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思迴到自己小院後,那張婆子便不知蹤影,隻剩下一個小翠,時不時的留意一下屋裏的動靜。


    【男主現在在哪呢?】


    【在……內侍監,不過宿主別誤會,該有的東西男主都有!】


    【可是他在宮裏的話,我也進不去,他也出不來,這黑化值不好弄啊。】


    謝卓是罪臣之子,如今又是入了名冊的太監,想出宮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內侍監裏,幾個太監正聚在一起說著什麽,還不時向地上啐一口。


    就在這時,監欄院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估麽著十四五歲的小太監提著木桶走了進來。


    “呦,這不是卓公公嗎,怎麽得了貴人賞賜,還要迴來咱這監欄院啊!”


    那小太監明明聽見了,也不反駁,隻是提著桶悶頭往前走。


    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領頭的太監對著謝卓努了努嘴。


    旁邊幾人得了指示,心照不宣的又往路中間挪了挪。


    等那個小太監正要路過這幾人旁邊的時候,其中一個太監突然伸腿。


    叮咣叮咣,木桶滾出去好幾米。


    謝卓被絆倒也沒開口聲張,而是默默的站起來去尋自己的木桶。


    “嘁,裝什麽,現在還不是和我們一樣,都是伺候人的東西。”


    將自己的水桶擺好,謝卓這才走進屬於自己的屋子裏。


    當今皇上15歲登基,如今已經四十五歲。


    隻是皇帝子嗣單薄,時至今日,膝下也才隻有一個皇子和一個公主。


    皇子與公主皆是早逝的皇後所出,一母同胞,今年也才十二歲。


    之前謝卓被調去坤寧宮補修牆麵,正好碰到太子殿下的蟋蟀越獄。


    幾個太監宮女滿院子的追,那蟋蟀偏偏跳到了謝卓腳邊,被謝卓一下子握在了手裏。


    太子殿下的蟋蟀失而複得,高興的很,當即就賞了一百兩銀子。


    這件事被監欄院的太監知道了,心中嫉妒不平,這才找機會刁難謝卓。


    政肅三十年,謝家被彈劾通敵叛國,謝家所有成年男子被當場格殺,隻剩下一個謝卓被罰入宮做太監。


    一個月前的謝卓,還會在街上與人對詩,還會頂著被先生罰抄的風險,偷溜出去和好友捉蟋蟀。


    而前十四年順風順水的謝家小公子的手上,此時已經被磨出了一層繭子。


    謝卓摩挲著手上那枚玉扳指,好像又看到了自己大哥那晚渾身染血的樣子。


    ——謝卓,不要反抗,隻要活著就會有機會,你一定要想辦法活下來。


    ——我會的,兄長。


    監欄院裏有一口枯井,井口常年壓著一塊石板,傳說裏麵堆滿了死人的屍骨。


    謝卓搬開石板看了良久,還是將那枚玉扳指用布包好,扔了進去。


    太監的屋子誰都能進,這玉扳指若是留在自己手裏,早晚要被人搜刮走。


    第二天,謝卓被分到給衍慶宮的太平缸添水,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小太監。


    隻是那小太監進了衍慶宮,竟直接吩咐謝卓一個人幹,自己卻和衍慶宮的太監閑聊去了。


    謝卓一個人從上午開始挑水,直到日落西山才堪堪做完。


    這時候,小林子才揣著手過來瞧了一眼,“都幹完了?走吧。”


    謝卓跟在小林子後麵,兩人正要出去,卻碰上了從禦花園迴來的賢妃娘娘。


    “賢妃娘娘吉祥。”


    下了轎輦,賢妃在宮女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走向正殿,卻發現一個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手一直在抖。


    “你是哪裏的太監,怎麽在本宮這裏?”


    小林子搶在謝卓麵前開口,“迴賢妃娘娘,奴才二人是奉命為太平缸來添水的。”


    賢妃看著小林子滿臉討好的樣子,又看了看謝卓單薄的身體,頓時明白了是怎麽迴事兒。


    想來是這小太監年紀小被欺負,才累得手臂抖個不停。


    旁邊的春兒適時上前,“放肆!娘娘問你話了嗎?”


    小林子不知自己怎麽惹了賢妃娘娘生氣,隻能將頭磕得砰砰作響,“奴才多嘴,奴才該死!”


    看著差不多了,賢妃終於抬了抬手。


    春兒會意,“娘娘寬宏,還不快滾?”


    小林子慌忙行了禮,這才貓著腰退出了衍慶宮,起身時還惡毒的剜了謝卓一眼。


    賢妃娘娘進去了,謝卓卻被春兒叫住了。


    “小太監,這是娘娘賞你的糕點,還有些銀子,你拿去買些吃食吧。”


    宮裏克扣小太監飯食是常事,有了銀子就能吃幾頓飽飯。


    謝卓捧著那包糕點,頭低的更深了,“謝賢妃娘娘,謝姑姑。”


    春兒愣了一下,又止不住的笑起來,“我隻是個宮女,不是掌事姑姑,你叫我春兒姐姐就行了,對了,你叫什麽?”


    “迴春兒姐姐,我叫小卓子。”


    春兒看著謝卓,越看越像自己家中的幼弟,“行了,天要黑了,快迴去吧,不然就趕不上放飯了。”


    從衍慶宮出來後,謝卓那顫抖的手臂瞬間平靜了下來。


    謝卓也是從小就跟著兄長習武,即便表麵看起來瘦弱,也是身體未來得及抽條的緣故。


    區區幾缸水,根本不在話下。


    隻是經此一遭,小林子恐怕不敢再在外麵,隨便支使自己幹活了。


    衍慶宮內,賢妃正在用玫瑰汁子淨手,“春兒你看,本宮的手是不是不如往日細嫩了。”


    “怎麽會呢娘娘,這宮裏就沒有人比您的雙手更細嫩了。”


    賢妃的手在玫瑰汁子中輕輕晃動,激起一陣漣漪,“是嗎,那為什麽皇上要在這個時候選妃。”


    春兒輕輕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聽說是前朝有人上奏,陛下才不得不選妃。”


    賢妃盯著銅鏡中的自己,“可是前幾年也有人上奏,陛下都迴絕了,為什麽偏偏這次沒有。”


    春兒不敢搭話了,因為此時賢妃的雙手已經在玫瑰汁子中攪在一起了。


    和皇上在一起時的賢妃娘娘,總是和氣好親近的,但隻有親近之人才知道,賢妃娘娘到底有多麽陰晴不定。


    不過賢妃也沒有指望別人替自己解惑,過了一會,又若無其事的接過帕子將手拭幹了。


    自皇後崩逝後,皇上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賢妃娘娘的衍慶宮。


    隻是如今陛下要選妃,這樣的場麵也不知能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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