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怎麽迴事?”淩爵接到淩嘯天的電話,便直接從會議室裏衝了出來,到醫院的時候,身上藍色的襯衫,卷起來的袖管都沒有放下來,手上還拿著會議室裏幻燈片的遙控器!


    而南君也剛從救護車上移下來,淩爵看著病*上整個人都像是被水澆濕了一樣,臉色蒼白的竟如死人般的南君,心髒倏然被人緊緊攥住,不留一點餘地。


    “先生,您讓一下……”


    護送的護士和醫生也全都慌張不已,壓根沒空迴答淩爵的任何問題,隻是把他往旁邊推。


    南君的意識被疼痛所逼得消失,也被疼痛所逼得清醒迴來,微微睜開的視線縫隙裏,是她……心愛的人……


    是她好不容易愛上的男人。


    早被冷汗濕透的無力纖手緩緩動了動,一根食指微微翹起,卻幾乎用盡了全力,淩爵眼尖,猛地卻小心的抓住她,“南南,南南……別怕啊,別怕啊,我在,我在……”


    嗯……她不怕,有他在,她不怕,隻是……她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又無從說起,她有好多好多的擔心,卻沒有力氣傳達。


    下身如浸在浴缸裏般的濡濕感讓她不能不驚慌,意識再次消失前,她的腦子裏來來迴迴蹦的隻有兩個字——沁兒。


    “砰”的一聲,手術室的門被關上,淩爵被決然的關在手術室門外,看著紅燈亮起,一切在他腦中還沒有形成因果,隻是她全身被冷汗浸透,下身全是鮮血的一幕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


    轉身,他看向淩嘯天,“怎麽迴事?”


    活了二十九個年頭,他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仿佛他的生命也已經跟著走到了懸崖邊緣,迎麵而來是來自深淵的風,充滿磁性和沉著的嗓音都被吹散了。麵對的是屬於生命最無力的蒼白。


    淩嘯天拄著拐杖,他如山般穩重的身軀竟隻能依靠著手上這根拐杖的支撐,“她肚子突然就痛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好好的……怎麽會出事?她今天去了哪裏?”


    “……她沒說。”


    淩爵心裏著急,早上出門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安安靜靜的睡在*上,他還側躺著看了她好一會兒,捏捏她的鼻子,吻吻她的小嘴,她還有些不滿的嘟了嘟嘴,去公司前,他還輕輕的湊在她肚子上和女兒沉默的交流了好久……


    不過大半天,再見到,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南君會沒事的。”淩嘯天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對淩爵說,還是在對他自己說。


    淩爵直直的站著,就站在手術門前,定定的盯著這扇明明是米色卻充斥著死亡氣息的門,那眼神仿佛是隨時都可能踹門而入,奔到南君身邊……可他知道即便再忍不住,他也得忍,即便每一秒在他腦中都被拉的無限長,他也得等……


    老天,淩爵是做了什麽?要讓你對我這樣殘忍?爸,媽……妹妹都被你帶走了,奶奶也沒了,如今就連我最心愛的女人,我最期待的孩子,你也不肯放過!不管淩爵做了什麽,你所有的憤恨能不能都衝我一個人來!


    淩嘯天站在淩爵的身後,看著他肅然不動的身形,仿佛看見了當初的自己,知道妻子身患絕症,站在手術室門口守望的身影。


    他知道他作惡多端,知道自己對不起秦家,對不起南君,可為什麽災難要降臨在這個可憐的孩子身上?為什麽要降臨在淩家的孫子身上?難道……是以此來懲罰他麽?


