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晴坐在小凳子上修補自已破爛的中袍,一縷黑發吊下來,她抓住一甩,又甩迴後背去。


    她斜睨著那個坐在矮榻上那個一直不停嘴的說著話的耶律保,“陽光明媚,景色無限,你幹嗎跑到我這陪著我發黴?”


    她最近也很忙啊,除了策劃無數個潛入東越的方案外,還不停的嚐試著改善自己已經解鎖的新技能,上次放電擊斃黑熊時癱軟了兩天,前些日子召喚一小會兒的風讓她手腳無力了三天,這些關鍵時間能救命的技能換一個角度去考慮也會致命,如果後麵還有攻擊的話,那她就真的小命就交待在那了。


    耶律保換了一個手支著腦袋,“一個人去溜馬太無聊了,要不然你陪我去。”


    “可別!”夏候晴馬上拒絕,現在軍中所有人都知道方家大小姐因為她與四王子鬧不開心,都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她現在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現在耶律保這少根筋的居然還讓她出去陪他溜馬,她是多缺腦子才會陪他瘋!


    耶律保不開心的撅起嘴巴,“每次都這樣。”


    夏候晴抖了抖自己那件補得跟叫花子衣裳一樣的中袍,歎了口氣放迴衣筐裏,“下個月又有大戰,現在任語成將軍受了重傷不能上戰場,你能多分擔一點就多分擔一點,別讓你大王兄操碎了心。”


    耶律保鬱悶著說:“大王兄自有三王兄去幫他,這次大戰又沒有我上去的份,隻讓我守著一個小城,想想就覺得沒勁。”


    夏候晴戳戳他的腦袋,“你可別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們這是在保護你。”


    “我都十七歲了,個子都快跟他們一般高了……哎?呂洞賓是誰?”


    “我們那一個心地很好的人。”夏候晴含糊的打發他。


    “噢……”


    “四王子!”耶律保的近衛劉六子在帳篷門口高聲唿喚。


    “啥事?”耶律保最不喜歡別人打擾他跟神女相處的時光了。


    “大王子那邊有請!”


    耶律保不甘不願的從榻上爬起,理理衣裳正要出去,又聽劉六子在外麵稟報:“大王子說讓丁三也一起過去。”


    夏候晴與耶律保麵麵相覷,這又有她一個沒品階的小士兵什麽事?


    ……


    一進到大王子的軍帳,夏候晴就感覺到氣氛的詭異,看到方瑤瑤也在場時,她第一個反應是:難不成讓大王子這個世紀大忙人來做調解?


    坐在上座的大王子耶律培目光複雜的掃了她一眼,“請上座。”


    這頓時讓夏候晴受寵若驚,在這個等級分明的軍營裏待了這麽久,她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奴氣,這大王子平常是多麽尊貴的一個人啊,居然開金口讓她上座,她忐忑不安的挪到最後一個座位上,耶律保理所當然的坐在她身邊,這讓大王子又看了他們一眼。


    耶律培摒退所有無關人等,清清嗓子,“現在人也齊了,我給大家宣布三件事,一是十天後,會有一名大將來接替任語成任將軍……”


    夏候晴點點頭,也是,上個月的大戰後,任語成帶著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兩千精騎前來救援,在遇上他們之前遭到伏擊,等兩軍交匯時隻剩下不到一千的騎兵,有很多還是缺胳膊缺腿的,後來雖然在迴大本營的途中也遇上了幾次阻擊戰,但由於夏候晴敏銳的五覺,所遇的東越軍規模都不是很大,所以傷亡都在可接受範圍內,而任語成比較倒黴,戰馬突然發瘋,把他摔到地上,摔傷了脾髒,在軍中治了兩個月都不見好,連床都起不了,更別說參加下個月的戰鬥了,所以,換將軍是必然的。


    “第二,等新來的將軍到位後,四王子和方瑤瑤將與任語成將軍一同迴王都,請兩位做好準備……”


    “憑什麽?!”耶律保拍案而起,“父王明明說等我滿十八歲後才迴王都,這不還有一年,為什麽要讓我提前迴去!”


    “這是第三件事。”耶律培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等參與會議的將軍們依次走出帳蓬,在座隻剩下耶律家的三個王子、方瑤瑤還有夏候晴時,耶律培一拂長袍下擺,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給夏候晴行了個大禮,“耶律培愚鈍,神女在軍中兩年居然尚不知曉,平日多有冒犯不敬的地方請神女降罪!”說完匍匐在地久不起身。


    在場除了方瑤瑤,另外的三人都驚愕不已。


    方瑤瑤也起身伏在地上,“瑤瑤往日不知是神女聖體,多有語言與肢體衝突,萬望神女寬宏大量,饒恕無知小女。”


    “啊?啊……”太久沒被人跪拜,夏候晴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她習慣性的抓抓遮眼布,僵硬的笑道:“神女?神女在哪啊?哎,你們跪錯方向了……”


    突然她的衣角被人扯了扯,迴頭一看,是臉色凝重的耶律哲,“別否認了,他們全部都知道了。”


    夏候晴真是笑得悲痛,怎麽就讓別人知曉了呢?明明她掩飾得很好啊!這擺明就是逼著她提早逃走嘛。


    “誰說的!”耶律保總是最後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他跳起來情緒十分激動,“哪個小人在背後打小報告?”


