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楚驍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莫名其妙,成功晉階了怎麽還會隕落?


    刀狂的神念自嘲道:“小子,不懂了吧?其實沒有到最後,我也不懂,這世上也沒有幾個人懂,怕就連很多神尊都未必明白。我且問你,你可知主神和神尊,在境界上麵有什麽區別?”


    “這個嘛,我隻知道,主神要成就神尊,便要參透生命天道,而到達神尊境界後便可以參悟時間天道了。”楚驍迴答道。


    刀狂瞥了他一眼:“這是炎冥告訴你的?”楚驍點點頭。“都是些廢話,你聽了後就知道路該怎麽走了嗎?”楚驍一臉懵逼,刀狂又繼續道:“或許當時你實力太低,他跟你細講也是白說吧。他的話是沒錯,給你指明了一個正確的方向,可路要怎麽走,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成神又叫做悟道,意思是領悟了一條完整的道,這個你是知道的吧?那麽成就主神便是合道,也就是說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道,並將其悟透。而成就神尊,那就是證道了,也就是說要證明你的這條道是正確的,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能夠經得住永恆時間考驗的。而到了神王那個層次,就應該叫做‘馭道’了,這是一個大層次的跨越,在證了自己的道後,方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觸類旁通,駕馭所有天道,掌握和使用所有的天道。這迴你知道為什麽神王會去參悟所有的道了吧?不過我當年見過一次神王,神王跟我說過,其實並不需要去悟透所有的道,有人說天地間三千大道,十萬小道,又豈是人力所能全部悟透的?參考足夠多的道,才能更加深刻的明白自己的道路是否是一條能夠走到最後的道。要知道,即便是一條得證的道,它的正確毋庸置疑,但這卻並不代表它能夠繼續發展、豐富,直到成為三千大道之上的圓滿大道。要有足夠的參考,才能進行修正和完善,這是一件多麽難的事啊,所以就連神王都失敗了。如果他成功了,那麽他就算是‘圓道’,大道圓滿,成就神帝。”刀狂滔滔不絕的說著,楚驍和小草都是目瞪口呆的聽著,這是一個刷新三觀和認知的過程,二人都聽得十分認真,每一個字都沒有放過。


    “知道我是怎麽迴事嗎?簡單的說,我挑選了一條曾經很是牛逼帶閃電的路,可後來發覺卻是一條死胡同。搞笑吧?在成神之後,我選擇了一條威力比其他天道大,修習起來卻相對比較難的天道,你們可聽說過殺戮天道?其中包含水係、火係、地係和雷係這四項基礎天道,在四項兼修的情況下才能去修習這殺戮天道,這可是三千大道中排名前二十的啊,可誰有想過,這對人來說就是個死胡同。的確,修煉這項天道,威力無窮,越階挑戰是常有的事,可修煉到神境巔峰,我準備要證道的時候,卻發現,我的殺戮之道竟然還沒有達到極限。道未修煉到極致,我如何得證?於是我便在此閉了死關,我要在主神巔峰的時候便將殺戮道修煉到極致,這樣到了半步神尊時便有極大把握證道成為神尊了。死關一閉就是兩千多年,我到了最後一步,卻始終無法將殺戮道修煉到極致。你們知道為什麽嗎?你們知道殺戮道的極致是什麽嗎?”楚驍和小草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我也是到了最後才明白,道是沒有錯的,但作為修道的人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將殺戮到修煉到極致的。殺戮道的極致就是終極的殺意,殺意到什麽時候是最強的呢,那就是連自己也要殺,連自己都不放過!我就這麽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要證道,就得把自己殺了,如果我殺不了自己,我的殺意就到不了極致,永遠都無法證道!”刀狂說得涕淚橫流,天知道他心中的無奈和憤怒有多麽的強烈。楚驍和小草都沉默了,他們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很多人或許想象不出這是一件多麽悲慘的事情,甚至有人會想,那就換一條道去修煉好了。談何容易?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刀狂平複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我從神境之後選擇殺戮道一直到死,花費了一百二十萬年的時間,我早就沒有了親人,也沒有什麽朋友,這條道就是我的唯一,修煉就是我的唯一,我的驕傲、尊嚴、信心,甚至是我的道心,全都在這條殺戮道上,如果我能夠輕易放棄,我也走不到那最後的一步了。進退維穀、騎虎難下,我坐在這裏足足糾結了上百年的時間,可是沒有用,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最後我選擇了殺死自己以證大道。到了我這個境界,要殺死自己也是很困難的,我自斷所有經脈,震碎五髒。那一刻,我對自己的殺意讓我將殺戮之道修到了極致,我證道成功,晉階到了神尊,同時也身死道消,神魂俱滅,我不知是該開心還是該憤恨。我完成了自己的心願,卻沒有消弭我心中的執念,我死得悲壯,卻也死得窩囊,人還是不能走錯路啊。”楚驍和小草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個樣子的,讓人實在是難以接受,不得不搖頭唏噓,怨天道不公。楚驍不禁想起當年神王對自己講的話,他並非不想將自己成為神王的心得分享給大家,而是他怕分享之後,許多人知道自己和目標之間將永遠是咫尺天塹時會道心崩塌,會變成瘋子。楚驍相信,神王的顧慮絕對不是杞人憂天。有些秘密,還是讓它永遠成為秘密為好。


