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芬嚇得要死。

    她從小生活富足,從來沒有遇到過危險的事情,總是有人將她照顧的很好;她自己也很懂這個時代不安全,出門不帶三五個男仆不放心。

    彼得大叔拚死保護她倆,別人拖走,生死未卜;而謝爾頓是當場就被人捅了幾刀,眼看著活不了了。

    塔拉在克萊頓縣,到亞特蘭大市區馬車至少要跑兩個小時,其中有幾處非常亂,特別是靠近樹林的那一段。一些無家可歸又遊手好閑的黑人聚集在樹林那兒,伺機打劫。

    以往斯嘉麗路過此地,都靠彼得大叔趕著馬車飛快跑過,不能算安全,但也還行,主要是她去亞特蘭大的時間並不固定,歹徒們摸不到規律。

    今天因為她要去亞特蘭大的銀行取錢,才跟斯嘉麗結伴出發,她很謹慎的帶了謝爾頓和其他兩個在田裏幹活的壯實黑人。去的時候很平靜,一路無事。彼得大叔先送約瑟芬取錢,然後送斯嘉麗去木材廠辦事,約瑟芬還很有興趣的圍觀了一下表妹怎麽跟男人談生意。

    斯嘉麗最近著急上火,是因為另外一家木材廠為了打壓她的木材廠,開始降價銷售,斯嘉麗一旦弄明白對方就是為了將她這個女人排擠出木材市場,氣得夠嗆,很有格局的決定針對性的降價銷售,對方賣1美元,她就能賣99美分。如此開賣了不到一個月,對方已經吃不消。

    這次約瑟芬會去銀行取錢,也是因為斯嘉麗決心要將對方的木材廠低價拿下,找表姐貸款。對於斯嘉麗開拓業務的商業決定,約瑟芬還是非常支持的。當然也不會白貸款,要收利息的。她倒是想資金入股,年底分紅,斯嘉麗精明的不同意,隻能算貸款。

    她不差那點分紅的錢,就是感歎上等人家的大小姐現在已經成了生意場的女強人,而斯嘉麗今年隻有21歲呢,若幹年後沒準會成為新美國的女大亨也未可知!

    斯嘉麗當場就簽了合同,付了錢,拿下了新的木材廠。馬上去木材廠,叫人重新做廠牌,職員不動,一切照舊,隻是換了老板。

    迴程路上,約瑟芬誇獎了斯嘉麗,斯嘉麗得意的不行,姐妹倆說說笑笑,沒想到便到了最危險的地段。

    一個身材高大的黑人扛著約瑟芬,她沒法抬頭,看不到斯嘉麗,隻能聽到斯嘉麗驚恐萬分的尖叫聲。黑人受教育程度不高,說的英語夾雜很多俚語,又有一身臭汗味,熏得約瑟芬快暈過去。

    落到這些黑人歹徒手裏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更別說還是白

    人女人,這些黑人以前都是黑奴,對白人主人恨之入骨,而男人通常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強||奸曾經的白人主人,這是雙重羞辱。南方各地因為暴力案件和強||奸,每周都有黑人被吊死在街頭,還有各地的三k黨對犯罪的黑人處以私刑。

    但這種事情不發聲在你身邊,你就總是沒有什麽直接感受。

    本來今天應該是由查爾斯來護送她們,但斯嘉麗和約瑟芬都認為沒有必要。斯嘉麗對外界的安全情況心裏沒數,羅畢拉德一家就更沒數了。

    約瑟芬後悔了,但她的想法是,謝爾頓並不比查爾斯或是艾希禮差在哪裏,騎馬槍法都很好,下了馬單打獨鬥也不會落下風。她倆一共帶了4名黑人壯勞力,應該足夠保證她倆的安全——

    她猛地想起來,那兩個田裏的黑人可是歹徒一來就跑了!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謝爾頓會被捅了好幾刀,原本他們就算沒法打贏,也該能趕著馬車趕緊離開。

