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黑,士兵們飽餐戰飯拔營而起,玎玲率先出發,隨後是楚耀虎、赤鷲和宜蘭,楚驍與眾強者帶著剩下的一萬“恆神軍”、兩萬恆域常備軍和兩萬巫族的“巫兵”最後出發,前四隊如珠串一般相隨,而楚驍則是徑直向“鹽湖石灘”前進。


    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玎玲對時間的把控直接影響著所有節點的進度,楚驍的一係列戰術就是一套組合拳,各環節之間環環相扣,密不可分,她如何敢怠慢?一路上強行軍,到了“凸石關”後僅僅讓士兵們喝了口水,便派遣一隊“恆神軍”偷偷的摸上了關牆,幹掉了值夜的一隊士兵,然後悄悄將關門打開。此刻雖然還不算很晚,但大部分士兵們都在營房裏取暖,在高原上,除了夏季,夜晚都是異常寒冷的,如果沒有絕對的必要,是不會有人沒事呆在戶外的。


    見城門打開,玎玲一聲唿哨,大隊人馬一擁而入,也沒有大聲唿喊,隻是將一個個的“百步無憂”從營房的窗戶丟了進去。一瞬間爆炸聲響徹夜空,當驚恐慌張的魔族士兵衣甲淩亂的從營房中衝出時,等待著他們的已經是雪亮的屠刀了。僅僅半個時辰,三千顆腦袋落地,玎玲不費一兵一卒便拿下了“凸石關”,她站在關牆上對著陸續從關口經過的楚耀虎、赤鷲和宜蘭一臉笑容的揮著手,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第一仗打得漂亮,無形中鼓舞了後來各部的士氣,楚耀虎帶兵狂奔四千八百裏,氣都沒喘一口便帶人殺入了“康德拉兵站”。此時已是深夜,兵站中那些到此休整的邊軍如何能想到自己成了敵軍的目標?基本上全都在唿唿大睡,就連在外麵站崗的哨兵都無精打采的打著瞌睡。楚耀虎的大軍就如同一群瘋虎一般殺入營區,開始了一場屠殺盛宴。邊軍不比野戰軍,他們平常的任務和訓練不是打仗,而是巡邏邊境,對付一下偷渡邊境的毛賊,充其量也就是應付一些邊境上低烈度的小衝突,在“龍炎軍”的麵前基本跟小雞沒什麽區別。楚耀虎將兩邊寨門一堵,一個人都別想跑出去。一個時辰之後,寨門打開,楚耀虎和手下將士們個個滿身浴血,兩萬顆人頭被他們堆在兵站的廣場上,下麵壓著西方國度的旗幟。


    接下來輪到赤鷲了,卡爾文森城的問題不在於那六千守軍,而是那些交錯的街道、密集的房屋和二十萬城內的平民。赤鷲來到城外的時候剛剛入夜,前麵玎玲和楚耀虎的進度提前,給了她整整一夜的時間用手頭的五千“恆神軍”和三萬常備軍來搞定這座燈火通明的城市。


    赤鷲自從成了“恆神軍”的統領之後便刻苦鑽研軍事,虛心向楚驍和宜蘭請教,平時還經常與楚耀虎及玎玲沙盤演兵,雖是半路出家的將領,但軍事素養也不低,這座小城雖有城牆,但卻隻有前後兩座城門,赤鷲下令,三萬常備軍分為兩路堵住城門,然後兩支“恆神軍”小隊采取和玎玲打“凸石關”時一樣的戰術,偷偷摸上城牆,幹掉值夜守軍,悄悄打開城門。一支穿雲箭如煙花般在夜空中綻放,意味著前後門都已得手,赤鷲帶大軍衝入城中後,第一件事便是包圍守軍的軍營,一場搏殺下來,雖然斬殺了他們見到的每個敵軍,但當清點人頭的時候才發現隻有四千,這就意味著可能有兩千敵軍下落不明了。


    “找!兩邊的城門已經封了,這城市就這麽大點兒,兩千人的隊伍是藏不下的,所有士兵給我分成七人小隊,每座房屋、每條街道的搜!一旦發現便放信號!”赤鷲怒了,玎玲和楚耀虎的勝仗打得多麽幹淨利落,偏偏到自己這裏卻是拖泥帶水。


