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思鄉望月,獸亦是如此。


    離開花果山數年,孫悟空也開始想家了,不知道花果山的月亮和這方寸山比,到底哪個更圓。


    他到底不是那些蠢笨無知的野獸,離別,思鄉,以及對未來的憧憬,他知道須菩提祖師是個有本事的,但他不知道,這裏到底能不能學到他心心念念的長生之法,以及要學多久。


    等他再迴花果山時,那些猴子猴孫,會不會也像老白猴一樣已經死去,化成一堆枯骨,還有楊叁會不會出事,這一路上,他們其實走得並不太平,孫悟空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就這麽,在一堆複雜的情緒下的簇擁下,孫悟空悄然進入了夢鄉。


    他的路還長,也注定不會順利,就說這方寸山學藝,法不可輕傳,他大概要在這裏幹上數年的雜役,才能有機會得望神通。


    方寸山另外一邊,須菩提祖師側躺於臥榻之上,今日他收了一隻猴子為徒,心裏落了一塊石頭,卻又提起一塊,落下的是這猴子注定要成為他的徒弟,提起來的是這猴子來得太早了,而起身邊還多了一隻算不透的鹿。


    這猴子性情也變了不少,他已經算不出未來的走向了,這場由佛門主導的大劫雖然波及不到他,但是多少會有一些影響的。


    “咚咚!”


    須菩提祖師的房門傳來了敲門聲,須菩提祖師半眯著的眼皮微微睜開,露出了一條線,


    “誰啊?”


    須菩提祖師明知故問,他若是想,整個方寸山,乃至於整個西牛賀洲他都可以盡收眼底。


    “師傅,是我,清風。”


    是領孫悟空進三星洞的那個道童。


    “進來。”


    吱呀,清風小心地打開了門,又小心的關上了。


    “清風,有什麽事情嘛?”


    見清風進來,須菩提祖師又閉上了眼睛,假寐起來了。


    “師傅,您新收得那個弟子孫悟空,下午時和一隻野鹿闖進了桃源大吃了一通。”


    “恩?是嗎?”


    “真的,是弟子和眾多師兄弟親眼所見。”清風急忙解釋道,像是害怕須菩提祖師不相信。


    方寸山有一處滿是桃樹的山地,這裏的桃樹是天上蟠桃的遠親,名曰爛桃,雖然沒有蟠桃那聞一聞三千六百歲,吃一口原地得道成仙的神效,不過也是一處了不得的靈根仙種,故稱之為桃源。


    這是菩提祖師花了不少力氣才弄過來的,眾弟子也知道那裏的桃子是靈果,食之有益,但沒有須菩提祖師首肯,隻能望著桃子流口水,誰知道這新來的膽大猴子,一來就竄到裏麵吃了個肚圓。


    這可讓原本就對孫悟空不滿的眾弟子更加惱火,但又不好發作,於是唆使著清風來向須菩提祖師打小報告,清風是眾弟子中與須菩提祖師最親近的一個,而且年紀小受不得激將法。


    “是嗎,為師知曉了。”須菩提祖師依舊是那平淡的語氣,不過清風卻是麵色一喜,隻要師傅應下這事,那猴子肯定會被懲罰的。


    “是,弟子告退。”


    施了個禮,清風打算告退離開。


    快要走到房門口了,卻不須菩提祖師叫住了。


    “清風啊!這事是你自己來的,還是那群師兄弟讓你來的啊?”


    須菩提祖師一句就點出了事情的關鍵,他哪裏不知道這些弟子的心思,不過那處桃源本來就是為孫悟空準備的,可以大幅度提高孫悟空的體魄,為其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這也算孫悟空在方寸山後期能一連跨過幾個境界的原因。


    甚至說直接一點,他須菩提在方寸山傳道根本原因就是因為孫悟空,他隻要收孫悟空一個徒弟就好了。


    換而言之,他這些徒弟都是間接受了孫悟空的恩惠,受了人家的好處還在這裏搬弄是非,這大道是走不長遠的。


    “這......”


    聞聽須菩提祖師此言,清風原本白皙的臉蛋瞬間漲紅,話語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了。


    “孫悟空,我會罰他清理打掃山門的,至於你,跟他一起去吧!”


    “是,師傅。”清風心情跌入穀底。


    “去吧!”須菩提祖師吩咐道。


    “是。”清風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記得,不可使用法力。”


    清風正要開門離去的時候,須菩提祖師的話又傳了過了,清風的身體微微一滯,不過又恢複如常,強撐著走出房間。


    走出祖師房間的清風,腸子都快悔青了,自己好端端為什麽要當這個出頭鳥,得罪了那猴子不說,還無端惡了祖師。


    清風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不過最終還是沒能下得了手。


    清風離去,關上房門,


    躺在榻上的須菩提祖師微微歎氣,清風是他眾多弟子中,除了孫悟空外天賦悟性最好的,不過就是性子有些軟,還有些少年心氣,容易被人當槍使。


    在三星洞還無所謂,一旦出去還是這樣,外麵的那些家夥可不和你講道理,弄不好就是一個身死道消的結局,這他才出言點撥幾句。


    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卻並不安全,要麽你拳頭大,要麽你背景硬,不然就隻要受了氣後,夾著尾巴做人。


    次日,清風一大早就趕到了孫悟空所居住的大通鋪,找他一起去打掃山門。


    清風在三星洞地位不低,有單間居住,三星洞內,須菩提祖師並非日日講道,而是興致來了就一連講上三五日,平日裏還是弟子們各自練習,頗為自由。


    清風在大通鋪中沒有找到孫悟空,詢問了也沒人知道,最後一處屋頂,清風尋到了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的孫悟空。


    孫悟空有些無聊,其他師兄弟有功法可練,可他初到方寸山,須菩提祖師也沒教他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人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但他連門都沒入,修個啥。


    清風來找孫悟空,孫悟空有些高興,還以為是須菩提祖師有什麽事要交代呢!


    事實上,也沒錯。


    清風把孫悟空帶到山門入口,拿出兩把掃把,一人一把,


    看著清風動手掃地,孫悟空遲疑了一會,也跟著幹了起來,他以為這是每個人都要做的義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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