    半晌的沉默後,刀狂的神念似乎情緒也穩定了下來,他開口道:“你們在‘摩雲山脈’尋找洞府遺跡,想必是為了尋找傳承或財富吧?”楚驍輕輕點了點頭。


    “你小子可以啊,有個天地之靈給你帶路,你這哪是尋寶,分明是收割嘛。”刀狂笑道。而楚驍也是尷尬的撓了撓頭。


    “你是這麽多年來第一個來到這裏的人,又是故人之後,怎麽說我也不能讓你空手而歸。不過我的道,你們知道的,那就是個坑,相信你們現在是絕對不會想要跳下來的吧?不過我這裏有部刀法,你拿去借鑒一下倒是沒什麽問題。這裏所有的東西隻要看得上的,你們便都拿去吧,放在這裏也隻是接土,沒有任何意義。”說著,神念指了指屍體手上的儲物戒指。


    楚驍拜謝,恭敬的從屍體上取下戒指,刀狂死去幾十萬年了,戒指上的靈魂印記早就已經消散,他從寶物成堆的戒指中找到了一本冊子,封皮上麵用狂草寫著兩個大字:“狂刀”。刀狂的刀法叫做《狂刀》?楚驍覺得很有趣,他拿出刀譜後,又要把戒指戴迴到屍體上去。“不必了,這裏值點錢的東西,能拿的你們全都拿走吧。”刀狂揮手道。


    “那怎麽行?那我們不成了強盜了嗎?”楚驍連忙搖頭道。


    “沒有關係,我這道神念,無非也就是一絲執念而已,今天能夠跟你聊天發泄一下,也算是心願得償,既然已經氣平,那麽這執念也就該消散了。這個洞府對我來說,無非是個墳墓而已,這裏的東西讓你拿走,總好過將來便宜了哪個毛賊,盡管拿去好了。小子,你我有緣,莫要讓我那刀法就此絕了傳承。”話畢,光影隨之消散,一代絕世強者便就此於這世界上徹底消逝了。


    楚驍跪在刀狂的屍身前再次拜了幾拜,然後對小草道:“這屋子是前輩的安息之所,那些‘聚靈石’能夠保證他屍身不腐,我們就不要動這裏的東西了。”說著將小草拉出了臥室外。


    出了房間,楚驍對小草道:“你我分頭行動,能拿的都拿走。”說著,給了她一個儲物戒指,二人一通風卷殘雲,為了不會有什麽遺漏,二人在搜羅完自己的區域後還相互交換了一下地盤。