    窗外的天也不知是隨著夜晚的降臨而變黑還是被那陰沉的烏雲壓黑的,一道驚天閃光劃破黑暗的天空,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那是仿佛要把大地都炸開般的巨響,驚得來來往往的女護士都尖叫了起來。


    然淩爵的身形卻動也沒動,隻是微微側首,看向窗外緊隨而來的傾盆大雨,這注定是個不能讓人安穩的夜晚。


    手術室門開,淩爵迴神,看向主刀醫生,還沒開口隻見醫生對淩爵道,“淩先生,胎兒隻有七個月,孕婦大出血……”


    “說重點。”醫生的話斷然比方才那一聲驚動大地的天雷更讓淩爵心悸,然響過之後,他卻還以最為平靜的麵色,隻有冰冷的聲音像來自地獄,同樣驚得醫生有些遲疑……


    “萬不得已,母女隻能保一個……”


    “保大人,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如果大人保不住,我會毀了你們這家醫院。”


    “……”


    醫生驚恐的看著淩爵,他知道麵前的男人是個什麽人物,也知道……他說得出這話,必然做的出這樣的事。手術裏的人危在旦夕,他想要理論卻在對上淩爵徹底冰冷的眸子時,被生生嚇退。


    他知道,用他畢生所學,必須要救活手術室裏的女人!


    門重新關上,淩爵的身子動了動,他轉身看向一旁早已支撐不住而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淩嘯天,淡淡道,“你不說不代表我看不出。”


    淩嘯天身體一僵。


    “我不管你和南君間發生了什麽,如果南君今天出了事,即便奶奶就是活過來,我也不會放過你。”


    好不容易對淩嘯天平複下來的恨意,此刻就像是重新燃燒起來的點點星火,父母,沁兒都是因為他死的,都是因為他那些愚蠢之極的行為!都是為了這個狗屁淩氏!南君每一次孕檢都是他陪著的,孩子和她有多健康,他心知肚明!奶奶離世的那段時間,她稍稍有些營養*,他都敏感的發覺,立刻給她各種大補小補,可現在,一個好好的人,突然動了胎氣,引發大出血……要他認為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絕對不可能!


    而看淩嘯天,他的神情顯然不對勁,他是個多麽老道的人,又怎麽可能把驚慌和懊悔放在臉上!淩爵斷定,南君出事和淩嘯天逃不了幹係。


    淩嘯天抿著唇,沒有說話,腦中隻有南君費盡氣力的那句話——他是無辜的,你害我一個人就夠了……秦家,不要他知道!


    可這個孫子有多精明,可能瞞得住他麽?


    淩新宇帶著楊欣恬趕過來的時候,王淑也到了。


    “師兄!”楊欣恬忙奔向一邊沉著臉的淩爵,“師兄!嫂子怎麽迴事?怎麽好好的突然難產?”


    淩爵淡淡的看了眼楊欣恬,見她神色慌張,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抿了抿唇,“不知道,你跑過來的?”


    “我和新宇在外麵吃飯,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該死!我今天幹嘛調班,我應該在醫院待著的!”


    淩爵見她一張可愛的小臉都揪成了一團,不由扯出一個艱難的笑,“丫頭,你主外科,婦產科你行麽?”


    “我——”楊欣恬咬唇,竟嘀咕了句更讓淩爵心酸的話,“早知道我當年就主修婦產科了!”


    淩爵抬手摸了摸楊欣恬的頭,或許想借著這個有血緣的妹妹得到一絲……安慰。他雖然站的直,雖然麵色平靜,可心裏……卻已經焦灼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應該是懸在火山口的螞蟻……


    楊欣恬看著淩爵,知道他平靜的麵色下,一顆心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她是最清楚他的,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像秦南君那樣緊緊占據他的心,讓他不惜付出一切……


    楊欣恬知道,如果說人一輩子隻能留一個人在身邊,對淩爵來說,就是秦南君。


    “師兄……嫂子那麽強悍,會沒事的。嗯?”


    淩爵點了點頭,抬眼看向跟在後麵的淩新宇,也算是對在場的所有人說的,“先不要通知小悟。”


    “……知道了。”


    “小叔,帶欣恬去頂樓的咖啡館坐著吧,她懷孕,這樣的場合不適合她。”


    淩新宇上前一步,拉過楊欣恬的手,“你師兄說的話,你總該聽了吧?”


