕。連他家奴隸蕭墨都是深不可測的文人一枚,隻有葉蕭逸這位小友是啥也拿不出手。


    葉老大的字、他的文章對於這幾位大神而言,都是幼稚園水平。


    葉放天還笑話過葉蕭逸小朋友:“我還沒見過文采比我差,卻比我拽的人,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蕭潛也說過葉小朋友:“雖然你的思想跟我很接近,但是你的文章太差了,要多用功。”


    自己的學生被吐槽了,蕭墨就默默決定給這小孩加作業。本宮教出來的學生,老是被人笑話像什麽樣?


    葉蕭逸和這些人為伍,最心塞的不是自己文采墊底,而是那兩個權.二代經常遲到。


    蕭潛隻是遲了一點點到,葉放天就比較隨意了,經常人家都聚完了,他才趕到。葉蕭逸非常懷疑他逃避當官,是為了逃避每天準點上班。


    葉蕭逸已經對這兩人的遲到麻木了,他發現讓這些浪漫的古人講時間觀念實在是太勉強了。隻能適應他們“人約黃昏後”這種模糊約定的習慣。


    這些古人都認為等待是一件很浪漫、很有詩意的事情,他們甚至能在等待的時候作詩自娛。


    葉蕭逸適應了之後,就常自備了瓜子、書本,一邊喝茶嗑瓜子,一邊看書。


    葉放天進到畫舫就調笑葉小友:“喲,正在用功啊?用功就對了,你的確該加強一下你說話的文采。”


    葉蕭逸一邊嗑瓜子看書,一邊淡定道:“你沒發現我現在說話已經越來越文鄒鄒了嗎?反倒是你,學那麽多我的詞匯幹嘛?”


    葉放天“嘶”了一聲,不過他非常愛逗這個拽得要命的小破孩,還從來沒有人這麽拽還讓他這麽喜歡的。


    葉放天捏捏這小孩的臉道:“你怎麽那麽俗呢?別人遊畫舫是彈琴作畫,你好好看個書嗑什麽瓜子?跟個市井小民似的,真是有辱讀書人的風雅。”


    葉蕭逸無波無瀾的迴複這個總愛毒舌他的家夥:“啊,我一看書就困,吃點東西能提提神。”


    葉放天嘖了一聲:“你這個大俗人,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般好,你一看書就困也敢說出來。”


    葉蕭逸白了葉放天一眼:“你看《尚書》不困?”


    提到這本艱澀的上古天書,葉放天也敬謝不敏,勸道:“你看這書幹什麽?又不當皇帝,多談帝王之術也犯忌諱,不如多學學如何用卓絕的文采對新皇阿諛拍馬,那樣點狀元還快點。”


    葉蕭逸非常虛心:“有道理,我記下了。”


    葉蕭逸決定以後多練習一下“頌”的文體,拍馬屁也不失為一種策略,拍馬拍到帝王心坎上去了,讓皇帝老兒開心,說不定就點了狀元。看來以後要多留心收集天子的觀點和喜好。


    葉放天見小友吸收了自己的高見,莫名的開心,也坐下來跟著嗑瓜子。


    直到蕭潛來到畫舫,葉蕭逸才拿出他的寶貝,招唿蕭潛喝酒:“來嚐嚐我自釀的家酒。”


    葉放天非常順手的就把蕭潛麵前的碗拿了過去,一邊用酒送瓜子,一邊道:


    “小逸啊,枉咱們五百年前同一個祖宗,你居然把酒藏起來不讓我喝,太不厚道了。”


    蕭潛不動聲色喝了口酒,替葉蕭逸說話:“誰讓你老是欺負小逸。”接著蕭潛便轉移話題,問起葉蕭逸這酒的事情來:


    “這酒的顏色一碗碧綠可愛、一碗紅豔動人,你是怎麽辦到的?”


    他家酒樓賣了這麽多年的酒都是黃湯,跟馬尿一樣,要是能添點色也能得趣許多,蕭潛馬上看到了機遇。


    來了!這隻大狐狸居然想白白就套出他的秘方?葉蕭逸賣關子:“你不妨先猜猜我這酒是用什麽釀的?”


