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數日,兩人“同床共枕”已經成了習慣, 每日天不見黑, 庚鬿便自覺的躺到了寒玉床上。


    容嶼任由他靠著, 聽他說起荒澤秘境,低頭道:“你想去?”


    “……”


    說實話, 其實並不想去。


    好不容易有這麽個膩歪的機會,他才不想去什麽秘境!


    庚鬿暗歎一聲:“聽高師兄說,荒澤秘境開啟, 各大宗門弟子都會去曆練。”


    “你若不想去便不用去。”


    各大宗門為什麽開啟秘境兩人都心知肚明,意在曆練,實為躲開與魔界的大戰。


    可兩人更清楚,魔界根本不會發動大戰。


    庚鬿從來沒有想過要與正道結下什麽仇怨,也不會費那個心思去對付他們。


    而對容嶼來說,魔界最具威脅的人, 現在像牛皮糖一樣黏在他懷裏。


    他一臉愁色,忽然抬頭, 眨了眨眼道:“我想去, 師尊也會去嗎?”


    容嶼心底微漾, 少年帶著疑問的仰頭,眼中似有不舍。


    他原本是不會去的。


    修煉至化神以上,想要更近一步靠的不僅僅是簡單的機緣,入秘境曆練, 對他來說毫無益處。


    隻是看著少年灼灼的目光, 他便改了口:“會去。”


    “真的?”庚鬿眼中一亮, 連精神都振奮了不少!


    容嶼淡笑點頭:“嗯。”


    庚鬿也跟著一笑,忽然又斂眉道:“既然是已經決定好的事?為什麽還要再等上一個月?”


    是為了抵抗魔界給後代留條後路的話,這事不應該是刻不容緩嗎?


    容嶼溫聲道:“因為鑰匙沒有集齊。”


    “鑰匙?”


    “嗯。”


    庚鬿聽青寒說過,要打開荒澤秘境,需要七個宗門的七把鑰匙,這是於正道各派都有利的事情,拿出鑰匙應該都是積極的,怎麽這麽久了還沒集齊?


    “是因為雁丹門沒了嗎?”


    那九天伏殺陣不會將鑰匙劈碎了吧?


    容嶼輕笑搖頭:“不是雁丹門,是易靈門。”


    “易靈門?”


    “嗯。”容嶼道:“打開秘境需要七把鑰匙,雁丹門保管的鑰匙並未丟失,缺的是易靈門的那把,荒澤秘境的入口地處雁丹門,易靈門和魔界之間,易靈門地處魔界西北,他們是在玄靈大陸,卻又不在玄靈大陸,整個宗門掩於天然的結界中,每隔一年結界才會開啟一次,今年開啟的時間,便在十數日之後。”


    庚鬿似懂非懂的點頭。


    他也聽說過易靈門,被稱為玄靈大陸上最神秘的宗門,若非結界開啟,現世中的人連宗門入口都不得見,大陸上也甚少見到易靈門的人。


    “此事還需與你師祖說上一聲。”


    庚鬿:“……”


    這人自拜師之後從來沒以師尊自稱,現在這聲“師祖”倒是叫的幹脆。


    乖巧的“嗯”了一聲,他又安心的睡了。


    翌日一早,容嶼便去了湮羅洞,時至晌午也沒出來。


    庚鬿睡飽了起來,因那人走時交代過,他也不去尋人,顧自在上胥峰上轉悠。


    自上到這裏之後,他還從未好生看過峰頭上的風景。


    山間雲泉是上胥峰上獨有,林中霧,山中水,雲泉蒸發的水汽和凝如實質的靈氣摻在一起,構成最美的人間仙境!