    “我不要,我留在這陪你!”楊欣恬卻難得的執著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是覺得心很疼,淩爵對她來說就像哥哥一樣,而南君也就像親嫂子一樣,撇開淩家這亂七八糟的輩分關係,她是真的很喜歡淩爵和南君。


    她要陪著淩爵,她知道他現在一定脆弱極了!


    淩爵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又給了淩新宇一個眼神,“還不把這不聽話的臭丫頭帶走?”


    “師兄!”


    淩新宇自然知道淩爵顧慮的是什麽,楊欣恬懷孕不過三月有餘,如果南君真的出了什麽事情,醫生又出來說些什麽,隻怕會在楊欣恬心裏留下陰影。


    拉著楊欣恬的手,摟著她的肩膀,“先上去坐會兒,等手術結束,我們再下來。”


    “可,可……”


    楊欣恬眉頭皺的很緊很緊,還想說什麽,淩新宇已經把她強硬的拖開了,幽藍色的眸子在上樓前落在了淩嘯天的臉上,正好和淩嘯天打了個正著……


    他來前便和林嫂打聽過,南君出去過一趟,迴來後神色就不對,她進了淩嘯天的書房,裏麵有爭吵聲,再然後——


    他輕輕勾起嘴角,心下升起一股近似邪惡般的得意和滿足,淩嘯天臉上的表情幾乎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當初淩嘯天費盡心思想要瞞住的事情,想必秦南君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


    淩嘯天的拳頭微微攥緊,他就知道……是淩新宇做的!


    “新宇……南君不會有事的吧?”


    不情願的走進電梯,楊欣恬的雙手緊握,精致的小臉全是擔憂,相比而言,淩新宇比她淡定多了,他輕輕摟過楊欣恬,輕聲道,“會沒事的。”


    楊欣恬聽了他的安慰,往他懷裏靠了一分,仿佛這樣能撫平她不安的心,輕歎,“師兄和南君為什麽就這麽難呢……我覺得老天爺好不公平哦……”


    “老天爺……什麽時候公平過?”淩新宇聽了楊欣恬的話後,喃喃道。


    老天是不長眼的,怎麽可能公平?不,或許這一刻,淩嘯天看到南君和自己的曾孫子生死未卜而痛心的這一刻,老天是公平的!


    ************************************


    手術室的門再打開的時候,淩爵的心幾乎就要從嗓子口跳出來了,他兩步衝到醫生跟前,卻一句話都問不出,喉嚨像被石頭堵住了一樣,他……害怕,這是一種從骨子裏,從心底最深處滲出來的害怕。


    深灰色的眸子定在醫生疲憊的臉上——


    “恭喜淩先生,喜得千金。”


    “真的?”驚喜過旺的是身體都僵硬了的淩嘯天,王淑也鬆了口氣,然淩爵卻更加恐慌,他的拳頭攥緊,幾乎是一把扯過醫生的領子,力道大的仿佛要把他弄死,沉痛的鷹眸幾乎滲出血來,狂躁而可怖的吼聲幾乎讓整層樓都為之一振,“我是不是說過讓你保大人?!”


    “……”被勒住脖子的醫生一張臉都漲紅了,麵前的男人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死亡氣息撲麵而來!喉頭被掐住,他想說話卻一個字節都說不出……


    淩爵的手勁根本沒有輕重,心死了,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天塌了,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我說過讓你保大人!我說過讓你保大人!我說過要拚盡一切保大人的!”


    “爵兒……爵兒……”王淑這時也反應過來了,之前醫生說母女可能隻有一個能活,孩子生下來了,這就意味著——


    “淩先生!您太太平安!”一個*聽到門外的吼聲,從手術室裏鑽出來,見到發狂的淩爵和眼看就要死在淩爵手裏的主治醫生,忙尖聲吼道!


    淩爵像是隻蓄勢待發的雄豹,在咬碎獵物喉頭的刹那,被一聲劇烈槍響止住了動作!