    部隊分散下去搜索,不一會兒便有人發出信號了,眾人聚過去一看,赤鷲首先便是心裏一涼,一個五人的敵軍小隊被發現,然後圍殺,臨死前還拉了一個恆域常備軍士兵墊背。也就是說,兩千魔族軍隊已經化整為零,準備好巷戰了,這就代表這個城市中隱藏著四百個這樣的五人小組,隻能繼續以七人小隊的模式挨家挨戶去找,敵暗我明,人數優勢蕩然無存,數十上百的士兵傷亡將不可避免,最重要的是,時間變得非常緊張了,很有可能,她的任務將無法按時完成。


    “不要慌,赤鷲,你要鎮定,一定還有辦法。”赤鷲在心裏不斷的告誡著自己,讓自己保持理智的頭腦,細細思索著如何破局。屠城嗎?一把火將這座小城燒了是最簡單有效的做法,可她知道楚驍從未采取過這種手段,這位大帥骨子裏的驕傲是不允許他做這種事情的,如果自己幹了,天知道楚驍會如何看待自己。赤鷲雖是強盜出身,性如烈火,但她卻並不是個邪惡嗜殺的人,在內心中,她還是很反感血腥味的。


    思索再三,赤鷲做了一個折中的決定:“來人,用大喇叭傳聲廣播,城中所有居民都到中心廣場聚集,接受檢查,違抗者就地格殺。人集結後快速搜查所有房子,下水道都不要放過,如果找不齊這兩千人,所有廣場上的魔族青年男女全部格殺!”她手下的偏將被她的命令給嚇住了,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


    赤鷲看了他一眼,無奈解釋道:“既然敵方打定主意要藏,那麽成小隊的藏在住宅、下水道也就罷了,就怕他們脫下軍裝放下武器冒充老百姓,那麽無論我們怎麽鑒別都將無濟於事。好在魔族軍隊和百姓之間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們全都是魔族人而且全是青壯年,我們即便有所誤殺,也是將範圍縮到最小了,如果上麵怪罪下來,本將軍一力承擔,執行命令吧!”


    這一夜,卡爾文森城到處充斥著哭喊和慘叫,從住宅和下水道搜出了七八百人,為了解決剩下的一千多人,城中心的廣場上掉落了七八千顆腦袋,至於因為不願意離開家門去廣場而被士兵就地正法的人有多少就很難統計了,在辰時之前,一抹朝陽照在一片狼藉的小城內,士兵已經離去,隻剩下一群老人、婦女和孩子們在一邊哭泣一邊收斂著屍體。這就是戰爭,這個詞匯和仁慈不會有一絲的交集,敵國的軍隊是敵人,敵國的百姓依舊是敵人,因為這些百姓拿起武器就會是士兵,老人兵、女兵、娃娃兵也都是兵,他們也能夠將長矛捅進你袍澤弟兄的胸口,用長刀割斷你的喉嚨。有人或許心存仁念放敵人一馬,但通常的情況就是對方在迴去之後又會重新拿起武器,眼裏依舊燃燒著仇恨和戰意。這就是戰爭,沒有神聖和偉大,隻有醜陋陰暗和扭曲的人性。


    宜蘭與步煙飛繞過卡爾文森城,兵至米德爾斯峽穀,宜蘭並沒有著急進攻,而是又派了幾個翔羽族斥候去探查地形。這個峽穀的確是個非常適合囤儲物資的地方,鑿山壁洞穴為倉庫,營房建在半山腰上,山穀底部有一條不算小的河流流淌而過,寬四五丈,深可及腰,甚是湍急。山穀的另一端直通河流上遊,一座巨石堤壩節流了部分河水,在半山腰上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水庫,這種水多的峽穀,用火攻是沒有什麽用的。


    “怎麽辦?我們人數上有優勢,要不直接衝進穀去?”步煙飛有些心急,離楚驍規定的時間已經很近了。


    宜蘭禮貌的朝步煙飛微笑了一下,未置可否,隻是眺望著遠處的山穀思索著,良久後她才問斥候道:“山穀口看上去一半是河道,一半是卵石地,穀內的穀底是什麽材質?你說的那座水壩上可有士兵把守?”