    閑著便覺得無趣,他靈識探入儲物鐲,入宗之前屯的美食已經幾乎空了,失落的抬眼,驀然眼中一亮。


    雲霧之後還有一座山頭,綠樹成蔭,仙氣四溢,包裹著峰上的殿宇樓閣。


    庚鬿挑了挑眉,一時嘴饞,腦中計劃還未成型,人已經邁了出去。


    遠看時山頭隱在雲霧間看不真切,真正走近了才發現這裏並不是隻有綠樹,青山綠水,楓葉飄零,夾縫間生長的樹木,生命力極其頑強。


    有容嶼給他的弟子令牌,他輕鬆便入了後山,耳邊鳥鳴風動,偶爾還能聽到野獸的嘶吼。


    這裏也有妖獸,不過都是些靈智未開的小型妖獸,受山間靈氣滋養,待他們修出靈智,身體也會隨之改善,變為性情溫和的靈獸,沒什麽戰鬥力,當做寵物還是可以的,當然,也可以當食物!


    庚鬿一路走向山林深處,沿途便有開了靈智的靈獸在樹縫間或山石後偷偷看他,被他眼風一掃,便又怯生生的四散逃走。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一隻能拿來烤的,幼獸雖然不少,可他總覺得太過尋常,烤個不一樣的,想著拿迴去讓那人也嚐嚐!


    因為東張西望,他並未想起以他的弟子令牌,還有去不了的地方。


    迎麵撞上一道禁製,他隻覺得鼻子發酸,而後才感受到了一陣鈍痛,迅速蹲下身去捂住了鼻頭。


    什麽東西?


    緩過一陣疼痛,他怒而抬頭。


    眼前什麽都沒有,可是伸出手,卻能觸碰到一層無形的屏障,以靈印設下的禁製,他的令牌打不開這道禁製。


    於是他便歇了心思。


    隨便找隻兔子烤了得了。


    他轉身要迴去,手腕上忽然有東西浮動,他低頭一看,從化身成少年模樣就沒再出來過鳳尾骨鞭,不甘寂寞地在手腕上顯了形。


    庚鬿微微蹙眉:“鳳鳶,迴去。”


    他抬手欲將骨鞭收迴去,一向溫順聽話的骨鞭卻避開了他的手,迅速在他腕上纏了一圈。


    “你怎麽了?”庚鬿看了看四周,“這裏沒什麽危險,不用你,快迴去!”


    鳳鳶又鬆開他,飛向一旁的禁製屏障,在上麵輕輕碰了碰。


    “這裏不能進。”


    雖然他也想進,人總是有好奇心的,可他再不迴去,容嶼就該迴來了。


    又迴頭看了一眼,他對鳳鳶不讚同的招了招手:“走了。”


    鳳鳶不動,趁他不備,穿過屏障便鑽了進去。


    “……”庚鬿來不及開口,那金色的骨鞭已經越過禁製到了屏障的另一側。


    他不由得微微瞪眼。


    這禁製不禁法器的麽?


    可他進不去啊!


    看著金色長鞭在屏障另一側扭來扭去,庚鬿滿頭黑線,“鳳鳶,快迴來……臥槽!”


    慌亂中脫口而出,庚鬿瞳孔一縮。


    對麵骨鞭鞭尾一甩,金光一閃便跑遠了!


    他憤憤地拍了拍屏障,怒斥的話到了口邊又驀然頓住。


    鳳鳶從來沒有這麽不聽話的時候,尋常隻要他沉眼,這家夥便會委委屈屈的湊上來討好,還從沒見過它有這麽倔強!


    難不成這禁製裏真有什麽東西?


    就算真有那也是別人的東西啊!


    他是來烤肉的不是來尋寶的!


    庚鬿迴頭看了眼清憂閣的方向,又從儲物鐲裏摸出一塊玉牌,這是他來上胥峰之後容嶼新給他的,似乎是他自己的玉牌,懷著試一試的想法,他將玉牌抵上屏障,一陣靈力波動之後,屏障散開了。


    “……”


    他就是去找找鳳鳶,絕對不碰不該碰的!


    在心裏安慰了自己一番,他踏入禁區,尋著鳳鳶的位置找過去。


    鳳鳶就如同他身體的一部分,不用特意用神識搜索便能知道在哪個方向,沿路走了很長一段距離,明明感到很近了,卻愣是沒看見東西。


    “鳳鳶?”