    蕭潛又喝了一口道:“這碗紅的很香甜,有一股果香和花香的混合香味,應該是果酒加上花朵釀的。不會是馬乳蒲桃吧?


    葡萄酒又酸又澀,喝進嘴裏,口腔內部會產生一種褶皺感,非常令人討厭。你這酒卻隻有一點微酸,有一種很新鮮和爽口的感覺。你是怎麽辦到的?”


    葉蕭逸點頭:“不錯,是馬乳蒲桃。我這是中原版的葡萄酒。”


    葉放天也來插話:“馬乳蒲桃?不會吧?我喝過那酒,澀得連舌頭和嘴巴都拔不開來,胡人還拍掌叫好喝。我就不敢再喝這種酒了,太粗糙了。”


    葉蕭逸笑了一下,你當然喝不慣,中原人辣喉的白酒外國人也同樣喝不慣。缺乏必要的酒文化傳承和酒氛圍,想讓異域人接受隻能改配方。


    葡萄酒的澀味被西方愛酒人士追捧為:披著皮草的年輕女士。來到東方大地一樣得改頭換貌,減澀減酸,甜葡萄酒就是這麽風靡亞洲的。


    他們葉氏集團為了迎合國內市場,開發的正是順滑型甜紅酒,完全與正統的澀感紅酒背道而馳,但是卻廣受同胞們歡迎。這就是流行與經典的博弈。


    葉蕭逸沒往配方上多解釋,而是繼續吊著兩人:“有口感粗糙的葡萄酒,當然也有細致型的葡萄酒。我這酒其實也有澀味,隻是這澀味體現在酒的層次感上。


    光喝甜水,其實口感並不夠飽滿。如果有酸澀感襯托,一點點甜味也會非常明顯。還會齒後留甘,餘韻綿長。


    純粹的甜水就沒有這個後勁。葡萄酒的酸澀味來自於苦澀的葡萄皮,控製得好就能化粗糙為細致。”


    葉放天恍然大悟道:“所以,少放點葡萄皮就能把酒釀得香香甜甜,清清爽爽是吧?”


    蕭潛這位揚州最大的酒商鄙視他:


    “釀葡萄酒不用加酒曲,葡萄皮上那層白霜就是酒曲,少了葡萄皮還釀什麽酒?”


    葉放天這個門外漢問葉蕭逸:“是這樣嗎?”


    看來蕭潛知道的技術不少啊!為了顯示自己的技術夠*,讓蕭潛死心不去破解他的釀酒秘方,葉蕭逸開始裝逼:


    “沒錯,釀酒的本質其實是讓微生物把糖份降解為酒精。


    釀造黃湯的酒曲其實是一種黴菌,這種黴菌可以從發黴的穀物得到。釀酒要加酒曲,就是讓這些微生物把含糖高的作物吃掉了,剩下的殘渣就是酒了。


    因為黃酒是用穀物釀成的,所以無論是酒餅(酒曲),還是酒的湯色都帶著黃或棕黃。就算從黃酒中蒸餾提煉出的高濃度白酒其實也是帶點黃的,這個顏色就是士子們讚揚的琥珀光。


    而葡萄酒卻與黃酒不同,葡萄酒的酒曲是白色的酵母,而不是發黃發黑的黴菌。葡萄皮上的那層白霜就是酵母,所以釀葡萄酒不用另加酒曲。


    葡萄酒豔紅的顏色來自黑葡萄皮上的色素,所以葡萄酒會有比黃酒更靚麗的顏色。”


    蕭潛從來隻知道用壞掉的飯能釀酒,用發黴的穀物能提煉出酒曲,還不知道道理是這樣的,瞬間感覺葉小友逼格好高。


    葉放天也斯巴達了,“這麽說,我們喝的酒都是被那些,讓穀物發黴的東西先吃過了,再給人吃?怎麽這麽惡心?”


    這個我也沒辦法,發酵就是這麽搞的,葉蕭逸忽悠他:“其實也沒那麽惡心,你隻要把這樣東西當成時間就好了。你想著酒隻是先被時間偷喝了,再給人喝就很詩情畫意。”


    這小友也太能耐了,蕭潛端起另一碗清透碧綠的酒喝了一口,問:“這是黃湯的味道,為何酒色卻翠綠如玉?”