    這問題問得很怪,斥候愣了一下才思索道:“穀內基本上全是卵石,也是有一半被河流占據,至於那堤壩上,確實是有近百士兵守著。”宜蘭這才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步煙飛被搞得一頭霧水,不解的問道:“穀底是什麽材質的和打仗有什麽關係?”


    宜蘭笑著迴答道:“關係大了,從這裏看,山穀外麵是一大片的衝積平原,地勢都要比周圍高上些許,其中還夾雜著不少卵石呢,山穀底部也全是這種卵石,這就說明這條山穀的底部原本就是被河流完全掩蓋的,之所以現在河流隻占山穀底部的一半,那就是因為上遊的那座駐紮一百士兵的水壩。如果我們從穀口衝進去,而他們將水壩炸毀,水庫中積存的水傾瀉而下,我們的士兵將有多少被衝走啊?所以絕對不能從穀口衝進去。”


    步煙飛恍然大悟道:“對啊,還是你心細,若是我指揮,後果不堪設想啊。”


    宜蘭笑道:“不過這種仗反倒更好打了,水火無情,水能禦敵也能傷己,我們將部隊安排在兩邊的山梁上,然後派人先把水壩炸了,洪水滾滾,聲勢滔天,我們的士兵從上向下一個衝鋒,所有敵軍都得被我們趕下水喂魚。”


    “妙計,就這麽辦!”步煙飛一拍大腿,臉上滿是興奮,她對楚驍這個妻子這迴算是真的服氣了,她能拜將領兵絕對靠的是真本事,跟她男人是大帥毫無關係。


    宜蘭將任務安排下去,然後便毫不遲疑的帶兵潛上一邊的山梁,手下一支五百人的“恆神軍”負責解決水壩上的守軍並炸毀水壩,勝負的關鍵就在於此了。


    一個時辰後,大軍潛伏到位,緊接著河流上遊爆發出一陣喊殺聲,僅僅片刻,山崩地裂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的怒濤之聲滾滾而來。宜蘭和步煙飛站在山頂眺望山穀河流的上遊,隻聽得水聲咆哮如悶雷滾滾、百獸狂奔,又如千軍萬馬喊殺衝鋒,大山都為之瑟瑟發抖。還未見到山洪,但一陣狂風裹挾著一股冰涼的水汽便撲麵而來,緊接著山穀中便衝來一道十丈高的渾濁水牆,帶著雷霆萬鈞之威,勢不可擋而來,眨眼間便至眼前,山腰上部分建造的比較靠下的營房也被激流像撕碎紙片一樣衝碎,然後裹帶而去,不少魔族士兵連唿救和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被卷入水底。激流裹挾著泥土、巨石和山上樹木植被,像一條裹滿泥漿的巨龍一般快速蜿蜒前進,摧毀著路過的一切,別說是這些神境的士兵了,即便是主神境強者,不慎落入如此險惡的泥石流中也隻有喪命一條路。


    “殺!”宜蘭一聲大喝,號角聲在山穀中迴蕩,一瞬間喊殺聲大作,山梁上無數士兵如另一股洪流一般席卷而下,因為泥石流而跑出營房幾乎嚇傻的魔族士兵此刻更是一個個呆若木雞,驚得怕是連動都不會動了。兵鋒掠過,無數腦袋淩空飛起,鮮血飆射數尺高,這血腥的一幕頓時刺激到了許多剛才還發愣的魔族士兵,“跑”,他們心裏此刻就隻剩下這一個字了,頓時如同一群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四處亂竄。可是前有滾滾濁浪,後有閃閃屠刀,往哪裏逃啊,騰空起飛?最開始就有一波人這麽幹了,恆域聯盟的“單兵便攜連珠弩”一次能射出六支弩箭,而且可以連發,人手一把,不管起飛多少,一陣箭雨便都變成刺蝟了。不少絕望的魔族士兵跳入湍急的泥石流中不見了蹤影,有的跪地求饒,有的拔刀自刎,有的瘋了似的提刀迎向衝過來的恆域常備軍。不過他們的結果隻會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說著話長,其實這隻是片刻間的事情,而在山腰密林中一個不太起眼的地方,一陣氣流湧動,一群身著黑衣麵無表情的士兵衝了出來,所過之處如同一柄利劍一般撕開常備軍的人潮,徑直向著宜蘭所在的位置衝了過來。後者微笑著看向身後,那裏靜靜的站著四千五百名“龍炎軍”的士兵,同樣是麵無表情,不過眼中卻是沸騰著凜冽的殺氣。