    足足四個時辰後,二人才重新碰頭,小草臉蛋紅撲撲的說道:“這迴你走運了,這裏的珍奇東西真的好多,有的靈藥說能起死迴生可能有點誇張,但把人從死亡線上拉迴來是不成問題的。我是不會煉丹,要是會煉,肯定能煉出許多名貴丹藥來。”


    楚驍也是有些激動的說道:“沒關係,我認識會煉丹的,不過你看樣子隻對珍稀植物比較在行,幸虧我又去你看過的區域搜了一遍,可是漏了不少好東西啊。”


    二人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刀狂的洞府,迴到了瀑布旁,楚驍則是迫不及待的開始研習這本《狂刀》刀譜。他發現,這套刀法和楚家的《撼天訣》有著極大的區別,《撼天訣》每一招都是獨立的,互不相連,一刀劈出去便要達到自己想要達到的效果,而《狂刀》則是截然相反,一刀連著一刀,完全是近戰拚命的刀法,刀刀狠辣、刀刀致命,這連綿不絕的刀法,竟然全都是進攻的招數,沒有一招是用於防守的,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做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同時也說明了為什麽這套刀法會叫做《狂刀》。這就是瘋了一般不要命的打法,不但瘋狂大膽,而且招數刁鑽古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快”,快到敵人來不及躲避,甚至來不及反應。在威力方麵,由於刀狂的殺戮道破壞力極強,對很多道的防禦都有克製和破壞的作用,而楚驍不會殺戮道,也不打算去研究殺戮道,所以他思慮再三,決定用祖火附著在刀上來代替,這樣威力就差不多了。


    這種以快見長的刀法,一定要足夠熟練,需要大量的練習,於是楚驍開始拚命的練刀,他幾乎達到了一種癡狂的程度,能夠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吃飯、解手之外再無停歇。


    這樣的日子過了足足三個月,楚驍的刀法練得很是純熟了,不過這套刀法似乎是有魔力一般,一旦使起來殺意縱橫,時間越長,殺意就越濃烈。楚驍感覺這套刀法的戰力比《撼天訣》還要強,但兩者的風格卻截然不同,完全無法比較優劣,但是楚驍又有了一個殺手鐧倒是真的。


    轉眼間已是盛夏,天氣炎熱到讓人感覺唿吸都有些困難。夜晚,楚驍熱得睡不著,緩步來到瀑布上的懸崖,抬頭仰望夜空繁星,楚驍緩緩拿出寒影刀,他並沒有馬上開始練刀,而是在腦海中將刀法的不同組合重新演練一遍,他每天練刀前都會這麽做,也是醞釀刀法意境的一個過程。這個刀法的意境中充滿了殺意,楚驍體會著這股殺意,心思卻是開始放飛。殺意的本質是什麽呢?一般來說就是要殺死對手的一種願望,這種願望越強,那麽殺意就越強,強到最後,會把一切都當做殺戮目標,包括自己在內。這就是一條用死亡來得證的大道,完全就是靠死亡和屍體去堆積的。楚驍幹不出這種事來,所以他不打算在殺戮道上費什麽心思。與此相比,楚驍倒是更喜歡生命大道,生命代表創造,而殺戮則是意味著毀滅。


    突然,楚驍有了一個奇怪想法,生命和殺戮這兩種天道看似是截然相反的,但物極必反、否極泰來,生與死本就是個循環,如同事物的兩麵,沒有生就沒有死,沒有死也不會有生。如果用對殺戮道的理解反過來參悟生命法則,會不會有不同的收獲呢?