    她的發髻散亂,披頭撒發,裙子撕爛了,小羊皮的皮鞋也全掉了,手袋早已被人搶走,裏麵還有幾百美元。

    斯嘉麗一直在尖叫,約瑟芬本想不想叫,但越往樹林深處走,她想到自己即將麵對的事情,再也淡定不起來,也開始拚命尖叫,似乎這樣就能喊來救兵似的。

    遠處傳來馬蹄聲,後來馬蹄聲消失了,再過了一會兒,傳來了槍聲,黑人歹徒用方言和俚語咒罵著,還有聽不清楚也聽不懂的語言。

    那個高大的黑人開始奔跑,沒跑多遠,將約瑟芬扔到地下,奪路狂奔。

    約瑟芬也不知道是誰來了,隻顧著狂喊:“我在這兒!help!help!”

    距離很近的一聲槍響,高大黑人應聲而倒。

    約瑟芬又慌張的開始喊:“別開槍!我在這兒!是查爾斯嗎?”

    來人匆匆跑過來,“別害怕,約瑟芬,是我。”

    約瑟芬聲音顫抖,“瑞德,瑞德!我站不起來了。”

    夜深了,塔拉莊園一片忙碌。

    斯嘉麗沒有受傷,裙子撕爛了,鞋子丟了,其他還好,沒挨揍,也沒被強||奸。她嚇得夠嗆,心神不定,黑媽媽忍著眼淚抱著她,舍不得責備她。

    約瑟芬原本以為自己是嚇得腿軟,所以站不起來,是瑞德一路抱著她,抱她上馬,送她迴到塔拉。到了塔拉,她才發現不隻是腿軟,那個黑人扔下她,摔到了腳,如今腳背已經高高腫

    起。

    愛彌兒嚇得隻懂哭,還是梅蘭妮張羅著要女仆做事,燒水給兩位太太洗澡,換下撕爛的裙子,親自為她倆檢查身體上有沒有其他傷痕;再要廚娘給兩位受驚的太太做甜點。

    梅蘭妮也不太了解具體情況,之後艾希禮跟她簡單說了一下。

    羅畢拉德父子、艾希禮出門後,半路上遇到剛迴來的瑞德,瑞德帶了幾名水手,一聽查爾斯說約瑟芬和斯嘉麗在樹林那一片遇到打劫,於是立即掉轉馬頭。進了樹林之後,約翰父子和瑞德、艾希禮分頭追趕,約翰父子救迴了斯嘉麗,瑞德、艾希禮救迴了約瑟芬。

    “瑞德呢?”斯嘉麗問。

    “他……出去了。”梅蘭妮憂心忡忡。

    “現在出去幹什麽?”斯嘉麗不滿的說:“他不是應該留下來、留下來——”她到底還是有些害羞,說不下去了。

    梅蘭妮迅速瞥了一眼約瑟芬,“他應該怎麽樣?”

    約瑟芬剛洗了澡,頭發濕漉漉的,“你該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考慮。”今晚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沒準跟那兩個田裏幹活的黑人有關。斯嘉麗在這條路上跑了那麽多次也沒出事,而她今天剛去銀行取錢就遭了打劫?要不是瑞德正好迴來,隻憑父親和哥哥、艾希禮三個人,未必能救迴她倆。

    她一想起來今天的遭遇便嚇得臉色蒼白、心跳加速,那是一種難以言述的不安全感,她感到自己再也找不迴那種歲月靜好的淡泊優雅了。以前她一直認為錢是萬能的,並且她也不是小氣鬼,不舍得給員工發薪發獎金,她一直認為用錢購買服務是正常的經濟問題,但現在她才明白,錢不是萬能的。

    她難道不是第一時間就拿出錢包,說錢拿走,珠寶也拿走,隻求放過嗎?但那些黑人——天哪!她趕忙閉上眼睛,不去迴想。

    斯嘉麗還在絮絮叨叨的抱怨瑞德為什麽不留下來保護她,似乎忘了家裏還有舅舅表哥和艾希禮。約瑟芬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想她為什麽在梅蘭妮麵前提到瑞德,仿佛還很親密,是因為這樣便可以掩飾自己覬覦梅蘭妮的丈夫的事兒嗎?斯嘉麗還喜歡艾希禮嗎?