    “弟兄們,看到那些穿黑衣的了嗎?那是‘黑神軍’啊,如今這可是稀罕物,據說已經不足一萬人了,著實是殺一個就少一個了,這迴你們走運,過了這一迴,天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黑神軍’存在,少是少了點,別浪費了,一個都別放走!”宜蘭玉手輕輕一揮,一陣金屬甲片發出的嘩啦聲比喊殺聲更為高亢嘹亮,“龍炎軍”將士瞬間衝了出去,直接與‘黑神軍’廝殺在一起,一大群高手的對決可不像普通士兵那樣呈現一麵倒的屠殺態勢,更加的慘烈和兇悍。


    就在這時,一根四尺長的長梭,劃過一道流光,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刺宜蘭,後者麵色微變,甩手一根細小的風針激射而出,“當”的一聲與長梭對刺在一起,風針潰散,長梭落地。


    “主神境高階,看來這就是這夥‘黑神軍’的將軍了。怎麽樣,需要我出手嗎?”步煙飛看向宜蘭。


    宜蘭微微一笑道:“讓我來吧,如果不行您再幫我。”說著,一陣疾風拂過,宜蘭憑空消失,再出現時已在那投擲長梭之人的麵前。這是一個個頭很高的女子,雖然身段苗條,但是一身肌肉在緊身黑衣的包裹下棱角分明,一看就是個力量型的強者,能夠用四尺長梭當暗器的人,力量能差得了嗎?對方背後斜背著一個長袋,裏麵還插著六支長梭,麵容冷峻,一聲不吭。


    “你便是楚驍的老婆宜蘭?”黑衣女子問道。


    “連我的情報都有?你們的情報能力很不錯。你又是誰?”宜蘭問道。


    “‘黑神軍’第三營偏將黑木佳,今日我雖兵敗,但若能取你首級,也是不虧了。”黑木佳道。


    “你的想象力很豐滿,但現實卻會骨感得多,先走兩招試試再決定要不要說大話吧。”一陣詭異的風在宜蘭四周纏繞,時隱時現,而一股更為詭異的能量自她的體內緩緩蔓延而出,雙眼也跟著變成一片漆黑。


    黑木佳頓時感到一陣眩暈和心悸,連忙調動渾身力量守住心神。宜蘭動用的是什麽力量她根本看不出來,不過她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怕是贏不了麵前的這個女人了。


    在遠處觀戰的步煙飛也是眉毛一揚,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暗忖:“好妖孽的小姑娘,整個神界修煉虛無天道的也沒幾個,且個個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而她不但修煉了虛無天道,還將其於風之天道和生命天道進行了融合,太不可思議了。”


    “‘一縷寂滅’!”宜蘭使出了自己的絕招,如今的“一縷寂滅”可跟當初的不可同日而語,威力不知道強了多少倍。隻見一根虛幻到幾乎透明的細小風針陡然出現在宜蘭身前,其上蘊含著的能量之強,使其周圍數尺內的空間都無法承受,從而化為虛無。風針之上的虛無氣息非常強烈,看得黑木佳心裏徹底冰涼,甚至已經生不起什麽反抗的心思了。


    隻見宜蘭玉手一揮,風針瞬至,就像是根本沒有經過任何距離一般。作為一個強者和軍人,黑木佳也有著自己的驕傲,即便明知不敵,也不會毫不反抗的引頸就戮,她修煉的是地係天道,一瞬間將自己體內的能量燃燒到了極限,由於用力過猛,她渾身的肌肉猛然誇張的隆起,皮膚上無數細小血管爆裂,遠遠看去就像周身騰起一片血霧一般,一塊比房子還大的巨石生生被她從地下拔起,擋在了其麵前。此刻風針刺到,射入岩石如同射進豆腐一般。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巨石緩緩倒下,黑木佳驚恐絕望的表情凝固在她蒼白的臉上,眉心一個細小的紅點滲出一縷殷紅的鮮血,生命氣息已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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