    楚驍盤膝坐了下來,閉上眼開始參悟,不同的角度帶來不同的視野,他的眼前似乎突然出現了一條以前從未發現過的路,整整十天時間,楚驍便如岩石一般坐在懸崖上,任憑風吹日曬紋絲不動。


    小草有些無語,自己做的美食突然間無人分享了,這讓她感到有些失落。這天,小草端著一盤餃子,邊吃邊習慣性的抬頭看向懸崖上方,突然間她瞪大了眼睛,連咀嚼都忘記了。此刻的楚驍,不知何時身邊長滿了各色珍稀植物,這些植物明顯長得要比在其他地方茂盛得多。詭異的是,這些植物飛速的生長,開花、結果、打籽,然後枯萎死亡,它們的種子則繼而生根、發芽,演繹著新的生命曆程。


    在以前楚驍修煉生命天道的時候,也曾經出現過這種狀況,但那僅僅是這些植物不斷重演它們的生命曆程而已,而這次不同的是,植物會徹底的死亡,接替者是它們的後代,後代的後代。


    楚驍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周圍的所有植物都歡快的舞動起來,仿佛是在為它們的神明而歡唿一般。“我真是蠢啊,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道理,以前卻沒有想到呢?生命不止是新生和創造,死亡也是生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沒有死亡,生命就是不完整的。完整的生命天道便是由生到死,而後再由死亡中孕育新生的生命輪迴。”楚驍伸出一隻手,一隻小鳥便從他的掌心憑空誕生,然後扇動著翅膀飛走了。“新生並不是開始,而死亡也並不是結束。”楚驍望著遠去的小鳥,麵露微笑,淡淡的說了一句。同時,一股強大的威壓自楚驍的體內爆發而出,這是神境高階的神威,而強大程度卻不輸任何主神境初階的強者。


    “晉階了?不過這神威也太變態了吧?我怎麽感覺這就是一位主神呢?”小草不可置信的念叨著,她盤子裏的餃子都已經晾涼了。


    楚驍身形一晃,出現在小草麵前,然後從她手中的盤子裏捏起一個餃子丟入口中。“好吃,就是有些涼了。”楚驍打趣般伸手在小草眼前晃了晃。


    小草這才如夢方醒,連忙問道:“你就這麽晉階了?我看好像是生命天道啊,有什麽心得?分享一下唄。”


    楚驍想了想道:“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什麽意思?”小草一臉懵逼。


    楚驍又想了想道:“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說人話!”小草急了。


    “簡單些講,就是說生命是循環和輪迴著的,生不是起點,死也不是終點。你能理解這個就夠了。”楚驍無奈的聳聳肩。


    而小草則是眨了眨眼:“我連這個都不太明白。”


    “這是生命天道的精髓,要是那麽好明白,生命天道還會排在空間天道的上麵嗎?餃子還有沒?我餓了。”楚驍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將一盤餃子吃了個精光。


    “有,生的,我這就給你煮。”小草扭頭便去煮餃子了,而楚驍則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從戒指中掏出了兩個玉盒。


    “對啊,還一直沒來得及吃這兩顆丹藥呢。草啊,煮好你吃吧,我突然有點事。”說著楚驍將“還魂丹”塞進嘴裏,閃身又上了懸崖。


    片刻後,小草端著一盤餃子,滿臉殺氣的走了過來,瞪著懸崖上的楚驍磨著牙說道:“你吃完了再去會死嗎?不吃拉倒!”說著抓起一個餃子便丟進嘴裏,燙得直吸氣。


    “還魂丹”服用後身體不會有什麽變化,這種東西隻有在瀕死的狀態下才會發生效用。幾個時辰後楚驍吸收完了藥力,他繼續吃下了“孿生丹”,此丹要增強一個人的靈魂是需要一個比較漫長過程的,所以雖然楚驍手頭沒有“肌體原胚”之類的肉身可以承載第二個靈魂,但他也不是很著急。


    “小草?生氣啦?我這裏有好酒給你喝哦。笑一個唄,要不我給你笑一個?”楚驍笑嘻嘻的哄著嘴噘得能拴牛的小草。老半天才把這小祖奶奶哄開心。“草啊,要不我們再找幾個洞府遺跡去看看唄?有財不發會遭天譴的。”楚驍賤兮兮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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