    他喚了一聲,沒有任何動靜。


    周圍靜悄悄的,連鳥鳴聲都不見了,風聲簌簌,落葉飄然,靜的有些詭異。


    “你再不出來我走了……”


    話音未落,在他前方一丈遠的地方,冒出了一截金色的鞭身。


    庚鬿:“……”


    隻冒出了一瞬,便又鑽迴了地麵。


    “喂!”


    心裏無奈,又不得不跟上去。


    自己養的東西,再皮也得慣著。


    他抬腳朝鳳鳶探頭的地方走,才剛走出兩步,便察覺到些許不對勁,下意識低頭,腳底一陣靈力波動,像踩空了一般,直直的往下墜去。


    “嗚啊——”


    他本能的伸手想拽住點什麽,肉眼所見的青藤綠草卻在瞬間成了幻像,雙手抓空,本以為自己是跌入了什麽萬丈深淵,他下意識閉眼,突然背後一震,人已經安全著地。


    傳送法陣?


    腦中冒出這麽幾個字,庚鬿緩緩睜眼,入眼一抹金色的光亮,鳳鳶晃著鞭尾在他眼前晃悠,見他醒來,周身金光又強盛了些。


    “……”


    庚鬿不想理它,起身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有沒有人啊?”


    “……”


    意料之中的空寂。


    庚鬿轉身往迴走,鳳鳶鞭身一顫,急速將他纏住,就往另一個方向猛拉。


    庚鬿一時不備,被他拉得踉蹌。


    “去哪兒啊?”


    知道不看到它想看的是沒法兒走了,庚鬿妥協了,任由金色長鞭拉著自己一步步往裏走。


    金光照亮了他所在的一片空間,勉強能看清四周,清一色的靈石砌成的牆麵,光滑無暇,將他一個人的身影照得到處都是,庚鬿自認自己膽子不小,越往裏卻也有些心驚膽戰。


    驀然前方出現一張人臉,他心裏咯噔一下,瞬間止步。


    鳳鳶見他停住,又在他手臂上纏了一圈。


    庚鬿便又向前邁了兩步,牆壁上又浮現出第二張臉。


    麵容枯槁,白眉須發,都是閉著雙眼,似乎睡的很安詳。


    腦中猝不及防地閃過幾個畫麵,腦仁一陣刺痛,庚鬿不由得用力甩了甩頭。


    他指尖微抬,凝出幾縷火焰,分散落在石壁上,嵌在靈石中的身影,各個青衣白發,不同的麵孔,身上的細小傷痕卻如出一轍。


    心裏似被什麽壓住一般,庚鬿瞳孔微縮,他認出了這些封存在靈石牆壁裏的身影。


    百年前在考磐山上,受天雷劈打,被烈火焚燒致死的天芷宗十多位前輩們!


    屍體被封在這裏,難怪會被設為禁地?


    鳳鳶拉他來這裏幹什麽?


    手上拉扯的力道越來越大,他隻能將紫火收起來,繼續往前走。


    穿過十幾具屍體堆成的密道,庚鬿麵不改色,終於又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鳳鳶鬆開了他,靈動地竄到前方,繞著一個地方興奮的轉來轉去。


    庚鬿無奈,重新燃了火,朝著金光靠近。


    不料他剛靠近一步,胸口一陣鈍痛,手指微顫,火苗瞬間熄滅。


    黑暗中他看不清東西,隻覺得鳳鳶在的地方有什麽在牽引著他過去,扯著他的神魂都在震顫。


    一股一股的劇痛襲來,庚鬿瞳孔緊縮,突然捂住胸口倒地,渾身似烈火灼燒,喘不過氣來。


    他從來不怕火的!


    為什麽會這樣?


    鳳鳶察覺到他的痛苦,似乎有些慌了,飛快的竄迴來,無措的在他周圍轉來轉去。


    庚鬿不停喘息,抬眼看向它。


    他沒虧待這家夥吧!要不要這麽坑他?


