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楠猛地鬆開他的手,然後強忍疼痛開口攆人。


    他在產房裏,所有人都不自在,尤其是穩婆。


    “我不說話了,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


    木玥昃沒有離開,黑著臉再次握緊若楠的雙手。


    “王妃,胎兒的胎位很正,現在已經開始要進骨盆了。”


    婆子一邊使勁的在肚子上推拿,一邊開口解釋。


    疼痛,無邊無盡的疼痛,漫天席地的席卷而來。


    “啊!”


    痛唿一聲,隨即木玥昃就感覺大掌中的小手就是一垂。


    “楠兒!”


    “王妃!”


    產房中的幾人嚇壞了,異口同聲的唿喊出聲。


    “王妃昏過去了,趕緊掐人中,拿參片。”穩婆啞著嗓子喊了一句,三嬤嬤一下子欺到跟前,使勁的在若楠人中卡了一會兒。


    但是若楠並沒有在眾人的期盼中蘇醒過來。


    “將王妃的嘴撬開,必須讓她銜著人參片。”


    穩婆用手使勁掐她的下頜,但是若楠雙唇緊閉,愣是不張開。


    木玥昃眼瞅著若楠雪白的下頜就被掐紅了,使勁一揮手,穩婆就朝一邊倒去。


    “楠兒,張開嘴。”


    說著輕輕的掰動她的嘴唇,但是半點反應也無。


    “王爺,胎兒快進骨盆啦,這時候王妃昏迷可不是好事。”


    另一個穩婆,一邊擦額頭的汗,一邊緊張的盯著木玥昃。


    “三嬤嬤,讓計浩進來。”


    “這可不行,這是產房,哪能讓其他男子進來啊?”


    木玥昃的話剛說完,三嬤嬤都沒來的急開口,穩婆就直接嚷開了。


    三嬤嬤也趕緊搖頭,“王爺,您別著急,肯定有辦法,要不您出去等等。”


    三嬤嬤知道,穩婆肯定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隻不過是礙於木玥昃在此,有些方法他們不方便使出來。


    “是啊,是啊,您還是出去等吧,這裏有我們看著。”


    穩婆一邊盯著床上昏迷的王妃,一邊催促木玥昃離開。


    木玥昃也明白了,穩婆肯定是有方法但是當著自己的麵不敢用。


    “本王可以出去,但是你們若是敢傷了王妃分毫,小心本王翻臉無情。”說完看向三嬤嬤,“您是王妃的奶娘,她敬重您,本王也一樣,希望你不要讓本王失望。”


    說完看再次看看床上的若楠,然後才出去。


    “趕緊的吧!”穩婆見木玥昃終於出去了,鬆了口氣,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準備好木塞!”


    穩婆掰下一小塊黑乎乎的東西,然後放到了若楠的鼻翼間左右挪動。


    “阿嚏!”


    你還別說,還真管用,不過片刻,若楠就蘇醒了。


    為了防止若楠再次昏迷或者咬傷自己,三嬤嬤還是將木塞放到了若楠的嘴邊。


    “王妃,咬著吧,別傷了自己。”


    若楠依言做了。


    “王妃,胎兒已經入盆了,胎位也很正,您一定要堅持住。”


    穩婆俯身輕聲在若楠耳邊低語。


    若楠眼神兒迷蒙,胡亂的點點頭,此時在她心裏隻有一個信念,安全的將孩子生下來。


    三嬤嬤趁著這時候趕忙端過一碗參湯,“王妃,喝口吧,漲勁兒。”


    若楠隻喝了一口,然後搖搖頭閉上了眼睛。


    穩婆這時候再次檢查她的身體。


    “開了三指了!快能生了!”


    穩婆沒想到能開這麽快,不禁由的常舒一口氣。


    “王妃,待會兒如果連上陣了,您能忍著就忍著,實在不行再喊出來。還有待會兒讓您使勁兒的時候,您一定要使勁兒,爭取一鼓作氣生下來。”穩婆趁著她清楚得時候,趕緊開口囑咐了兩句。


    若楠點點頭,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就算是穩婆不說,這時候了,她也不會再省著力氣了。


    正在這時,一股子疼痛猛的襲來,若楠的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床單。


    “啊!”


