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新宇和淩爵麵麵相對。


    “證明給我看,你和她結婚隻是單純的愛她。”


    淩新宇輕輕笑,“爵兒,我為什麽要向你證明?”


    “你不知道?”


    淩新宇悠悠走到他麵前,扳過一旁的椅子,單手撐在上麵,薄唇親啟,隻用口形描繪了幾個字。


    淩爵眸子沉下。


    淩新宇輕笑,“爵兒,你把我想得太壞了。”


    “我隻怕我把你想的還不夠壞。”淩爵靠在*頭,深灰色的眸子對上他幽藍的淺淺的雙瞳,他們是年齡相近的叔侄,卻在長相上沒有絲毫相同之處;在年少的時候,曾是最親密的朋友,卻在長大後彼此防備;他們是性格迥異的兩個人,卻有著同樣的野心和城府。


    “爵兒,你覺得……你說不,欣恬就不會嫁給我?”


    “我想阻止一場婚禮的能力,我還是有的。”


    “阻止一場婚禮?”淩新宇輕笑,“爵兒,有的時候,我真不忍心用天真這兩個字形容你,但你卻時常天真的那麽……可愛。”


    “我淩新宇想要一個女人,誰能阻止?!”


    “你要不要試試,如果我淩爵說不!還會不會有這場婚禮!”


    淩新宇勾了勾唇,微微聳肩,“那就試試。”


    “如果你真的在乎欣恬,你就該向我證明!別人隻知道我是你的侄子!侄子沒有任何理由和名分去管叔叔的婚事!但你也該知道,我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嫡親的人!”


    “將來總會有一天,我會讓她以淩爵的妹妹這一身份入我淩家的戶口本,而不是你淩新宇的妻子。光是為了將來會到來的這一天,你就有義務向我證明你愛她!你會娶她不僅是因為她苦等了你六年!愛了你六年,更是因為你也愛她!你要讓她在將來的某一天意識到她和你結婚的時候,卻不被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祝福?”


    “……”


    “淩新宇,你知道我怕的是什麽!你可以欺騙整個淩家,向所有人證明你不過是一個常年在英國不諳世事的淩家少爺,卻騙不了我!早在當初你要放火燒死老爺子的時候,我就看清了你!為了報複淩嘯天,你什麽都可以做!”


    淩新宇的眸子眯起,嘴角的笑容斂下,他靜靜地看著淩爵,他有一雙很沉很沉的眸子,和淩嘯天如出一轍。


    當年如果不是這件事情,或許他們的關係不會變成這樣。


    “我不說穿,是因為這個家至少還有那麽一個人你願意真心真意的對待,我不說穿是因為不想讓奶奶傷心,一個不是己出卻陪伴了他十幾年的母親,我不忍心告訴她這個孩子是個白眼狼!”


    “說夠了麽?”


    淩新宇的拳頭攥緊,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爆出來,“你懂什麽?你懂什麽?!”


    “我懂人要知恩!你可以過上現在的日子,不是你那唱歌的母親能給你的!”


    兩大步上前,淩新宇一把掐住淩爵的脖子,“你再說一遍!”


    淩爵緊緊抿著唇,他看著他,“淩新宇,你能迴到淩家,你知道那老頭子和奶奶付出了多慘重的代價?!淩氏因這一樁醜聞股票大跌,老頭子幾乎被董事會逼的走投無路!”


    “是他生了我!是他把我變成私生子,把我媽逼成小三!”


    “可他是淩家的家主!是淩氏的董事長!你覺得應付你和你母親,隻有把你接迴來這條路?淩新宇,你睜開眼睛給我出去看看,這豪門世家,誰沒有幾個私生子!你去看看那些私生子的下場!”


    “縱使那糟老頭子錯了,他也在努力彌補這個錯誤!這麽多年,他和奶奶為你所做的一切難道還不夠?!他們費了多少力告訴別人你不是一個私生子,你是淩家的小兒子!當別人指著你這一頭黃發問奶奶淩家怎麽會有西方血統的時候……奶奶是揉著你的黃發告訴別人,她上一代的上一代就是英國人!她沒有西方血統,但是她兒子有,所以這個兒子她特別特別寶貝!說這個兒子會給淩家帶來好運的!”


    淩爵單手掐住淩新宇的手腕,將他從自己的脖子上扯開。


    “淩爵……你不會懂……你不會懂突然有一天,你所有的人生觀,價值觀全部被顛覆的驚惶,你不會懂這種痛苦和絕望,你不懂有人剝奪了你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卻還一副我施恩於你的嘴臉,淩爵……你永遠不會懂。”


    他……不懂麽?淩爵苦笑,那他還要經曆多少才能懂?