    不是說用穀物、大米、高粱、粟米等釀出來的酒都是黃色的嗎?怎麽這碗綠得這麽可愛?


    葉蕭逸不答反問:“你覺得我這兩碗朱碧酒能流行起來嗎?”


    蘭陵蕭氏擁有的酒樓無數,光是揚州城就有十多間,還不包括其它的茶館、棋館、琴館、舞館這些會所。這種酒能不能流行起來,全看蕭潛願不願意去推?


    蕭潛思索了一下,問道:“揚州的酒可不少,甜酒就有各種果酒、菊花酒、梨花酒、桃花酒、桂花酒、冬棗酒、青梅酒等。


    辣喉的黃酒品類也很多,下至小民的佳釀,上至君臣的私釀,還有皇宮貢酒和官營酒。你這兩種酒隻是顏色上稍取勝,入口尚佳,就想被追捧?”


    葉蕭逸天真的問道:“有何不可?這個刷臉的世界,我的酒這麽可愛,顏值爆表,文人士子怎麽舍得不喝?”


    蕭潛給他醉了,但是也覺得尚可一試,於是問道:“你想怎麽分成?別家的酒寄賣在蘭陵酒樓都是三七分成,我七你三怎麽樣?還是你想把配方賣給我?”


    坑爹呀!老子才得三分,這怎麽可以?工廠、作坊都沒有絕對的秘密,時間一長配方肯定會漏出去。


    這項合作頂多隻有區區幾年,隻分三成,三年也得不了大錢。揚州城的官胃口可大了,到時我要怎麽去賄.賂人家給我直接參加鄉試的名額?


    葉蕭逸拚命搖頭:“不不不,我八你二我還可以接受。”


    一旁的葉放天直接笑了出來,對葉小朋友豎了個大拇指道:“我頂你!”


    一向不動聲色的蕭潛也有點想拍死這小孩,“小逸,你沒做過生意,不知道道上的規矩就是這樣。我也不占你便宜,如果你覺得少,我可以多分你一成,我六你四怎麽樣?”


    讓步了,好現象啊!葉蕭逸仍然裝模作樣的拚命搖頭:“我八你二已經是我接受的最低限度了。”


    “那你就不賣了?”蕭潛撩他。


    葉蕭逸裝模作樣的點頭:“不賣了,留著自己吃。你要喜歡我可以送你兩壺。”


    蕭潛很可惜的走了,同時帶走了兩個酒葫蘆。葉放天也搶了兩個酒葫蘆走。


    葉蕭逸迴到葉園,就跟蕭墨說:“跟我學釀酒吧,你快可以出發了。”


    蕭墨這幾天在招募胡人,組建西行隊伍。揚州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絲綢之路不光是賣絲綢的。


    開發這條商路的商人總是在揚州收購絲綢、瓷器、茶葉和鹽鐵等,從海上一路遇到西域諸國分銷。再從西域帶迴香料、馬匹、牛羊、寶石、奇異藥材等迴揚州。


    這些商人就是搬運工,一艘巨輪能載噸位級的貨物,敢拚的貨郎都會跟人拚船蹭絲綢之路去倒賣貨物。如果貨物太多,怕招人謀財害命,就得組建隊伍了。


    蕭墨這幾天就是在收購一些低成本的手工品和生活必需品,準備運到西域去賣。再從西域帶迴葡萄酒和牛羊到揚州。


    因為從西域運到揚州的葡萄,即使用冰鎮著也壞了很多,而且價錢翻了n倍。為了葡萄酒的批量生產,葉蕭逸就打算讓蕭墨去西域當地辦酒廠,在當地收購葡萄釀酒,釀好了再一路賣迴來。


    西域人人家裏都會釀葡萄酒,找工人也方便。重要的是西域遠在天邊,即使知道了秘方,由於語言不通,也難泄露到中原來。


    蕭墨奇道:“蕭潛竟然答應了你的分成方法?”


    葉蕭逸狡猾一笑:“他已經心癢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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