    赤紅的眸子看向一旁的*,*雖然被淩爵的眼神和動作嚇到,但為了她們科室主治醫生的命,認認真真一字一句道,“您的太太平安,母女平安。”


    “……”從地獄突然升到天堂……是不是就是這樣?


    手鬆,重新唿得空氣的醫生忙大口喘著氣,一張臉紅成了豬肝色,真是從閻王爺跟前走了一遭。


    他揉著自己的喉嚨,倒是沒有太怪罪淩爵,反而心中升起一股子理解和莫名慶幸,慶幸自己救活了裏麵那對母女,沒有讓這個世界上已經少的可憐的有*陰陽兩隔。


    他看向淩爵,“母女雖然平安,但別高興的太早,孩子隻有七個月大,隻能靠儀器維持生命,能不能熬得下去,隻能看天意。淩太太出血過多,身體虛弱,一時半會兒估計也醒不過來。”


    聽到這些……淩爵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隻要他的南君還好好的活著,一切都是光明,一切都是充滿希望的……


    他的唇角緩緩勾起,喉頭因為狂喜而動了動,看向醫生,“那,那我什麽時候能看看她?”


    “等送到病房就可以去看了。”醫生說道。


    “謝謝……”


    醫生輕笑,“淩先生,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嗯?”


    “如果……淩太太真的死了,您真的會毀了這家醫院?”


    淩爵神情恢複淡然,唇角依舊淺淺的勾著,隻淡淡說了六個字,“壓力就是動力。”


    “……”主治醫生神情一僵。


    淩新宇和楊欣恬接到南君母女平安的消息後邊從樓頂的咖啡館匆匆趕了下來,直接到了南君病房前——


    “師兄!”


    “噓——”淩爵一把捂住楊欣恬的嘴,“小聲點,南君還在昏迷。”


    楊欣恬瞪大了眼睛,忙點頭。


    他鬆開她,靠在牆上,全身都鬆懈了下來,隔著這道小小的玻璃窗看著病房裏躺在*上還接著唿吸器的女人,淩爵神情溫柔的像是最寧靜的山穀間流淌而出的泉水……


    楊欣恬終於也鬆了口氣,衝淩新宇笑了笑,然嘴角的弧度卻在對上淩新宇的冰冷的表情時一僵,淩新宇察覺到她的視線,忙低頭看向他,春風般的淺笑浮上他俊逸的麵龐,“怎麽了?”


    他問的那般自然,以致於楊欣恬以為自己看錯了……她聳了聳肩,“沒什麽,隻是很高興。”


    淩新宇揉了揉她的頭發,伸手把她環在自己懷裏,手覆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們是不是也該給這小家夥取個名字了?”


    楊欣恬臉一紅,“好……迴家把爸爸那本辭海借過來!”


    淩新宇*溺一笑,吻吻她的發頂。


    另一邊,得知母女平安後的淩嘯天在王淑的陪伴下迴了淩宅,一路上,王淑都很緘默,直到踏進正苑的廳堂。


    王淑這才深吸口氣,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了?”


    淩嘯天沉著眸子,拄著拐杖,緩緩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重重的歎了口氣,“她……都知道了。”


    “……”王淑眉頭輕皺,“知道什麽?”


    “她父母的事情。”


    “……”王淑的神情倏然一變,很是驚訝,然下一秒又是一副早知會有今天的神情,“怎麽知道的?”


    淩嘯天抿著唇,他心知淩新宇逃不了幹係,心下卻很疑惑,南君是從那份檔案查出了當年的事情,如果是淩新宇告訴她的,南君不是表情那麽錯愕……書房裏的對峙,看似也都是南君當場的猜想……


    “不知道。”淩嘯天隻能無力的迴上一句。


    王淑倒了杯水給他,“以南君的個性,父母的仇……她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難講。”


    王淑揚眉,“南君的個性,愛是愛,恨是恨,對待感情果決的很,你覺得她會無視殺父殺母之仇?等她醒了,爵兒知道後,他們之間還有在一起的可能麽?誒……都是煎熬!”


