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晴蹲在一塊高石上直發愁,她在山林裏無目的的走了三四個小時,眼看天氣越來越暗,還是找不到方向。


    這山中除了蛇蟲鼠蟻各種野獸,半個人影都見不著,想找個人問路都艱難啊!


    她仰天長歎,難不成她下半生要在這個原始森林裏度過,做個女版的人猿泰山?


    石頭對麵一棵參天古樹半腰處,一條扁頭的紅黑斑大蛇瞪著綠幽幽的小眼睛友好地向吐信子,夏候晴嚇了一跳,撿起塊石頭惡狠狠的朝它砸去,“叫你嚇我!”


    可惜她視力極好準頭極差,石頭鑽進蛇頭旁邊半米處的灌木叢中。


    大蛇擺擺腦袋,縮迴樹杈裏。


    夏候情“唉”的歎一聲又準備坐下來畫圈圈,突然,她的耳朵動動鼻子動動——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討厭氣息闖入她的感知範圍內,她立馬手腳並用的爬到石頭下麵躲起來,裏麵兩隻正恩愛地抱在一起的癩蛤蟆被這個蠻橫的闖入者嚇了一跳,呱一聲跳了出去。


    對於這個自己莫名厭惡的生物,夏候晴是沒想過跟他打照麵的,雖然是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密林裏。


    但轉念一想,自己不是路盲麽?男的天生方向感好,跟著他或許可以走出去,所以,她馬上改變主意,打算等他走過時,距他八百米遠遠的跟著。


    可是,她左等右等,那個目標人物就是停留在那裏,沒有要動的跡像。


    等到天黑透了,夏候晴終於覺得不耐煩,隔得太遠看不到,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誰?”耶律哲猛的從地上站起,手握長刀警覺的看著四周。


    他淩晨的時候領著幾百精騎強行突圍,把對方的主將萬可良引入這屏山中,經過慘烈的廝殺,他和幾百手下散落到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裏,至今也不知道幾百精騎還剩下多少,也不知道他們是生還是死。


    黑暗的幾周除了風吹過樹梢的颯颯聲,就是夜鳥的怪叫聲。


    “出來!”他握緊刀柄,聲音越加冷漠。


    夏候晴看躲不過,隻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出來。


    耶律哲打開火折子,看到是夏候晴,大為意外,“怎麽是你?”


    夏候晴沒好氣的答,“我也不想是我,可偏偏又是我,我怎麽這麽倒黴。”


    耶律哲鬆了口氣,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撐著長刀跪了下來。


    夏候晴揚起眉毛驚訝的說:“哎喲,三王子怎麽行這麽大的禮。”


    耶律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受傷了,麻煩神女幫忙生堆火。”


    ……


    兩人在背風處圍著火堆取暖,山裏的秋天,寒氣逼人。


    夏候晴搓搓手跺跺腳,摸著咕咕作響的肚皮,“喂,你有沒有帶吃的?”


    正靠在石頭上閉目養神的耶律哲微微的睜開眼,用下巴朝放在一旁的軍用背包點了點。


    夏候晴毫不客氣的拖過背包,翻了下,拿出張硬邦邦的麵餅,問,“你吃不吃?”


    得到對方的否定答案後,她還暗自裏高興了一下,我還不想服侍你呢?


    烤熱的麵餅雖然沒那麽硬了,但還是幹巴巴的堵喉嚨讓人難以下咽,夏候晴很努力的吃了幾口,最後還是被噎得兩眼翻白,隻得把麵餅丟迴背包中。


    她看對麵的人沒有跟她交談的意思,不禁撇撇嘴,她還不想跟他說話呢!


    她往火堆裏加了幾根大腿般粗的柴火,查探確定周圍沒有豺狼虎豹毒蛇毒蠍之類致命的東西,這才攏緊衣裳背靠著石頭沉沉睡去。


    清晨,夏候晴被虎嘯鳥鳴喚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躺到了地上,凸起的石頭樹根硌得後背生痛,她爬起來轉轉脖子扭扭腰,發現耶律哲還在沉睡中,不屑地切一聲,比她睡得還死,還說是帶兵打仗的人呢!夏候晴不屑的撇撇嘴。


    火堆裏的炭尚溫,她扒拉了些樹葉跟小樹枝丟進去,火又竄了起來。


    夏候晴翻翻背包,找到一個鐵缽,那麵餅實在是太難吃,燒些開水泡著吃可能會好點。


    等她水燒開了,麵餅也吃完了,耶律哲還是沒有要醒的意思。


    夏候晴抬頭看看從樹葉縫中漏下來的星星點點的晨光,這廝這也太能睡了吧?


    夏候晴走過去不耐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臉,“喂!起來了!”


    手指觸到他的臉,夏候晴嚇了一跳,“怎麽這麽燙!”