    正想掙紮著靠過去看看對麵究竟有什麽,驟然有靈壓罩頂,上方傳來一聲疾斥:“何人擅闖禁地?”


    如上古沉音,肅重卻又有幾分滄桑之感。


    庚鬿頓時咬牙。


    真是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


    這上胥峰上就三個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靈壓越來越重,體內血液沸騰像是要爆體而出,他剛要抵抗,身後有銀光一閃,他整個人被擁入懷中。


    “宗主手下留情!”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庚鬿心神一鬆,向後軟倒。


    從空中降下的聲音似乎頓了片刻,再開口時撤了靈壓,依舊怒道:“把人帶走!”


    容嶼應道:“是。”


    他將人打橫抱起,迅速出了禁地。


    懷裏的身體越來越滾燙,他仿佛抱著一團熔岩,要將兩人燒得連渣都不剩!


    容嶼焦灼的將人抱迴清憂閣,放到寒玉床上。


    庚鬿說不出話,意識卻是清醒的。


    身體觸及寒玉床的冰涼,他迅速掀開被角,整個人貼了上去。


    熱度似乎有所緩解,卻又很快燃起了更熱的溫度。


    “你怎麽樣?”


    容嶼將多餘的絨被扯開,讓他躺的更舒服些,卻仿佛沒有任何效果。


    “師尊……我……我難受!”


    少年柔韌的身體在床榻上扭擺不定,看起來十分痛苦。


    容嶼忽然握住他一隻手,溫和的靈力從掌心抵入。


    相觸的雙手,真正的冰火兩重天。


    庚鬿卻隻覺得抵上了一塊幽涼的玉玨,掌心的滾燙得到了緩解,微微睜開眼,想也不想便用力將人扯下按倒在床上,自己翻身壓了上去。


    容嶼對他沒有任何防備,迴過神時人已經被壓製住了。


    交握的手掌沒有分開絲毫,庚鬿埋頭在他頸窩蹭了蹭,啞聲低喃:“靈力……再給我點兒……”


    如蚊蠅般的聲音,熾熱的唿吸噴薄在頸側。


    容嶼身體微僵,卻沒忘了現在該做什麽,十指相扣的手又緊了緊,掌心處熒光微閃,渾厚的靈力通過手心裏的經脈輕柔的傳遞過去。


    “嗯……”痛苦緩解,庚鬿發出一聲舒適的呻吟。


    淺淺低吟,比親密無間時的情話還要勾人。


    隨著靈力的傳輸,身上的人灼熱的溫度逐漸散去,身下的人的體溫卻在極速攀升。


    容嶼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嚨。


    他的頸間抵著庚鬿的額頭,兩人的身體嚴密無縫的貼合在一處,他一隻手與人交握,另一隻手,輕輕攬著少年柔韌的腰肢。


    直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兩人的體溫似乎達到了一個平衡,容嶼停止了輸送靈力,身上的人已經沉沉睡去。


    抬頭看著頂上的幔帳,他額頭上細汗涔涔,身體燥熱,再過一盞茶的時間也平複不了。


    微微直起身,想著將人放平躺好,緊貼在一起的手掌還未鬆開,他搭在少年腰側的手又突然頓住。


    隻見身上的少年周身褪去了駭人的紅,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長,柔嫩的肌膚貼在身體上磨蹭,趴在他身上的少年頃刻間化作身形修長的男子。


    蹭在他頸窩裏的腦袋歪倒在了他的耳側,與他交頸而臥。


    容嶼瞳孔微凝,輕輕側過頭去。


    白如雪,紅如櫻,墨發如瀑,眼泛桃紅,近在咫尺,豔麗無雙!


    兩人之間相差毫厘,隻要有誰主動,雙唇便能觸碰。


    容嶼明顯察覺到自己漏拍的心跳,喉嚨滾動不已,腦中一片空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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