    “南君昏迷前說……不要告訴阿爵。”


    王淑心頭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淩嘯天,“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淩嘯天依舊抿著唇,然眼裏卻閃著絲絲希望的光,“或許對南君來說……願意為了爵兒放下這段仇恨……”


    “……”


    “她對爵兒的愛……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想象。她不願意告訴爵兒,是因為爵兒對這些一無所知,她不想讓爵兒跟著她一起受煎熬。”


    王淑咽了咽口水,怎麽也沒有想到那樣危在旦夕的關頭,秦南君竟然還能為淩爵著想……


    “阿淑,唯有對南君欠下的債,我是死都難以償還。”


    “當初你就不該逼著她嫁進來。”


    “她嫁進淩家,我才能補償她們姐弟,我才能確保他們姐弟不受別人欺負……”


    “那隻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王淑的眸子動了動,眼裏劃過一抹愴然,良久,她道,“爸……您對南君的傷害,並不單單是逼死她父母,而是從逼死她父母而開始。您敢說……讓南君嫁進來隻是單純的想補償她?並沒有半點利用她的想法?”


    淩嘯天閉了閉眼,“我隻是找了個對大家都好的辦法。”


    王淑輕笑,“你知道我有多恨你麽?”


    “……知道。”淩嘯天深吸口氣,“當初聽信道士的一句話,逼迫王家把你嫁進來做衝喜新娘,誰知新陽和二兒媳一起跳樓,讓你守了一輩子的寡。”


    王淑搖頭,“那些都是我自願的,怨不得別人,我恨你……是因為你害死了天助……”王淑的眼圈紅了,三年前,王淑知道秦氏夫婦跳樓身亡的消息後,整整三天都沒有合上眼,那是她這輩子最深愛的男人啊……


    她起身,“自己種的因,就要吞下自己得的果,您這一輩子將淩氏帶到了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但作為一個家的大家長,您是失敗的。如果沒有您的夫人,您這一輩子都會是失敗的。”


    淩嘯天閉上眼。


    “您說對南君是贖罪,可在我看來,還是為了您的私欲,為了淩氏的將來吧……淩爵需要南君這樣的妻子,淩氏需要這樣的總裁夫人……”王淑緩緩道破淩嘯天心裏最真實的想法,“您這一輩子對所有人都是殘忍的,唯獨您的妻子。”


    “別以為你在淩家這麽長時間就可以——”


    “我想離開。”王淑淡淡道,“半輩子都扔在了淩家,現在我想要離開了。”


    “……”淩嘯天一驚,側首看向王淑,隻見王淑那張總是板著的臉上露出風韻猶存的笑容,“我這個衝喜新娘,其實並沒有任何衝喜的效果,淩家……還是災難不斷,不是嗎?”


    “阿淑。”


    王淑沒再說話,徑自上樓,她心下也有許多不舍,在這個家生活了二十年,卻沒有想到最後,她最多的不舍竟是對於天助和那女人的孩子……


    果然……愛屋及烏這種詞不是隨便造的。


    **************************************


    “我自己來。”病房內,淩爵從護工手裏端過熱水盆,擰著熱毛巾,怕毛巾太燙,他還貼著自己的臉,試了試溫度,再給南君擦身體。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淩爵眼睛都沒有合一下,生怕南君醒來時找不到他。


    醫生說南君出汗出血過多,可能要昏迷兩天左右,即便有了醫生的叮囑,淩爵還是心焦如焚,隻盼著南君能早點清醒。


    “淩先生,您對您太太真好,還看這些產後護理的書……”今天一大早,淩爵便讓人買了這些書迴來,南君千辛萬苦生下孩子,又早了好幾個月,他知道產後修複對女人來說尤其重要,丟給別人他又不放心,昨晚險些失去她的恐懼還時不時躥到他心口嚇他兩下,迴想起來都冷汗直冒,心下哪裏還有半點沉著冷靜?拚命想著的就是要做些什麽,一定要做些什麽……


    “我就這麽一個老婆,我不疼她,誰疼她?”