    她不確定的摸摸耶律哲的額頭,的確是發高燒了。


    昨晚天色暗,再加上她沒留意,這才沒發現耶律哲原來肩膀跟右腳踝有箭造成的貫穿傷,傷口裏塞著藥用棉花止血,但明顯傷口過大,血還在往外滲。


    夏候晴又忍不住撇嘴,怪不得這麽老實。


    看著高燒昏迷如同砧板肉任人宰割的耶律哲,夏候晴心情大好,她惡狠狠的踢了他兩腳,“你也有今日!讓你一次兩次的來害我!讓你整日一副要笑不笑的猥瑣表情!讓你長得這麽惹人討厭——”


    踢完後她拍拍手的要走人,走了幾步聽到一聲接一聲的狼嚎,於是默默的退了迴去,跟自己說:她這可不是貪生怕死,而是這幾年耶律保對她很是照顧,而耶律保很看重他的這個三王兄,一直以來,她對耶律保的關照之情無以為報,這次就當還個人情給他吧。


    再者,她夏候晴可是個善良有愛心的三好青年,怎麽會做這種見死不救的事呢?


    安慰完自己,努力的屏蔽掉不爽的心情,幸好,這家夥昏迷著,要不然她會忍不住再送他幾腳。


    夏候晴仔細查看了耶律保的傷口,發現傷口已有發炎的跡象,她把背包的東西全倒出來,除了一捆繩子,一個水壺,一小瓶酒,幾張硬麵餅和一卷紗布,再無其它東西。


    居然連點消炎藥都沒有!夏候晴丟開背包憤憤的想,難道這三王子就自信至此認為自己不會受傷?


    她看著耶律哲潮紅的臉頰,有些苦惱,這高燒和傷口再不處理,很容易變成敗血症的,再拖多兩天,就算能出到外麵去,以這個世界的醫術水平,這三王子再厲害也隻能找他的祖宗們盡孝去。


    所以,她得化身成為白衣天使來拯救他。


    都說久病成醫,可惜她以前混的是內科,外科她不熟啊!


    以前病得不能動時,姥姥給她拷過無數千奇百怪的小電影解悶,就是不知道裏麵的急救情節現實中能不能用。


    夏候晴在耶律哲的腿部摸了幾下,果然摸到一把短劍,這些古人,還真是沒有創新思想。


    她幾下扒掉耶律哲的上衣,把他那棉質內衣幾刀裁成布塊,然後扔進鐵缽的沸水裏煮了一會,用煮過的布擦幹淨傷口後,她猶豫著要不要把血洞裏的棉花摳掉,最後她一咬牙,兩指捏著已經濕透的棉花快速扯了出來,耶律哲的身體抽搐了一下,悶哼一聲。


    夏候晴對著那個正洶湧地往外冒血的血洞愣了一下,手忙腳亂的從炭堆裏抽出那把燒得通紅的短劍,劍麵貼上血肉外翻的傷口——“茲”一聲,鐵板烤肉的感覺。


    耶律哲身體猛的一彈,雙眼瞬間睜開,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捏上她的脖子——


    夏候晴覺得脖子都快被他捏斷了,“放手放手!你這人怎麽這樣!我在救你啊——”


    耶律哲聽到她的聲音後,迷茫的眨了幾下眼睛,看看麵前的夏候晴,又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如鉗子般的手慢慢的鬆開。


    夏候晴撫著痛得厲害的脖子,氣不打一處來,“勁那麽大,看來不用救你都死不了。”


    嘴雖這麽說,但她還是覺得做事要有始有終,以相同的手法處理腳踝的傷,不過這次她沒把棉花扯出來。


    全程那個耶律哲倒配合得很。


    夏候晴看著那兩個包紮得極醜的傷口,安慰他:“第一次沒經驗,下次你讓我多練習幾迴,準把你包紮得漂漂亮亮的。”


    耶律哲掀起眼瞥了她一眼,不說話。


    夏候晴打來冰涼的山泉水,把幾塊布疊好浸透敷在他的額頭上,“這是本姑娘生平第一次照顧別人,我姥姥八十幾了都沒享受過,你惜福吧。”


    耶律哲又撩開眼皮瞥她一眼,聲音嘶啞的說:“多謝。”


    夏候晴一拍腦袋,“啊,你得多喝水,你等等,我給你煮開水。”


    ……


    折騰了一個上午加中午,耶律哲的燒終於退了一點,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了些。


    夏候晴近距離的端詳他的臉色,奇道:“高燒紅退了之後,你的臉應該是失血過度的青白色,但為何你的臉帶黑氣?還有,你的嘴唇也很紫——”


    耶律哲心裏“咯噔”一聲。


    “看起來像是中毒啊!”為何她會知道中毒是什麽模樣?這要感謝苦命的耶律保同誌用生命教會了她。


    “莫不成是箭上有毒?”


    “不會!”耶律哲語氣無比確定,“萬可良身為一代名將,不可能會做這種往箭上淬毒的下三濫手段。”


    夏候晴不以為然,管他名將爛將,能抓到敵人的就是好將。


    如果讓她領兵,更下三濫的她都做得出來。


    “我身體動不了,你幫我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傷口。”


    夏候晴毫不害臊的用x光般的目光把他全身掃描一遍,終於在他的另一邊肩膀下麵發現一個黑色的呈八字形的牙印,“呃,恭喜你,三王子,你被蛇親了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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