    嘶啞著嗓子,猛地將嘴唇咬住,呻吟被迅速吞沒。


    “王妃,別咬著嘴唇,快咬住這個。”


    三嬤嬤趕緊將放在枕邊的木塞拿了起來,送到她的嘴邊。


    若楠張嘴咬住木塞。


    絲絲痛苦的呻吟斷斷續續的溢了出來。


    “王妃,已經開了四指了,現在可以生了,胎兒也快要全進去了,您再忍忍。”


    穩婆是又緊張又興奮,原本以為還得煎熬著,誰承想這很快就嫩那個生了。


    漸漸的,疼痛慢慢過去,若楠逐漸平靜下來。


    “怎麽了?”穩婆覺得不對勁啊,這時候怎麽會是這樣啊?


    “王妃,您現在什麽感覺?”


    “可能是疼過了,沒感覺了。”


    有氣無力的答一句,若楠就要閉上眼睛。


    穩婆一見,著急了,趕緊說,“王妃,您現在可不能睡覺啊!”


    “我好累,讓我睡會兒!”


    說著若楠的眼皮子就黏在了一起。


    “王妃,王妃!”


    一陣陣的唿喚,好像很遙遠似的,若楠告訴自己,再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哎呀,不好了,王妃這是又昏過去了,趕緊著。”


    穩婆著急了,催促另外一個趕緊拿出東西來。


    那穩婆猶豫了一下,“這東西不能多用,怕傷身子。”


    “都這節骨眼了,哪還顧得上這些,這胎兒都要進骨盆了,王妃要是再不醒,孩子就危險了。”


    思索了一下,穩婆在次拿出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然後在若楠的鼻尖晃了幾晃。


    可是這次若楠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醒來,依舊沉睡不醒。


    “三嬤嬤,趕緊通知王爺,王妃又昏迷了。”


    這下子可壞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宮口是開了,可是王妃又昏了,這王妃不配和,孩子怎麽可能生下來。


    三嬤嬤一跺腳,趕緊走了出去。


    木玥昃一見三嬤嬤麵色凝重的出來,就知道沒什麽好事,也沒問她,徑直推門進了產房。


    一進去就看見若楠直挺挺的躺著,連絲生氣也沒有,而倆穩婆則在床邊跳腳。


    “楠兒,楠兒!”


    木玥昃一連唿喚了兩次,床上的女子都沒半點反應,而且她的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


    “怎麽迴事?剛才不是醒了嗎?”


    雖然沒在產房裏,但是裏麵的動靜他是一直聽著的,他知道若楠剛才已經醒了。


    “本來好好的,宮口也開了,孩子也快入骨盆了,可是王妃應該是疼過勁了,又昏睡了過去。”


    穩婆一邊說,一邊擦汗,這大冬天的,她們都是汗流浹背。


    木玥昃伸手去探若楠的胳膊,微不可察的脈搏,頓時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身子這麽虛,這孩子怎麽生啊?


    木玥昃很自責,自己平常雖然噓寒問暖,但是卻從沒有真正查探過她的身子,事到如今,想要彌補都不知道有沒有這機會了。


    “人參呢?”


    三嬤嬤趕緊遞過來。


    木玥昃使勁掰開若楠的嘴,將一片老參放進她的嘴中。


    然後輕輕的將她扶起來,將一隻手掌輕輕放在她的後心,然後暗運內力。


    片刻之後,木玥昃的臉色就變得有些蒼白,但是若楠的臉色卻有些紅潤了。唿吸也變得更加均勻。


    “好累啊!”


    一聲低喃溢出。


    三嬤嬤高興的眼淚都出來了。


    “王妃,您醒了!”


    穩婆也高興的湊到跟前。


    若楠知道在自己身邊的是木玥昃,臉上不覺得露出微笑,“木玥昃,以後我再也不生了,好疼啊!”


    “好好好,以後咱們不生了。”


    木玥昃收內力,然後將她輕輕放平躺好。


    “你的身子很虛弱,不要多說話了。”


    穩婆趕緊上前,又喂了她一口參茶。


    “王妃,已經能生了,待會兒疼勁兒一上來,您聽奴婢指揮,該使勁的時候一定要使勁。”


    若楠點點頭,然後想閉上眼睛。


    “王妃,您千萬不能睡。”三嬤嬤趕緊上前跟她說話。


    這時,一個穩婆驚唿出聲,“快使勁,胎兒的頭要出來了。”


    不知道是麻木了還是怎麽了,若楠真的沒有感覺出疼來,於是趕緊使勁兒。


    “王妃使勁啊!”