    淩爵隨口道,興許是南君一直不醒讓他覺得特別孤獨,才會搭這護工兩句話,換做平時,他早讓護工出去了。


    護工聽了這話,對躺在病*上的女人更是羨慕。更別說這位躺在病*上的本人了……


    眼睛睜開一道縫,屋內飄著淡淡的花香味,竟是……海棠?


    “簌簌”的翻書聲奪去她的目光,視線落在坐在*邊椅子上翻著產後護理類書籍的男人……他專注的就像是在處理一件嚴肅的案子。


    產後……護理……


    肚子明顯失去了重感,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恐慌撲麵而來,口中隻溢出兩個字,“沁兒……”


    這淺淺的一聲,仿佛來自於十萬八千裏外,珍貴的讓人恨不得拿瓶子裝進去!


    淩爵渾身一怔,他看向南君,對上她睜開的眼睛,狂喜瞬間占據他陰霾的心,一把握住她的手,“南南!你醒了!怎麽樣?身體是不是很不舒服?醫生說沒關係的……有點痛是正常的。你看得到我麽?聽得到我說話嗎?”


    “沁,沁兒……”南君喃喃的念著這兩個字,沁兒隻有七個月大,她知道……保住的可能很小,思及此,眼睛竟已經紅了。


    淩爵領會她的意思,英俊的麵孔染上難掩的笑意,“南南……你真的好厲害,沁兒平安……平安,和你一樣平安。”


    秦難句聽了這話,先是不可置信,然下一刻終於鬆了口氣,心下最柔軟的地方被人慢慢撫平。


    “南南……”淩爵將她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臉湊得她很近很近,看著她黑亮的眼珠子在動,長睫毛閃閃的,輕輕地唿吸噴灑在他鼻尖,心裏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感動,全都是她還活著的證據,“南南……你真的,真的快要了我的命……”


    他無限感歎,全是無奈和慶幸,用力吻了吻她的額頭,而後握著她的手,手背手掌,每一根指尖都吻個不停。


    南君看著自己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下巴上冒出了一點點青色的胡茬,他看起來好憔悴……


    “南南,沁兒是早產兒,要在育嬰房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你暫時還下不了*,看不到她,但你放心,她很好,我們的孩子很好。”


    南君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她艱難的掀起唇角,對他道,“我答應你的……我有做到。”


    “……”淩爵微微愣了一下。


    “無論多艱難,我都會保護我們的孩子,讓她平安出世……”她喃喃道。


    淩爵聽了這話,心裏根本不是滋味,隻覺得心口一陣一陣抽痛,“傻瓜……我隻要你平安就好……南南,你再這樣嚇我,真的會把我給嚇死……”


    淩爵的眼睛微微泛紅,看的秦南君心下更是一陣擰痛,“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你知道就好。”淩爵說著又情難自禁的在她額上,臉頰上印下一個又一個溫熱的吻,見她眼淚不斷往下掉,淩爵有些慌,匆忙給她擦著,“別哭,別哭了……你一哭,我心都碎了,從昨晚折騰我到現在,也該夠了哈!”


    可南君的眼淚就是止不住,悲傷和痛苦像海嘯般朝她衝了過來,她不知所措……不過一瞬間便淹沒在大海裏……


    “南南……”


    秦南君伸手摟過他的脖子,把他拉下,臉埋在他脖子裏,“阿爵……好痛,好痛……真的超痛超痛……”


    她快痛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她要怎麽麵對他……


    淩爵聽她喊痛,心下更是跟著她痛的一塌糊塗,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拚命安慰著,“沒事,沒事,我陪著你呢,你要是覺得痛,你就咬我,咬我手,肩膀,隨便哪裏都行……”


    淩爵越說,她的眼淚越是收不住,他不要對她這麽好……嗚嗚……


    “痛……阿爵,你沒有嚐過……這種痛……”


    淩爵隻道她說生產之痛,忙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以後我們不生小孩子了,再也不生了……嗯?”


    秦南君咬唇,心下更是酸楚難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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