    “你心中的仇恨太強烈。嫁給你這樣的人,無疑是把欣恬往火坑裏推。”他隻有欣恬這一個妹妹,隻有這麽一個……擁有一半相同血統的妹妹。


    他還記得當年,淩新宇知道他和欣恬的關係後問他的話,他問,“為什麽要疼愛這個女人?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存在,你母親不會被掛上*生子的罪名,不會走投無路跳樓。”


    他不是沒有這樣埋怨過,看著楊欣恬,她爽朗的模樣,她可愛俏皮偶爾又精明不失幹練的模樣,她學習看書時認真專注的模樣……他常常都會這麽想,如果沁兒還活著,一定和她一樣聰明,和她一樣可愛。


    她的骨子裏甚至總透著和母親一樣的味道,眉眼間有母親的影子。


    沒錯,是因為有楊欣恬的存在,他的一方小家,一方四口之家最後隻剩下他一人。可是……他實在失去了太多,父母,妹妹,這樣的字眼就是長在他胸口的細針,時不時就紮他一下,疼,卻無人可訴。因為隻剩他一個了。


    如果上天還願意顧及他,再給他一個親人,他連搶進懷裏好好護著都來不及,怎麽能拒絕?


    比起他能得到的,曾經失去的又有什麽要緊……?


    淩爵的這些話幾乎讓淩新宇失去了冷靜,然而隻是幾乎……不過深吸幾口氣,他便平複下來,平複下來後換來的並不是他的妥協,而是愈加強烈的敵意。


    “那就真的不好意思,爵兒,你隻能親眼看著她往火坑裏跳。”


    淩爵勾起唇角,對他的話不以為然,他自然有自己的方法阻止這場不合他心意的婚姻。


    淩新宇轉身,正準備出去,走了兩步又頓住步子,淡漠聲音再次響起,“爵兒,你這麽防備我,這麽多年,防備出了什麽?一切不過是你的假想,你以為老頭子沒有你精明?”


    “他再精明也老了。人老了就會更貪圖安逸,他不再是當年雷厲風行,手段狠辣的淩嘯天。七十多歲的老人,不過一個孩子而已。淩新宇,你花大把的時間對付一個孩子,有意義麽?”


    淩新宇輕笑,沒有迴答淩爵,七十多歲的老人,不過一個孩子……?嗬!


    他徑直往前走,他的手在搭上門把的刹那——


    “你讓黎陽偷走了淩氏最高領導層以及董事會的資料,這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不知道。淩新宇,你若敢傷害我身邊的人一根汗毛,我必讓你付出比生命更慘重的代價!”


    比生命更慘重的代價?淩新宇輕輕一笑,他會記住這句話。


    “哢嚓”一聲……門開了。


    “爵兒……你這是在和我宣戰。”


    淩爵的眸子微微眯起,看著再度被關上的門,閉了閉眼。


    ……


    “新宇!你和爵兒在裏麵說什麽說了這麽久?”淩新宇剛從病房裏出來,奶奶便匆匆跑了過來。


    “媽,沒什麽。不用擔心。”


    “爵兒怎麽說呀?你和欣恬的事情……”


    淩新宇笑了笑,“總會解決的。”


    “……”


    “媽,我有事情出去一趟,大概兩個小時後迴來,然後和你一起迴家。”


    “……什麽事情啊?”


    “秘密。”


    “和媽咪還說什麽秘密……”奶奶睨了他一眼。


    淩新宇淺淺的笑了笑,而後便往電梯走過去,電梯門合上之前,淩新宇還衝著奶奶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溫和。


    電梯門合上,奶奶臉上的所有笑容也在一瞬間褪去,那雙不大的眼睛裏蒙上一層難以言說的黯然和悲傷……讓她仿佛在一瞬間老了二十歲。


    ……


    另一邊,楊欣恬被秦南君拖到了樓梯口,“嫂子,你說師兄是不是有病?他從以前就排擠新宇,他是他叔叔誒!”


    “欣恬,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


    “我沒法冷靜了!他不幫我也就算了,怎麽還這樣阻擾我,師兄和我也有仇麽?”


    “你先聽我說!”秦南君被她嘰嘰喳喳的吵的頭都炸了,楊欣恬被秦南君這樣一吼也嚇到了,不由嘟著唇,閉上了嘴,聽著秦南君說的話……眼睛慢慢瞪大。


    “你確定……這樣行麽?”


    “如果他是真的愛你,你怕什麽?隻要小叔過了這關,我就支持你們!”


    “嫂子,你支持不代表師兄……”


    秦南君抬手便敲了下楊欣恬的腦袋,揚了揚眉,“我說的話,他敢說個不字,我弄死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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