    雙手在床鋪上胡亂一抓,一把就薅住了木玥昃的大手,使出吃奶的力氣。


    “頭出來了。”


    穩婆驚喜的生意傳來。


    若楠剛要鬆一口氣,另一個穩婆的聲音隨即又響了起來。


    “哎呀媽呀。孩子的一隻胳膊怎麽先出來了。”


    聲音裏的的害怕不言而喻。


    若楠忍住疼,微抬起濕漉漉的頭,往身下看去,一個紅紅的皺皺的小人腦袋出現在眼前。


    “孩子!”


    “王爺,壞了,這是要難產啊!這孩子的手怎麽先出來了?”


    穩婆要死的心都有了。前一刻還是喜悅,這一刻簡直就如墜冰窟,深陷地獄。


    “王爺,應該是頭出來之後,身子一起出來,可是這出來了一隻手,肩膀就卡住了,現在孩子生不下來。”


    三嬤嬤趕緊出聲解釋。


    “三嬤嬤,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證孩子安全。”


    若楠虛弱的說著。


    “王妃,咱們再試試,您使勁兒,沒準孩子就能生出來。”


    “王妃,奴婢喊,您就使勁,好嗎?”


    若楠虛弱的點點頭。


    “一二三,使勁兒。”


    “啊!”


    “使勁兒!”


    “啊!”


    此時此刻,疼痛什麽的,已經都不是問題了,若楠現在就隻有一種想法,就算拚盡全身的力氣,也要將孩子生下來。


    穩婆的唿喊一聲高過一聲,兒若楠的力氣卻在慢慢減輕。


    胎兒長時間被卡在宮口,臉龐漸漸變得青紫。


    “不行,必須將孩子推迴去,王妃生不出來。”


    穩婆此話一出,三嬤嬤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是生養過的,那種疼痛她知道,但是將孩子推迴去,這種疼,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忍受的。


    “不行,她的身子太弱,受不住。”


    不等三嬤嬤開口,木玥昃直接就在旁邊否決了。


    “哎呀王爺,現在可顧不得這些了,若是再耽擱下去,大人孩子都有危險,不如賭一把。”


    事到如今,穩婆也敢說話了,她們也看出來了,王妃平平安安野菊罷了,但凡王妃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也就甭想活著走出這嶽王府了。


    “別聽王爺的,做吧,孩子最要緊,疼我能忍。”


    若楠勉強睜開眼睛,徑直對穩婆說話。


    木玥昃聽了,隻能無奈的歎息。


    “王妃,您忍忍。”


    穩婆說完這話,一手按住孩子的腦袋,猛地一使勁,頓時就將孩子推迴了體內。


    “啊!”


    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若楠想不喊都控製不住,隨後腦袋一歪再次昏死過去。


    同時穩婆又遇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由於將孩子推迴母體,造成了大量的出血,而且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血崩了。”


    穩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濺出的鮮血弄了她一身一臉。


    “楠兒!”


    木玥昃猛地將若楠抱住,然後迅速出手,點住幾個穴道,血勢才有所減輕。


    “三嬤嬤,趕緊去將計浩叫進來。”


    現在已經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了,救人要緊。


    三嬤嬤哆哆嗦嗦的站起來,然後跑到外麵,“計先生,您趕緊進去,王妃不好了。”


    說完看向綠竹她們,“趕緊將熱水送過來。”


    然後又迴了產房。


    計浩一進產房,登時被裏麵的血腥味熏得一皺鼻子,“昃,怎麽樣?”