    方瑤瑤深深的低下了頭,耶律保刀子般的眼光紮向她,“又是你這個搞風搞雨的女人說的是不是?她在我這裏好好的待了這麽久都沒人發現,你一來她就被別人發現了,你成心的是不是?”


    “小四!”大王子抬起頭來嗬斥他,“現在知道的人就我們幾個和父王,瑤瑤已經做得非常好了,倒是你!私自帶神女出來,稍有不慎,盛國的千年基業就毀在你的手上了你知不知道!”


    我去!一個比一個說得嚴重。


    耶律保狠狠的剜了方瑤瑤一眼,梗著脖子扭頭不說話。


    看著這局麵,夏候晴有些頭疼,她揉揉太陽穴,“你倆站起來說話。”老讓她低下頭跟他們說話容易得頸椎病的。


    等二人謝恩站起來後,夏候晴又感慨,這下又要換成仰頭跟他們說話了。


    她搔搔緊紮著頭發的頭巾,不解的問:“我自認為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你們怎麽看出來的?”


    耶律培看向方瑤瑤,方瑤瑤不自然的看看耶律保,又看看耶律哲,低下頭來小聲說:“那天,我跟神女拉扯——神女恕罪,我不知道是您……”


    方瑤瑤帶著哭腔說著又要跪下來,夏候晴趕緊架住她,“沒事,你繼續說。”


    方瑤瑤吸了下鼻子,繼續說:“我無意間看到神女的鬢邊漏出兩根黑發……”


    啊!視力真好!


    “然後四王子又說了那些話……”


    小四這個不知輕重的大嘴巴!


    “我心裏嘀咕著,就找幾個輕功好的人去幫我觀察……”


    輕功的確是好,連我也沒發現,夏候晴感歎。


    “然後,我一點一滴的拚起來,就越來越確定丁姑娘就是神女您……”


    這方瑤瑤真是有做偵探的潛質!


    “神女恕罪!我就隻給國王發了密函,其他人都不知道,我發誓!”方瑤瑤舉起三指朝天,滿臉認真。


    夏候晴看著方瑤瑤那個跟“ok”一模一樣的手勢,百感交集,如果現代人知道這手勢在古代代表發誓的意思時該作何感想呢?


    她扯開遮眼布,看著方瑤瑤說,“得,我知道了,你就別發誓了,從現在開始我心情不好,你們誰也別來煩我!”


    ……


    初夏的星空浩瀚,螢火蟲一閃一閃的集體飛過,青蛙在水塘裏呱呱亂叫,蟋蟀抱著小琴亂彈一氣,知了自以為歌聲美妙,時而獨唱時而集體大唱。


    這是一個很熱鬧的晚上。


    篝火映紅了每個人的臉,大家坐在長案前舉杯暢飲,喝得高興了便雙雙躍到空地上手勾手的跳騎馬舞,幾個鼓手快如閃電的擊打著手鼓,熱鬧激越的鼓聲點沸了每個人的熱情,大王子灌了兩杯酒,雙頰酡紅,醉眼直勾勾的看著坐在下麵的任我行,任我行忙著給行動不便的家兄任語成夾菜,任天邦冷眼看著失魂落魄的大王子,大王子妃商可雲大方得體的給每個將軍敬酒。


    方瑤瑤三眼不離耶律保,小喝了幾杯酒眼中有情又有淚;耶律保被耶律哲拘在身邊,正悶頭喝酒,耶律哲微笑著跟每個過來敬酒的人喝酒,眼看著喝了不止三壇子烈酒,雙眼也染上了些許醉意。


    基本上這個包含餞行和接風洗塵的篝火晚會的主要內容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夏候晴坐在最不起眼最邊邊的角落處,端起那杯烈酒,鼻子嗅嗅,再伸舌頭舔一舔,不由得嫌棄的皺起眉頭,這也太辣太難喝了。


    眾人皆醉她獨醒,夏候晴硬生生的生出了一種“在人多時候最沉默,笑容也寂寞”的境界來。


    天氣越來越熱,穿的衣裳也越來越薄,男人們流汗後散發出那種強烈的雄性荷爾蒙味道和耳邊嗡嗡亂叫的蚊子都讓夏候晴無端的生出煩悶感。


    她起身向身後走,離營地越遠,空氣越來越清新,屬於夏夜特有的柔和的風掀動著她的袍角,樹林草地特有的清香讓人神清氣爽,夏候晴閉上眼晴愜意的張開雙手擁抱大自然時,耳朵敏銳的捕捉到輕微的細響——有人跟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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