    說起來艾希禮和梅蘭妮是同樣的人,他們代表了戰前的美好舊時光,艾希禮一直就沒能從“悠閑有錢少爺”的心態中走出來,哪怕他在南方軍隊裏待了好幾年,戰爭居然沒有改變他,這也是約瑟芬不能理解的事情。

    梅蘭妮很好理解,她就是個傳統的南方淑女,純真善良,還

    有點善良的過了頭。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斯嘉麗對艾希禮的愛意,並且在艾希禮的兩個妹妹爭著說斯嘉麗壞話的時候,溫柔的為斯嘉麗辯護。在約瑟芬看來,梅蘭妮是打心裏愛著斯嘉麗、,她倆是姑嫂的關係,小韋德和小博是表兄弟,斯嘉麗是她死去的可憐的哥哥的未亡人,她以她嬌小的身軀和強大的精神力量,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斯嘉麗。

    斯嘉麗這個淺薄的女人,其實不明白自己一直愛著梅蘭妮,直到梅蘭妮臨死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她並不是真的愛艾希禮,她愛的一直就是個幻影,艾希禮代表了舊時代,代表了她的無憂的青春時光。

    啊!斯嘉麗!

    約瑟芬也很喜歡梅蘭妮,誰能不喜歡一個又溫柔又善良又堅定很有擔當的女人呢?

    至於瑞德——確實很巧,他剛好今天迴到亞特蘭大。他又出去幹什麽了呢?是去追殺那一幫歹徒了嗎?很有可能。瑞德可不是會手下留情的人,不然怎麽可能在封鎖線左右逢源好幾年,賺到了那麽多錢?肯定也有人想弄死他,好取代他,畢竟少一個做生意的人就多賺一點,當投機客也不可能不得罪人。

    她恨恨的想著,瑞德就該為她報仇,就該殺了那些壞蛋!

    查爾斯將行動不便的約瑟芬抱迴房間,這麽晚了沒法去找醫生,並且男人們擔心會被黑人流氓報複,決定在樓下守夜,直到瑞德迴來。

    黑媽媽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坨黑乎乎臭乎乎的苔蘚,為她敷在腳背上,說是可以消腫。行吧,總比沒有好,約瑟芬也就允許了。

    窗簾緊閉,房間裏隻點了一支三頭燭台,光線不算明亮。

    維克多帶著哭腔的聲音,顫抖著問:“母親,您還疼嗎?”

    “還有點疼。你怎麽樣?嚇壞了嗎?”約瑟芬招招手,示意他站到床前,“別害怕。”

    維克多抹了抹眼淚,“我不害怕,我是擔心您。”

    嗐,兒子沒白養。約瑟芬很感欣慰,“現在沒事了。你該睡覺了,能睡得著嗎?”

    維克多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睡不著。剛才我睡了一小會兒,就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做了什麽夢?”

    男孩哭哭啼啼的,“我夢見您不在了,我帶著湯姆到處找您,我好害怕!”

    “我也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你們。湯姆呢?”她才注意到小湯姆不在房間裏。

    “舅媽帶走他,說您

    需要好好休息。”

    約瑟芬輕歎一聲,摸了摸他頭頂。

    “我真想快一點長大,那樣我就能保護您了。”男孩跪在床邊,臉埋在床墊上。

    “你可別長得太快了。”約瑟芬笑著說:“我很感謝你想保護我的心情,但你還是個孩子。”

    “我、我已經十歲了!”維克多著急的說:“巴特勒船長說,十歲就是大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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