    問這話時,計浩沒有到跟前。


    “她很虛弱,我用內力暫時穩住了,孩子的一隻手和頭同時出來了,楠兒生不出來,剛才穩婆強行將孩子又推迴去了。”


    簡單的將情況介紹一下。


    計浩上前號脈。


    隨即從將身上的藥箱放下,從裏麵拿出金針,然後分別紮在若楠的身體上。


    瞬間過後,若楠奇跡般的轉醒。


    “不要開心,這堅持不了多大功夫,趕緊給她用上參湯。”


    計浩一邊說,也不避諱了,抬手在她的肚皮上摸去。


    “孩子的狀態應該還可以,但是也不能耽擱久了,一會兒我一邊施針,你們就幫著王妃生產。”


    計浩很快就將大局掌控住。


    倆穩婆已經慌了心神,如今有人來指揮了,而且看著還頗得王爺的信任,她們巴不得呢。


    “王妃,待會讓您使勁,一定要配合,機會就這麽一次,錯過了,你跟孩子將有可能陰陽兩隔。”


    計浩嚴肅的說完這幾句話。


    若楠虛弱的點頭,“一定要保證孩子的安全。”


    都到了這時候,若楠能想到的還是孩子,至於自己的安危,好像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


    計浩點點頭,隨即飛速下針,“使勁!”


    穩婆也幫著若楠使勁的按壓肚子。


    “啊!”


    “啊!”


    一次次的用力,但總是差了那麽一點點,說白了還是若楠的身子太虛弱了,力度不夠了。


    “王妃,孩子的頭快要露出來了,您得再使勁。”


    穩婆也知道這情況真不妙。


    若楠虛弱的閉上眼睛,換了一小會兒,然後睜開眼睛,“三嬤嬤,我讓你準備的剪刀呢?”


    “在一邊放著呢,有什麽用啊?”


    三嬤嬤不知道這時候要剪刀幹什麽,現在最要緊的不是應該先將孩子生下來嗎?還不到用剪刀的時候啊!


    “按照我教你的辦法趕緊消毒,快點,我堅持不住了。”


    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這樣姑且試試了。


    三模模不敢耽擱,拿出剪刀,現在火上烤了烤,然後又用白酒消毒,最後擦拭幹淨拿到床邊,“王妃,剪刀消好毒了。”


    若楠歪頭看看穩婆,“幫幫我,將下麵剪開。”


    穩婆一聽這話,腦袋都要炸了。


    她當了這麽多年的穩婆,還從來沒用過這種方法呢。


    計浩一聽,也是眉頭一皺,但卻沒有出聲反對。


    木玥昃想要說什麽,若楠直接將他的手攥住,“木玥昃,我一定要生下這孩子,相信我一迴。”


    木玥昃於是轉身看向穩婆,“照王妃的話去做。”


    穩婆從來隻是用剪刀剪臍帶,卻從來沒剪過那裏。


    “我準備好了。”


    計浩趕忙背過身去,穩婆哆哆嗦嗦的拿起剪刀,最後一咬牙,一剪刀下去。


    再看若楠,連吭都沒吭一聲,不過臉色卻白的跟鬼一般。


    “使勁。”


    若楠牙根一咬,“啊!”


    伴隨著一聲嘶喊。


    “出來了,出來了。”


    穩婆接住孩子,一屋子人卻愣住了。


    原來孩子是生下來了,卻沒有啼哭,身子軟趴趴的,就跟死了一般。


    若楠沒有聽見預期的嬰兒哭聲,於是勉強側側頭,“孩子呢?孩子怎麽樣?”


    “王妃,孩子,孩子?”


    後麵的話誰也不願意說了。


    “不可能,我的孩子不可能出事,將她給我。”


    若楠顧不得渾身的針,掙紮著就要起身。


    木玥昃趕忙將她扶起來,“將孩子給王妃。”


    木玥昃的聲音裏也是濃濃的惋惜和傷痛。


    穩婆將軟趴趴的小身子送到若楠手裏,若楠接過孩子,猛地一把攥住她的小腿,一下子就將她倒了過來。


    這可嚇壞了在場的各位,“王妃,您住手。”


    既然孩子已經去了,就要讓他安靜的走,怎麽還能禍害他呢?


    若楠充耳不聞,衝著他紅紅的小屁股就是兩巴掌。


    嬌嫩的皮膚上立馬現出一個明顯的巴掌印。


    木玥昃不想她這樣,剛要伸手搶孩子。


    “哇!”


    一聲嘹亮的啼哭猛地傳了出來。


    孩子奇跡般的活了。


    “哭了,哭了,孩子還活著!”


    枉兩個穩婆再見多識廣,此刻見到這逆轉的一幕,還是不禁欣喜若狂。


    孩子沒事,她們的小命又多了一層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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