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早就在宮外等候,聽到有動靜,第一時間就衝了進來,雖說他早就判定嘉靖已經藥石無效,但是這種表麵功夫還是要做。


    徐清進來一翻嘉靖的眼睛,瞳孔已散,再一摸脈搏,脈搏全無,不由退到一邊,讓另一名姓周的禦醫查看,周禦醫查過後,對徐清輕輕搖了搖頭。


    “皇上...”


    徐清和周禦醫一齊跪下,哭著唿叫起來。


    不用說話,兩人的動作早已說明了一切。


    駕崩!


    大明帝國的第十一皇帝,明世宗嘉靖,在上位四十五年後,終於走完了他飽受爭議的一生。


    “父皇”裕王大叫一聲,一下子跪倒在地,大聲唿號起來。


    徐階、高拱等人不敢怠慢,跟著跪下哭了起來,就是王金也不敢例外。


    裕王是一個感性的人,雖說他曾怨恨嘉靖,可是最後時刻的談話,又改變了他的想法,一想到以後自己就成了孤家寡人,不由悲從心起,哭得一塌糊塗。


    眼看這樣哭下去不是辦法,徐階和朱希忠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雙雙勸裕王起來,又讓高拱、張居正還有虞進一起去勸處在傷悲中的裕王。


    不對,應是大明帝國的第十二任皇帝才對。


    看到裕王的情緒稍稍穩定了,成國公朱希忠上門勸道:“王爺,先皇已逝,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希望王爺可以化悲痛為力量,振作起來。”


    “是啊”徐階附和道:“先皇的身後事要處理,大明的臣民等著新皇的繼位,還請王爺以國事為重,振作起來。這樣才不負先皇所托,不負萬民所望。”


    高拱、張居正、虞進也紛紛附和。


    裕王是一個沒什麽主意的人,聽到大臣們都這樣說。就從諫如流地說:“那,那本王現在要做什麽?”


    徐階毫不猶豫地說:“先王留下遺詔。我們還是先聽先王有什麽吩咐吧。”


    語音一落,所有人都把目光都放在一直低調存在的王金身上。


    嘉靖說過,他留有遺詔,就在王金手裏,而他的身後事,也交由王金打理,千頭萬緒,還是先聽聽遺詔說些什麽。


    朱希忠不動聲色地說:“王國師。遺詔在你手裏,請拿出來宣讀吧。”


    “慢!”王金突然說道:“皇上說過,要虎賁王千戶在這裏,這才能拿出來。”


    “荒唐”一旁的高拱暴跳如雷地說:“國家大事,豈容兒戲,區區一個小千戶,和遺詔有什麽關係?”


    嘉靖和王金獨處的時候,誰也不知他們說什麽,現在王金說什麽也死無對症。


    王金毫不相讓,向躺在床榻上氣息全無的嘉靖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這是先皇的旨意,下官不敢擅作主張。”


    裕王開口道:“讓王千戶進來。”


    剛剛在嘉靖麵前保證過,要善待王金。嘉靖屍骨未寒,裕王也不好拂他的意。


    朱希忠讓人把兩個哭得稀裏嘩啦的禦醫出去,然後吩咐手下,把王富給帶進來。


    很快,一臉是血的王富來了,看到侄兒一臉是血,王金嚇了一跳,連忙迎上去一臉憤怒地說:“富兒,你怎麽啦?沒事吧?誰幹的?”


    王富沒說話。隻是恨恨地盯了虞進一眼,而此時。朱希忠打了個哈哈說:“剛才王爺為見先皇心切,有些小誤會。幸好王千戶安然無恙。”


    一場牽涉三隊親衛、數千人的激鬥,到朱希忠的嘴裏變成小誤會,這位國公大人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原則發揮到了極致。


    “好了,現在人到了,快點看看父皇的遺詔吧。”裕王有點不耐煩的說。


    在裕王心中,此刻親情最重要。


    徐階也附和道:“王國師,先皇之事,不容拖延,開始吧。”


    王金本想說些什麽,不過聽到裕王和徐階都這樣說,也隻好把想說的咽迴肚子裏。


    一個是新皇,一個是百官之首,哪一個都惹不起。


    王金一臉正色地從袖中拿出一卷聖旨,大聲叫道:“皇上遺旨。”


    裕王、徐階、朱希忠等人,一下子全部跪下,大聲叫接旨。


    看到眾人都跪下後,王金這才大聲念道:“遺誥曰,朕以菲德,嗣承祖宗洪業。享祚久長必有小心昭事之誠。與天無間。然後厥德不迴。惟在敬天、法祖、勤政、愛民而此數事者非,知之艱行之惟艱,三皇子載垕,天稟仁厚、孝友英明,先帝夙期其大器臣民鹹哉其令望宜即皇帝位,以奉神靈之統,撫億兆之眾.......”


    遺詔很長,誨澀難明,虞進聽到的意思,大約是嘉靖對自己擔任皇帝以來的感悟、政績,甚至有一些重大事件的解釋,估計怕被後人詬病,特地替自己說明一樣,此外,還有大臣的看法,明確傳位給裕王,並有對裕王的期望等等。


    說了最後,就是自己的身後事。


    然而,到了後麵,在場的一眾官員越聽臉色越是鐵青,就是一向好脾氣的裕王,眼裏也有了不滿之色。


    當王金宣讀完了後,在場的人都沉默不語。


    要求太過分了。


    遺詔中說,王金叔侄,獻藥有功,王金的國師封號不撒,加封正二品禮部尚書,賜候爵,世襲罔替;王富升虎賁衛指揮使,賜三等伯爵。


    除此之外,從國庫撥款,供王金在龍虎山修建一座天魂觀外加一座魂陵,作用有二個,一是祈求大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二是為嘉靖死後,其靈魂也可以到魂陵安息,在天魂觀修煉。


    最重要的一點,注明魂陵的規模要與永陵同等,天魂觀也不能省,龍虎山方圓八百裏劃歸天魂觀管理,官府不得插手,其產出用來維持日用開銷,離島的收入也納入天魂觀,而王富統率的虎賁衛,也改為守護天魂殿,天魂魂每年可以在天下選十名童男、十名童女進觀,用作打掃、協助祭祀之用。


    兩個妖言惑上的道士,竟然都要升官晉爵,這讓臣民怎麽信服?


    要說給個虛職,每年給點俸祿,看在先皇的份上,最多忍了,可是,嘉靖竟然要在永陵之外,還要修一個什麽死後修煉的魂陵,一個什麽天魂觀,注明規模不能比永陵小。


    皇帝的陵墓,那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想像的,像嘉靖為自己修築的永陵,嘉靖十五年就開始動工,經曆11年年,花費了不下六百萬兩白銀才完成,可以說傾國之力去修築一處個人陵墓。


    這六百萬兩,還不算那些不用花錢的徭役。


    現在再要拿出幾百萬兩白銀、甚至上千萬兩白銀給一個死去皇帝再修修一處陵墓,那大明未來幾十年別想有好日子過。


    不僅在錢銀方麵揮霍無度,還給王金叔侄莫大的權力。


    什麽叫自行管理,官府不能插手?


    這不是劃地為王嗎?再說調虎賁衛去守,這親衛指揮使還是王富,那就成了國中之國,最荒唐的是,還說讓王金叔侄每年可以從天下間任挑十名童男、十名童女。


    以王富那為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不知又得多少人遭殃。


    難怪王富那麽大膽,拚死攔著眾人不讓進,原來他們在籌謀這麽多陰謀。


    虞進不由心中感歎一聲,嘉靖這位一代人君淪落了。


    說實話,嘉靖的確非常聰明,十五歲就敢麵對大學士楊廷和,並在鬥爭中取得完勝,以爐火純青的帝王心術掌控大明幾十年之久,可他也會老,也會犯錯,特別是長期服用對人智力有損害的鉛,這會讓他腦袋遲鈍,智力退化。


    從方皇後被燒死一事可以看得出端倪,嘉靖修道,也希望自己身邊人也修道,下令後宮一眾妃嬪聽陶仲文講道,可方皇後對此不以為然,常打斷陶仲文的講道,嘉靖知道後越來越不喜,這才慢慢移情比較乖巧聽話的曹端妃,雖說有壬寅宮變的矛盾,但最後嘉靖放任方皇後活活燒死,也非一日之寒。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從現在看來,王金很明顯抓住嘉靖內心最脆弱的地方,知道嘉靖怕死,知道嘉靖向往永生,他明知所謂的天道丹不能讓嘉靖長生不死,於是就編了一個生不能修道,可以死後修煉的理論,把嘉靖一步步騙入自己精心設置的陷阱。


    聞到死亡的氣息,在病急亂投醫的情況下,自小就被道教熏陶的嘉靖采取信任王金,生怕恨自己的裕王不遵自己的旨意,這才有了死前父子溫馨和解的那一幕。


    對嘉靖來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反正,嘉靖一向是自私的人。


    寧可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虞進心裏一個激靈:對了,王富在醫館和自己“和解”時,無意中說過一句,他和解並不是因為怕自己,還說換了新皇他也不怕。


    當時自己還想王富哪來的底氣,現在看來,當時他們叔侄已經從嘉靖身上取得突破性的進展,所以他才這樣有持無恐。


    想到這裏,虞進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王富,沒想到王富第六感很敏銳,目光剛落在他身上,馬上就被他發現。


    扭頭看到是虞進,王富嘴邊露出一絲冷笑,還用手指在頸間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再一次徹底反臉。


    虞進有一種感覺,這家夥一出宮,就會抓走吳萱和虞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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